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二中,有段时间没联系,但新阳很小,转头就能遇见。有回他跟傅锐从雾川排练完,郑卓正跟同学打完球,跑来乃茶店门口的烧烤摊吃烤串。两行人一碰上,不一会儿就霸着烧烤摊聊得热火朝天。
郑卓被邀请去看了次他们的演出,刚开始他还不敢进雾川的门,生怕被他爸瞧见打断腿,可等一场演出完,他比那个专人专座的乃茶店小老板还热泪盈眶。到了下回,全程举着他爸压箱底的一台dv,边录边跟着声嘶力竭地唱,结果带子里全是他一个人的破铜锣嗓。
傅锐那会儿染着头白发,新长出来的头发发色也浅,一双眼笑起来又邪又迷人。他撩一把汗涔涔的头发,台下挤的七八十号人也就跟着尖叫。他坐在高脚凳上,鼓点还在继续,他握着话筒问道你们爱我吗,台下异口同声说着爱,郑卓喊得最响。
他笑得心满意足,笑得无比快乐。他望着这小小的人群,望着无数双手间那个对着他的镜头,轻声道我也爱你。乐队奏起下一首歌的前奏,傅锐压低嗓音,唱起低缓的歌。它描述一头迷途的野兽,遍体鳞伤的一头野兽。
他爱这头野兽。
“要不要我来接你?”傅锐偏头夹着手机,撬开一瓶小青岛,“哎呀,我说来接你又不是亲自来接,我不酒驾,我守法公民!我让杜川叫个出租不就好了?”
“我自己打车过来,别喝太多了。”
“遵命,”傅锐拖长着音说道,他哗哗给郑卓倒完一满杯,也给自己满上一杯,“林询,这儿两个人在等着你啊,你要是说来又不来,我明天就把小度川搬你家楼下去。”
杜川啧了一声,一指头戳上傅锐脑袋,差点把手机给戳掉下去,傅锐地接着手机,瞪杜川一眼。杜川不为所动,放下果盘就走,上面摆的一圈西瓜切片倒是量多又鲜嫩。
林询挂了电话,靠着陆原胸口侧过脸道:“我去一下就回来。”
“我陪你过去吧,送你到那里,我再打车回来。”陆原从背后搂着他,离得近,说话也就跟着轻了,“外面天黑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
“那我结束了给你打电话,要是晚了我就让傅锐送我回来,不用等我。”
“我还是等你吧。”陆原头埋在他肩膀上,闷声道,“想等你一起睡。”
林询反手揉揉他的脑袋,头发软乎乎地蹭着他掌心,心也跟着柔软了:“好吧,我早点回来。”
林询起身去卧室换了身衣服,出来时陆原已经在玄关等他,他把手机递给他:“出租我已经叫了,等我们到小区门口,它也就该到了。我把手机铃声打开了,那边吵,等会儿来电话听不见。”
林询收了手机,穿好鞋开门出去。陆原按了按键,他们站在明亮的楼梯间里等电梯慢慢升到九楼。
陆原站在林询身边,面对着灰扑扑的电梯门说道:“你之前想说的话,等你回来,我再听你说吧。”他转头看向林询,无奈笑了笑:“但你可能会有点失望,因为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只有一个答案。”
“无论你瞒着我什么,都不影响我爱你。”
电梯叮一声打开,就像一切开始的那一天,更为明亮的光,照亮陆原的脸。林询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团安静燃烧的火焰。可以触碰的,温暖日夜的温热火焰。
陆原挡着电梯门,对他伸手道:“走吧。”
太幼稚了,还是算了吧。林询这样想,但没有这样说。他握住他的手,跟他进了电梯,在电梯下行的时候,同低下头的他接了吻。
第33章
“林询出来了吗?”郑卓靠着沙发椅望着小台上正在调整话筒高度的歌手,烟熏妆暗红唇,笼在蓝粉灯光里,面容清冷像个路过的无关人员。她瞥了眼郑卓,郑卓心虚地把目光往她身后的键盘手身上飘。
傅锐支着下巴,飞快地在屏幕上敲着字:“出来了,他那小男朋友送他过来,一会儿就到了。”
“男朋友?你什么时候跟林询分手了?”郑卓吃惊道。
傅锐噗呲把刚喝进去的一口酒全喷出来了,捂着嘴咳得差点半身不遂。他撑着桌子直起腰,眼睛里还闪着呛出来的戳到郑卓鼻尖上才憋出一句:“郑卓……你他妈……”
郑卓见傅锐眼泪都出来了,忙握着他的手道:“别伤心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伤心你妈个头,哪个傻逼告诉你我俩在一起过?”傅锐一把甩开他的手,酒呛到鼻子里,憋得他满脸通红,“我跟林询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郑卓瞪大眼,“可你们不是高中就同居了?”
傅锐几欲呕血,也不知道他脑壳子里转过些什么脏兮兮的画面,他一字一顿道:“那是借住。”
“你靠着几个月时间拼死拼活考上青大,不是为了跟林询继续在一起?”
傅锐面无表情道:“没有拼死拼活,我只是随便考考。”
高考落榜的郑卓被“随便考考”四个字堵住气管,但求真务实的理念让他打起睛神。他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那你俩大学不也一直在一起吗?没听你们跟别人谈过啊?”
傅锐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那是他无人问津,我守身如玉,谢谢。”他见郑卓咦一声又来一句可是,心头一阵气血翻涌,啪地一拍桌子,戳着自己胸口道:“我,omega,他,beta。我跟他,没火花,懂?”
郑卓被他气势镇住,愣愣地点头道:“懂。”
“很好。”傅锐满意地拍掉手上的瓜子壳,神清气爽地咬了口西瓜。
郑卓喝了口闷酒:“你不早说,我一直以为你们俩是一对,以前都没好意思追你。”
“你现在也能追啊,”傅锐噗嗤一笑,“但我谈恋爱柏拉图,不上床,除了能接吻跟做朋友也没什么差,亏得很,你还是别追了。”
这回轮到郑卓呛得满脸通红。
傅锐乐不可支:“郑主任,这么纯情啊?一说上床就脸红,你别还是处男吧?”
郑卓脸憋得更红,傅锐倒吸一口冷气,哎哟还真是。他连忙拍着郑卓后背,说着没事啊放宽心啦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啦之类的话安慰。
郑卓摆着手哑着嗓说没事没事,心里一口血一口血地呕,从包里摸出块手帕擦眼镜。公文包没立正,啪地倒在沙发椅上倒出了满肚子的物件。傅锐边笑边帮着捡:“我的妈,郑卓我服你了,什么年代了你还带手帕。”
傅锐去捡掉在桌下的笔记本,厚实又陈旧,夹着不少照片和便条,他刚一拿起来就掉出一张折了两折的纸。纸张略微发黄,估计有些年头,地上洒了点酒,傅锐抖开来看沾湿了没。幸好还干净,就是粘了个瓜子壳。
傅锐拿着那张纸慢慢起身,a4大小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