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足惜。
罗氏说完了事便坐在了丈夫身边,卫静眉把底下的子孙挨个地扫了一遍,一言不发,只冷冷的眼神,就足够让他们胆寒。
便是成日里在卫静眉身边撒娇的穆筠娴也不敢掉以轻心,松开了杜氏的手,挺直了背端坐着,一脸严肃,倒是乖巧。
卫静眉见了穆筠娴被唬的愣愣的,移开视线,压了压唇角,才缓缓开口道:“古语云‘看人只看后半截’,人活一世,晚节更重。你们几个都三四十岁了,人到中年,该知道什么是体面。脸面旁人给三分,自己要争七分。自己都不成个人样了,还指望旁人把你放眼里?”
钱氏听了这话,埋下了头。
这话也不止说给三房的人听,另外两房的人,心虚心亏的,也都把话听进去了。
穆筠娴拨弄着手指头,老祖宗训人把她们两个小辈叫来做什么,怪渗人的。
卫静眉也没说重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轻不重地把茶杯搁下,轻砰一声,底下几个坐着的,都跟着颤肩。
卫静眉道:“事都发生了,于事无补,老三媳妇,你自己想怎么样?这事你虽冲动了些,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若要罚,不单只能罚你一个人。”
钱氏呜咽着爬在旁边的小桌上,她一生草劳,都得到了什么?除了皱纹和偷生的白发,还有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她还得到了什么?
穆筠妍在旁边拍着钱氏的手臂,没敢吭声。
钱氏把眼泪一擦,道:“媳妇认罚,但他要是想休妻,我不肯!”
和离再嫁并不少见,只是这个年纪要是被休了,脸上难看不说,娘家里,父母老了,兄弟们各自成家,哪里容得下她?
钱氏膝下还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娶妻三年,添了一个孙子,却未真正立起来,小女儿又还没嫁。丈夫屋里好几房妾侍,庶出子女四个,庶子就有两个。将来真到了分家争家产的时候,她压根放心不下自己的子女。
卫静眉也知道钱氏一辈子压在男人身上,肯定心有不甘,便道:“他害了你,你也伤了他,你既不肯和离,在房里老实待半年,好生伺候他,以后安生过日子。”
卫静眉话说的委婉,钱氏快四十岁的年纪还要被禁足半年,也足够丢人了。
钱氏心知老祖宗有心饶她,起身走到卫静眉跟前,丫鬟来不及铺上软垫,她便噗通一下子贵了下去,给婆母磕了三个头。
接着卫静眉又说了几句训斥众人的话,并且立规矩道:“此事皆有小妾而生,以后我穆家男儿,若非妻三十不得子,统统不许纳妾!”
两个男人把眉毛抬了下,两个女人唇角弯弯。
穆先衡率先道:“母亲英明,儿子记得了,以后这一条就写进家规里,往后我穆家子孙后代,皆以为准则。”
卫静眉点了点头,道:“你和老二走吧,还有老三媳妇,你也回去歇歇。”
兄弟俩彼此交换了眼神,便一起行了礼走了。
卫静眉看着两个小的道:“事发的时候你们俩也在场,这才特特叫了你们来。”
俩姑娘低着头,心怀忐忑。
卫静眉道:“你们也大了,有些事也该知道一二。男人丢了命根子,便是已经有了几个孩子,也会记恨你千万辈子,将来你俩可不能学了你三婶,否则管你什么家世,婆家要磋磨你,你回娘家都没处哭去!”
穆筠娴鼓鼓嘴,她私心里还是觉着三婶干的棒!
卫静眉点了穆筠妍的名儿,道:“妍姐儿可记住了?”
穆筠妍连忙点头。
卫静眉的目光又落在穆筠娴的身上,后者低了头,没有点头。
卫静眉没好气地看着这孙女,也没有刻意说她,心里却是明白的,她宠大的姑娘,率真纯善,若真到了要害了男人命根子的地步,估摸着也是被伤透了心。
别说穆筠娴不能忍,卫静眉第一个不能忍。臭男人的命根子,割了就割了吧,天皇老子的也一样。
卫静眉继续对穆筠妍道:“回去好生陪陪你母亲,正好你也不该出屋子,就在西南院里好生学学女红吧。”
穆筠妍点点头,行过礼便走了。
从梳妆到训话,也差不多有大半个时辰了,卫静眉坐的腰也累了,揉了揉太阳xue,带着疲惫道:“老二媳妇,以后你若不想管家,便一样都不要沾,好好过你的如意日子去。”
罗氏面上一阵白,一阵红,慌张道:“母亲,我……”
卫静眉道:“这是家里,不是对外人,若只晓得趋利避害,满心算计,迟早会寒了上下的心。有的人心粗不跟你计较,却不是哪个都没长眼。”
这话就很打脸了,把罗氏的行为里里外外都翻出来说了一遍。
罗氏攥着帕子,低头认错。
卫静眉向来是一针见血,然后点到即止,随后便道:“你也回去吧,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罗氏老老实实行了礼,也退下了。
接下来,就只剩杜氏和穆筠娴母女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