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火焰的焦炽声,火舌在从下向上蔓延,每个人的面庞被染上了金色,很热,热到她浑身冒汗。
她忽然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她想喊,喊不出声。想动,却也动不了。
她很着急,挣扎着,耳畔不知从哪里响起下命令的声音:
“开枪!”
枪声响起,一个一个的活生生的人,被击中头颅,脑浆鲜血炸裂,仿佛断了线的木偶,落入下方的大火之中。
不!不不不!
她痛苦地大喊,忽的有人从她身后抓住她的双臂,铁钳般居然挣脱不开,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她说:“你有罪,下去吧,去陪陪他们。”
她拼命摇头,挣扎着,要脱离束缚。然而她却浑身无力,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来越靠近城墙边缘,越来越靠近火海。
然后身后传来大力,她被猛地推了出去,一头栽入大火。
“啊!”失重感猛然传来,牧黎惊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她震惊地瞪大眼睛,看见了床前的曲屏电视机,看到了落地窗和半拉着的窗帘,看到了床头柜,看到了闹钟,上面显示着:09:29。
原来是梦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流淌,落到了太阳穴的位置,她心有余悸。
有敲门声传来,随即响起了玛丽的声音:“阿黎?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我能进来吗?”
“没事,我没事。”牧黎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了穿着围裙的玛丽。她正关切地看着牧黎,见她额头上的汗珠滴落,便连忙脱下围裙,帮她擦了擦。隔着走廊,朵拉也揉着眼睛打开了自己房门,呢喃地问了句:
“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做了个噩梦。”牧黎心中温暖,还好,还好她们还活着。
“都过去了,醒了就都去洗漱吧,我做了早饭。”玛丽笑着说道。
牧黎和朵拉一起刷牙洗脸,然后三人围坐餐桌吃早饭。玛丽和朵拉还是有些腼腆客气,不过可以看出来,她们是真的对牧黎死心塌地了。从来不会有人这样不计回报地百般帮助她们,拯救她们,牧黎在她们眼中就像是天使,善良无私到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如此庇护她们,是要冒非常大的风险的,只要是正常人,谁都不会这么做,但牧黎在听到兰妮说要把她们交给她照顾时,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就答应了,甚至还立刻向兰妮道谢。
其实玛丽和朵拉心知肚明,阿瑞斯叛变者屠杀事件,是真正的触及到了牧黎的内心底线,她很痛苦,希望有所慰藉。而作为唯一的幸存者,玛丽和朵拉就成为了她的心灵慰藉。牧黎救不了那么多人,在她心目中,那么多人死去是因为她的无能和懦弱,她没能看破阴谋,也不敢在事发之后真的不顾自己,去舍命救那些人。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这让她备受煎熬。那些惨叫声,哀求的话语,绝望的眼神,无一不在她的梦中折磨着她。
唯有这两个人活了下来,所以她一定要保护好她们,不计一切代价,否则她良心难安。这两天,牧黎每每入梦都是那些残酷的画面,醒来时冷汗淋漓,反反复复。越是如此,玛丽和朵拉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更加重要,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脱,只能努力地去在这对母女的身上赎罪,以寻求安慰。
这样的心理,其实一开始牧黎自己并未意识到。但是有人已经在事先就看破了,知道牧黎一定会答应庇护母女俩,甚至没有任何的事先商量,就做出了安排。
这个人就是兰妮。
直到今天,牧黎才明白,这个女人是真的很了解自己,不论自己究竟是不是原来的牧黎,她都已经把自己看透。
兰妮狡黠美丽的笑容忽然在脑海中浮现,牧黎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自嘲:好不容易摆脱那女人了,我居然还想她?难道我是抖?
话说那女人是不是属狗的,怎么总喜欢咬人啊?牧黎舔了舔嘴唇,腹诽道。
这天,牧黎和母女俩聊了聊以后的规划。为了保险起见,母女俩除了出门采购之外,平日里最好不要出门,就呆在家里。牧黎是军官,军属大区里有配套的各种生活设施,比如菜市场、超市等等,家属平日里在这些地方购买生活用品,是不必花钱的,只需要用id登记姓名就可以,每个月会统一做出账目来结账,从军官的月供中扣除。一般来说,以尉官级别的军官的月供,养活五个成年人,让他们吃好睡好玩好穿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所以,牧黎每个月那多到没地方花的月供就花在了母女俩的身上。本来玛丽坚决拒绝,但她现在手头上毫无结余,如果没有牧黎的月供,她们根本活不下去。到最后,她们还是妥协了。但玛丽非要和牧黎打欠条,说是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全部还给牧黎。牧黎也没办法,只能答应。
但这样也并非是长久之计,牧黎决定给母女俩找到彻底自由的方法,那就是消除母女俩在中央九神系统叛变者资料库中的记录。至于如何去做,她还没有想好,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计划。
牧黎的假期不多,休息两天后,10月1日,她背着行囊重新返回了基地。
接下来的十来天时间,牧黎一直处于忙碌之中。西方军因为这次的虫潮事件整体受到了冲击,康拉德大将做出了人员调整的决定。因此三中队开始大换血,特别是上层军官有着大量调动,所以军官们都在做紧张的调动前的部署和接洽工作。克丽丝上尉、吉尔中尉和莉莉安少尉被升迁去了东南军,卢迪云中尉接替了克丽丝的位置,升为了上尉,接管三中队。里昂少尉升为中尉,成为卢迪云的副手。空出来的位置,被新调来的军官接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