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毁。
甄珠望向殿门处来回巡逻的护卫。
她不知道最近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不说永安宫越发森严的守卫,便是宫侍们的目光,也愈发奇怪。
他们看着狗儿的目光,带着些许同情,些许怜悯,还有更多的幸灾乐祸,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等待着什么呢?
太后想要称帝,那么她就必须把所有阻碍她登基的人一一铲除,比如崔相,比如皇族拥趸,比如——如今最有称帝资格的狗儿。
哪怕狗儿只是一个“疯子”。
甄珠不觉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笔,握地指节都泛白。
——
狗儿一个转身,矫健的身影再次将身后的宫侍甩下,双脚激起的灰尘扬了宫侍一脸,气得他们顿时破口大骂,有的还捡了石子砸他。
他全然不顾,一次又一次地往返奔跑,直到把宫侍们累地气喘吁吁,也懒得追他了,骂一顿出气后便找了地儿休息,只偶尔瞥一眼他的动向。
反正在这永安宫里,外头还有护卫,他还能跑出去不成?
宫侍们心安理得地偷懒了。
狗儿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又毫无意义胡乱地跑了几个地方,才状似无意地跑到狗洞处。
他的身体迅速掠过,只是经过狗洞之后,右手却抓紧了。
——
听到那富有节奏的奔跑声,甄珠从思绪中回神,看到狗儿跑过来,眼睛朝她眨了以下。
这是想回房的信号。
她站起身,似乎很是败兴地将画笔一扔:“不画了!”
说罢,便转身往正殿走去。
狗儿紧随其后。
待他们走了,刚刚被狗儿折腾地一脑门儿汗的宫侍撇撇嘴。
“就折腾吧,左右折腾不了几天了!”
高家的男人都快死光了,下一个,可不就轮到他高琰了?
——
回了房,狗儿照例先去洗掉一身尘土,甄珠自个儿先进了卧室,也没心思看书或做别的,索性趴在床上,脸埋进被子里,有些烦躁地滚来滚去,等着狗儿出来。
只是这次好似等地比平日久了一些,好一会儿,才听到脚步声响起。
甄珠扭了头,正想从被子里挣扎起来,脑袋便被一双手按住了。
旋即,整个身子都被少年笼罩,少年的刚沐浴过,还带着点湿气的胸膛,隔着薄薄一层亵衣,裹在了她背后,将她整个人纳入他怀里。
“狗儿?”她在被子里闷哼一声。
“嗯。”他的声音从鼻间逸出,声音似乎隔了一层膜,有些闷闷的。
顶着一头微湿长发的脑袋钻进她脖颈间,湿润的发刺激地她脖颈凉凉的,旋即那凉便又被痒代替,因为少年的唇已经落了下来,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颈间,
急雨一般落下,细密却又温柔,从脖颈到耳垂,无一寸肌肤不被妥帖地照顾着。
然而甄珠却并未感觉到少年的欲望。
他只是单纯的亲吻,像小动物皮毛紧挨着取暖,像鸟儿碰喙表达亲密,像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只是用吻来确认对方和自己的存在。
甄珠有些费力地翻过身,终于看到伏在自己身上的少年的模样。
刚刚沐浴过的少年皮肤白透如瓷,眼白分明,瞳仁漆黑,仿佛白水晶里落了乌木,里头满满的都是她的倒影。
“狗儿。”她轻声叫着,双手抱住他的背脊,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别怕,我在。”
少年眼睫微微颤动,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剪影。
“嗯。”
“我也在。”
他点头,最后一吻,落在了她柔软的唇上。
——
当死亡如有实质般一步步迫近时,人要么被逼疯,要么更加冷静。
狗儿是后者。
暮色降临时,他坐在窗前,空无一物的双手虚握着,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一般。
左手是向前,前方可能是万丈悬崖,迈出去便立时殒命;也可能是山中险道,走过去便逃出生天。
右手是原地不动,不用担心迈出去落入悬崖,头顶却时刻悬挂着一柄利剑。
怎样选,其实根本不用犹豫。
狗儿握紧了左手。
他起身,进到nei室,便看到还在昏睡的甄珠,脸颊半埋进被褥,鲜红的被褥映地她的脸颊更加白皙,上面还残留有薄薄的一层红晕,像红色火光透过白玉映出来,温暖又有些灼目。
他伸手,轻抚上她的脸颊。
甄珠眼皮微动。
然后徐徐地,眼皮慢慢张开,露出还带着睡意的双眼,接连眨了几次,才看清眼前人的身影,然后唇角微弯,唇间咕哝出他的名字,声音轻软地像羽毛。
“甄珠。”狗儿低下头,抱着她的脑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磨蹭着。
“等我。”
他的声音,同样轻如鸿羽。
——
甄珠没想到这一天那么快来临。
“太后有旨,宣安王觐见!”宫人尖利的声音在向来安静的永安宫响起,显得格外刺耳,仿佛铁器在石板上摩擦,让人恨不得立即捂上耳朵。
但更想让人捂上耳朵的,还是话里的nei容。
“安王殿下不要磨蹭了,速速跟咱家过去吧!“宫人一脸笑眯眯地看着狗儿,身旁两个太监眼看就要上前拉他。
甄珠一步迈上前,站到了狗儿身边。
“公公,太后没有宣我觐见么?“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