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无需这般多礼。”
沈明山道:“礼不可废。”
她说着坚持行完了礼,严明华揉了揉眼睛,叹道:“你已经近二十多年不曾踏足我府上了,上一次你来我府中拜会,还是跟着刘朝清刘大人来的,转眼间就过去了二十年,这时间呐,真是快,瞧瞧你我,都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
沈明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那时候,我不过是小小文官,刘大人已经入阁拜相,受我恩师所托,于我多有提携,常领着我去上官家中拜访。”
严明华眯了眯眼,道:“刘朝清是个好人,她心善,不过就是性子急了些。”
沈明山没有开口,她注视着佝偻着背的严明华,一时间有些恍惚。她们话中这位心善的刘朝清大人,却在入阁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因进谏先帝被杖责贬官闵州,上任途中因水土不服,染疾而亡。
桌上灯烛已经燃了一半,严明华悠悠道:“我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你还盛在年轻几分,以后朝堂、nei阁的担子,就要落在你身上了,不可谓不重。但不知道你今夜前来,是为了何事呢?”
沈明山沉默良久,起身长揖后跪地,道:“阁老,我也不过是要退下去的人了,遮不了风,也挡不住雨。但却不能不为下头的人着想,倘若陛下要对nei阁下手,要让后头的官员怎么办?”
严明华看着她道:“什么叫做陛下对nei阁下手,nei阁侍奉陛下,自然为陛下所用,陛下若不用,闲置nei阁于一旁,无论赏罚皆是天恩,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垂下眼睑,像是非常困顿,且气息微弱,沈明山在她身边那么近的地方,只看见她胸口略有起伏。那种将行就木的老态着实叫人心惊,让她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曾几何时,这双手也是洁白如玉,手持笔墨描绘丹青,一只朱笔执掌生杀大权。沈明山低下了头,似乎想要看的仔细,却听严明华看向窗外,而后低声道:“下雨了啊……这雨,来的太突然了。”
她不禁心中一颤,抬起头道:“阁老。”
严明华揭了膝上毛毯,撑着扶手慢慢站起来,道:“芷江啊,这么多年来,你还是没有看明白,无论是什么人,贤臣也好,歼臣也罢,不过还是那句话,一切全凭圣意而定。水至清则无鱼,你就是太在乎名声了,清浊哪里又能分的那么清楚。你与我,不过都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罢了,需时则用,如此而已。”
沈明山站起去扶她,去被她轻轻推开了。这位历经两朝的首辅大人面上已经生出褐色的老人斑,沈明山轻声道:“阁老,难道您就没有想过争一争么?”
“争什么?你要拿什么去争?”严明华偏过头去道:“你以为能在六州安插官员,能将贺州官场做成nei阁的后院,就是无所不能了?我告诉你,你永远也争不过陛下,你要争,以贺州的事要挟,逼迫陛下,你恐怕是疯了!”
沈明山被她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只是微微停顿,而后道:“若不是那本账本的事被原随查了出了……”
严明华睁大了眼睛,奇异地看着她道:“你还在想那本账本?当真以为没了那本账本,你便能无事了?亏空也好,贪墨也罢,历来都有,为何陛下不留着这证据以后再发作,偏偏要在这个结骨眼上,不顾朝野非议不分黑白地撤了你们的人,你有没有仔细想过,到底是为什么?”
沈明山如遭雷击,低头道:“请阁老教我。”
“既为阁臣,nei阁上下自当同进同退。”严明华颤颤巍巍地去倒了杯茶,润了润口道:“这个道理,我是不会忘的。哪怕你我斗了多年,出了nei阁,遇见了什么大事,都是一道商量,一道扛着。芷江,你若是这样沉不住气,以后我走了,nei阁才是真的完了。”
她苦笑道:“错不在你,也不在nei阁。我观陛下登基以来,虽无甚么大动作,但,凡是她出手,必然是谋而后动。你我,也许只看到了这十步后手,但陛下已经看到了百步千步,你要拿什么与她争,你又要去争些什么?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我侍奉过先帝,如今应当上书乞骸骨,告老还乡了。但陛下将我放在这个位置,难道是为了好看?不过是想借我敲打你们,告诉这满朝文武,她才是这天下的主人!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她便是这片天!”
沈明山面色惨白,拢在袖中的手指不停颤抖。严明华说完后气喘吁吁,扶着小几边缘坐回去。沈明山哑然,道:“是我,不曾领会到这层意思。”
严明华阖上双眼,淡淡道:“你将她看的太轻,是么?的确,与齐王比起来,名声不大好听,流落民间的皇女,身份三番四次地遭受怀疑;与越王比起来,家世又太过单薄,父族无力,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最后却是她……”
沈明山因她这番大不敬之语而呼吸急促起来,严明华倏然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她道:“但先帝也并非只得一个女儿!”
惊雷乍响,大雨哗啦落下,沈明山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站了不知多久,一条腿已经麻了。但眼下她也顾不得腿麻,紧紧盯着严明华道:“您是说——”
那支蜡烛已经燃到一半,烛芯垂落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