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我不顶用,给你们拖后腿了,二弟,为兄倒不知道你如今的功夫已经这般厉害了,看来往日倒是我小瞧你了。”赵然一向知道这个族弟喜欢舞弄些拳脚,倒不想还真有几分厉害,几人呆在雪山里,他的行进速度竟全然不比年俊慢上多少,反观自己百无一用是书生,一时间既有些惊讶,又有些惭愧。
**温和一笑,拍了拍赵然的肩:“兄长不必自谦,大嫂还在京城里等你,你得打起睛神来才是。”
赵然一愣,眼底现出了几抹神采,连忙应‘是’,笑呵呵的道:“我得好好的才是,你大侄儿还等着我回去取名字呢!”
顾易听着身后的对话,握着卷轴的手紧了紧,正好磕着了怀里放着的令牌,沁凉的身体有了丝暖意,被风雪冰住了的额角也柔和了下来。
大雪漫天,几人又要慎行,足足行了半个时辰才遥遥望见顾易说的那处隧道口。年俊隐在一块冰石后朝后打了个手势,顾易等人放慢了步子轻轻靠近,抬眼一看,俱都一喜,终于找到了。
五十米开外的山体上被破开了一个大洞,几个背着战刀的粗犷汉子驻守在那里,天庭饱满,目光如炬,虽穿着大宁的服饰,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是番邦人士。若非漫天的大雪阻了他们的视线,几人还进不到这地来。
年俊眼神微沉,若只是外面的几人还好办,问题是此处如此重要,潜藏在山洞中的高手不知几何,凭他们这几个人还真是有些不好办,更何况还有两个手无缚基之力的书生。
“木桑,咱们的军队都走了半个月了,你说有没有拿下大宁的都城啊!”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皑皑白雪,守着的几人显是习惯了此处的安静,索性聊起天来。
“估计快了吧,昨日我家兄弟来换班的时候说咱们国师已经陈兵宁都城下了,那些文弱弱的大宁人几百年都没打过仗了,肯定被吓得屁滚尿流,哈哈。”
“我看不见得,刚才接到上头下令,说是呼延将军率领的援军会在今晚进大宁,让咱们把招子都放亮些,免得误了大事。我看咱们还是安心守着洞口吧,等国师占领了大宁都城,生擒了大宁皇帝,咱们什么美女财宝没有啊,也不必光守着家里的婆娘过日子了!”
开口说话的那人显然是这几人中的老大,他一开口,嬉笑的几人立马握着刀认真的盯着周围警惕起来。
躲在冰石后的几人脸色却变得极是难看,今晚北汗军就会增派援军入大宁,那这地方必须要毁掉,否则大宁必亡。
赵然想起家中的父母和怀有身孕的娇妻,眼都红了起来,他跟着洛家军入云州本是想轻而易举的拿下一份军功,如今却早已失了初衷,这些时日在战场上见多了保家卫国的洛家子弟,想着为大宁出一份力,这才死乞白赖的跟着年俊来了雪山,却不想来了这里却还比不上族弟有用,才堪堪明白那些朝堂上指点生死,夸夸其谈的文臣有多么可笑。
若不是有云州的这一群将士守着国门,恐怕大宁的锦绣江山早就沦入北汗人手中任其肆意揉捏了。如今他方才明白老父当初言洛家人心厚重时的那句感慨是何意,恐怕父亲让他入云州历练,积累军功倒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想让他洗尽世族子弟的浮华之心吧。
可笑他当初竟以区区宰辅之家的名头毁了洛氏孤女的婚约,如今想来虽情非得已,却失了忠信厚德。
“**,我去牵制那几人,你把爆竹尽快放在洞中较深的地方,这么做最多只能将洞口封闭数日,若是北汗人挖掘,用不了几日这洞口便会重新开启,所以……”年俊转头看着顾易,神情里多了些许郑重:“等会若是有意外,**你就护送顾先生离开这里,找到山下守着的五千将士,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彻底堵上洞口。”顾易是唯一熟知雪山地形的人,他必须要安然逃出去才行。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神情凝重的点点头。
一个呼吸间,年俊迅速隐去踪迹靠近山洞,手中铁剑出鞘,寒光一闪,守在山洞前的一个大汉便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谁?”另外三人看到剑光突闪便知不妙,俱拔刀朝年俊奔去。年俊后退迎敌,引得那几人渐渐偏离了洞口。
**拍了拍赵然的肩膀,抱着爆竹飞快的朝洞中奔去,赵然和顾易紧张的瞧着两边的局面,抿着唇神情担忧。
半柱香时间过去了,年俊那边只剩下两个北汗侍卫,但却依旧不见**从洞中出来。赵然心一急就要上前探看,却被顾易拉住了。
“你瞧……”
青色的人影牵着引线从洞中小心的挪了出来,不是**是谁!赵然舒了口气,朝顾易打谦的手还来不及放下便神色大变。
**埋着头置放炮竹,凛冽的寒光自山洞中划出直向他而来。
“二弟,小心!”赵然一下情急,挣脱顾易的手迅速的朝**跑去,声音惶急。
**闻声反手一剑接住杀招,连攻几招偏身将跑上前的赵然护在了身后。一个灰衣人领着几个黑衣人自洞中缓缓行出,为首的那个目光音沉,望着不远处的年俊和刚才赵然藏身的地方,缓缓吐出几个字:“小姐有令,闯洞者,杀!”
‘杀’字刚落音,那几个黑衣人便奔向了冰石后面的顾易。年俊迅速出招解决最后那个侍卫,朝顾易的方向飞去,堪堪接住了黑衣人的破空一剑。
没有动的灰衣人看到年俊出手微微皱眉,身形一动便加入了战场。**既要护着赵然又要迎敌,才一会身上就多了好几处伤口,年俊那边的情形也差不多。
赵然一时情急,又找不到办法,只得小心的隐在**身后不给他添麻烦,他一转头看见放置在洞口的引线,眼神一亮,咬了咬牙朝挡在前面的**喊了一声:“二弟,护着我后退。”
只一声**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挥剑连向灰衣人下了几个狠招护着赵然退了几步。灰衣人瞧出了赵然的意图,‘哼’了一声攻击越发凌厉起来。
赵然点燃了火折子放在引线上,引线迅速朝里面燃,不知何时从年俊那边退过来的黑衣人从背后围住了**,自他身后刺去。灰衣人见状迅速入洞准备拦截引线,却被年俊挡住。赵然看到**身后的快剑,一个情急,用力撞了黑衣人一下胡乱的接下了这招。
**只听到身后一声闷哼,回转头便瞧见赵然死死的将黑衣人抱住朝洞里拖,面色不由得大白,仓惶的喊了一声:“哥。”
爆竹被点燃,沉闷的轰声自洞中传来,**看着隧道里的情形,急红了眼。年俊被灰衣人缠住出来不得,赵然朝隧道里看了一眼,见到更多的灰衣人闻声从隧道那一头跑来,拖住了黑衣人朝他吼道:“二弟,快带顾易走,快!”
围攻的灰衣人迅速加入了战圈,年俊一剑将他们尽数挡在了隧道中。连番的轰声越来越响,整个隧道都摇晃了起来。
“还不快走!”年俊生生受了灰衣人一剑,将他手中的兵器夺了过来,反手挡住了就要奔出隧道的灰衣人。
“走啊!”赵然大声的朝着这边喊,因为黑衣人连番的拳脚嘴边逸出了血来,殷红的色泽让**从不知所措中惊醒,他死死的握住手中长剑,朝赵然看了一眼拉着顾易迅速朝外跑去。
年俊见他们离开,心里一松,手中铁剑一闪便将灰衣人逼近了更深的隧道中,同时——也更加接近了爆竹存放的地方。
‘轰’的一声巨响,山洞nei的爆竹被完全引燃,整个隧道坍塌下来,引得整个整个安雅雪山山体震动,走远了的**和顾易从倾泻下的雪包中爬起,看向身后——一片苍穹,不见半点痕迹,就好像刚才的生死搏斗根本不存在一般。
**红着眼就要往回跑,却被身后的顾易拉住。
“回去调士兵,否则等北汗人重新挖穿了隧道,他们就白白牺牲了!”顾易咬着牙喝道,眸子里一片深红,连声音都抖了起来。
其实谁都知道,就算那五千士兵能赶到这里,也需要两天时日,活人被压在里面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可……至少不能让北汗人再次挖穿隧道,也不能让他们连死后都不得安息。
两日后,不眠不休的将士从深雪里挖出来了赵然,他仍是死死的抱住黑衣人的腹部,暗红的血渍将藏青色的长衫沁透,面色发青却神态安详。
**想着两日前还在念叨着家中老幼的兄长,忆起到最后都要抱着黑衣人同归于尽的那个身影,牙根咬得死紧,闭着眼低噎出声,若不是他……大哥一定不会死。
他跪下来把赵然的双手从黑衣人身上拨开,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盖在他身上,背着他默默的朝山下行去。
“二弟,等你入了学堂,大哥就教你识字,以后你可要给咱家考个状元回来啊。”但他只喜欢刀枪剑戟,状元之约还是大哥替他做到的。
“二弟,我今日见了方家的小姐,当真是好文采,下次要是有诗会带你去瞧瞧。”那时候他觉得清贵之家传女,太过娇柔做作,瞧不来兄长悔婚背信。
“二弟,不用管那些下人说什么,你虽是父亲的养子,可咱们一起长大,跟亲兄弟没什么区别!”对不起,大哥,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们一母同胞,是世上最嫡亲的兄弟。
背着人在雪山里行走极是艰难,那背影越来越远,顾易朝**行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长叹了一口气,见到有将士将一把铁剑自隧道里挖出,忙上前拿到手中观看,看到剑上的残血和洞中被炸得七零八碎的尸首,眼神暗了下来。
这是年俊之物,想来若非临到绝境,那般的男子绝不会舍下手中利器,只是如今尸骨无存,当真是可惜!
若是那女子知道年俊亡于北汗人之手,那整个大宁恐怕都……
“封洞,去拿些火药来,把这条隧道全炸了。”顾易淡淡的朝跟着的将士吩咐了一句,抱起那把铁剑,慢慢的朝山下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只要不霸王俺,俺会三更哟。。
闪人。。
帝死
“国师,我们已经修养两日了,再不攻击恐怕大宁的援军就要来了,到时候我们反而成了待宰之师。”
铁木在大帐里走来走去,粗犷的嗓门传得老远,他是北汗的猛将,一心想拿下宁都成就北汗传奇,却不想打了好几场憋屈的仗,先是封显不要命的对阵在前,接着又出来一个南疆战神叶韩,以区区两万兵力对战二十万雄狮,让北汗军难进寸尺,如今在叶韩的余威下,休养了两日的北汗将士士气低落,在这么下去,这场仗就输定了。
“不急,大宁只剩下一万五的人马,最难缠的是藏在近郊的那支骑兵,如果不拿下,必成大患!”玄禾摸着胡子安抚铁木,朝沙散摆摆手:“大汗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不是说前日夜里援军就会出发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呼延的消息?”
若非为了等这支援兵,让这场仗打得更稳妥些,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还休整几日。
沙散摇了摇头,脸色有些难看:“师父,这几日都没有呼延将军的消息,我猜想是不是雪山那里出事了?”那是北汗孤军的后盾,如果被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国师,大汗有密报传来。”沙散的话还未落音,帐外便响起了侍卫有些焦急的禀告声音。
“进来。”玄禾心中微动,急忙吩咐道。
侍卫走进将一圆形小木柱放在案首上退了出去,玄禾打开来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隔了半响他才开口:“雪山里的隧道被发现了,洛家军已经把那处给炸毁了,呼延的援军进不来。”
沙散和铁木面上都有些失色,若是雪山的隧道被毁,他们这支深入大宁的军队等于就是孤军了,如此僵持下去,不仅补给会不足,更是极有可能会全军覆没。这本是一场必胜之仗,如今……
“铁木,传令下去,明日清早准备攻城,若是大宁的骑兵再出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灭了他们,务必要在三日nei拿下宁都,否则,你提头来见。”玄禾神色微凛,直直的看向了一旁躬身站着的铁木。
“是。”铁木点头领命退出了大帐。
“沙散,去通知封辛,如果他再不行事,错失良机,就永远也别想坐上大宁皇位了。”
是夜,皇城里宁静异常,宣和帝脱了中衣正准备在书房里躺一躺便听到了安四有些惶急的禀告。
“陛下,平王爷在王府中自尽,刚才被守着的侍卫给救下了。”
宣和帝手一顿,有些自嘲的呼了口气:“他倒真是出息!让他去死,那个逆子的事朕不想听!”
安四踟蹰了一下继续道:“陛下,太医说王爷中毒颇深,恐是过不了今晚了。”
宣和帝面色一白,觉得胸中翻涌,忙掩手咳嗽了几声,重重的咳嗽声自房中传来,惹得守在外面的安四一阵心惊,隔了半响才听到宣和帝有些疲惫的声音。
“把那个逆子带到御书房来。”
一盏茶后,平王被几个小太监搀扶着进了御书房,宣和帝单披着龙袍斜躺在龙椅上,神情淡淡的,连眼皮都不挑。
“儿臣拜见父皇。”
虚弱的声音在下首响起,宣和帝哼了一声道:“你如今还真是越发出息了,同是天家的子孙,你皇弟现在还在城头上抗敌,你却寻死……”
“父皇,儿臣知罪。”封辛的声音低低的,却显出了一份不正常的嘲讽来:“只是不知道……父皇说的是哪一位皇弟?若是按辈分来算,那叶韩却也称得上叫我一声兄长。”
宣和帝面色陡沉,如鹫的目光直直的射向跪在地上的封辛,勃然大怒:“逆子,你在胡说些什么?”
“父皇,您无非怪我夺权争位,可您别忘了,这都是您教的……”封辛从地上站起来,挑了挑眼道:“也不全对,至少我还没有弑兄。”
这绝对不是一个将死之人能说出的话,宣和帝突然觉得不对劲起来,抬起眼看向面色已经变得红润起来的封辛,慢慢坐直了身子:“叶韩的身份是谁告诉你的?”
“父皇何必知道这么多,如今国难当头,儿臣和北汗有约,只要将云州划给他们,他们自会退兵。用区区云州来换整个大宁,岂不是件美事,父皇,只要您将皇位禅让给儿臣,儿臣自会将您奉为太上皇,保您后半生无忧。”
宣和帝听到这话,怒急反笑:“逆子,你居然利用朕的恻隐之心来哄骗朕,还真是个孝子,来人,把这个孽畜压入大牢!”
外面静悄悄的,宣和帝一声令下,竟无半点声息,他神情一顿,陡然站起身看向封辛喝道:“你做了什么?”
封辛走上前两步,拂了拂衣袍:“父皇,这个机会可是您给我的。宫中禁卫军有半数都被抽调到城门防守,皇城本就戒备松散,我的人装成侍卫潜进来也不会被发觉。就算是你偏爱封显又如何,就算是叶韩拥有雄兵十万名号响彻南疆又如何?他们终是不如我!”
“你休想!就算是大宁灭亡,朕也不会把江山交到你这个背祖忘宗的畜牲手里!”宣和帝身子一晃,扶着御案捂着嘴咳嗽了起来,他看到手心处的殷红,猛的扫向一旁的茶盅,神色一变,直直的朝封辛瞪去:“你在茶里动了手脚!”
封辛微微一笑,兀自有几分得意:“儿臣在皇宫里钻营了数十年,又岂会无半点依仗,父皇,这毒可是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只要您立下禅位圣旨,儿子马上将解药为您双手奉上!”
宣和帝脸色发青,死死的望着洋洋得意的封辛,连声道:“好,好,好个双手奉上!你还有什么部署,一起说出来吧!”
“父皇既然有这个闲心,儿臣自当满足。我拿下了皇宫后,就会大开城门迎北汗玄禾国师入京,等他参加了本王的登基仪式后自会退兵,儿臣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屈人之兵,比之那些愚笨之人又如何?”
“你就不怕他趁机占了我大宁国都?”宣和帝冷冷的看着封辛,面带讥讽。
“当然不会,儿臣和北汗九皇子元离有过协议,玄禾只是个臣子,怎么敢逆了主子的意思?”
“真是个蠢货!”宣和帝厌弃的看了封辛一眼,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声道:“庄哲,出来吧。”
诡异的人影突然出现在房中,封辛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收起就连中两拳倒在了地上。
“来……”人!一句话还未喊完,封辛就被庄哲压着跪在地上口不能言。
“逆子,只要你把解药交出来,让你的人退出皇宫,朕就留你一条命。”
庄哲解了封辛的哑|岤,封辛嗤笑一声扬着眉道:“父皇,我倒是没想到都到了国亡的时候了你还把这等高手留在身边,你怎么没让他去守着你那个宝贝儿子,还真是薄情啊!”
宣和帝皱着眉,不耐烦去听他的胡言乱语,喝道:“把解药拿出来。”
封辛摇了摇头:“父皇,你有我为质,我也有这满后宫的妃子皇子在手,我早就吩咐下去了,若是一盏茶后我没有走出御书房,这整个皇宫就会为我陪葬,不知……你可否舍得?”
他这个父皇一向薄情寡义,这次他倒是真想看看——他是要做个孤家寡人的天下至尊,还是仁慈的孤魂野鬼!
宣和帝神情大震,顺手抄起手边的茶盅就朝封辛砸去:“他们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你简直……”
“父皇,不要听他的,儿臣已经将那些叛贼就地正法了。”一声娇喝自房外传来,婉阳大力推开了书房大门,领着安四自外面走了进来。
封辛一愣,不可置信的从庄哲手里挣扎着站起来,气急败坏的道:“这怎么可能,禁卫军都在城门那,你怎么能……”
“皇兄,每一个大宁长公主都会有些隐藏势力,这样才足以在波谲云诡的皇权争夺中得以自保,姑姑入道之前将这些交给了我。”婉阳扶住宣和帝,对着一脸愤恨的封辛淡淡道,宣和帝神情平淡,想是早就知道了这一事实。
“只是……这股力量我本来是想对付北汗人的,却不想用在了你身上!”
“那好,本王答应若是夺了江山封你的夫婿为王,享世代封荫,如何?”这个皇妹一向不甘人下,这么好的条件,她不会不心动。
“瑜阳出嫁时我答应还她一份人情,婉阳是守诺之人,自是言出必行。”若是封辛夺了皇位,封显必死,瑜阳也会身亡北汗。她已是夺了瑜阳的幸福,又如何忍心再害她性命,这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唯一能做的事。
封辛苦笑了一声,有些自嘲的道:“想不到这龌龊的皇宫里还生出你这般的性子,好,既然你们父女兄妹一条心,我认输。解药在我身上,庄哲,你且拿吧。”
都这个时候了,料想他不会说假话,庄哲自他身上搜出个小瓷瓶,也不再管他径直递到了宣和帝面前,安四急忙重新沏了一杯茶上来。
“婉阳,你去吩咐一声,好好把城门四周戒严,朕怕那些北汗探子会顺势起事。”宣和帝接过安四递上前的茶杯,淡淡的朝婉阳吩咐了一句。
“是,父皇。”婉阳应声就准备出去,行到几步听到一声闷哼,回转头看到宣和帝脸色发青的半倒在御桌上,急忙回转身扶住他。
“父皇,您怎么了?”殷红的血迹自宣和帝嘴中流出,触目惊心,他指着神情呆楞的封辛:“这不是解药!你居然死性不改……”
“父皇,我没有,这真的是解药,他们送过来的时候说了这是解药!”封辛仓惶的爬到宣和帝面前解释道。
“皇兄,你说这解药是北汗人给的?”
婉阳怒瞪了封辛一眼,封辛点点头,像是相通了什么,一时间面色变得惨白。他怕大宁的毒药太医能解得了,所以特意从元离手中拿的药,却不想北汗人步步算准,竟是要取宣和帝的命,致命的根本不是茶盅中的毒药,反而是这解药。
宣和帝是多疑之人,也只有将封辛逼到这般绝境下取得的解药才不会生疑,由亲生儿子奉上的夺命一击,那墨玄玉当真是一步也不落空。封辛想到当初和元离签下协议时递给他解药的女子眸中隐含的寓意,不由得大悔!
那些北汗人,从一开始便在谋算他,无论宣和帝亡于何时,大宁都会陷入夺位之战,北汗才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可笑他竟然相信那一纸协议,引狼入室!
“安四,还不快宣御医!父皇,您会没事的!”
“别急,婉阳,朕的身体朕知晓。把朕中毒的消息封锁起来,绝对不能泄漏出去,你把这个逆子带下去,朕不想再见到他。安四,你留下。”宣和帝朝婉阳宽慰的摆摆手,脸上的青色淡了几分。
婉阳闻言急忙拉着失魂落魄的封辛退了出去,忙不迭的吩咐宫人去宣太医。
“安四,你过来,扶我去榻上。”待婉阳一出去,宣和帝的脸色就灰败了下来,安四走上前扶住他,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陛下,您小心点。”
宣和帝斜躺在窗前的榻上,一把抓住安四的手腕:“安四,你去趟洛府,把洛宁渊给朕请进宫来。”
“陛下!”安四闻言一惊,瞧见宣和帝嘴角不断逸出的鲜血,抖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大宁天下系于她一身,安四,你去跟她说……身前身后五百年,总要有个了结的,朕……吊着最后一口气在这大宁皇宫里恭迎她!”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奉上。
各位霸王们,俺今天才知道原来平时被霸王得如此之惨,高兴的同时为自己流了一把辛酸泪啊!
(回来的较迟,所以晚了,嘿嘿。)
闪人。
青帝
“封禄想见我?”
夜深得幽静,懒散的声音自房中软榻上传来。像是没听到那不敬的语气一般,安四挪着脚小心的走上前两步,低声应道:“是,洛小姐,陛下说……当年的事迟早要有个了断,是以请您入宫一见。”
安四微低着头,姿态放得很低,他猜不到洛宁渊之于天下到底有何重要,但却知道宣和帝宁死都要见上一面的人绝对不会简单。他小心的瞥了一眼端坐在软榻上拿着本欠的红衣女子,眼底升起几丝惊惧来。北汗大军危逼京城,云州吉凶未料,洛宁渊竟似毫不担忧,隐隐的,他似乎有些明白宣和帝召见洛宁渊的原因来。
如此女子,的确担得上国之大任。
宁渊拾上书,抬眼朝窗外看了一眼,使劲睁了睁困乏的双眼,摆了摆手:“你带路吧。”
似是诧异于她的好说话,安四面上明显一顿,全身都松懈了下来,连声应道:“是,奴才现在就领着小姐去。”
“别浪费时间了,走吧。”他话还未落音,便听到一声冷哼,榻上的女子已不见了人影,安四朝书房外一看,见到隐隐绰绰的红色身影,急忙跟上前去。
一路畅通无阻,京城大街上更是静得可怕,甚至夹杂着些许风雨欲来的毁灭暗沉,城外的十万北汗大军带来的灭国之灾催生的恐惧感笼罩在整个京城上空,使这座繁华了数百年的国都唯剩下死寂一般的沉默。
慢慢的深入京城以往的繁华官道,低沉压抑的呜咽声慢慢自风中传来,平添凄凉之色。宁渊掀开窗边的布帘,一大片刺目的素白便涌入了眼底,竟隐隐带了丝猝不及防之感。
宽阔的大道两旁,平时豪华庄严的府邸基本上都挂上了素白的挽席,门口守着的家丁也掩下了平时的骄横,反而袭上了几抹难得的悲痛稳重。
“洛小姐,京中禁卫军大多出自氏族子弟,五万禁卫军,现在只余三万了。”安四瞅着宁渊的眼色,小声的解释了一句,非是他想让洛宁渊经过这条大街,只是宣和帝临来时有交代,他也不敢不从。如此惨状,若非看透生死的人,绝不会不动容。
宁渊掩下眉,没有收回掀着布帘的手,反而静静的端看着外面的景象,无喜无悲,面色淡然,只是那眸色,却慢慢的深沉了下来。
亡国之难前,根本就无百姓世家之分,相反的,平时享足权贵荣华的勋贵氏族肩负的责任和牺牲更大,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之想?
大宁传世数百年,虽历经繁华起落,这点立国之时的本心倒一直未曾丢弃。
御书房里外戒备森严,肃杀的气息蔓延了整个皇城,婉阳守在书房外,看见一个个垂头丧气走出来跪下请罪的太医,急红了眼:“你们这群庸医,平时一个个不是自诩非凡吗?若是父皇有事,本宫就让你们全家陪葬。”
跪着的太医一个个战战兢兢,白着脸连声告饶:“公主,非是我们不尽力,只是陛下五脏毒素俱侵,现在也只是靠着药丸保住心脉,我们实在是……回天乏术啊!”下毒之人用的是见血封喉之毒,若非宣和帝平时补药吃了不少,化解了药力,否则绝对撑不到现在。
婉阳闭着眼长呼一口气正准备呵斥,便听到了安四小心得甚至有点谨慎的声音:“洛小姐,陛下在御书房里等您。”
婉阳神情一滞,不可思议的回过头,看到安四身后领着的人,一双凌厉的凤眼立时便竖了起来:“安公公,你不留在书房里照料父皇,怎么把她给领进来了?”
饶是婉阳如何通透睛明,也实在想不出在这个节骨眼上洛宁渊到底有何用处?
缓步走近的人显是无视了她的横眉怒指,直直的走过回廊,越过跪着的一地太医,步履闲散的朝书房走去。
婉阳眼一沉,看着走到书房前的宁渊还来不及喝斥,便直愣愣的看着那扇紧闭的书房大门在宁渊靠近的一瞬间骤然开启,瞪大了眼硬生生的憋下了嘴边的话。
行到门边的红衣女子慢慢回过头挑了一眼斜斜看来,眸中意味不明,却惹得婉阳遍体生寒,她头一次见到洛宁渊眼中……如此毫无遮拦的凛冽肃杀之色,看她的眼神——一如当初君临天下的宣和帝。
书房中燃着艳红的烛火,虽无旭日的耀眼和暖,却生生让清冷森严的御书房多了几分庄严肃静。
端坐在房中间的帝王一身王者冠服,华丽锦绣,潜龙辉映,他低着头轻阖着双眼,听到门口的动响抬头直直的朝前望去,龙目生威,临死之人,一时竟带着毫不逊于宁渊的气势凛冽而来。
可宁渊却一眼看出,他活不长久了,最多三刻,便是毙命之时,那坐上的人,显是更加清楚,如此安宁的面对死亡,对着这样的宣和帝,宁渊眼中也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来。
毕竟,王者对于生命权势总是有着常人所不及的执念的。
“朕等你,很久了。”宣和帝嘴角逸过一丝笑意,端坐着沉声开口。
宁渊看到宣和帝对面放着的藤椅,扬眉一挑,径直走上前坐下,淡淡道:“你用封凌寒的名头把我叫来,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
“太祖得名头?墨山主,若是五百年前,你可会放任大宁由外族欺凌,四分五散?”
毫不掩饰的质问带着点点苍凉突兀而至,宁渊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宣和帝,懒洋洋道:“我只是个五百年前的古人,大宁没有封凌寒和我也一样传了五百年,封禄,你才是大宁的君王,如此寄希望于他人,作为帝王,不觉得可笑吗?”
“若是太祖和山主也一样想就好了,这五百年来,大宁皇室从未有过一刻安宁,每一任帝王都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山主可知晓?”宣和帝话里透出几分苦笑,轻轻转动扳指的手也渐渐变得力不从心起来。
“什么意思?封凌寒……他做了什么?”宁渊掩下眉,问出的声音四平八稳,甚至还带了点错愕,她以为宣和帝以封凌寒的名号请她进宫只是名头而已,如今听来,也许真的牵连到当年的事。只是……五百年已过,就算是封凌寒复活也未必会对如今的大宁造成什么影响,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宁渊难得肃起了眉,她隐隐有种感觉,当初在城楼上司宣扬对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说不定也与此有关。
无论宁渊如何猜测,宣和帝低沉得有些虚弱的声音已经慢慢在书房里回响起来。
“说来好笑,墨山主,朕纵观天佑野史典籍,看得杂书也甚是不少,却从未见过比太祖还愚笨可笑之人。”
此言一出,夹着宣和帝嘲讽的大笑,染上几分苍凉之感,竟让人一时之间难以分清说下这话的人是真的不屑还是……为其不甘!
宁渊沉着眼看着宣和帝,掩在宽大绣袍中的手轻轻握紧,挽袖处的金线在艳红的烛火下折射出炫目的色泽,无比刺眼。
宣和帝长笑出声,毫不在意唇边溢出的血迹,慢声道:“山主可曾得知当年你失踪在东海之滨后太祖做过什么?”
对面坐着的女子仍旧无动于衷,如老僧入定一般的面容却仿似取悦了宣和帝一般,他坐直了身子,屈身上前:“大宁立国未稳,他却率着数十万将士在东海留了三年,就因为——他不相信你已葬身东海。若非隐山中人下山告诉太祖你已不在东海,说不定我大宁将永无国君!”瞧着宁渊缓缓动容,宣和帝慢慢笑了起来。
“太祖自东海回来后便下令让百里瑞鸿开始修建渊阁和回望桥,足足三年才竣工。朕不知道隐山的人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自此以后太祖兴兵北汗南疆,打下了赫赫江山,却没能熬过大宁开国的第七个年头,留下幼子让百里瑞鸿辅佐后便过世了。”
七年当初她下山亦是陪在他身边七年……封凌寒的离世就好像在提醒她一场相识仿似一个轮回一般,宁渊蹙着眉,一语不发,神色慢慢变暗。
“是不是很奇怪,太祖既然甘愿从东海退回来,却又为何不珍惜性命枉死壮年?”宣和帝瞧了宁渊一眼,看到满意的效果,忽而一笑自嘲道:“朕也不知道,太祖死的轻巧,却让历代大宁皇帝吃足了苦头。”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隐隐现出了几许悲愤,眼底染上了血红的一片:“甚至就连朕,也为了他弑兄夺位,丧尽人伦!”
宁渊看着神色大变的宣和帝,神情微微有些错愕,宣和帝夺位是因为前太子宣德,和封凌寒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叶寒……宁渊眼中眸光微微一闪,缓缓道:“夺位便是夺位,封禄,你是一代帝王,迁怒前人,未免小家了。”
宣和帝话语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闭上了眼揭过了这个话题,道:“太祖逝世后传位太宗,由百里家主摄政,从此以后渊阁便无人进去过,是为我大宁第一禁地,山主去过……应该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人能进。”
渊阁的锁眼是由青帝剑铸成,这是她的佩剑,只不过当初已经遗失在东海……不对,宁渊一愣,心底微微一动,猛然回过神来,渊阁建于她失踪之后,锁眼既是由青帝剑为匙,那一定在……
“百里,你进来。”宣和帝的声音平静得有些诡异,眼神却陡然迸发出凛冽的神采。
御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年过半百的百里正一身素服,抱着个木盒慢慢走进,望向宣和帝的眼中闪过几抹沉重,终是重重叹息一声,将木盒置于宁渊面前,缓缓道:“墨山主,百里家第十二代家主百里正……幸不辱命。”
他将木盒开启,清冷的幽光自房中闪过,宁渊垂眸看去,五百年已过,盒中隐隐华光,利剑卓然于世,分明……是她当初遗落在东海之滨的青帝剑。
只是,那剑遗失在深海之中,就连她也未曾想过还会有寻回的一日。
“墨山主,太祖穷兵十万于东海,历三年而寻此剑,后命先祖修建渊阁,太祖驾崩后百里家受遗命看管此剑,如今物归原主,请山主收回。”
看着明显郑重得有些超乎寻常的百里正,宁渊抬手接过他手里的木盒,道:“渊阁里,有什么?”
百里正行了一礼,神色间的轻松显而易见,沉声回道:“先祖遗命,世上只有青帝剑的主人才能踏进渊阁,我,不知。”不是他不知,只是为了个虚无缥缈的遗命而让百里家被困大宁都城五百年,实在是……
当初百里瑞鸿留下遗命,每一任家主都必须留在京城看守青帝剑,百里家子息单薄,细数下来,竟无一人能在宁都以外的地方度过余生,百里家子孙不能入主朝堂,亦不能远游江湖,这份责任实在是太过无奈了。
更何况只是为了这么一个荒谬透顶的无稽之谈,这世上,有谁会相信人还会转世重生,若是墨宁渊不出现,这份责任会一直伴着直到大宁灭忙,大宁最尊贵的两个氏族也为了一句虚言互相控制五百余载。
一个君临天下,却寝食难安;一个永享富贵,却全无自由。
大宁开国的一对君臣用子孙后代五百年的命运去圆自己的遗憾,才是最可笑之事。
百里正看木盒稳稳的放在宁渊手里,转过头朝宣和帝朗然一笑,神情里尽是释然,摸着胡子慢慢退了出去。
“封禄,你到底想说什么?”房nei的气息变得沉闷窒息,宁渊抬头看向宣和帝,眼底慢慢变得了然。
无论是来时让她经过那条大街也好,现在让百里家把青帝剑拿出来也罢,这人总是有所求才对,他所求的……无非大宁昌盛繁华而已。
宣和帝低下眼,神情间透出几分坚毅决绝的神色来,青白的面色现出不正常的朝红。他猛然起身,在宁渊微微有些错愕的眼神下行下半礼,背脊挺得笔直,声音低沉,话语郑重。
“墨山主,太祖有遗命,若是山主出现,大宁江山当以您为尊,皇权奉您为主。”封禄低下眼,声音铿锵,不见半分不甘:“封家代为执掌大宁五百年,现封禄谨遵遗命,请墨山主接掌大宁皇位。”
晶莹玉透的玉玺被递到宁渊面前,书房一时间寂静无声,宁渊看着站得笔直但却微微摇晃的封禄,眯起了眼。她原本以为封禄是想以封凌寒的渊源来让她相助,想不到临到了头却编出这么一番谎话来。大宁天下传给封氏子孙名正言顺,况且她身亡东海,就算是封凌寒再不把这万里江山当一回事也不会如此儿戏,当即便沉下了眼道:“封禄,你何必妄言,封凌寒传下来的江山你守不住也不需要捏造这么一番话。”
封禄见宁渊不为所动,苦笑一声扶着身旁的藤椅道:“果然,朕就说这世上当真没有一人能比太祖更加愚笨不堪,墨山主,你陪在太祖身边七载,当真毫无所觉?”就连他这个五百年后的子孙也会为当初封凌寒所做的安排而动容,这承受之人,怎能如此坦然?
“所觉?我需要有何所觉?”宁渊隐隐觉得不对劲,索性打破沙锅问到底,挑着眼问道。
“他千方百计让你为大宁元后,为你平定天下,丢下皇位陈兵三载于东海寻你,为你修建渊阁和回望桥,让封家和百里家相互平衡数百年……甚至将大宁王朝最睛锐的军队放在东界为你守护隐山,监管皇族,只为你归来的一天可以将他亲手打下的大宁江山拱手相送。墨山主,封禄活了区区五十载,竟不知世上还有你这般迟钝之人,太祖恋慕于你,天下皆知,你……当真不知晓?”
一番话下来封禄说得激动异常,宁渊只是有些晃神的瞧着他,像是未曾明白一般,直到连番的咳嗽声在书房里响起,她抬眼看到封禄嘴角的血迹,才突然感觉到怀中的木盒变得异常滚烫起来。
她长于隐山,却并非不通世俗之人,只是却从想过当初辅佐相随之人竟存了这般心思,更加想不到这话会由那人的子孙在五百年后声声质问而来。
猛然抬眼间,宣和帝轰然倒下,宁渊起身扶住他,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