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手握着方向盘，放松又专注地看着前方行进的方向，并没有多看她一眼，或者特地跟她说些什么。

    她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先说最近的：“电视台纪录片的事，谢谢你。”

    “不用客气，不过是朋友之间闲聊，偶然提起，能有双赢的效果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所以应该也很清楚什么网红煎饼摊……也只是迫于生计的谋生手段罢了。”

    他笑笑：“你只说对一半。我知道那是你谋生的手段，虽然只是小生意，却需要起早贪黑的坚持，非常不容易，我没有任何瞧不起的意思。但要说你的事，还有你本人，我了解得并不算多，希望来日方长。”

    这才真的切入正题了。

    怡江心跳都漏了半拍：“既然我们都还不算了解，那你说要追求我的话，还是请你收回去吧。我很感激你四年前的慷慨和理解，但现在，有很多事变得不一样了。”

    “比如呢?我猜你指的肯定不是星辰和大海，四年前我们见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存在了，那么就只剩下嘉佑了。我看他倒还是原来的样子，赤子之心，可昭日月。但人生路还长着呢，你们也不能光凭这一条就走下去。你对他又了解多少，知道他已经回复了英国foster的offer，很快就要动身去英国了吗?”

    怡江一怔，她还真不知道。从两人明确心意在一起，她就一直有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刻意不去探讨未来会怎样，这个话题也就没再被提起。

    foster的offer早就送到了，她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丛嘉佑迟早是要接受这份邀请前往英国的。

    可是当这个决定真正被抛到她面前时，要接受起来真的比想象要难受很多，她整颗心都像被摁进碱水里，又辣又苦，又不得不承受。

    “你会跟他去英国吗?”丛嘉茂接着问，“就算愿意去，那星辰和大海怎么办?他们是我的孩子，只要我不放弃抚养权，我想你还是更倾向于留在我这边。”

    第49章

    “你想要星辰大海?为什么?”怡江感到不可思议, “我记得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你跟我说，他们的出生完全是你预料之外的事, 你不能原谅萧雅单方面做出这样的决定，那现在呢?这几年虽然大海跟着我漂泊在外, 但星辰是一直在丛家长大的, 你也从来没有亲近过她，为什么现在……”

    人的情感真的很复杂, 她是生理上的母亲，他是名义上的父亲，说起他这些年对孩子的不闻不问, 她竟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忿忿之感。

    以父之名，我们每个人都有罪。她想起多年前听过的歌，才发觉写得真好。

    他或许不能原谅萧雅, 或许极度同情她许怡江，但星辰和大海表面上仍是他的孩子，感情割舍得如此彻底, 他是怎么办到的?

    除非……他也很清楚孩子不是他的?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 怡江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丛嘉茂没有回答，只笑了笑, 看向窗外道：“我们到了，先去接孩子吧!”

    放学时间的幼儿园门口, 永远热闹非凡。

    小美仍在泰国没有回来, 但星辰和大海早就习惯了晚托班的时间, 小美不在就热心地陪其他晚接的小朋友待到最后，多几个人一起玩游戏也开心一点。

    丛嘉茂还从没来过他们的幼儿园，于是跟怡江一起到教室去。他英俊儒雅，又总是带着温和笑意，来来往往的小朋友们和年轻妈妈们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在教室门口听到琴声，几个还没被接走的小朋友围着苏喜乐唱歌，他们唱什么，她就弹什么，都是类似《卡路里》这样脍炙人口的流行曲调。

    怡江叫了一声星辰他们的名字，歌声才停下来，苏喜乐拎着两个小书包跑出来：“抱歉啊，两个小家伙刚才玩得忘形，这会儿要先去上个厕所再出来。”

    她把他们的书包递给怡江，没想到却被另一双男人的手接过去。

    丛嘉茂自我介绍道：“你就是苏老师吧?你好，我是星辰和大海的爸爸。”

    苏喜乐呆住，愣愣地看着眼前高大隽秀的男人，表情像突然撞见大明星的小粉丝一样，又惊艳又不知所措。

    丛嘉茂笑道：“难怪星辰大海乖巧懂事又多才多艺，除了妈妈功不可没之外，原来还有像你这样出色的老师。我之前几年一直在国外，对孩子的事参与比较少，要谢谢你把他们都教得这么好。”

    “啊，不不不，你……你太客气了!孩子妈妈才是最辛苦的，加上他们本来也很聪明可爱，我……我只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苏喜乐好不容易回神，却舌头打结，窘得连忙回头去叫星辰和大海。

    丛嘉茂风度不减，笑容依旧。

    …

    丛嘉佑很晚才回到家，转到两个孩子的房间去看了看他们的睡颜，才拖着一身疲累往楼上走。

    他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去了怡江住的阁楼。

    她在灯光下画画，之前似乎在整理照片，压在最上面没有整理完的几张看得出是在北海道拍的，有札幌的街景和他们追逐玩闹的萤火虫商业街。

    不知她又是什么时候去冲印出来的。

    笔下浓淡得宜的水彩，她画得很细致用心。他蹑手蹑脚走过去，从身后把她一抱，吓得她绷直了背，幸亏拿笔的手也被他给握住，不然这幅画都要报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