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去好几个月了, 至今回想起来,她仍旧心有余悸。
她怎么能想到亲生父亲是那种在社会新闻里才能看到的残暴嘴脸呢?后来在派出所隐约听到袁小芒跟警察提起他还曾经有意侵犯许怡江,她就像数九寒天里被人当头泼了一身冷水,浑身都冷透了。
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么些年, 怡江并没有偷走她缺失的父爱, 相反的,倒是替她承受了许多无法想象的苦痛和压力。
丛嘉佑看向身旁的怡江, 她还算平静, 目光始终落在苏喜乐身上, 问她:“你辞掉幼儿园的工作,还有今天脸上的伤,也跟他有关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 一旁的丛嘉茂接话道:“辞职的事, 是我的主意。了解到她跟怡江继父的这层关系之后,我认为她不适宜再密切接触丛家任何一个人。何况这对她自己和她妈妈, 也是一种保护。”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丛嘉佑问。
“请苏老师来家里教钢琴是我的主意, 我当然要负责。至于之前,这种尽职调查之类的事情本来应该是由你去做的,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只是无所谓呢!”
“你这是讽刺我对孩子的监护不够到位?”
丛嘉茂笑笑:“不,说到底,还是我的过失,星辰和大海毕竟是我的孩子。”
不知怎么的,这句话比其他任何一句对他的打击都更沉重。
怡江似乎没把他们的争执听进去。她想到今晚妈妈打来的那通电话,说什么赵成康遇到麻烦去找其他女人,八成就是找上了前妻和前妻的女儿。毕竟他已经知道苏喜乐工作的地点,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对她既有的生活轨迹肯定也摸得一清二楚,假如他忌惮自己这边有丛嘉佑和梁伍这样的人撑腰,那的确是很容易就调转头去吸亲生女儿的血。
结果如何,今天苏喜乐脸上的伤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剪不断,理还乱,她以为能跟过去做个彻底切割,事实上哪有那么容易?眼前这一团乱麻,让她也有点迷茫,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今天来找你,是想提醒你躲一躲。”苏喜乐终于也收起眼泪,对怡江道,“我爸他最近生了病,急着用钱,整个人更加喜怒无常,我怕他会有鱼死网破的想法,我的话……他听不进去。”
“所以他对你动手?”
苏喜乐又垂下头。这是让她觉得最痛最难受的,仿佛印证了她之前所有不好的预感,然后由本人亲手打破她这么多年来对父亲的孺慕之思。
脸上的伤会痊愈,心里缺失的那一块反而塌陷得更加厉害,也许永远都补不上了。
“我明白了。”
怡江站起来,没再说别的,径直往楼上房间走。
丛嘉佑有点担心她,看了看在座的另外两个人,也跟着她上楼去了。
丛嘉茂盯着苏喜乐脸上的伤,抽走了她握在手中的冰袋,换自己的指尖贴在她冰凉的面孔,蛊惑般说:“看来你今晚只能留下了,要不要到我放间来坐坐?”
…
怡江收拾好干净衣物进了浴室,丛嘉佑硬挤进来,反手锁上门。
“别闹了,我只想好好洗个澡。”
“没闹,我陪你一起洗。”
这还是他房间的浴室呢,她怕晚上在孩子那边洗澡吵醒他们,他特地借给她用的,总要收点“利息”。
怡江只能由他去。
脱了衣服,两人赤诚相见,他知道她心里压着事儿,真就不闹她,贴心地帮她把落下的碎发别进发髻才打开莲蓬头,哗哗的水幕下,他把香皂擦在浴花上,揉出丰富泡沫,然后往她身上抹。
她身体是光滑的蜜色,一团团白腻的泡沫抹上去,像蜂蜜蛋糕上的奶油,无比诱人。
他似乎觉得那浴花不好用了,直接上手抹,掌心的弧度和温度都跟随她身体的曲线走,不肖一个来回,双手也变得不够用了,于是又换自己的身体,所有泡沫抹在自己身上,然后抱着她慢慢推匀。
“苏喜乐的话,你听进去了也别太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他再伤害你。”
“嗯,其实就算躲,我也不知该躲到哪儿去。”
她从老家躲到t城,又从t城躲到泰国,但最后不还是被他找到。
丛嘉佑低头看她一眼:“你忘了,我们还有个新家。我们可以带着星辰大海搬到那边去住。”
“那苏老师怎么办?”
“你还叫她苏老师?她处心积虑这么久,上回还害你被那人渣打,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怡江摇摇头:“她其实没做什么。你忘了?早在她成为星辰他们老师之前,那个人就找到我的住处去了。就算她不说,今天那人看到纪录片也能按图索骥找到夜市来,早一步晚一步,没什么差别。”
丛嘉佑哼了一声:“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她了?”
她推开他作乱的手,转身改为他擦身体:“可不是?要不是那次你知道了我家里的事开始同情我,说不定现在都还不能理解我的选择,还跟我横眉冷对呢!”
“那才不是同情!”他顿了一下,声音低下去,“是爱情。”
怡江没忍住笑了,他又恼羞成怒:“这有什么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