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愿的尾巴,点了点头寻了个蒲团,将她领到那里坐下。
有巫师过来摆好经书,毕述本想阻止,但她已经自然而然地伸手拿过了。纵使一个字也不认识,她仍是看的津津有味。毕述看着她一身崭新的半身袍,她不曾在祭神礼上被大法师承认,始终不能如她一般穿特质的神袍,她心中有些可惜,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只说了句:“阿月来,别让我等太久。”
毕述安置好她后便去了大法师的帐中做早课,近日来她来的有些迟,法师坐在毛毡上,闭目诵经,听闻声响也不睁眼,只道:“你又迟了。”
毕述向她行礼,道:“带阿月来去听巫师们诵经了。”
法师手中转轮不歇,毕述自己坐下冥想,忽然听她道:“.......你这般笃定认定她便是阿月来,要知道这一百五十年来,却无一人能在祭神礼中令天眼再启。”
毕述睁开眼睛,侧头注视着帐门缝隙中明亮刺眼的光,道:“金帐要一个真正的阿月来,才能在祭神礼上让各族的长老们都闭上嘴巴,让北方的王庭带着供奉前来朝拜。西戎诸族结盟不过百年,但金帐早就在草原上立足千年,最初代的巫师们把护柱插|进土地划分好领地时,王庭在哪里?前代毕述法师在极北苦寒之地从雪山中传播教义时,王庭在哪里?三百年前代国军队攻入后方,王庭又在哪里?”
她说:“并不是我需要阿月来,是金帐需要阿月来。没有她,王庭不会臣服于金帐,不会跪拜在神台下。”
法师道:“我看你很喜欢她,你用命丹换了她来。若她无法在祭神礼上让天眼再启,平白送死,还不如让她留在这里多陪陪你。”
毕述却果断道:“不必了,若她不是阿月来,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法师不可置否,手中转轮再起。
毕述却有些恍惚。
她又记起初来金帐的时候,到处都是年长的巫师们,她们用敬畏的眼光看着自己,高大的身躯匍匐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土地,起来时沾上黄色的尘土。
她便从她们身边穿过,成人哪怕是跪下也比她高上许多,弯曲的背脊被暗红色的袍子掩着,使她们看起来像一个个小山包。毕述从她们身边自若地穿行而过,去寻找她的小羊。
那是一只雪白的羊羔,四蹄却是黑色,牧民觉得它不吉利,就把它丢在草丛中,却被她捡了回来。
羊是长的很快的,它是她最亲密的玩伴,能给在枯燥经文中求访的她带来一点属于孩子的快乐。
但那只羊最后如何了呢?
毕述慢慢闭上眼睛,隐约记起它似乎被什么猛兽咬伤了脚,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巫医说这羊是瘸了,以后都跑不起来了。她站在羊圈外看着它,羊咩咩叫唤着,期望的看着她,然而她突然觉的无比的陌生。
于是她问法师,瘸了的羊要如何处置呢?
法师回答:“牧民们不需要一只不能跑的瘸腿羊,大概会杀了吧。”
于是羊被杀了,在她诵经完的某日,不知死在了哪把刀下。
这些年在祭神礼中,她所见到的那些女孩或男孩,在秋阳下走过神坛,又被无情的拖了出去。她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很快一张新鲜的皮就会被扒下来挂在神坛边,最后会被巫师们取下,用金笔在上面写满咒文。不知为何,她每每见到这一幕,想到的却是自己那只不知如何死去的羊。
它也是如同这些人般,被扒下皮,然后挂在风里吗?
她倏然睁开眼睛,轻声道:“老师,如果她死了,我能把她的皮留下来吗?”
而然没人回答她。
她知道这是法师许默许了,便继续进入了冥想之中。
.
秋天是丰收的时节,月亮从一只弯钩渐渐便的丰盈起来,连月光似乎都是饱满的、如同熬炼出的羊油,流淌在夜晚的草原上。
祭神礼是一年一次的大节,西戎诸族的长老们都会带着自己族中挑选出的孩子来参加这个盛大的仪式。能令天眼开启的孩子,便能得到金帐的承认,成为神侍,执掌一半的金帐。
金帐并非单指帐篷本身,更代表西戎以南所有土地,以及数以万计的信徒们,还有巨大的神庙,肥沃的河谷,都是金帐的所属物。
鸣沙湖在无尽窟边,被群沙所环绕着,秋阳照射在沙丘上,湖水倒映着蓝天,深嵌在沙丘深处,如同黄金上镶嵌的璀璨明珠。
沿着湖岸已经有许多搭建好的帐篷了,帐篷上绘制着家族图腾,以此来区分彼此。
毕述将她从马上拉下来,带进一个帐篷中。她肩膀有伤,骑了几天马就显出体力不支来,好像要睡着一般坐在毯子上。
毕述推了推她,问道:“已经到了鸣沙湖了。”
她大概是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毕述也从未和她解释过这一切。帐篷外传来喧哗的人声,有人来请她去主帐,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只吩咐看守的人道:“好好看着她,别让她乱走。”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地上坐着的人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