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都可以。”
何慧点菜时,偶尔瞥向舒盈,对方就那么托着腮望窗外,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轮廓不大出众,却一如既往地恬淡温柔。
*
舒盈陪着何慧逛了大半个下午的商场,看着何慧冲动消费,刷卡拿下了一双高跟鞋。
尽管一下午消费了半个月的工资,何慧却依旧笑眯眯的,愉快得像只偷到了蜂蜜的小熊。
她哼着歌晃晃悠悠地走在商场明亮的瓷砖地板上,提起袋子在舒盈眼前晃晃,“盈盈姐,第一次花自己的钱买奢侈品,你要替我见证啊!”
舒盈望着她,被她的快乐感染上了些许,也笑起来,答应她说“好”。
何慧像是更开心了,“姐姐你知道吗?以前我还是个穷学生的时候,经常会和男朋友来这种商城,一起试球鞋,然后再摆手说明天让我妈妈来带我买,现在听起来好傻帽,但当时确实很开心……”
她这一天讲了不少她大学里的故事,舒盈话少,也实在没有何慧一样的多彩经历可讲,又觉得听年轻女孩子讲话很有趣,于是便笑着倾听。
“说起来,男朋友……”何慧停下脚步,“盈盈姐谈过恋爱吗?”
舒盈怔了一下,眼神飘向何慧手里的烫金纸袋。
片刻,她淡淡道,“算吧。”
何慧睁大眼睛,“恋爱里怎么能说算这个字?”
说实话,何慧对这个姐姐的一切信息都有兴趣——她太好奇了。有的人像一团谜,出现在你眼前时,不是深不可测,只是光淡得,就淡得摸不见底。
舒盈惯例笑了笑,顾自往前走。
“是大学吗?遇见渣男了?”何慧抱着纸袋追上来,忽然皱了皱眉头,嘀嘀咕咕道,“还是说是高中?”
舒盈脚步一顿。
何慧比舒盈高一些,对方猛然停顿,险些让她撞上她脑袋。
她以为舒盈要说点儿什么,等了等,却只听见一句淡淡的,“师兄好”。
把方才的疑惑咽回去,何慧从舒盈身后探出脑袋,看见眼前一对手挽手男女,明白过来,这应当是舒盈大学时的直系学长。
男人穿着得体,见到舒盈,显然也很欣喜,礼貌地介绍了身旁的女朋友给舒盈认识。
眼前的男人确实是她学校里的直系学长,同是传媒学院,同是院系里出类拔萃的学生,同属一个社团,舒盈四年里,也就同这一批人稍稍走得近一些,男生也不是没有对舒盈流露出好感,只是这学长毕业后去了经济报刊做事,两个人联系也就少了起来,如今,也是有了女朋友。
舒盈应和着对方的话,面上的笑容却有些疲倦。
时间来来去去,旧情人分手再拍拖,昨日爱侣,仍嚷着地久天长,世上男男女女、情爱悲欢,仿佛不过这样。
何慧问她,有没有恋爱过。
应该算是吧?那些仅仅止于一起用餐后,被她拒绝掉的男生,是有过的——她想了想,却又觉得哪里拦住她,令她无法说出口。
不知道是该惶恐、该抗拒、该茫然,抑或是——
站在繁华的购物中心,身后的自动扶梯上站满人群,头顶的穹顶漂浮巨大的热气球,孩童天真、情人甜蜜,她的心里却蔓延出铺天盖地无法言说的……寂寞。
时隔许久,她难得无法克制地又想起十七岁。
十七岁那年,他断断续续给过很多女孩子恋爱环节,唯独二人之间没有一方提起爱恋,分别时也沉默着没出现告别。
他说,她变了。
确实,七年,足够改变一个人,足够改写许多事,这是她并不否认的事实。
而她和他之间正是横陈了七年,她也承认,这是如何也无法消磨的。
*
舒盈这个素来不出门、出门靠地图,待了四年仍对这座城市摸索不出任何门道的人,今天算是跟着何慧把半年份的游玩量都预支光光。
夜幕降临,两个人进了一间清吧。
清吧里灯光昏暗,倒是坐了不少人,台上有歌手,抱着吉他哼唱一支民谣。
何慧当然不会安分守己地待在座位上,踏进这里,打了声招呼便瞧不见人了,这样的环境倒是令舒盈放松,于是松了肩膀,窝进了沙发里。
她难得点了杯酒,叫不出名字,只是听了吧台小哥的建议,托着腮看着对方在玻璃酒杯里铺上一层鲜乃油。
现下她独自一人,抱着酒杯喝了一口,兴许是因为不懂酒,没觉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
刚刚放下酒杯,手机里便进了通电话。
舒盈环顾四周,想了想,起身出了酒吧门去接了电话。
是报社那边打来的电话,校对部向她核对信息,电话讲得简短,不过几分钟,舒盈便转身归来。
再踏进里头时,台上唱的歌已经换到了下一首。
是一首粤语歌,舒盈侧耳听着,踩着地板往原先的位置走。
“留在你漫画书裡
当初那美丽神仙伴侣
就像那青春洪水
现在已经不可能追
…”
这人的音色是算得上好听的,发音倒也还标准,只是在她耳朵里,仍差了些味道。
她迷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