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继续画做木器的工具。
戌时左右,史瑶到偏殿看到大郎在看《诗经》,三郎在练隶书,二郎在画东西,一个比一个认真,史瑶又悄悄退出去,吩咐宫人去找太官令,明日多送几条刺少的鱼。
东宫喜食鱼,夏天鱼又好抓,翌日清晨天还没亮,来东宫送食材的人就交代厨子,鱼是太子妃特意吩咐的。
史瑶还没跟厨子说鱼怎么吃,厨子就把鱼养在水缸里,早饭后,太子和三个孩子都走了,史瑶就去庖厨,令厨子把鱼拿到树下,在树下杀鱼。
长秋殿院nei宽又阔,有好几棵苍天大树,炎炎夏日,厨子很想在院里树底下洗菜切菜,炒菜的时候再回屋。又怕切切剁剁吵着主子,厨子从未敢提。史瑶让他们出来杀鱼切鱼肉,其他厨子就把晌午要做的菜拿出来,别人杀鱼,他们洗菜。
史瑶不知道别的宫里的厨子做菜都是在屋里,不过,她看到几个厨子的小动作,反应过来也没说什么。她嫌庖厨里热,在外面教厨子,厨子也是人,自然也嫌里面热。
汉朝人喜欢吃生鱼片,这时候叫鱼生,也叫鱼脍,宫里的厨子切鱼的手艺可见一斑。史瑶亲眼看到厨子把鱼切成细条,心中依然很诧异,面上不显,神情淡定的教厨子把鱼肉剁成泥,再煮成丸备用。
和面的厨子试着把面盆端出去,见史瑶没说什么,自此以后,整个夏天,长秋殿的厨子都在外面洗菜切菜,擀面条、做馍。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如果不是忙得脱不开身,太子晌午都会回长秋殿用饭。太子今天早上出去的时候,史瑶特意提醒太子晌午回来用饭。
太子知道史瑶这样说,一定是让厨子做他没吃过的东西,上午遇到烦心事,太子想到晌午有美味也难得没发火。不知真相的士大夫便认为太子的脾气又好了。
话说回来,午时一刻,三个小孩从长信宫回来,到院子里没闻到香味,大郎看向三郎,“不会还没做饭?”
“不可能。”三郎跑到庖厨门口勾头往里看了看,看到好几个厨子忙个不停,“正在做。”
二郎往庖厨那边看一眼,吸吸鼻子,“没闻到香味,晌午饭一定不好吃。”
“你对母亲有何误解?”三郎问道。
二郎张口说:“我哪有误——”猛然想起,哪怕他们一家五口都没什么食欲时,他们的母亲也能让厨子做出开胃菜。思及此,二郎拔腿往屋里跑,“母亲,晌午吃什么?”
“莼菜鱼丸汤,红烧猪肉盖浇面,还有几碟小菜是厨子准备的,我也不知是什么。”史瑶看着三个儿子问,“可以吗?”
二郎想也没想,“必须可以。”
“孩儿还是想吃炸酱面。”三郎跟着开口道。
史瑶叹气:“我也想吃啊。每次吃凉面的时候,我都万分想念炸酱面,可是我不会做豆瓣酱啊。”
“很难吗?”大郎看了看史瑶又看了看三郎。
三郎微微摇头,道:“不难的。豆瓣酱据说是春秋——”忽然睁大眼,“不得其酱,不食!”话音一落,三郎意识到还有一个声音,下意识看向大郎。
大郎点头,刚才他也说了,“这句话《论语》中有。我这几日看别的书,有看到食脍用芥酱,还有什么芍药酱,当时吃得饱饱的也就没在意。所以现在已有豆瓣酱?”
“可是宫里没啊。”史瑶道,“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三郎:“母亲,我们刚出生时,母亲都是食基肉、鱼肉、羊肉以及牛肉,后来过了产褥期,你和父亲开始吃铁锅炒的菜。烤肉用的是花椒粉或孜然粉,厨子没机会用豆瓣酱啊。”
“我去问问。”史瑶道,“如果有,我们明天就吃炸酱面。以前用酱油煮的酱,真没法和豆瓣酱煮的比。”说着话就穿上鞋往庖厨去。
二郎看一眼史瑶的背影,转向三郎:“明日又有好吃的?”
“酱者,百味之将帅啊。”三郎道,“你听这句话就知道了。”
二郎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感慨道:“我这辈子是母亲的儿子,假如下辈子变成别人的儿子,我觉得我会被自己饿死。”
“还想再带着这辈子的事投胎,问过老天吗?”大郎不想说他的,却忍不住拧一下他的耳朵,“好好珍惜这辈子吧,二弟。”
三郎:“能碰到父亲和母亲这样的父母,岂不知是我们几时修来的福气呢。说不定我们下辈子会投胎成家畜或十恶不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