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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要出门时,姚旭辉却找了过来,说是新娘子那家来了几个女眷,因他大嫂有些没着没调的,二嫂如今病着,三嫂和四嫂都回娘家去了,就五嫂一个心里门儿清的人在那招呼着,所以请叶楠夕也过去帮忙,顺便让叶楠夕认识新娘子那方的人。
只是姚旭辉说完后,打量了叶楠夕一眼,便问:“你和长安这是要出去?去清华巷那边?”
叶楠夕笑了笑:“是准备过去的。”
“那这边……”姚旭辉有些为难了,他是很希望叶楠夕能尽快融入姚家,所以像今日这样的场合,她能参与是最好的,但是清华巷那边,他又不好拦着。
叶楠夕想了想,就垂下脸对长安道:“舅舅那来了新娘子家的客人,娘先去帮舅舅招呼客人,你再跟紫萱姑姑她们玩一会好不好?”
长安有些小小的失望,但还是很懂事的点头,然后瞅着姚旭辉道:“舅舅,新舅母就要过来了吗?”
“再过几天就进门了。”姚旭辉想了想,就将长安给抱起来笑着道“长安不用一直在屋里呆着,跟舅舅过去,找你那几个表姐玩。”
叶楠夕跟上,有些担心道:“六哥……”
“没事,你是姚家的姑奶奶,那几个鬼丫头不敢对长安乱说话。”姚旭辉说着就看着长安道“长安想跟哥哥姐姐们一块玩吗?”
长安安静的想了一会,才道:“可以。”
姚旭辉呵呵地笑:“可以是想还是不想?”
“可以就是可以。”长安认真回了一句,然后又道“舅舅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姚旭辉叹笑地将长安放下后,就对叶楠夕道:“这孩子太懂事了,有时看着可比你还要懂事。”
叶楠夕朝长安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可不是,不过太省心了也有些寂寞。”
姚旭辉却道:“她你能省心,清华巷的那位你能省心?”
叶楠夕叹了口气:“省不了,真是揪心死了!”
姚旭辉笑了笑:“有需要到六哥的地方,别客气。”
叶楠夕点头:“我知道。”
……
这次跟姚家结亲的是一户乡绅人家,姓段,家有良田数百顷,因祖上行医积德,虽如今其子孙已丢了祖辈的技艺,但段氏在晋北姚郡这地方也是还有几分名望。说给姚旭辉做填房的是段家的四姑娘,而现在过来的是段家的大姑爷和大姑奶奶,还有一位是大姑奶奶的表妹。
叶楠夕进去时,姚五奶奶正跟段家的大姑奶奶说到女儿婚假一事,却不知怎么的,倒说到段家大姑奶奶那位表妹身上。而叶楠夕这一听之下,却是吓了一大跳,原来这位段家的表妹竟是姓凤,跟那凤家是同宗同族,虽是远亲了,但年节的时候跟本家那边也还是有走动的。
姚大奶一听人提起凤家,立马两眼炯炯地问了那凤姑娘一句:“我听说,那凤家有个特痴情的姑娘,当年为了要嫁入将军府,将整个凤家闹得天翻地覆,最后被家里关起来了,有这回事没?”
那凤姑娘面上露出几分尴尬,轻咳了一下后,才道:“这事儿我也不太清楚。”
姚大奶撇撇嘴,就道:“你是凤家人,你刚不是说前两天才去凤家看望老太太和几位姐姐妹妹的,你怎么能不清楚呢,我听说闹出这事的是凤十三姑娘,你前两天去那边,有见到那凤十三姑娘了吧?”
凤姑娘略低头一笑:“大奶说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十三姐姐我不清楚,不过前两天我去看老太太时,倒是真见到十三姐姐了,而且听说十三姐姐也要说亲了。”
姚大奶啧啧道:“哎呦,那凤十三姑娘如今岁数不小了吧,可算是说亲了,那说的是哪家?不会说的还是那将军府吧,不过我听说将军府里那位爷似乎是身体不好,如今也还未娶亲呢。”
凤姑娘轻浅一笑:“应该就是燕西将军府的三爷。”
叶楠夕自刚刚听到她们提到这个事后,就怔在当场,这会儿回过神,便问:“你确定是那将军府的三爷?已经定下了?”
凤姑娘看了叶楠夕一眼,腼腆的一笑:“其实我也是听十三姐姐跟别人说起的,各位奶奶可别再问我了,万一我说错了,十三姐姐可得怪死我!”
段家的大姑奶奶忙道:“可不是,这事儿不是乱说的。”
姚五奶奶也跟着打了个哈哈,止住姚大奶再继续往下追问,叶楠夕心里有疑,也只得忍住。
……
“什么时候了?”用完晚饭,在庭院里走了很长时间,直到末年第二次来请他进屋去时,燕乾才问了一句。
末年道:“已经快亥时了,降霜了呢,三爷进屋里去吧,很晚了。”
燕乾却又问:“今晚有月亮吗?”
末年抬头看了看,便道:“有,但那月儿并不亮,估计明儿是个阴天。”
燕乾又站了一会,然后才转身往屋里走去。末年跟在后面,却走了两步后,又回头往大门那看了一眼,三奶奶,今晚是不过来了吗?
进了屋,燕乾脱下身上的披风,然后走到临窗场长炕那坐下,随后拿起旁边的一本书,却摸了摸那书皮后,又慢慢放下。养了几十年的习惯,需要一点一点的改变,她过来之前,他夜里偶尔会抚琴弄萧来温养急躁的心性,但今晚,却无一丝那样的兴致,心绪隐隐不宁。
末年走过去,低声劝道:“三爷先歇息吧,这么晚了,三奶奶那边没准有什么事,应该不会……”
燕乾却打断他的话:“你替我写一份信,明儿一早就送到大胡子那。”
末年愣了愣,然后才应下,走到桌案边研磨。
一刻钟后,末年将信封好,然后有些担忧地问:“三爷,那凤十三娘说的会是真的吗?”
燕乾背靠着引枕,沉默许久才道:“凤英杰待她这位姐姐甚是亲厚,当年也是凤英杰安排人从凤九娘手中将她救走,前两年凤家禁足她后,也是凤英杰偷偷送她离开。”
听三爷这意思,那这事成是真的了,末年心头直跳,一时竟说不清该喜还是该忧。喜的事,三爷眼睛的解药终于有了眉目,忧的是,凤十三娘对此提出的要求实在太过分。当年她被凤家禁足惹了笑话,本是她咎由自取,哪想她却将这事怪到三爷身上!
片刻后,燕乾开口:“点香吧。”
末年回过神,忙应下,只是他刚打开香盒,燕乾突然又道:“等一等!”
末年不解,正待要问怎么了,却片刻后就听带外头似乎有开门的声音,他一怔,忙放下手里的香盒走出去看。
“三爷没歇下了吗?”叶楠夕进了庭院后,瞧着末年站在廊下朝她这望过来,便快步走过来问道。
“正打算歇,您,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末年一惊后又是一喜,然后慌忙让开身请她进去“刚刚我正要给三爷点香了,可巧您回来了,不然今晚这炉香指定烧得不好。”
“姚府来了客人,我陪了一会便晚了。”叶楠夕一边说,一边进了屋。
燕乾还坐在那,并未起身,甚至没有往这边看过来。
叶楠夕看了他一眼,就走到香几那,末年微欠了欠身,就悄悄退了出去。
“三爷今儿身上好些了吗?”叶楠夕一边摆弄香具,一边道“长安很关心你呢,下午本是要随我一块过来看望你的,却正好赶上姚府来了客人,直到天黑后我才得脱身,便没带她过来。”
“我已无碍。”燕乾顿了顿,又道“长安,你教得很好。”
叶楠夕未应声,专心弄香,燕乾听了一会,还不见她出声,有心想多问两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心里轻轻一叹。
“长安六个月时开始长牙,结果却发烧了整整三天,孩子小,不能瞎吃药,夜里睡得不安稳,总是不停的哭,浑身都发烫,当时把我吓坏了,没日没夜地守着。”叶楠夕点好香后,将香盒盖上放好,然后抬起脸接着道“我是在她快两岁的时候,才知道她爹没了。当时我在屋里哭得黑天黑地,出来后,却听到她忽然喊‘爹’,那会儿谁也没教过她这个字,结果才知道原来她喊的是一只蝴蝶,那天她笑的可开心了。”
燕乾呆呆地坐在炕上,他想站起身走过去,但四肢却似完全僵住了一般,动不得分毫。
“她三岁的时候,有媒人上门给我说亲,却就在那当天,她在家里好好的就摔了一跤,那孩子平日里是极少哭的,那一次却哭得让我心都碎了。她长到五岁后,就开始问我,为什么长安没有爹爹。”叶楠夕说到这,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走到燕乾跟前,看着他问“三爷博览全书,见多识广,教教我应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燕乾喉咙哽住,放在膝上的手微微颤抖,他张了张唇,却觉得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言语都那么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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