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搂着他,汗涔涔地贴在一起,鼻尖抵着颈后,嗅着他身上的变化。他们的气味交融在一块,像是泉流汇聚,温热盘旋。
比起临时标记的简单覆盖不一样,关善的气息仿佛榫卯相接般严密嵌入他的气味里,进入他的皮肤血液骨肉。
自此以后,他的每个呼吸里,都会有他的一份。
“别查我,”发情热渐渐退去,傅锐在关善怀里疲倦地半合着眼,但他不想睡过去,“也别来见我。还有抑制剂的钱,你要赔我。”
“我会给你钱,抑制剂今后会有人送到你手上。”关善抱着他,他年少时候的念想全在他的怀抱里了。
“别来见我。”傅锐只沙声重复着这句。
“我在安池市区有套房子,在东湾路,院子里有棵榕树,草坪很大,二楼可以看到东湾河。河水很干净,章州的河水已经很脏了。”
傅锐听他低声说着,他声音里似乎还有着疲惫以外的情绪,但他不想再多去思考关于他的任何事了。他只一味重复同一套说辞,说给他听也说给自己听。
“今天以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
“傅锐,章州有了卫星城,在郊区,那里很安静,天也还是蓝的,其他都很好,就是太安静。”
“关善,我现在叫姜务了。没有傅锐了。从一开始,傅锐就是不存在的。”傅锐缓慢说着,却没有如释重负,脖子后面温热的湿漉感越发明显,像是谁伏在他颈上流泪。
傅锐也不再说话,盯着窗帘上的一小块发呆,心里空空荡荡像被抽走了什么。
窗外一阵闪雷,六月的傍晚,雷阵雨说来便来。
他轻轻叹一口气。
要是早知道要下雨,他就会带着伞了。
第23章
卧室的黑暗里,只有桌上的地球仪转得咕噜噜响。
“钱已经打到你账上了。” 关善解了领带,走过傅锐身边,彼此都没有抬头。
“得加价。”傅锐按停了地球仪,打着哈欠道,“熬夜伤身,我惜命。”
周宛的病反复无常,有时候药物管用,有时候效果甚微。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周宛看着他从十一岁长到十五岁,脑子里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脸。
药物不管用的时候,就会找傅锐来,结束后他会收到一笔钱作为酬劳,这也是协议的一部分。各取所需,公平交易。
“宋渊会再打五十万到你账上。”关善拉开了窗帘,离天亮还有段时间,窗外还是音沉沉一片。
“谢了。”傅锐坐在书桌上低头摩挲着指腹,像是想起什么,抬头道,“说到帐,这两天想起来还有笔账没跟方回算。喏,就是那个小主管。结果呢,电话打不通,公寓也没人。还以为他躲我呢,但问了公司那边,说是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去上班了。”
傅锐回头瞥向关善:“是你做的吗?”
关善从窗外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看向他。傅锐笑道:“怎么这么严肃?本来没考虑问,但想想还是当面问过比较公平,不然我良心不……”
关善似是听得厌了,他闭了闭眼说道:“她把林询关起来的事,我当时并不知情。”
傅锐嗤笑一声下了书桌,搭着桌沿走近关善。
“你什么意思?”
“方回的死活,你根本不会关心。要在意,也不会是今天。你绕那么多弯,最想知道不就是这个吗?”关善不紧不慢说着,提起当时的事,眼里也没有波澜。
“我不知道母亲插手过这件事,但我本来也没想放过他。是我下命令,还是她下命令,都是一个结果,只不过她先替我做了。这就是我的答案。”
傅锐立在原地沉默一会儿,忽地低低笑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笔账还是算回你头上,免得我为她心软,到头来又恨不下去,是这个意思吗?”
关善没有回答。傅锐最恨他的一言不发。
“那还真是谢谢您的同情了。”傅锐拖着步子后退几步,点点头道,“也对,说了要恨一辈子,多一点少一点,都一样。”
傅锐转身开门出去,没再回头。
从关善卧室到宅邸门口这条路,他来来去去走过很多回。走下三十二级台阶,穿过两道长廊,就回到玄关。这段路,普通寻常地,狼狈不堪地,他都走过。但这样压抑的无力感,却是头一回。
傅锐在长廊上摸出一根烟,点了几回没点上。风并不大,是他的手在抖。他攒紧了烟,把它揉得一团皱。那压抑感从手心挤到胸膛里,像个棉絮堵着气管,一团硬刺磕着。
从安池到章州,三百公里路,像是两个断层。
他那天同关善说今天以后不再见面,但当天晚上他就来了西桥一中。也真算是没有破坏约定。不过也不怪他,这样小的地方,就是不刻意找,兜兜转转也能照面。
可这次的照面要比上一回惨烈数倍。
真正意义上的惨烈。
他被猛推向窗户,撞碎了玻璃摔出去,从三楼狠狠坠落在他伞前。血腥气同雨水混在一块,他睁不开眼,全身都冷,四肢都痛。
关善握住傅锐的手,大雨倾盆湿透了两个人,他抹开他脸上的血污,但不敢抱起他。
傅锐强撑着睁开眼,头次见他这么失魂落魄的狼狈样。他想同他说句玩笑话,“你看我说不要见你,你一来,我就又出事了吧”,但疼得发抖,说不出口,也笑不出来。
“阿善,别……”他嘶哑着嗓,嘴里也全是血腥味,贴着他掌心道,“别伤害他,他……是我朋友喜……”
气若游丝说得像句遗言。但他以为他的遗言会更浪漫一点,比如今天碰见你,我其实很开心。
但他眼皮发沉,连最初的一句都说不完,便被拖进了黑暗里。
这一闭眼,就是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并不算短,足够治好一个人,也足够毁坏一个人。
但从长久昏睡里睁开眼的傅锐并不了解这些。他只感觉到头晕目眩,胃里泛酸作呕,脖子上仍缠着纱布,在抬头时隐隐作痛。
房间里只有宋黎在,在关家的几年,很少有人亲近他,她是其中之一。多年不见,她已经从一个长着小虎牙爱吃甜食的小姑娘长成了眉清目秀的少女。他喝了口她递过来的水,问她知不知道林询在哪里,一个高高瘦瘦笑起来很好看的人。
“是那个我哥带回来的人吗?”宋黎接过水杯,扶着他躺下,皱着眉头道,“他把你害成这样,你关心他干什么?”
“你说什么?”傅锐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逆流的声音,他抓着宋黎的手道,“谁告诉你是他做的?”
“那个叫林询的,他自己说的。”宋黎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住,一着急说话也快了,“我问过我哥了,他说那时候阿善哥看见他就在楼上,那个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