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间都大,有恭桶,有水龙头,还有个洗澡的浴桶,墙上贴了一面比人脸还大的镜子,都显示了这个地方和厂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活。
厂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六点不到就有人要起来做早饭了,六点多的时候整栋楼都醒了,即便你想再睡下去也不可能,人都要排队等水,就着楼下的花坛就刷牙了。
如今许国安对许愿所说话有了一些理解,他真的想要厂里这样的日子吗?
许愿摆完摊回来,许国安已经在打扫家里了,脸上的淤青比昨天好了许多,帮着许愿把推车给清洗了一遍。
许愿要出去买点东西,他想自告奋勇地跟着,许愿看着他这张脸,嫌弃道:“你算了吧,好好在家待着,你这张脸出去,还不得被人盯着。”
她去给许国安买些日常用品,再回去给他把屋子给清扫一下,邱教授家的东西还算少,毕竟只有两个人生活。
下午的时候,周围的人家就过来窜门乘凉了,邱教授在的时候,附近的教授都会过来闲谈聊天,许愿时常做些小点心,邱教授走了,也都还时常过来蹭个音凉。
邱教授家的香樟树养了好多年,虫子少,下面摆个桌子纳凉喝茶,美得很。
许愿又养了很多花花草草,生机盎然,时常有蝴蝶过来,满院子的花草香味,还有不少喜爱花草的教授时常过来讨要几盆。
“小许啊,快过来帮我看看这盆吊兰怎么了,最近这几天萎靡得很。诶,小许,这是?”老教授狐疑地看着鼻青脸肿的许国安。
许国安也浑身不自在,不自觉地就想要低头。
许愿拍了拍他的背,让他挺起来:“崔教授,这是我弟弟,国安,和家里头闹脾气了,就跑过来找我了。”
许国安不好意思地叫道:“崔教授好。”
崔教授瞬间明白了,听老邱说,小许也是被家里头给逼出来的,对这两个孩子有些可怜,也不好多问,忙遮掩过去:“年轻人嘛,理解理解,小伙子长得蛮睛神的,不错不错。”
长得蛮睛神的=猪头脸?
许愿有些想笑,顾及少年人的面子,干咳两声,上前去看崔教授手里的吊兰,睛神气确实有些不足,“崔教授,你这盆子太小了,限制它根部了,得给它换个大一点的盆,另外不能让它积水,水是要多浇,但也不能积水......”
许国安好奇地看着他姐“指点江山”,那教授居然还跟学生似的,听得认认真真,时不时点个头,要知道他才是教授啊!
许愿让许国安去烧水泡茶,没过一会儿,许家这小院子里就热闹了,都是吃好了饭过来乘凉闲聊的。
许国安第一次见着这么多教授,那是比见老师还紧张呢,对于他姐在里头还谈笑风生,真的是佩服万分。
可聊着聊着,就发现这群教授也是正常人。
“我家婆娘做菜越来越咸了,小许啊,你多跟她聊聊做菜的事情......”
“我家的黄瓜又被人偷了,真是气死了,非要逮着那人不成.......”
厂里的人吃过饭也会做楼道里聊天,谈东家长西家短,抱怨这抱怨那,而这边的人,谈花草谈家里的逸闻趣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带着满足而开心的笑容。
到了一两点的时候,大家都回去睡午觉了,这小院子才又安静了下来,姐弟两收拾院子里的茶杯,许国安才低低地说:“姐,我不想过厂里这样的日子......”
许愿有些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要靠你自己去努力了。”
因为大学放假了,许愿把摊子推到了工厂多的地方,许国安就跟她一起出摊,许愿做,他来卖和收钱,唯一的不好就是会被熟人认出来,姐弟两本就是附近的,见过的人也不少。
还会有不少许国安的同学,“哎呦,这不是许国安嘛?不读书了卖饭团了啊?”
一开始许国安还会涨红了脸,想回嘴,许愿按住他,问他,你觉得丢脸吗?如果你觉得丢脸可以不做,但你要明白,我现在靠这个养活你。
几回下来,许国安听到这些奚落已经无动于衷了,还会平静地问他们要吃什么,别人也觉自讨没趣。
大概成长的路上,总要有这几回大彻大悟。许国安的脾气有些暴躁,也许是受许家的影响,总不能沉下心来,但最近受附近教授们的影响,他的心态开始慢慢转变。白天许愿就给他辅导功课,主要是数学物理什么的,她都可以,语文历史什么的,她就不行了,还好附近有那么多教授。
许大福听到许愿和许国安摆摊子摆到厂附近的时候,自觉老脸都丢尽了,最近这些日子家里闹了不少笑话,家里就不太平,这两个丢人现眼的居然还敢把摊子摆到厂附近!
起了个大早,许大福就和王兰香赶过去,见着那一圈人围着的,可不就是许愿和许国安,两个人气急上头,冲上前就挤开人群:“让一让,让一让!谁让你们两个出来丢人现跟我回去!”
人被挤到一边,“哎呦,别踩我!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