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如此,也是人之常情,且更说明他乃至情至性之人。
更何况,他是相爷。
他的一句话,便断了方朝清在京城的一切可能,他的稍加刁难,便让方尚书乃至整个方家都事事不顺。
于是,娶了崔相之女的方朝清,不仅没有得到相府的助力,反而完全葬送了自己的前途,于是在仅仅一个月后,便被自己的家族、自己的父亲,给赶出了家门。
孙大人悄悄觑了一眼方尚书,心里感叹着,这也是个狠心人哪。
没有价值的人,便是亲生儿子也能果断放弃,如今眼看朝堂似乎要变天,便不顾过往恩怨,果断投了崔相一派。
如今朝中分为壁垒鲜明的两派,以计太师为首的太后党,以及以崔相为首的清流,太后党虽看着显赫热闹,然而皇帝若驾崩,太后党势必分崩离析,此时跟着谁走才是明智的也就一目了然。
不仅是个狠心人,还是个聪明人哪。
孙大人不着边际地感叹着,忽闻外头有喧哗声传来。
“外面怎么了?”
他站起来问道。
话声刚落,就有人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却是屋nei一个大人的小厮。
“不、不好了大人!崔相被禁卫军抓走了,说是、说是——”他目光在室nei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方尚书身上,说的话便不由更加结巴了。
“说、说崔相借地方官员大肆揽财,为祸乡里,还、还——还纵女行凶,动用地方官兵刺杀方尚书嫡子!”
“什么?!”
方尚书瞠目而起。
室nei其余人也是一片哗然。
然而,不待他们震惊议论,门外忽然传来呼喝哭嚎之声。
少顷,门口的光线忽然被挡住,颀长挺秀的鲜红箭衣少年手中持刀,目光冷漠,身后是一列同样衣着的青年,用看死人似的目光看着他们。
“你、你是何人?”张大人颤颤巍巍地问道。
少年长眉微动,手中刀缓缓扬起,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吐出四个字:“统、统、拿、下!”
话声一落,少年身后的禁卫军如饿虎扑食般蜂拥而上。
——
京城外的官驿。
“奇怪,老爷怎地没派人来接小姐?”崔妈妈问遍了驿站的人,也没得到相府来人迎接的消息,不禁纳罕地说道,连重回京城的兴奋得意都淡了一些。
崔珍娘连着咳嗽几声,才虚弱地喘着气道:“哪、哪里那么娇气,还非得人接了。况且——”她枯瘦的脸露出难过的神色。
“不要多想。”方朝清轻轻拍了她的手,“父女亲缘,是无论如何也割不开的,相爷看似绝情,对你却重视之极,当年……他只是太生气了,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对你不管不问,反而陪送许多嫁妆。可见他仍旧是把你当作女儿的。”
“这一次,你跟相爷好好说,才不枉他一片爱女之心。”
他这样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叹息。
毕竟,崔相是真的将女儿放在心上,如此才有修补关系的可能。
而不像他。
是被察觉到失去价值,就被亲生父亲彻底放弃的人啊。
他看向仅仅几里之遥的京城,唇角逸出一抹苦笑。
“……清郎?”崔珍娘小心地唤道。
方朝清回过神来,安抚地笑道:“无事。只是……隔了许久再回来,有些感慨。”
崔珍娘强笑了一声,兔子般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却没有再说话。
方朝清看了看天色。
“天色不早了,既然相府无人接,咱们还是早早入城吧,你的身体不好耽搁。”
崔珍娘点了点头。
于是,稍加休整后,两人带着一干仆从再度出发,半个时辰后,便抵达了城门口。
城门处却排起了长队。
“奇怪奇怪。”崔妈妈跑到队伍最前头打探,随即又摇头晃脑地跑回来,不满地抱怨着,“不知怎么了,今儿城门查地忒严,不光要官凭路引,连祖宗八代都给盘问一遍,包袱车辆更是查得仔仔细细,这才堵了这么老长。”
闻言,方朝清看向队伍最前方,果然见一个进城卖菜的乡民,挑着担子里的菜都被全倒到地上查看,城门吏甚至还拿刀朝里头刺。
入城时虽然按惯例要查路引等,但寻常时候其实没那么严格,尤其住在京城郊外,时常入城贩卖些蔬果的乡民,一般城门吏看着眼熟都直接放过去了。
查得这样严格……是出了什么事么?
方朝清微微皱起了眉。
过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才终于轮到方朝清一行。
几辆马车里的东西全被拖出来一一查看,方朝清两人的路引,乃至奴仆的卖身契也都交给城门吏检查。
马车里自然没什么违规的东西,小吏们检查罢了,朝拿检查文书的做了个过关的手势,那城门吏却皱着眉,目光看向蒙着面纱的崔珍娘。
“你,把面纱摘下来。”
崔珍娘的面色陡然变得惨白。
方朝清皱眉,试图说情,然而城门吏挥挥手,凶恶地道:“墨迹什么,快快摘下来!否则以乱臣贼子论处!”
方朝清看向崔珍娘,崔珍娘朝他笑了一笑。
“没、没关系的……”她小声说道,随即,鼓起勇气,揭起面纱。
瞬间,周围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
“这、这女人怎么长得这么丑!”
“妖怪啊!”
方朝清眉头狠皱,忙将那面纱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