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人,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男人看了年轻人一眼,方才伸手接了电话,手机摆到耳边,很快地,他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凑过去嘀咕了几句。
年轻人的脸色变了变。
q7的发动机声,终于停了下来。
舒盈一直紧紧捏在口袋里的手,也终于随之松懈。
*
来电人很快露面。
他只身一人,撑伞下车,靠近时先给了接电话的男人一脚,这一脚给的狠了,大有他当年打架的气势,看着对方痛得直不起身,他这方才眼底含笑地看向年轻人。
“人呢?”
年轻人此刻倒是也像模像样地撑了把伞,靠在车边,慢悠悠地接话,“这儿有两个,不知道程总说哪个呢?”
“陈荇。”
坐在车里的舒盈僵了僵。
年轻人显然也被他的话惹得愣了愣,但很快露出笑来,“没想到啊……原来您好这口。”
昆程抬眼,他高出他不少,这么轻描淡写的一眼,也有居高临下的意味。
“行行,程总家事,我不该多问。”年轻人终于收起那副话里有话的派头,“可是您要是这么直接在我这儿接了个人走,传出去我也没有面子的。”
昆程扬声“哦”了一声,“你也配跟我要面子?”
透过未阖上的车窗,舒盈清晰地看见靠着车门那位脸上的怒气。
好歹是被激怒了。
“是啊,我哪里配得上?”男人很快又露出一个笑,“但是呢,您的心上人总该配了吧。”
昆程挑眉,没别的表情。
“要是我没记错,城北那片地,吴家也在争的。”
身后响起鸣笛声,舒盈尽力扭头向后瞧了一眼,瞥见另一辆车,正缓缓向这一堆人里开过来。
车上跳下来一个高挑人影,约莫是周溯到了。
黑伞遮掩的男人,下颚线睛致流畅,溺在身后车灯晃眼冷清的光芒里,显得成熟而不真切。
人影向这边走来,他的眼神瞥向男人身后。
“嗯,但现在归你李家了。”
*
舒盈立在原地,抬眼看着伞下的男人。
他眼神沉沉,如同寒夜。
两辆车如同开始一样,发动机轰鸣,再一次融进了夜色里。
昆程终于松开捏紧的手指,向着舒盈伸出手,声音嘶哑,“舒盈,你过来。”
*
昆程曾陪着吴峰成去过一次国外最负盛名的赌场。
他在那里见到赌局里的帝王,也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赌徒,只是纵使手里握着乾坤万里,也依旧输不心跳、赢不改色。
生意场和谈判场上亦是如此。
到最后仍不动声色的,越能赢得大满贯,不动声色的人难以琢磨弱点,他自己知道,吴峰成也用现实为他上过这一课。
…
“昆程?”
他回神。
舒盈浑身湿透、裹着他的皮夹克坐在他的副驾驶上,吸了吸鼻子,小声道,“要把你的车座弄湿了。”
他笑一下,“没事。”
事情解决后,他仍不放心,载她回家,陈荇和高磬则被周溯护送,送去了机场。
她记得他将她抱进怀里,低声安抚打颤的她,没关系,都解决了。
“谢谢你。”
昆程耸耸肩,“我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
“我也没想到你会亲自来。”舒盈裹紧外套,看着前方的黑夜,忽然噗嗤笑了一声,声音清清浅浅的,“我在赌啊……”
他看她一挪开目光。
舒盈也并不讲别的,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车载音响上,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指了一指,“能听听吗?”
昆程不说话,只伸手将音响打开。
舒盈坐直了一些,凑过去研究他的cd和歌单,一边研究,还不忘一边轻轻开口,“那时候你转学,是真的去读艺术了吗?”
也是奇怪,两日前见面,尚如仇敌,两日后相见,又能够和平共处。
这陈年旧事在此时此刻、这样的夜里,忽然之间被她这么波澜不惊地提出来,反倒没了什么特别。
“假的。”他歪歪脖子,“我来这里像普通高中生一样读了高三,接着中规中矩地参加了高考。”
舒盈“哦”了一声,“那也蛮好的。”
她手指指尖微微泛白,上下滑动歌曲,脸颊上被投上一片浅淡如月的光辉。
“你呢?”
他口味果然不变,全是粤语歌曲,一首接一首跳进她眼里。
舒盈概括得简洁,“转去了一中,然后考大学,来了这儿。”
昆程点头。
“那块地怪可惜的……”
“没事。”
他一笔带过,舒盈亦不再追问,伸手按了按屏幕。
恰巧红灯,他见她选来选去终于敲定,不由瞥了一眼,“挑了哪首?”
“《耿耿于怀》。”她看向他的眉眼,“我选耿耿于怀。”
车里开始回响:“耿耿于怀从前的爱/从没有/振作过/痛了再痛也应该/难道是寂寞太耐/生锈的锁不能开……”
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