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何不肯离去?”
贺先生的神情一下子萧索起来,摇了摇头,却是不说话了。
清平也沉默不语,其实她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最后孙从善选择殉国,而不是避战南退,等待日后重来的机会。她一直想不明白,直到近日,她似乎才有些懂了。
也许这就是她的选择,清平自问没有这种勇气,但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也会是自己的选择。
贺先生道:“看来你心意已定,既然如此,我为你指一条路。”
她的手指向半空,清平缓缓跪下向贺先生行见师礼。她从云州归来,能再朝廷中安然度日,其中贺先生在暗中周璇,出力良多。如今行礼,是全了师徒间的名分。
贺先生一掸袖,坦然受之:“我不后悔收了你这个徒弟,还望你记住今日所言,你与你师姐不同,看似随和,但nei里最固执不过,一旦认定了就不会悔改。既然你是顺心而为,我不会阻拦你。辰州的根结只在一点上,破了此处,一切迎难而解,便在这个‘田’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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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云淡,晴空之下远眺,田地被分割成方正的小块,正值播种的季节,农人在田中劳作,地里树苗青青,随风摆动。马蹄声由远及近,领头的青袍官员带着护卫翻身下马,走近一块田问:“这地里是在种什么?”
农人抬起头,忙擦了擦手道:“回大人的话,是桑苗。”
其中一护卫道:“桑苗?此处田地只能种粮食,如何改种桑了?”
农人不知所措道:“大人,这……小人也不知啊,这是周家的田,小人也只是被雇来的。”
那官员走出道:“这块的田都是周家的?也就是说,你们都是被雇来种桑苗的?”
那农人还要再答,从田垄上走来一管事打扮的中年女人,见了她们拱拱手道:“见过几位大人,小的是周府的管事,奉了主人之命,在此地雇人种桑,大人们若要查验田契,只消在此等上一会,小的即刻派人回府上取来,”
青袍官员身边文书装扮的人捧过一卷册子,与她耳语片刻,官员厉声道:“依照辰州律例,此处乃是稻田,除了稻谷,并不许其他东西。就算田地易主了,这规矩也不能改,该种什么就得种什么!”
说话间她身后的护卫已经上前驱赶种桑苗的农人,那州府管事一见不好,当即就要开溜,却被人捉住捆起来。那官员袍袖一挥,冷声道:“清丈田亩,把人看牢了带回去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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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辰州府衙灯火通明,户房里摆了八张长桌,桌边各站着户官四人,一手飞快地拨算盘,一手挥毫在册上记下。在里屋中,几口大箱子敞开摆放,不断有人从里头取出蓝黄两色的册子,送至长桌上翻开交予户官。
户房大门紧闭,门外有重兵把守,辰州户房巡官在外头徘徊许久,身边下属官员道:“大人,这李尚书怎么突然查起了鱼鳞册,还将黄册也调了出来?”
巡官也觉得奇怪,低声道:“不管这个,你先前在里头看到了什么?”
“下官进去送箱子,只看见她们……似乎在算账。”
巡官道:“算账?算什么账,这鱼鳞册上有什么账好算?”
下属低头:“这,下官就不知道了。”
巡官一思量,脸色突变,压低了声音道:“你在这里看着,若有什么动静便遣人来报!”
言罢她见四下无人,连灯笼也不打,从偏门而出,直奔州正府而去。
因管事说有急事通禀,姚滨匆忙披上外袍,来到会客的茶室,见是老搭档户房巡官,便先坐下来喝了口茶醒醒神,这才道:“老木啊,你不是在黔南郡吗,如何回来了?这么大半夜的来寻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巡官道:“大人,你有所不知,那位李尚书今日调出了户房里的鱼鳞册,连黄册也一并调出了。如今户房大门连我都进不得,你说说,这可要怎么办?”
姚滨饮了一口苦茶,砸吧着嘴道:“能怎么办,随她去啊。”
巡官见她还没想到要处上,干脆直言道:“大人是否还记得一事,去年发大水淹没了那么多田地,结果没了收成,下面怕老百姓闹起来,也不知是谁想了个主意——”
姚滨冷笑道:“什么闹起来,朝廷难道没有拨款赈灾?有贺州前车之鉴,她们还敢这般肆意妄为,把赈灾买粮的钱塞进自己腰包里,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了!刑部侍中原随还在辰州没走呢,且看看这次是谁倒霉罢!”
巡官叹了一口气道:“先不说她们到底贪还是没贪,我在黔南郡中得闻,当时下面赈灾银粮不够,竟是有人想了个主意,让老百姓把田给卖了!”
“卖田?”姚滨眉头一皱,直觉不妙,“这时候卖田只能是剑卖,官府难道就放任不管?等等,买田的人都是谁?”
巡官神色有些微妙:“田,全都是世家买的。”
姚滨顿时睁大了眼睛:“你不是在说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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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滨与巡官赶到辰州府衙,一路畅通无阻,姚滨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