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他唇边慢慢弯起丝微笑,然而神情陡然一滞。
情深不寿(三十九) 文 / 雪芽
簪子直没心口,快的姬云裳几乎没有任何疼痛,飞溅的鲜血刹那涌出,汩汩成流浸遍那颗颗圆润光滑的珍珠。.
鲛人因爱成伤落下的第一滴眼泪,化为珍珠,颗颗皆是情动而殇,镶嵌全世间最冰冷坚硬的玄铁玉,被此所伤之处,无药能治愈。
美丽妖娆的东西背后,往往是世人所未见到的痛。
“这东西,最后还是回到你的手里,真的想不到……”
那支簪子是他千方百计得来,送与阿薰防身,博她一笑,他想不到那场火还是有不能毁去的人和事,被发簪刺伤心口,哪怕他已然成魔,都逃不过被情所伤氯!
安紫薰低垂眼帘,浓密的睫毛不住颤动,遮住她眼底那抹悲凉,接着她突然道:“哥哥,你真的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吗?如果你真的明白,我们都不会面临这样的一刻。”
安紫薰的话击中他心口,久违的疼,顺着伤口蔓延,他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他极爱她的笑容,如今她笑的惨然却带着十分的满足,与千年前的人影逐渐重叠僮。
那时的她万念俱灰站在冲天大火里,火外是不得而入的碧落。
即使相隔如斯,即使她当时那么怨恨碧落,最后她只是缓缓捂住眼睛,不让人看见她失控落泪。
“但愿来世,我不再是我,而你也不再是你。”她低喃不断,直到烈火吞噬掉自己。
那一刻,陪在她身边的人始终是他清慈,生死相随,无论时空转化。
他心底滋生着那痛苦又复杂的感觉,像蔓草开始暗暗的却疯狂肆意的滋长,可以毁天灭地的凤凰火都不能烧毁这些。
爱一个人,不就是这样疯狂想占有的感觉吗?他有什么错?他根本没有错,他爱着用自己骨血出生的妹妹,对她的保护对她的爱,远远超越碧落。
他是妖王,他甚至连人的感情都不懂为何物,他怎么会真的爱阿薰!?
“阿薰,这是我爱你的方式,哥哥没有错。”姬云裳轻轻摇头,抬起手掌包裹她满是鲜血的手。
“我死了,你的上邪大法不能解开,我的心口藏着你的魂魄,现在伤了魂魄你难保不会……”他目光瞥向她怀孕的身子,再是显而易见的提醒。
她笑容残留唇角,轻轻说道,“没有什么比我的孩子更宝贵,甚至我的命都可以舍去。”她眼角飞速的瞥向一侧。
被重重包围的赫连卿,在纷乱的打斗里,他身影矫捷,像燃起的火焰,每一次身形移动都牵动她的心。
是的,她嫁给了世间最强的男人,她相信他会保护她一生。
所以,三郎,我也不能让你有事!
安紫薰收回目光压低声音,“莲儿的魂魄很清楚的告诉我,她此生为你生死不计,她一直有个心愿,很小的心愿,就是能在你心中占着小小的角落。”
“你们!?”姬云裳何等通透,顿时明白,莲儿对他一直惟命是从,却唯独那一次明知故犯违背了他的吩咐。
她抿了抿唇,心口涌现的痛苦,却是因为莲儿。
莲儿,我帮你完成你的心愿了!
怎样的感情归宿对人来说才是对的?谁能说的清!
花浅幽的痴怨、木棉的痴恋、莲儿的痴缠……
“你教我的,对人攻心为上。哥哥,这是最后一次喊你,为了前生的清慈!记住,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
说话间,赫连卿已经冲出包围跃起来到她身边。
见状,他侧身护住安紫薰,一掌重重击在姬云裳心头,簪子从伤口拔出,连带的有着莹莹光亮的东西从他心口而出。
姬云裳脸色骤然一变,毕竟他受伤严重,动作比赫连卿慢了很多,安紫薰的魂魄被赫连卿抢先得到。
“东方非池!”赫连卿着急喊着,将手中魂魄递给不知从那里突然出现的东方非池。
他接过魂魄,不由一怔。
随即耳边是安紫薰出声喊他,“东方国师,能否帮我一个忙?”她身子一歪,赫连卿如风般赶到将她抱着,着急她的身体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东方非池神情瞬间的异样。
“先将魂魄送回你的体nei再说!”赫连卿只担心她这点。
安紫薰却指着不远处受伤虚弱的姬云裳,“麻烦将不属于我的一魂一魄先交给姬云裳。”
他再是不情愿,却不能不要。被簪子所伤,他需要相似的魂魄来替补,眼下,莲儿的魂魄最能帮助他恢复伤势。
姬云裳不甘心会败,况且他也不能现在死,她必须要让他再活一段日子!
“等等!”赫连卿果断的要阻止,“他若是伤势好转再被他逃脱,你的上邪大法就无法解除,这次的机会不能……”
“他伤的严重怕是要好些日子才能恢复,暂时饶过他,最后一次。”她仰起头注视赫连卿,见他眉间紧蹙安紫薰不由轻柔声音劝慰道,“当做替我们的孩子积福。”
赫连卿随着她目光而下,原本宽大的衣衫因为她半倚靠突显出隆起的腹部。他先是楞了下,随即眼里满是喜悦兴奋,哪怕他与她已经有了儿子。
姬云裳目视远去的他们,再低头瞧着东方非池交还给他的莲儿魂魄,倏的他狠狠的将魂魄吞下。
攻心为上,阿薰,你太低估这攻心之后,那个人是否能承受住最后的痛苦!
从未有笑的如此尽兴,他隐忍刻意控制自己的情感,他很久不知宣泄出的感觉是怎样!
这一刻,他的泪落下。
阿薰,我等着,用我余下的日子等着看赫连卿会如何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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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
大殿外安紫薰清楚听见赫连卿焦急走动的脚步声,她方才摔倒在地,他紧张的脸色骤变,若不是东方非池说她需要安静的休息一会儿,他恐怕还会坚持留下照顾她。
“他很担心你。”东方非池突然开口道。
安紫薰听了点点头,他对人看似冷漠,若是一旦真心待你,必然是全力以赴。从兖州回到西楚,她被他当做最珍贵的宝贝呵护。
比起第一次怀孕,他不懂不会照顾,这一次他亲力亲为,她有时会发脾气与他拌嘴,他哄着,她不依不饶,他对她越发细致温柔,安紫薰都觉得自己不好意思再这样对他。
“还是决定不告诉他吗?”.
“没有别的选择,这是唯一的方法。”她抚着日益隆起的肚腹,浓丽婉转的眸里说不尽的落寞。
“你对所有人都安排好,唯独对他……算了,这是你的选择,我不该多说什么。”东方非池还是那般冷漠的回答,收拾好东西出来。
赫连卿一见他走出,立刻上前将他拉在一边询问。
“她的身体比较虚弱,加上有孕在身,睛心调理就好。”
“她不止一次的昏倒,之前怀红豆时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显然赫连卿对东方非池的解释还是觉得哪里不妥。
东方非池一贯冷漠,眼下对赫连卿的疑问,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再对他说。
他不想将来很难面对赫连卿,不过这是安紫薰的选择,他无权过问,也不会对其他人透露半分。
“三郎。”适时的,安紫薰低低一声。
赫连卿楞了下,没有再多问东方非池,转身他疾步进去见安紫薰,他此时只要她和孩子平安就好。
隐隐约约可见赫连卿对她说着话,两人依偎相对,那缱绻缠绵的身影,东方非池心口平白生出一抹悲凉,看惯人世间的生死,他居然会有如此奇怪的感觉。
无论是曾经的痴狂的碧落,还是如今的赫连卿,苦苦寻觅索求的,这般令人欣喜结果却会令人痛苦的爱,历经千年的执着,还是不曾后悔吗?!
情深不寿(四十章) 文 / 雪芽
这一次生产没有足月,也没有任何预兆,安紫薰虽然早有准备还是有些措手不及,她唯一担心的是身体不能支撑。.
她痛了一天一夜,赫连卿始终陪在她身边,眼底血红,握紧她的手,她几度快撑不住,都因为他的鼓励继续坚持。
“是个小公主!”稳婆笑眯眯的把孩子抱过去,赫连卿抱着孩子看了看,转头再看着虚弱的她,伸手他紧紧的拥抱她在怀。
“宝宝,谢谢你……”他喜极而泣!
她靠在他怀里,没有出声,同样的泪流满面氯。
赫连卿为女儿取名相思,这个女儿依旧容貌随了他,谢陌年很是喜欢这个女孩,依照当初的决定,相思在百天礼上就正式过继给他,西楚最年幼的帝王还是姓赫连,赫连靖安。
虽然相思不足月,却和足月的孩子一样长的壮实,白白净净的小模样,天生的美人坯子。
“宝宝,我们现在一子一女,凑成好字。”赫连卿替她梳理浓密的长发,她生了孩子后稍显丰腴,却还是始终不胖,他甚至心疼她这般瘦僮。
“觉得我胖了不好看了!”她侧着身子故意问着盯着她看半天的赫连卿。
“我倒是觉得你胖些好。”他正色的回答。
“万一我真的胖了瘦不回来,你就该嫌弃我了!”她打趣着,不想赫连卿就势抱着她坐在膝上,他的脸庞贴靠过来,重瞳熠熠凝视她。
“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爱你。”赫连卿嗅着她发上的清香,她生下相思后,他总觉得她哪里有些不对劲,她无论笑的多么开心,那双眼瞳里总会闪过一丝悲伤。
姬云裳被她重创,草控她的上邪大法因而误打误撞的被解开,她生命无忧,可为什么还会……
安紫薰听了笑着主动搂住他,“明天相思百天,你女儿就要过继给别人了,到时你可别舍不得哭出来。”她知道赫连卿极是喜欢这个女儿,她惊讶的发现他照顾孩子的熟练堪比宫中的老嬷嬷。
说起这个,赫连卿脸上神情确实不舍得,“哥哥说,看到相思就仿佛看见我母妃。”
“我明白,他这一生过的坎坷,对你母妃还有你,他付出了全部。”也许真的是缘分,谢陌年一身煞气,对相思却格外喜爱,那孩子也粘着他,哭闹的厉害,只要谢陌年抱着她就会很快安静。
赫连卿点点头,“有他保护两个孩子,我也放心。”
“看来你早就有什么打算。”她窝在赫连卿怀里像只慵懒的猫儿,仰头准备听他说话。
捏着安紫薰鼻尖看她皱起眉头,赫连卿笑道,“安儿如今是帝王,必须留在宫中接受帝王的礼仪,老七那家伙在出兵讨伐回来后,偷偷的想带着木棉离开西楚,被我发现拦下,现在老实的在王府呆着。”
安紫薰听说过这事,赫连孝出兵,与金痕波联手,横扫姬云裳几处兵力,他对木棉的用心令人感动,难得东方非池那冷心肠的人,用余下的暗夜做药引,试着替木棉解毒,虽然不能让她从此如普通人一般健康,却延续她二十年寿命,这已经是最大极限。
赫连孝见天下太平,赫连卿又回到西楚,就想着带着木棉远离西楚,可以四处游山玩水乐的逍遥,他本不是恋栈权势的人,不过命中注定富贵一生,加上他如今磨练成材,赫连卿才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老七一定埋怨死你了!”安紫薰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笑起来,木棉年少坎坷,如今好容易度过难关能与老七相守,她真心为木棉开心。
“我当初有心将王位传给他,他却拥立安儿为帝,自己辅佐幼主,如今太平盛世,不过安儿年少,还需要他。”赫连卿顿了顿,低头瞧着安紫薰水样的眸,“我们两个孩子都安排妥当前程,等你身体好些,我带你四处游历,答应过你很久,到现在才兑现,宝宝,委屈你了。”
安紫薰怔了下,唇角慢慢漾开一抹笑容,她身子支起,将赫连卿紧紧搂住,“是我对不住你……”
“你怎么了?这么这样说?”他察觉到她语气不对劲,抚着她后背不由轻声问道。
安紫薰咬着发白的唇,只在他耳边道,“三郎你抱抱我吧。”她身体贴靠着他胸膛,手臂缠绕他脖颈后,凉凉的唇含着他的耳垂。
“宝宝?”他心中一动,软玉温香的身子主动着,他一直在克制,想着等多点时间调理好她身体。
“三郎,我想你。”她轻声说着,撩拨他的心。
时间对她而言不多了,那支发簪千年前就是拥有妖力的他都视为禁忌,何况她的魂魄在刺伤姬云裳那刻也同样免不了受损。
受姬云裳控制,他根本不会放她离开,反正一样会死,她唯一能做到的,保护腹中的孩子,还有自己最爱的人。
那支簪何等厉害,居然封住了姬云裳的魔性,却同时昭告了她的命运!
前世今生,他和她之间误会、错过,纠缠、相爱……
赫连卿,你会原谅我这么做吧……
她温柔的宛若一池暖人的水,赫连卿觉得自己将要沉溺其中,身体是最原始的律动,凝白妖冶的身躯美的令他惊叹,妖娆身姿勾住他的眼睛,熨烫了他的身体。
“宝宝……”他粗重的喘息,怜惜的吻着她微蹙的眉间,她细细呻/吟,双腿主动的勾缠他腰间迎合他,无声的动作比任何的言语都要来的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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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百天,尤为热闹,木棉喜欢孩子,在她身边帮忙照看,赫连卿怕她过于劳累,让她先在庆王府休息,等着晚宴时分再接她入宫。
安儿缠着赫连卿,木棉则带着相思午睡,她反而最为清静。
庆王府,保持她来时的摆设不过雅筑早已经被赫连卿吩咐拆了,那一片地方连带整个园子都种满紫藤。
他不知道用什么令南海的紫藤花在这里成活,虽然今年已经过了花期,赫连卿对她保证,来年花开可以整年不败。
安紫薰让阿端退下,独自一个人在闲逛,她主动要求小住庆王府,每一处景物,她都细细一一看过。.
初来南海,她身边能说话的人只有阿端,还记得当时的某个人……
清风吹过,她远远瞧见住的宅院前不知何时立着一个人,比印象里瘦削不少,她见了心中轻叹脚步移动靠近。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停下脚步,面对来人她轻轻一声。
“你忘记了。”他转身笑起,眉眼里带着孩子气,手指指向的地方,那小小的洞口,早先被赫连卿封住。“好像就在昨天发生,一转眼却发现什么都变了,早就变了。”
他眼瞳蒙上一层薄薄的霜雾,那夜在山林中,她眼波流动漂亮的令天地失色,那双眼睛他从来不曾忘记。
那一面的相遇,他知晓自己心中有什么破土而出。
垂下眼帘,他掩饰眼底对她的仍旧存在的情愫,他再也求不得,只盼着她的原谅就可。
“谢谢你春水。”
他楞了下随即低声道,“谢什么,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
“你送来暗夜,救了他。”她从东方非池口中得知她被姬云裳带走后所发生的一切。
“是我娘亲对不住在先。”
“春水,上一代的恩怨早就结束,至于从前那些事,我都忘了,你也别再记着。”虢国夫人疯疯癫癫,还有那个身有隐疾的孩子,只比安儿大了几个月,将心比心,稚子无辜,她虽然对花浅幽不曾原谅,却不会迁怒别人。
片刻的沉默,赫连春水主动开口,“我听说相思百天,可我不便入宫祝贺你和三皇叔,知道你小住庆王府,就想着能见你一面告别。”
正文(大结局) 文 / 雪芽
“你准备去哪里?”现在的春水,可以说无依无靠。.
木棉求情,赫连孝放了花浅幽,然而她却将孩子留在东方非池身边医治,毅然的离开,不知去向。
赫连春水笑了笑,“正儿的病重要,需要留西楚医治。东方国师说我娘亲的病需要长久的治疗,我娘亲是苗女,多年没有回过故土,我想带她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看看对病情有没有帮助。”
“正儿你可以放心。”
“多谢,我希望这孩子将来可以行事端正,有你在身边照料,我自然放心。”他顿了顿似乎还有什么要说,最后还是咽下,最后只轻轻一句,“阿薰,珍重。氯”
渐行渐远,紫色身影还停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赫连春水却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犹记元月时,花市灯如昼,他带着阿薰偷偷逛街,灯火下她的眼睛出奇的明亮,他心尖上的人儿,虽然她是三皇叔的妻子,虽然有伦常阻隔,他还是在屋顶设计与她一吻。
也许他们的情分只止于这一吻,而他却那般执着走下去僮。
赫连春水慢慢抬手触上微凉颤抖的唇,似乎还能嗅着属于她的淡淡香气,柔软甜美的唇,当时年少轻狂,难以明白经年之后的那份心境。
滚烫的泪落下模糊他眼前,赫连春水却是笑笑擦去。
对错不顾,他尝尽苦楚,今天最后相见一面,她平淡安静,心如止水,他能做的便是珍惜这仅有的。
赫连春水离开,安紫薰站在原地,她身后脚步响动,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这个人啊……她淡淡一笑转过身子去。
“他来与我告别。”
“嗯。”语气平静却带着微酸。
“你是不放心我,却不阻止。”她轻笑抬手将他发间的落叶拿下。
赫连卿别过脸哼了下,伸手将她拉住怀里,吻上她嫣红的唇,“我就是那么小气的人?”他微挑眉尖似有不悦。
他最大的让步!
“不大方。”她顿了顿看他眸色一暗,安紫薰笑起来捧着赫连卿的脸庞,“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怎么办?!”她娇柔似花,倚靠着他。
“就喜欢?”他眸子眯起,紧紧盯着她,勾勾唇角追问。
安紫薰踮起脚勾住他脖颈,主动覆在他薄唇,人说男人薄唇无情,这个家伙却是……
她动作学的似模似样,虽然还是有点生涩,却是赫连卿喜欢的,他干脆打横抱起她。“我饿了!”
简单扼要,没有多余的话。
他眼里蹙起的火光,她岂会不明白,当下面颊泛红,“就快到晚宴了。”
“饿不得!”他咬着牙,她小小的主动就能让他就范,看来之前禁/欲太多,对身体还真的不好。
不给她再有反抗机会,赫连卿抱着她入了院nei,有的是时间,他就不信不能让她说出那三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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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所有人在相思的百天晚宴上喝的尽兴,就连谢陌年都表现的格外平易近人。木棉则是对两个孩子爱不释手,一路都由自己来照顾,不让安紫薰累半分。
赫连卿最是开心,他一向喝酒自制,却与前来敬酒的人杯杯喝的痛快,每当安紫薰对上他视线时,他眼底流露的宠溺,让她差点不能控制哭出来。
酒宴一半,她的心猛然一痛,接着痛楚像是缠上她不放,安紫薰先是抱着两个孩子亲了亲,不舍的望着。
赫连卿见她脸色不对劲,“我陪你下去休息。”她之前偶然也会如此,她每每都说无事,他也问过东方非池,那家伙却没有解释原因,不过开些药让她定时服用。
今夜,安紫薰的脸色难看的让他心都揪起。
“好。”她最后转眼看了孩子,在赫连卿搀扶下先行回去。
快马回到王府,停下时,她几乎是栽倒在他怀里,赫连卿惊慌,“我带你去见东方!”
“不用!”她抱着他,甚至是带着哀求,“我只要你陪着!”
“不行,你必须要看大夫!”
“三郎,我不需要大夫,我只要你陪着!”她态度出奇强硬。
“好吧。”赫连卿随着她心愿,小心的抱着她回到房中。
她片刻不给他离开,依偎在一起,她紧紧抱着他小声的不断与他说话,从他们第一次见识,到她来西楚,还有关于孩子……
她再是疲倦都强撑着,他几番劝说她休息都不行,说的话重了,她泪眼婆娑,他不忍心只好哄着她,最后直到半夜她哭着吻他,那神情眷恋不舍。
赫连卿一惊,“宝宝,你有事瞒着我,到底怎么了?”他心底腾起凉意,他第一次恐慌看见她这样的眼神。
“没事。”她声音很轻,手指掠过他唇边,出奇的冷,他记得她总是温暖的让他忍不住靠近,可现在她却冷的让他心惊。
“别骗我,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颠倒众生的脸满满的紧张担忧,眉头绷的紧紧,她不喜欢他皱眉,所以安紫薰用指尖抚平他眉间。
“别皱眉,不好看。”她笑了笑,强忍眼里的泪水。
他紧抿着唇,突然他起身,“我们去见东方!”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这样只有我们两人。”苍白的脸带着虚弱的笑容,手指再无力气拉着赫连卿。
他声音低低传来,“安儿和相思你也不要了!?”他执起她小小的手放在唇边,好冷,她身体迅速的冷下去,再也没有他深深眷恋的温暖。
她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滚落,安儿,相思,那么小的孩子,她再也不能尽责的照顾他们。
“你答应过我什么?安紫薰你个小骗子,你答应过我什么!”赫连卿艰难开口,喉头哽咽,一瞬间他好似回到当初听闻母妃噩耗的时候。
他的幸福就仿佛是流沙,用力的攥着以为在手中,可摊开双手,却什么也握不住。
“你说过,你会纵容我的任性,三郎,我就任性这一次。”她声音逐渐低沉,“你说过以后若是百年不再,你要走在我前面,你不能忍受失去我的痛苦。我很自私,我怕你不在了,我会坚持不下去。我们只有这一世的机会了!”
他穷尽所有,只换与她一世相守,他再也没有来世,而她却要生生世世的轮回,再没有赫连卿的世界里独自活着。
正文(大结局) 文 / 雪芽
她求东方非池,让赫连卿可以再有转生的机会,东方告诉她,这些已经是定局。.
今生本就是赫连卿强行为她得来的,为了他一段未了的情缘,东方非池让她完全可以当做一个梦。
今生之后,她可以轮回,将来前尘往事忘却,她能选择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她凄惨的告诉东方非池,那些将来什么的,并不是她所需要,来生对她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不要来生,不要任何补偿,她只要今生今世爱着赫连卿,她要真实的爱,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们错过的太多,千年的等待,她与他成为夫妻,生下两个孩子,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不是梦,她绝对不会当成是梦!
她宁愿清楚的痛着,也不要糊涂的活着!
“三郎,我不在后,你可以想我,不要多,三年就好。以后,你就忘记我,不要再伤心。”她提起最后一口气说完。
“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就是为你死都甘愿,可是你好狠的心!我连伤心的权利也不没有吗?”
她撇撇嘴角,魂魄被伤,她唯有借助姬云裳的力量坚持到现在,她剩下最后的一点时间都消失殆尽了。
还有没有对赫连卿说的,她尽量张开眼睛,泪水涟涟,她一直怕说出那句话,害怕一旦说了,她到最后关头会更伤心,然而真的面临死亡,她还是有些后悔不甘。
赫连卿却拿起她的手,指尖在她手掌比划,他低头的瞬间,热泪夺眶而出滴落她冰冷的掌心,安紫薰感觉到那眼泪的温度,烧在她的心间。
“我明白,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我一直想听你说出来,一直等着,其实你早就告诉我了!”
他亲吻着她手心,今晚他无意瞧见老七在木棉掌心比划着,两人甜蜜恩爱的模样,那神情令他想起了宝宝,不需要再多问,他想他明白这代表了什么意思。
她早就将心交给他,是他明白的太晚,索要的更多!
“求求你,别离开我,求求你……”他从不开口求任何人,如今让他做什么都成,只要能将她留下。
窗外夜空被绚丽的烟火照亮,那是庆祝相思百天,赫连卿特意准备的。
更是因为她喜欢烟火,他想着放她在手心呵护,无尽的宠爱她,甚至比宠爱相思还要爱她,再美丽的烟火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
安紫薰,你早就融入我的骨血中,再也无法分离,绝对不会忘记。
抚摸她仿佛沉睡的容颜,赫连卿妖娆的面容如神裔般,然而却充满着坚毅。
那一世的碧落初尝人世情爱,便能舍却一切坠入地狱,而这一世的赫连卿早已在地狱中,情爱如跗骨之蛆不得救赎!
宝宝,哪怕我自此不能超生,也不会再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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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庆王府里的紫藤花在小公主赫连相思出世那一年,从南海移栽过来,然而连续七年未曾开过一次。
也不知道怎么了,任何品种的紫藤从此在西楚就没有能存活过的。
“婶娘,我穿这样我母后会喜欢吗?”小小的人儿一身紫衣在镜前来回转动看着,年纪尚小去出落的惊人绝色。
“一定喜欢的,相思那么漂亮。”木棉笑吟吟的帮着她整理衣衫,七年时光,相思转眼都这么大了。
“父皇会喜欢吗?”她似乎担心不已,扬起头问木棉,一年她见父皇的机会不多,平时宫中她有爹爹照顾,有时她住在七皇叔家里,皇叔喜欢她,婶娘更宠爱她,至于她的母后,每年的今天才可以见上一面,而且是隔的远远的相见,父皇对母后很是宝贝,不给任何人惊扰。
“好了吗,该走了。”赫连孝牵着与比相思稍微长年纪的男孩子。
“皇叔、哥哥。”相思见了他们来小跑过去,又一次问道,“好看吗?”
赫连孝点着她的鼻尖宠溺着,“我们相思最美了,安儿你说是不是。”他扭头问身边的赫连靖安。
“嗯。”他年纪小却很老成,上下打量相思后点点头,言语简短。
送兄妹两人到庆王府,阿端见了他们很是高兴,尤其是安儿与相思。
赫连孝随着安儿与相思同行在府中,有一处院落,打扫的干净雅致,种满紫藤树,已经是花期,然而却不见花朵。
他不禁低声对木棉感慨道,“都七年了,三哥还是放不下。”说着他攥着木棉的手,更为珍惜。
木棉轻声叹息,堪破放下,实在太难。
亦如她知道自己最多还有十三年可以相伴赫连孝,心底仍旧期盼将来有一天,可以与他白发齐眉。
“你们来了。”赫连卿从nei走出,七年他面容略显沧桑,笑起来眼里是深深的落寞。
即使见面很少,到底是血浓于水,相思首先跑过去扑在赫连卿怀里。
“父皇!”她软软糯糯的嗓音,赫连卿心头微暖,贴着她粉嘟嘟的脸颊亲了亲。
“父皇。”安儿倒是恭敬。
赫连卿伸手抚着他的头,“安儿越发的懂事了,来,告诉父皇太傅又教了什么。”他同时抱着两个孩子走到树下石凳边,然后招呼赫连孝与木棉。
安儿少年老成却也是个孩子,没过一会就恢复了孩童个性,对于赫连卿还是比较黏的。
相思更是与赫连卿有说有笑,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黄莺。
赫连卿话不多,更多时候静静听着孩子们说话,这两个孩子容貌相似他甚多,安儿更是如他一般有着重瞳,倒是相思那双眼瞳黑白分明,有几分相似宝宝,尤其她侧着头对他笑起来时,更令他想起宝宝。
“你们母后今天生辰,父皇带你们去见她。”他牵起两人的手,方才还兴奋的安儿和相思顿时收敛。
每一年母后生辰,他们才能见上一面,母后身体不好,一直都在睡觉,他们不能惊扰,远远的瞧一眼,说几句话。
屋里的一切依照她喜好摆放,这几年每天都是他亲手打扫,闲来无事他就陪在她身边说话,话题最多的就是他们的孩子如何如何。.
“又到你生辰,我准备了你喜欢的糕点。”他摆放一桌,接着坐在安紫薰身边,“宝宝,我们安儿和相思都长那么多大了,算算七年了,你什么时候醒来?”他喃喃自语说着,将她冰冷的手放在手掌中握着。
自那天之后,他安置宝宝在府中,哪怕是东方非池亲口告诉他,她已经故去,赫连卿也不曾相信。
他总觉得宝宝只是睡着,从来没有离开他半步,他一直等着她醒来那天。原本活不过三十的他都能被救活到如今,他的宝宝当然会醒来。
“七年了你用尽所有的办法,就是姬云裳那里你都找去,她还是没有活。”如往年一样,东方非池从云雾山下来见他。
赫连卿何止不死心,最初开始他比姬云裳都要疯狂,被那枚簪子刺伤的人,都逃不过一死,安紫薰的魂魄早就被伤,她让姬云裳活着,是令自己撑到最后。
“我会一直等,千年都熬过来,我还有什么等不得。”赫连卿现在对东方非池的话再也没有一开始那般强烈的抵触。
“何必这样,你不过短短数年能活,你为了她连来生都没有,今生更不该白白浪费在一个已经死去的安紫薰身上。”
一样的固执,赫连卿是,安紫薰更是!
他不过收了她的三生蛊作为自己的心,却要为他们,本该再这一世就结束的情劫里再度左右为难。
“你又怎么会懂,即使你有一颗心在身体里,若是没有遇见令这颗心疯狂跳动的人,你不会真正懂得什么是爱情。”
他俯身凝视她宛若生前的面容,四周寂静,良久将她的手掌贴在心口,语气叹息带着哽咽道,“宝宝,你再不醒来,我可真的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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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的时间漫长也短暂,姬云裳活的痛苦的同时,他更明白此生最痛恨的人,与他同样如此。
漫天红色火焰吞噬一片天空,他剧烈的咳嗽半天,然后听着外面人声嘶喊“失火了!”仍旧是无动于衷静静坐着。
屋外从火中走来的人看见他这副镇定,突然的大笑不止,“你根本不怕死,你苟延残喘到今天,是再等看着赫连卿痛苦,你等到了,他整整七年还不能接受安紫薰已死的事实!”她冷笑走到姬云裳面前。
他却没有正眼看她,其实从来姬云裳的眼里只会有安紫薰,至于其他的人对他而言,只有利用二个字。
“这七年不止你一个人难受,我知道你不会在乎,所以我不想再等了。”说话间火舌已然驱入屋中。
姬云裳屋里本就有二十多个火盆燃着,在夏天时他都如此,还经常会冷到撑不住,这下屋里燃烧的厉害,将两人身影包围,不断靠近吞噬。
“浅幽,我们的恩怨也到此结束吧。”姬云裳平静的说着,没有这场火,他也快撑不下去。
花浅幽的脸从火中望去有些变形,她听完姬云裳一番话表情有些抽搐,情绪反而渐渐平静。
“那好,我陪着你死,和以前说好的那样。”她走过来,抱着单薄如纸片的姬云裳。
很多年前,也像今天这样,她不舍的抱着姬云裳,稚气的脸上带着决然,虽然不断在发抖,她还是坚定的对他许诺,“我可以为哥哥付出一切,我们永远在一起,生死相随!”
一切仿佛回到从前,他们是最世间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谁也不会背叛谁。
花浅幽如孩子般哭的伤心,伏在他瘦弱的肩头,她抛弃了孩子,放弃了也许会有的幸福而回到他身边,姬云裳咳的厉害,身子像风中的落叶,她紧紧抱着他不放,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再度离开。
姬云裳咳嗽声越来越低,渐渐再也听不见。
哭了好一会她擦擦眼泪笑起,她也曾有过天真浪漫的日子,她也曾为心爱的人止不住的心跳难平,花浅幽眼瞳在火中显得一片清亮,用小女孩般娇滴滴的声音,在姬云裳耳边最后撒娇的说道,“哥哥,如果真的有来生,我们不要再相见,就此便可不再相恋……”
就这样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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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不曾睡的安稳,赫连卿酒醉惊醒时,满屋飘散着清雅花香,他怔了下立刻起身冲出屋外。碧空如洗,温暖的春日阳光突然见了有些晃眼,赫连卿不由眯起眼眸片刻,再度睁开时,他惊讶的站在原地。
七年不曾开花的紫藤,在昨夜他睡前嫩芽也不见一个,只是一夜工夫,垂落了满树枝条,紫色花朵盛放。
清风拂过,压满枝头的花随风飘落瓣瓣成雨,散落他全身。
------三郎,你是没有见过南海的紫藤,开花的时候好美,风一吹好似下起雨来。
他一直记得她说这番话的表情,期待的眼神明媚动人,为了她喜欢他移栽紫藤,他想着年年生辰与她携手赏花。
没有她的这七年,这紫藤花也通晓人性般,再不见一朵花开。
如今盛放,也就是斯人归来时吗!?
他乍然惊起,返身冲向寝室,“宝宝!”心快要跳脱出来,却惊见那床榻上空空无人。
赫连卿脑袋来不及思考,跌跌撞撞又照着原路冲回去。
紫色花瓣雨中,他试图找寻到他思念的身影,然而一无所获!
哪里都不见她……
迎面是东方非池一身琉璃白缓缓走来,赫连卿恶狠狠的一拳就冲着他挥来!
“你把宝宝藏在哪里去了?”
东方非池抬手拦下,难得和气的说着话,“她曾经求过我,她说不愿意轮回。可我没有答应,因为违反规矩,我不能偏帮任何人。”
赫连卿听完瞪着他,却少了方才的狂躁不安。.
“这一世,你、安紫薰还有姬云裳必定要断了纠缠的情债。因为她,姬云裳成魔,而你也发兵数次开战,欠下不少人命债。姬云裳与她其实早该死在那发簪下,可他用禁忌的办法拖延了七年的性命,安紫薰也算计他会用这样的办法,她利用姬云裳拖延时间,生下相思,多活了百天。”
赫连卿身子有些站不稳,摇摇头,“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
“你不肯放弃她,我用药保住她肉身完好,三年又三年,你始终不死心不肯相信她身亡,那些药效用就快过去,她很快就会归于尘土。”东方非池说完,出手适时拦下赫连卿,“听我说完,姬云裳已死,可安紫薰却有希望能活过来。”
“真的!?”
七年来,东方非池再一次从赫连卿眼里看见光亮,那是七年的他,如今又回来了!
“她在哪里?”赫连卿微微颤抖,急切追问东方非池,认识多年,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觉得东方非池有了人情味。
“死去的人再复活,违背了轮回的规矩,不过她是特殊。只是,我要提醒你,赫连卿,安紫薰不在是从前的她,她不会再记得与你的从前,她和你的情缘在死前就已经了解,你们再见面就是陌生人,她也许会爱上别人,也许会在下一刻就死掉,或者她这一生都不会爱上你,这些就连我也不能预计改变的,这样的一个人,你还要得到吗。”
赫连卿站直身体,淡淡轻笑间,他身影早就跃出庆王府。
“冥君大人,您没有告知碧落大人,安紫薰在哪里,他怎么知道该去哪里找?”青鸾在他身侧显示身形不免好奇的问着。
东方非池难得笑起来,还是那么令青鸾觉得很是难看的笑容,不过却比从前多了点温暖,再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