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声了。
“户部的事儿呢?”看着明灭不定的烛火,她漫不经心的问道,“陛下怎么说?”
“朝廷上的事,不与你……”
“往后两步出门右拐,慢走不送。”
“……”
被拦住话音,宿青棠思量了下她是说笑还是真的想知道,继而眉心紧皱,“宿欢,你不要胡闹。”
“我又不做甚。”想起暗殿里的祝侍郎,宿欢一面叹着自个儿早就牵连进去了,一面瞒着未曾与宿青棠提过半个字,“你不说就罢了,下回我去问殿下,再不济直截去问陛下也使得。”
“宿欢!”
“诶,在呢。”她扯过宿青棠将他摁着坐下,“走了一路,脚不疼?歇会儿,别把嗓子也喊疼了。”
“……什么无赖性子!”宿青棠气过后便是无奈,好声好气的说她不听,语气重了更是不行,惹得他胃疼。自从清早儿上朝到现如今,他连口茶都没沾过。
“再聊聊你来作甚。”因着他隐忍惯了,宿欢半点儿也不曾察觉到他哪儿不适,“实话实说。与我讲那些谎话,你良心便不会有愧么。”
她语气严肃,说的字字认真,也将宿青棠给气笑了,“那你骗我就都是无愧于心?”
沉默少顷,宿青棠还是把户部的事儿与她说了。连同如今的局势与那些人私下里的动作,甚于旁人还不曾察觉的那些,皆被他用蛛丝马迹串连在一处,细细与宿欢说来。
“……此事闹得这么大?朝廷上大半官员都卷进去了?”
“嗯。”这才让她安分些,莫要作死了。
“那你呢?”看见他凉着眸子瞥过来,宿欢忍不住笑,“好了,是我说错话,恼什么。”
“宿欢。”他不经意的抬手去捂着胃,轻叹道,“乘早收手罢,还来得及。”
宿欢说,“你……不如留下?”
哑然了半晌,宿欢挪开眸子去看窗外夜色与那树影斑驳,转开话题道,“那你寻我又是何事,该不止是为了劝我罢。”
巧了,他就是担心宿欢才来的。可宿青棠明显是不打算认下的,沉默少顷的工夫都在想要怎样找个不算拙劣的理由。而后,便被他找到了,“孟家在此事将自家择的干干净净,连同孟千秋的态度,也是模糊不清。”
从这处再往如今各大世家的举动一一讲明,甚于虞后有意为楚琢之纳妃的事儿,亦被他猜测揣度了出来,“你与他这么纠缠下去,害人害己。”
“……谁纠缠了。”宿欢轻哼了声,转眸回来后他已是如往常那般端端正正的坐着,身姿挺拔,“宿青棠你说话得有分寸,我哪儿与他纠缠了?”
听言后,宿青棠对此报以冷笑。
“今儿为户部的事忙了一整日?”可见宿欢还是有良心的,低咳了下后关心他道,“晚膳的时辰都过了,你回去也麻烦,正好今儿我忙到这时没来得及用膳,你……不如留下?”
他看了宿欢半晌,极其幼稚的说了句,“你道歉我便留下。”
“……嗯?”宿欢一懵,“道歉?道什么歉?”
宿青棠却不做声,凉着眸子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不是,你得让我知道我哪儿得罪你了啊。”蹙着眉尖看回去,宿欢连连猜了好几个,却没见他应声,忽而想起一件事儿,话音一顿,“我并非刻意晾着你在正堂里的,这不是……”
她捂面做羞愧状,“没脸见你了么……”
瞧见宿青棠被她惹笑了,她这才也弯起眸子,“青棠莫要气了,可好?”
“还有先前在陛下面前的事儿。”敛下唇角弧度,他说,“你……”
可宿青棠没说下去,皱着眉头半晌,无奈轻叹,“罢了,传膳吧。”
他不管了,由她去罢。说多了,倒惹人生厌。
林似锦在主院里,宿欢思量片刻,道,“去你院儿里。”
指的是许多许多年前,宿青棠尚且还住在宿家时,那个偏僻又湿冷的小院落。早年间宿欢也曾提及过让他换个院子,他却未曾应下。随即踏入朝堂,便搬出去了。干脆利落,气得宿欢当即说绝不会迈过他府邸的大门。
宿青棠闻言默然了些许时候,“不必了,选别处罢。”
如今啊,宿府里的嫡系确是有的,可那些叔伯姑嫂,宿欢是半个也不想看见,便半个也不允其来主院用膳。因此,别家每逢三餐皆是毫不冷清,偏生宿家例外。孤零零的也就宿欢而已,旁的几房枝繁叶茂,儿孙满堂。
这座府邸是个十几进的大宅子,空院儿自然极多。宿欢随意选了处风景甚好的,便领着人去了。
宿府里有个池子,甚为秀丽,池面上的莲花虽凋败了,可那嫣红的鲤鱼时不时甩尾摆首,撩着水花却也有趣。此池子因景起名儿,便被唤作荷花池,上面有个拱桥,用的是汉白玉,就是白玉桥。
当年此处还被两人取笑了好几番。
走过白玉桥,到了某处雕栏玉砌、雕梁画栋,哪怕这许多年过去也不落俗套的院子。
这儿被尘封多年,尽管有侍人打扫,却是不许进的。可现如今当家做主的是宿欢,哪处又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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