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刚才的那堆篝火,大概是一小队冒险者留下的,冒险者一般不愿与军队打交道,也是可以理解。
队伍行进在原始丛林之中,举目而望,只能见满眼的黄绿色。这些植物,牧黎多半已经不认识了,它们是变异后的植物,在稀缺的阳光、浑浊的大气和无所不在的辐射中,它们找到了自己的生存方式。植物永远是最为顽强的生物,而人类,或许在某种意义上,并不如它们。
士兵们很沉默,士气低迷,只是闷着头一味地赶路。此次出任务,连番的挫折和意外使得大家遭到了沉重的打击。队伍中,有老练的士兵,也有次出任务的新兵。老兵看惯了生死,面上是麻木的表情,眼底深处却透着浓重的悲伤。新兵隐忍地哭泣,刚刚还活生生在自己身旁的战友,下一秒就化作死尸,但他或她却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权利嚎啕,只因他们都是军人。
这就是战争,或许在牧黎那个时代,某些战争是可以避免的,可以用外交手段解决的。那个时候都是人类自己内战,军人战斗的对象同样为人。而如今这个时代,战斗的对象变为了怪物,这是你死我活的种族之战,军人的战斗对象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但是不论战斗对象是谁,战争的残酷永远不会改变。
牧黎杀过很多人,如今又要开始杀怪物了,她却觉得,好像不论杀哪一个,她内心都不轻松。杀人或者杀怪物,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但熟悉的人离自己而去,那造成的伤痛,是无法挽回的。牧黎是幸运的,在她当兵的那么多年时间里,并没有遇到过身边的战友牺牲的情况,只有一次,一位战友受重伤,进了cpu,但也只是重伤,并未死亡。而如今,死亡常伴左右,她却因为和这些战士们还不熟悉,感受不到真正的痛。但她知道,自己迟早是要痛的,她已经有所准备。
浑身狼狈的牧黎,甚至没有时间更换衣服,就这样想着心事,慢慢地坐在车上睡着了。这一觉,昏天黑地,她什么也没梦到,等她再次在罗格的呼唤声中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在车上蒙头睡了五个多小时,本来被地龙血液染得湿透的作战服,已经板结得硬邦邦,好似硬纸箱般穿在身上,难受得紧。
耳机里罗格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少尉!能看到城墙了,我们终于到家了!”
牧黎迷迷糊糊睁开眼,举目远眺,面罩下的脸庞缓缓流露出震撼无比的表情。她不由自主地从敞篷吉普上站起身,扶着车身上的护栏,近乎合不拢嘴。
眼前的景象,实在太壮观了,使得她觉得心灵都为之一阔,整个人都飘忽起来。感觉到这天地的壮美,以及自身的渺小。
队伍已经出了原始丛林,军绿色的长龙在连绵的平原之上奔驰。中央一条宽敞的压土路,两侧平原上长满了及腰高的野草,掩埋在野草中,隐约可见不知废弃了多少年,爬满苔藓的汽车,以及倒塌后被藤蔓覆盖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就在牧黎的右手侧,她刚刚路过了一块歪歪斜斜插在杂草从中的指示牌,是高速公路上的绿色牌子,指示着川陕高速。
队伍远方的尽头,一道高耸入云的城墙,拦截在地平线上,从东到西,望不到两端,壮观得让牧黎忘记了呼吸。时至傍晚,夕阳从浓密污浊的云彩中挤散着微薄的光芒,天地间一片昏黄,城墙被染上了一层晕黄,巍峨地耸立在远方。牧黎计算了一下距离,现在他们距离那道城墙还有两三公里的路程,却能如此清晰地看到城墙的模样,这城墙的高度,非常骇人。
而更加骇人的是,就在城墙的后方,牧黎看到了一座让她震惊无比的高耸建筑。那是一座尖塔,它有着螺旋向上的外观,仿佛哪位艺术大师雕刻出的艺术品一般神圣优雅,但又凌厉巍峨,好似直插云霄的螺旋神剑,比城墙要高出不知几许,尖端没入云霄,看不分明。
牧黎近乎哑然半晌,才叹息般地呢喃出口:
“那就是巴贝尔巨塔”
巴贝尔巨塔,一般称作“通天塔”,它耸立在贵族之城赫拉、战争之城雅典娜、冒险者之城阿尔忒弥斯与极南瓮城克里木大区四者的交汇处,是可以俯瞰整个七大城邦的超高建筑。资料上说,这座巨塔全高1027米,比通高100米的城墙要高出十倍。巨塔始建于新历2年,竣工于新历29年,比全境城墙的竣工要晚了整整11年。动用了无穷的人力物力,落成之后立刻被赞誉为“凡间的神迹”,象征着全人类联合的力量。
通天塔巴贝尔真正的功能其实是一座信号发射塔,覆盖联邦全域,甚至可以辐射扩散到四周许多的外野基地。它是九神系统能够普及的基石,没有它,九神系统网络就无法覆盖全联邦,军队之间的联络通信,也无法像现在这样畅通无阻。
之前牧黎在格里芬南碉堡,曾见到一个女兵正在摆弄一台像是无线电一样的机器,那个,其实就是接收通天塔信号的仪器。
通天塔骇人的高度,更是被宗教神化,代表着抵达天界的力量,被视作人类与天神沟通的桥梁。因此如今,它的功能又多了一个,是联邦国教----巴贝尔神教的总坛所在。
提到巴贝尔神教,就不得不简单提一下如今联邦人的精神信仰。由于联邦人被严格地划分成九大阵营,所以每一个阵营,都有自己的神祗,一共九位神祗,是巴贝尔神教中唯九的至高神----守序善良之神、守序中立之神、守序邪恶之神、中立善良之神、绝对中立之神、中立邪恶之神、混乱善良之神、混乱中立之神、混乱邪恶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