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学生,而他是特指,只指她一位乖宝宝。
旁人听不出来,但两个人都听得明白。
仿佛一个见不得光的文字游戏,只有她和他猜得出谜底。
舒盈捏着笔,把脑袋重新低回去。
她是来写题的。
她告诉自己。
第一道题,几何证明。
再难的题目,也逃不过基础的影子。
她迫使脑海平静,按照常规做题思路往下考虑。
他目光如同窗外漆黑浓重的夜色,深不可测。
作出辅助线,综合运用定理,找出已知和未知的联系,推翻不成立的假设……
“我会听话,好好读书。”
低沉嗓音,语气极尽诚恳。这么一句。
辅助线……辅助线……
这道题的辅助线,应该怎么画?
班主任发出一点不置信的声音,舒盈笔尖在洁白的纸上卡顿,滑出一道不流畅的黑色线条。
他在高处,一览无余。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记住了啊!别再惹你们生物老师生气了。”大概是他今晚态度百年难得一见得好,班主任纵使是一万个不信他话,气也消了不少,大手一挥,示意他可以离开。
他笑了一下,转身出门。
舒盈提着笔,听着两位老师间的对话,默然弄清楚了他犯下的事儿。
原是一伙人,合起伙把新来的女老师惹得恼哭了。
他说会好好读书,简直是鬼话。
听话?听谁的话?
*
舒盈从办公室出来时,已是两刻钟后的事了。
她穿过走廊,想要上楼回班级,走到走廊尽头时,那一扇紧闭的门忽然打开。
她刚要出声惊叫,嘴巴就被温热的掌心捂住。
只一秒,她便晓得是谁了。
这间一楼的小房间本是留着堆放多余的课本、作业本、试卷等一类杂物,除了偶尔有人躲在这里抽烟外,甚少有人来,但并不代表不会有人来。
房间里没有灯,也没有窗,只有虚掩着的门,透进一星半点的光。
两个人身后就是一排教室,灯火通明,学生满座。书页摩擦声、笔尖沙沙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一点声响都显得极明亮。
舒盈在黑暗里抬起眼,压低了一点声音,“你,你做什么?”
“巧啊,同学。”
借那点零星的光看他一个轮廓,缝隙间的光在他身上落下一个半明半昧的线条。
他倚着屋子里一张废置课桌,两个人这么隔着黑暗对视,借着黑暗看清对方的面容。
舒盈还未摸出个头绪,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一瞬间整个人绷紧。
隔着一层薄薄的木质门板,交谈声由远及近,几乎是贴着脑后擦过,她听出来,是年级组长和另一个老师的声音。
如果……如果——
她没来得及想下去,肩膀又被拉过去。
她被他带了带,两个人贴着,往旁边的角落缩了缩。
——这是任何光照不到的角落。
她被他抱住。
脚步声又远了。
他埋在她肩头,贴着她耳尖笑,“又不是偷情,你怕什么。”
他晓得她在怕。
诚然,方才她想,如果她们在这里被发现,该如何。
舒盈咬咬下唇,没忍住,踩了他一脚。
她踩得不痛不痒,他挨下这一脚,依旧贴着她,“乖宝,刺激吗?”
刺激吗?
从方才办公室看起来说给旁人,实则只讲给你听的话起,到现在被我带入不能教旁人发觉的秘密场所里——
刺激吗?
这场文字游戏已被玩出了格,隐晦得像天边半弯毛月亮,又如同先前落在他脸上半明半昧的光影。
如履薄冰,滑一滑,就要坠进深渊。
他却自得,享受这场暧昧危险的游戏,在世人眼中,玩到尽兴。
发呆间,他已松开手,微垂了视线,出声提醒她,“你鞋带散了。”
舒盈脑海间有白光炸开,下意识垂眼瞧自己的鞋尖。
好好地,一个蝴蝶结,躺在她鞋面上。
他骗她。
“笨。”他笑。
她后退一点瞧他。
“不是鞋带散了。”他继续道,声音懒洋洋地,“是你心散了。”
舒盈一怔,“你什么意思?”
“你明白。”他说,又似不经意般问她,“题目写完没?”
他确定她明白她和他的游戏。
女孩子沉默不语。
五分钟前,舒盈从椅子上起身,把那张纸递还给数学老师,深吸了一口气。
“老师,我今晚实在是写不出来……”
数学老师见状,反倒宽慰她,“没关系,明天来写也是一样。”
五分钟后,她在黑暗里,听他说,是你心散了。
意识回来,舒盈忽然明白了什么。
鞋带……
这话,顾冕昨天早上似乎也同她讲过。
她看他,有些茫然地舔了舔干巴巴的下唇,“你别闹了,我……我要走了。”
她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