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赶到一边的城门吏惊骇地望着那大军,再看向那负手站在城门正中,笑容浅浅的男人,这才明白上头为何要他们检查。
乖乖,不得了了!
——
“南城门外有上万人马,打头的细作扮作百姓,直接夺了城门。其余三个城门也有大军压来,太师,咱们——”
来人颤抖着嘴,“逃吧”两个字终究没敢说出口。
不过也不用他说。
崔相的人马既然如此气势汹汹地大军压上,只怕早已事先打探清楚,甚至可能连他们躲藏的这个院子都打探清楚了,这时大兵袭来,只怕是打着将计都一行全歼于此的心思。而计都这边,剩下的护卫睛兵满打满算也就几百人而已,硬对硬是没有丝毫胜算的。
?
是以一听完来人汇报,计玄瞳孔便紧缩,计都的脸色也沉了沉,却并没有惊慌失措。
他低笑了声。“崔相的人倒也算有本事,竟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不过——”他摆了摆手,“无需惊慌。”
他退回汤音,固然有带阿朗父子重游故乡,好缓和父子关系,解开阿朗心结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自他得了势,尤其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后,便将当年所有牵连进那场季家血案的官员乃至小吏都清算一空,之后这整个汤音县便全被换上了他的人手,且全是最信任,最不可能背叛的人手。
虽然没料到崔相的人竟能来的那么快,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也不是没准备后路。
听得计都这样说,想起太师府地下那通往各处的地道,计玄眼睛一亮,“义父,可有通往城外的地道?如此的话您快走!”
闻言,计都看了他一眼。
计玄拔剑出鞘,凛冽的剑光映着他坚毅的面容,“义父您快走,我为您断后!”
计都眼神微闪,片刻后,口中只吐出一个字,“好。”
——
看着计都的背影消失,计玄转过头来,深吸一口气,侧耳倾听,已经能听到那越发大的马蹄踏地声,犹如他胸膛处的心跳,沉稳却又急促。
“统领!官兵封堵了四个城门,已经出不去了!”
一个小兵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正是义父留给他的百人之一。
是啊,一百人。
计玄的眉头皱了皱,身体没有动,直到从计都消失的方向又跑来一人。
他望向那人,问道:“如何?义父走了吗?”
来人忙不迭地点头,“是,太师大人已经入了地道,他让您也尽快跟来!”
计玄一笑,起身,走出房门。
门外,站着计都给他留下的一百人。
有几个是他认识的往日的手下,更多的,则是并不熟悉的面孔。
计玄在台阶上站定,对着院子里留下来的不过一百人慨然一笑:“兄弟们,与我一同迎敌!”
——
装备齐整的无数骑兵如黑云般从街道上掠过,当先的两人,一个是武将模样的虬髯大汉,另一个,却是个身着长衫的清俊书生。
两人目不斜视,策马率着身后数千睛兵直朝计都躲藏的宅院方向而去。
虽然正在高速奔跑的马背上,虬髯大汉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身旁的书生,扯着嗓子喊了句:“方大人,您真的要跟着去?待会儿跟那计贼的人马杀起来,一个不小心怕是顾不上您,要不——您还是留在外边儿等着?”
风把大汉的声音割裂地支离破碎,方朝清却仍是听清了他的话,笑了笑,却没像武将一样扯着嗓子回话,只握紧了缰绳,望了望那还隔了几条街道的地方,马鞭便又是狠狠一挥,加速向前跑去。
哪怕已经事先打探清楚计都的藏身之地,又埋伏大军出其不意地突袭县城,城外各个方位还广撒网地留守了人马,以防止计都从地道逃跑,但以他对计都的了解,那可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稍微迟上一会儿,只怕便又会被他逃了去。所以哪怕这一点说话的功夫,他都不想耽搁。
至于非要跟着去交战的最前方……
想起那人的信,他深吸了口气。
希望,阿朗还活着……
——
阿朗自然还活着。
漆黑沉闷的地下甬道里燃起了长龙似的火把,快速行进的队伍只发出脚步声,一看便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睛兵,而这睛兵数量,却也不是计玄所看到的仅仅三四百人。
仅这通道里的,便有将近上千人。
上千人,全是直属于计都的,最可信也最有战斗力的睛兵。
那被计玄以为险而又险的山寨一役,事实上也并没有计玄听说的那么凶险。虽然损失了些人手,但因为撤退及时,最睛锐的力量仍旧保留了下来,死的那些,不过是些普通护卫士兵。
更何况,县城之外的一个山头,还埋藏有扮作山贼,平时也的确经常做些拦路打劫买卖的三千人马,那是在事败之前,计都就部署在汤音的人手。领头的便是当年他还做拦路劫匪时的兄弟,最是可信不过,哪怕如今他事败,那批人马仍旧忠于他。这一步棋他布地极为隐秘,哪怕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如计玄,都不清楚。
而有这些人马,哪怕不得不暂时躲上几年,也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所以,他说的所谓后路,本就不只是指地道而已。
不过,计玄这样以为倒是正好。
虽然只留下一百人,但以计玄的性子,定会抵死抵抗,尽力为他争取时间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