这种情况出乎意料, 怕是早有人盯着宴家, 除了赵紊应该也没旁人有这闲心。
但不良于行却又不像是在说他, 宴卿卿压下心中不解,随那女子出去。
僧寮外没有人,倒是夏日乘凉的棚子下有人影。
宴卿卿说:“冬日雪天冻人,望姑娘的人对宴家侍卫丫鬟好些。”
她知道此时京城内里局势紧张,赵紊还在外逃,所以挑的人都不是普通的。现在中了招,只能说明他们下的药够狠,怕是会出危险。
“宴小姐放心。”
那女子没再多说,带宴卿卿到了个离这儿较近的一个厢房。这同笠缘那里差不多,从外看来也是衰败,倒是因为里面冷然的黑衣护卫而多了些人气。
那女子停在厢房外,朝里道:“陵公子,宴小姐过来了。”
“让她进来。”里面回话。
熟悉的声音让宴卿卿心猛地一震,她倏地抬眸看着里面。那女子对她淡淡一笑,帮她推门,掀开厚重的门帘。
宴卿卿的脚步却挪不动了,她满目震惊,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这是太子的声音?!
那女子皱了皱眉道:“宴小姐,陵公子请您进去。”
里面的人似乎听出她的语气不好,便对她说道:“端风,不用催。”
贺端风无奈笑着转头朝里说:“可是公子,宴小姐好像不相信你呢。”
宴卿卿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问:“你们想做什么?我父兄不在,我能管的只有宴府。”
太子咳嗽几声,似是伤了风,宴卿卿在皇宫许久,自是熟悉他的声音。
她咬了咬唇,心下的震然如同波涛起伏的海水,席卷所有理智。宴卿卿最后还是耐不住心中这份动荡,没看贺端风,抬脚走了进去。
厢房内是两间式的,当宴卿卿掀开布幔,看见的,便是太子端着热茶坐在轮椅看她笑。
她后退了好几步,心中不知是震惊还是别的,宴卿卿明明还来不及确认太子是真是假,可她的眼泪就忽地潸然落下。
宴卿卿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在边疆,兄长十几岁后也去了守国为家,除却他们,皇后和太子便是最疼爱她的人。
她这一哭把太子吓了大跳,连忙放下把茶杯放桌上,滑着轮椅过去问她怎么了。
宴卿卿半跪在地上,她扶着轮椅,泪眼茫茫地看着太子的腿,手颤抖地放在他的膝盖上。
“你是太子哥哥吗?是真的太子哥哥吗?为什么?为什么?”她声音里有哭腔,问了两遍,“怎么回事?谁伤了你?”
“是孤,是孤。”太子无奈地回她,“没有为什么,傻姑娘怎么哭成这样?孤的腿是好的,别这样看孤,能走路。”
他越是说话,宴卿卿的眼泪就留得越多,像是开了闸的堤坝样,越哭越凶。她心中难以置信,却又止不住眼泪,最后半坐在绒毯上,靠着太子的膝盖哭个不停。
贺端风在外面听见声音,偷偷掀开帘子朝里看了一眼,入眼的便是太子弯腰,轻声哄着趴在他膝盖大哭的宴卿卿。
她从未见过太子对谁这样宠溺,贺端风抿了抿嘴,放下了帘子。
太子与宴卿卿许久没见,起初还觉得宴卿卿该是个大姑娘。现在倒是越活越过去,哭得这样惨,光听着就怕她出事。
“好姑娘别哭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孤听着就心疼。”
宴卿卿咬着唇,眼泪哭湿了太子的衣裳,她甚至还没问太子怎么还活着。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
太子实在见她脸都哭得通红,不由轻轻捏了捏,“再哭下去,孤就没时间和你说别的了。”
他收回手,只觉手中细滑如丝。
“您……您……怎么会?”宴卿卿抽泣,“为什么……不告诉我?”
太子从怀里拿出块质地良好的锦帕,半捏着她嫩滑的下巴,给她把脸上的泪珠给擦干净,倒是像个贴心的兄长。锦帕上有薄薄的妆粉痕迹,倒不明显,只是有些女子馨香。
宴卿卿的妆容哭得都有些花了,幸而她今日没化得太显,看不出什么,太子帮她擦掉那些东西。
他也是经过情事的男人,见宴卿卿眉目间的媚意,心中也觉得不对。可她本来又长得艳丽,这样凑近看,倒是先被晃了眼。
“你现在这样哭,跟你说什么应该都是听不下去。”太子松手笑看她,“待会你先回去吧,你的人孤没让下重手。”
宴卿卿被太子还活着的事弄得头脑晕转,现在都还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不走,您真的活着吗?”宴卿卿哭着问。
“是。”太子无奈,“别哭了。”
宴卿卿抬手擦了擦眼泪,撑着轮椅的扶手起来,步摇轻轻晃动。
“我是真的欢喜,我真没想过您还活着。”
太子指着旁边的凳子,让她在一旁坐下。
宴卿卿虽和他是不见外的,但现在已经清醒许多,便还是遵礼地先道了声谢太子。
太子心中稍稍无奈,宴卿卿就是太守礼制了。
“近来过得可好,”他问,“没人亏待宴家吧?”
“没有,皇上待宴家很好,他是个好孩子,您别想歪他。”宴卿卿眼圈红红,睫毛上被泪水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