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卿卿从小便是皇后看着长大的,感情深厚自然不是常人能比,让她嫡亲的孙子离开京城,她着实是不愿。
可现在这种时候,到底是不好闹乱子。
而曲觅荷也奇怪得紧,总是各种怪异的行为,问也不愿说,应该也是不愿相信她。
闻思轩不知道哭了多久,宴卿卿哄着他,只觉自己的手都有些麻了,他的哭声才变得越来越来小声,嘴里还喊着娘。
最后撑不住在宴卿卿怀里睡了过去,眼泪鼻涕都留到了宴卿卿衣服上。
他是被吵醒的,睡意还在,能哭这么久,想来心里是真觉得委屈。
宴卿卿把他抱到床上,给他掖好被子。
宫女上前犹豫道:“宴小姐,您的衣服……”
“去马车那儿找我的丫鬟,帮我拿套换的过来。”
“是。”一个宫女走了下去。
宴卿卿让人给她脱了外衣。她这种大家小姐,是怕脏怕乱的,闻思轩把鼻涕都哭在了她身上,她却也不怎么介意,能现在才让人换,算是个有世家气度。
京城贵女,无论性子如何,身子都是娇矜得不行,要是落魄了,也不知道到时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曲觅荷与皇上说了什么,竟然这么久了还没出来?
刚才宴卿卿派人去催了声,闻琉只说待会就过来,结果到现在也没动静。
难不成赵紊真的别有异心?宴卿卿坐在旁边椅子上,身上披着大氅,端起杯子抿了口热茶,宫女手中搭着她的衣服。
……
朝阳殿书房。
宫女只进来点了灯,便行礼告退。
室内只剩下闻琉与曲觅荷,闻琉不开口,曲觅荷也没说话,屋里头寂静得似乎能听见蜡烛燃烧的声音。
良久之后,曲觅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手指紧紧攥着衣裳,开口问道:“陛下就不想问我想说什么吗?”
“皇嫂若有事,直说便可。”闻琉淡淡回她。
曲觅荷垂着头,没有再说话。
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她心中十分抗拒。
若非赵紊以闻思轩之命要挟她,曲觅荷是死也不愿意的。
闻琉的手轻轻敲了敲桌子,突然说道:“皇嫂莫不是在等药效发作,等朕昏睡过去,然后顺手将自己弄成衣衫不整的样子,再找外面那几个大臣进来?”
曲觅荷慢慢抬起头来,手攥得紧。
她眸中十分惊讶。可似乎也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件事,难怪赵紊说为他准备有后招。
只不过闻琉知道得这么详细,她心中倒是有些慌了。
“你能在这么快就坐稳这个位置,我也不意外你能猜到这些,恐怕我下的那药你也没喝吧。”
闻琉回:“皇嫂是长辈,您给朕敬的酒,朕当然是喝了。”
听见闻琉说喝了,曲觅荷心中愈发抗拒,她的额上冒着冷汗,面色上却是半分异样都没流露出来。
“他们都说你不简单,现在看来不过如此。我倒不明白你怎么敢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就不怕我跟赵郡王他们说一声吗?”
闻琉似乎也没察觉出什么,他看着曲觅荷,温润如君子般淡笑。
“既然他们都已经这么说朕了,皇嫂再同他们说几句,想来也碍不了什么事。不过你们母子的命谁都可以动,皇嫂应该没这个胆子得罪朕吧。”
她的手心却已经出汗,曲觅荷看着闻琉,心跳得剧烈,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回过神来时,才慌忙装作自己无事。
“皇后娘娘当初挑你,”闻琉开口道,“一是看重你家世,配得上皇家;二是觉得你稳重,能替太子管理东宫;三则是你在外有美名,品性信得过……”
“不知道陛下所言何意?”曲觅荷眼皮微跳,“皇后太子已经仙逝,提这些做什么?”
“也没什么。”闻琉说,“只是在想皇嫂对小王爷真好,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皇兄亲生的。”
“他当然是太子的孩子!”曲觅荷脸色倏地煞白,“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思轩当然是太子的孩子,否则曲觅荷也不会护得比命还重要。
闻琉却说:“朕当初不揭穿,是顾及太子脸面。但你若是执意陷害于朕,那朕可就不能姑息了,毕竟谁又能证明呢?当初你和二皇子的事瞒得可不紧,朕还是有证据的。
更何况义姐还是信朕多一些的,倘若告诉她,这小王爷是别人的孩子,你说到时,她还会替你护着他吗?怕是避而不见吧。”
他一说出二皇子几个字,曲觅荷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他是太子的亲生儿子!”曲觅荷攥着说,“五皇子如果想要血口喷人,也找个好点的理由。”
她像是被戳到了痛脚,连皇上二字都不叫,直接叫了声五皇子,出口仿佛没有阻碍,想来心里也从来没承认过他为当朝皇上。
这倒不为奇,在诸大世家心中,闻琉原本是个不受宠也没能力的皇子,与他那些哥哥相比起来,天差地别。若非他天性聪颖,怕是连李太傅等老臣都不会承认他。
宴卿卿倒是挺信他,但也没想到他能做到这般好。
曲觅荷在辽东好几年,护送的护卫也早就死得一个不剩,根本没人传她京城中消息,平日里对京城的了解也只来源于府外的贩夫走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