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抓起手边绳子甩出扔下。
“卿儿上来。”
赫连卿抬手接住,紧绕几圈在手腕,另一手臂伸展准备抱住安紫薰。
她躲开,“不用你帮忙,我自己会想办法上去。”她说着抬头看着上方的谢陌年,他亦同样盯着她,那个男人眼中有浓到化不开的仇恨。
肩头微痛,他出手可不轻!
赫连卿淡淡道,“快些过来,有我在,哥哥不会对你怎样。”
“正是因为你在,我才更要如此。”她侧过脸与他保持距离,暗暗提气周身运转,寒症突发,赫连卿输了nei力给她,三生蛊真厉害,有nei力护住心脉,虽然泡在海水里好久,她倒没有觉得太冷,或者身体不适。
显然他被安紫薰弄的愠怒,“你平时耍脾气就算了,如今生死攸关,你怎么还如此倔强!”
“王爷,是你那疯子哥哥要杀我,这一路他疯的可以,你说只要你在他就不会伤我,试问你能保护我到几时?”
赫连揣摩她的话音,随后突然轻笑,“你要本王给你一个承诺?安紫薰你乖乖在本王身边,做本王的女人,这一辈子都能活的安然无恙。”
他怎会让哥哥伤害她,说不出什么感觉,虽然她是被哥哥打落下海,可看她在海中找寻他时,他心里至少是有点高兴的。
她白了一眼,疯子的思想果然是不能与正常人一样,她摇头,“你压根不想带我回藩地,你要去湘陵做什么我不在意,不过请你不要再利用我,这半年多来,次次如此,你不觉得累,我却是觉得难受!”
赫连卿脸色微变,微微眯起眼瞳凝视她,他眼里还不掩饰有着对她不语表示默认的怨恨。
“就这么想离开本王?”
“就这么恨我不肯放?”
他深深吸气,语气变的凉薄。“安紫薰,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本王无论怎么对你,你也是不想接受了?”
“不想。”她用力摇头,极少见到赫连卿如此冷静与她说话。
他闭起眼眸又缓缓张开,那妖冶的瞳呈现异样的光彩,令人心惊到脊背冒出冷汗。
伸出手轻声说道,“先上去,海水太冷,小心你的寒症加重。若是因此你出事送了性命,本王就将你葬在西楚,那你就是成了魂魄,也无法离开本王身边了。安紫薰,你说对不对?!”
他声音平静,其实赫连卿极少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太多个性,他冷漠随性,很少有令他有兴趣的人与事。
此时,好像回到当初相处的岁月,他永远与她保持距离,高高在上冷漠、客套,疏离的对待她。
安紫薰慢慢靠近,由着他搂住腰肢。
确实如他所说,她不想死在这里,更不想呆在赫连卿身边了。
其实她一直在查看四周,前来救援的船只不像是南海的,不过总算是一船人得救。
如今谢陌年看见赫连卿平安回来,暂时不会神经发作的想杀她。在陆地,她一人之力无法抗衡他们,可现在是在海上,没有人比她熟悉。
这里一片海域大致状态她看过姬云裳画的草图,她只消看一次就能记住,有这副图在脑海,加上赫连卿输给她的三生蛊的nei力,她想自己应该能冲出这里。
甲板上谢陌年拉动绳索,赫连卿抱着她脚下用力,正一点一点朝着而去。
快要到顶端时,赫连卿突然转头看着她,“你想走,本王想你留下,不知道安家那数百条人命,或者南海那些人的性命,值得不值得你留在本王身边?”手臂紧箍住她,力道大的可怕,简直是想将她捏碎才肯甘心!
“你又威胁我。”忍着痛,安紫薰唇边一抹凉凉的笑漾开,“你不仅是疯子、混蛋,还是个令人厌恶痛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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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本王就威胁你,你老是如此对待本王,该怎么样才能让你听话乖乖的留下,本王想这个最好的办法。”他似乎觉得这个方法不错,露出一个很欣喜的笑容对安紫薰。.
随便她骂什么,在安紫薰看来,他就那样的一个人。
对她不好,她怨恨他,想对她好,她还不要!
他一向骄傲,从没有得不到,只有不想要的!
头顶上方就是围栏,谢陌年还有赫连孝都在等着他。
赫连卿手臂用力将安紫薰推上去之前,“你还有时间考虑,不过结果若不是本王所要听的那个,有的是办法弄死你!”他加重语气恶狠狠拧着她腰肢一下说道。
就在赫连卿伸手要握住谢陌年手掌时,一股凌厉剑气从黑暗中破开,银光闪动,直刺谢陌年。
他并不慌张,反手挥剑回击,另一只手牢牢的抓住赫连卿,同时赫连孝忙俯身要去拉安紫薰。
“三嫂,手给我!”他疾呼,却见安紫薰笑着摇头,转尔定定的看着赫连卿。
换做平时谢陌年拉起他们两人毫无问题,不过凭空杀出的人身手很强,他要分一半睛力对付,安紫薰不肯上来,他可以不管,不过卿儿他是要死命拉住的。
“把手给我!”赫连卿心顿时不安,怀里的人笑着看他,“安紫薰,你真不怕本王那么做?”他愣了下,语气不由加重带着一丝微颤。
安紫薰突然咬紧下唇,扬手一掌打在赫连卿心口,那里伤势未愈,是他的弱点。
赫连卿一手被绳索套住,一手保持托住她腰肢朝上的姿势,冷不丁她会用力给他一掌,伤口猛然裂开,他吃痛。
手腕被什么刺中顿时无力,眼见她侧身挣脱他怀抱,毫不留恋的直直坠落茫茫大海里。
半空传来她最后的一句,在风中散开,“我会恨你,恨死你,一辈子都要忘记你,死都不要再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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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中一寒,那水下面…….
无奈赫连卿被绳索扣住手腕,他立即双足一点在船体,另一手被刺中无力很难解开绳扣。
同时一直纠缠谢陌年的黑衣人,在见她从赫连卿怀中掉落海面那一刻,立即虚晃一招,在谢陌年防备时,他突然的收起凌厉飞舞的剑气,以剑化为刀势砍向被赫连卿被绳索套牢的手腕。
谢陌年手中绳子松开一点,赫连卿敏捷的扭转身子避开黑衣人那一刀,那刀偏了半寸,只险险的擦着他手腕皮肉削过去,刀刃硬生生陷入木头中,可想黑衣人想剁下赫连卿手腕的力气完全不遗余力。
“卿儿接住!”谢陌年见他身子直坠下去大为一惊,忙将绳索重新抛下,可他没有却接,与主动跃下的黑衣人分别落海氯。
谢陌年随即就要跟着跳下,不想对面船只上突然多了好些身影,接着如密林般燃了火油的木箭纷纷射向商船。
“谢大哥小心!”赫连孝眼见那些燃起的木箭接连不断射来,谢陌年挽起长剑,剑气挡住那些流箭。
那船只根本就是准备充足,一批箭手射完毕,立刻在换上一批,那些箭头燃的火油,射中船体、或者落在甲板,虽然这些地方都被海水打湿,可备不住那些源源不断而来的火点,很快就燃烧起一片。僮,
那些甲板上等着逃生的,几乎没有人能躲过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幸好谢陌年的剑气一开始挡住一小片地方,赫连孝他们几个才幸免受伤。
“还不走!”谢陌年眼中泛起怒极的火光,映着这被点燃就要成火海的商船,四周全是哭喊呼叫声,凄厉骇人。
他不过冷眼扫过,这船上的人生死本就与他无关,谢陌年飞身跃起,点足立在高高的风帆。黑衣随风猎猎扬起,手中长剑泛起红色光芒。
随即他自高空看下,暗夜无星辰,海面墨色无边,方才还风浪四起,如今逐渐安静,这船被浪花轻轻拍击,他听着耳边噼里啪啦燃烧的倒坍声音,那些无助的哭喊相伴其中。
对面船上立有一人,在他的草控下,对面弓箭手还在不断轮换,火势大气,这船火光滔天,冒起滚滚浓烟。
他自然能猜到是谁!
“赫连春水你这个小杂种,是嫌命长了!”他眼角微微抽动,瘦削苍白的脸在火光下有种嗜血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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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船甲板站着的人同样冷了一张苍白无血色的面貌,紧紧绷住唇角,他不肯停手,身边的弓箭手自然要不断的将燃烧起的木箭射向商船。
赫连春水对面前火海、凄厉的惨叫置若罔闻,抬眼远远的瞧见风帆上站立的人,谢陌年~
他眼瞳骤然一紧,扬手吩咐弓箭手,“射中那个人,无论生死,本王重重有赏!”
弓箭手得令,纷纷转移目标,风帆上的人也被来势汹汹的箭海,逼的折身离去。
真狼狈,赫连春水冷笑,谢陌年也有狼狈不堪如丧家之犬的时候!
“侯爷、侯爷,那船上还有七王爷,这么个弄法,他真的是逃不开了!”荣福从未有见过赫连春水这冷酷暴虐的模样。
他冷哼,“她若是不在了,这些人活着做什么。”眼里寒意冰封接近疯狂边缘。
谢陌年骂他小杂种、兔崽子,他将阿薰打入进水的底层,三皇叔只因为他对阿薰好就将他赶出西楚,七皇叔对他是不错,可他只听三皇叔的,也限制他不许靠近阿薰。
阿薰没有错,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探子在水下,侯爷放心,他们一定不会让王妃出事的!”荣福这么劝慰道,可他自己心中压根没数,那水下早就布置好的,全是用来对付庆王赫连卿用的。
“叫所有水性好的人下去,将那些东西都给本侯爷弄掉!”他突然转身对着荣福低吼道,“还有暗流,派人守着,千万不能让王妃被卷进去!”他焦躁不安到极点。
阿薰,你千万不能出事……
荣福见状不知该如何回答,赫连春水见他不动,扬手甩在荣福脸上,将他打出几步之外。
“好,你们都不听吩咐了是吧,本侯爷自己下去弄,你滚!”他大声道。
阿薰想救这船上的人,他知道阿薰心肠好,她既然想这样他就如愿,只要她开心就好。可赫连卿怎么可以那样对她,明明她就要上甲板了,为什么要将阿薰丢下大海!?
他不喜欢阿薰,可也不给别人去喜欢!不喜欢她了,就将她扔掉吗?
赫连卿,阿薰若是出了任何意外,这次你的命就留在海上吧!
荣福慌的爬过来抓住赫连春水的靴子,“侯爷千万不要下去,奴才替您去,就是奴才死在海里,也不会让王妃出事的!”
“记住,只要救阿薰上来!”赫连春水怔怔的望着海面,心高高悬起,却迅速的再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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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商船整体燃烧,赫连孝早早的带着他们几个人跳入海中,抓着几块浮木他们在海面漂浮。
他不能回头找三哥,之前李申的话提醒他,湘陵一行他定是要替三哥走一趟!
抓着浮木,他们最先要的是离开这片暗礁海域。
突然脚踝好似被什么缠住,骤然一痛。
木棉发觉他神情不对,“七爷你怎么了?”她担心问道。
“没事。”赫连孝硬撑着说道,“你和花夫人上去趴好,这海水太凉!”他吩咐木棉,将木板让给她与花浅幽。
木棉没有再和他争让,趴在木板上,赫连孝与李申分别推着她们前行。
过了好一会,已经看不到那燃烧的商船,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海水平静,仿佛夜里发生的只是一场梦,她悄悄的伸手攥紧他肩头衣衫。
“七爷水性好的很,用不着你担心。”赫连孝阖起的眼张开对她笑笑,脸颊和她靠的很近,嘴唇冻的发紫微微打颤,脸色也不对劲,却还是摆出平时那副放荡不羁的样子来。
她感觉赫连孝呼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大着胆子手掌轻抚在他脸颊,“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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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楞了下,随即却笑着,“你占七爷便宜,爷这皮肤是不是很滑溜。”.
木棉几乎快哭出声,憋在喉咙里只是点头。
“七爷前面好像有船,奴才先去瞧瞧,木棉你照看好夫人!”李申远远瞧见海面很忙的地方,好像有船只出现。
李申先行游过去,剩下他们三人。
突然的刚刚还在笑嘻嘻的赫连孝,眼睛一闭,身子顿时往下沉去。
“七爷!”木棉大惊失色,慌忙伸手抓紧他手臂与肩头,天色亮了点,她看着赫连孝脸色泛着青灰色,嘴唇乌紫。
“你还不放手!”一边花浅幽突然低声命令道。
“闭嘴!”木棉猛然怒瞪她,“他救了我们,你竟然见死不救!”随即翻身入海,死命的托着没有知觉往下沉的赫连孝。
花浅幽瞧着渐渐游远的李申,她声音一冷,平时柔美纯良的眸子起了杀意。“你疯了吧,赫连孝一看就是中毒,八成是被暗礁海域中的毒铁蛎伤到,赶紧将他丢在海水,你救他,是想让他康复了去湘陵,破坏我们的计划吗!”她白了一眼,还在拼命拉着赫连孝的木棉。
“你不帮忙救七爷,我马上就动手弄死你!”木棉如发怒的小野兽盯着花浅幽。
“哎呀不得了,几年不见你还厉害了,你敢对我下手,就不怕哥哥会杀了赫连孝!”她不信木棉有这个胆子,却还是被她的气势所震慑。
身下木板猛然被木棉下手抽走,花浅幽不防她出手,狼狈不堪的落水。
花浅幽探出头,不由怒道,“花浅溟你个小剑/种,你别给脸不要脸!”
木棉听了护住昏迷的赫连孝,明亮的眸子带着不顾一切要救他的决然,“你有寒症,我就说你不能及时服药,你觉得哥哥会为了个不再能为他做事的死人而迁怒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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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浅幽再是怨恨,还是出手帮了木棉,她的寒症发作时,还要靠木棉。.
虽然从没有当她是姐妹来看,哥哥如今需要用人,木棉对哥哥来说能起到的作用,确实不亚于用来牵制赫连卿的她。
换了张笑脸,她说道:“花浅溟,你救赫连孝我管不着,不过若是以后他得知你的身份,会不会与今天你不顾一切救他那样的保护你?”
“那是以后的事,等到了那天再说吧。”将来与她会如何,七爷与她还会不会如当初那般信任,木棉心中无底,她更是不敢想。
这个男人救过她,没有他出手,她哪里还能像人一样生活;她不敢奢求什么氯。
他是王爷,她是奴婢,就默默的留在他身边伺候着,竭尽所能的帮他分忧。
这个信念,是木棉多年为之努力的希望,支撑她一步步走下去。
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他知晓,仅仅她一个人放在心中独自想念就好僮。
可是,木棉想不到,她小小的一个梦,还是被现实无情击碎,她的身份,注定赫连孝,是她此生不能相爱的人!
“啧啧,真是可怜,希望赫连孝永远不会知道你的身份吧。”花浅幽口中感叹,目光却怨恨的剜了木棉一下。
木棉早就习惯她这副伪装,也不理会,只是说道,“湘陵一行,七爷一定会去,你别耍小心思再害七爷,那我还能念在你我血缘份上放过你。”
“那我真要感谢有你这个妹妹了。”花浅幽轻笑,看着木棉担心赫连孝那副焦急的模样。
湘陵一行会怎样,谁都不知晓,哥哥肯轻易放过赫连孝一命,其中缘由她暂时弄不明白,照着多年相处的了解,一定不是好事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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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伤赫连孝的是早就布置在暗礁海域的毒铁蛎,这些东西泡在五毒制成的水中饲养,全身nei外皆吸足毒汁,只要活物一个不小心触碰到它们,肌肤立刻会被它们划开小口,注入毒汁,毒液虽少毒性很强,发作时间缓慢,一般人中毒很难察觉,等到感觉不对劲,毒素已经要游走全身了。
他习武有底子,身体健壮,毒素游走速度较慢,木棉替他吸除干净伤口的毒液,针刺四处|岤道,她随身带着的解毒药丸,不管有用没有的,一股脑的让赫连孝服下。
船舱又小又冷,不过好在有个安身地方,比泡在海水里他们至少保住了性命。
赫连孝全身发抖微微抽搐,木棉见了压根没多想,解了衣衫躺在他身边紧紧抱着他。
唯一的念头,赫连孝不能死,只要她活着,就一定要他活下来。
哪怕等哥哥回来就是杀了她,木棉不再管了,她只要七爷如以前那样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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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医庐,发黄的纱帐垂落,床榻nei侧睡着一个人,长发掩住面容动也不动,后背赤/裸,盖着被药水浸泡成褐色的纱布,散发出浓重药味。
几天大雨才停歇,赫连卿在外生火,滚滚烟雾呛的他眼泪直流,忙站起身避开,又将脚边药罐踢翻,药材、碎片飞了一地。
他紧皱眉头,看着眼前一片凌乱,攥着手指站在原地。随即,他重新折回屋中拿了新罐子出来清洗,再放上药材加水,至于那炉子,他默默的拿了火石,专注的擦着。
浓烟熏红眼睛,他拿了湿布蒙住口鼻,小心保护好不容易才点燃的微弱火苗,重新熬制汤药。
这药必须要弄出来,一天三次,她不能少服用。
屋里的人突然动了动,发出一阵微弱声响。
他听见了猛然调转身子朝屋里跑去,掀起幔帘,赫连卿半跪下查看。
撩开遮住面容的长发,昏睡的人青灰脸色乌紫的唇,没有一丝好转迹象,刚才那一声不过是她的梦呓。
赫连卿心口发闷,看向她后背,那纱布下一背的伤口,当时他发觉时,心仿佛被重锤狠狠的击中。
“换药了,有些痛你忍着。”他清洗了双手,擦拭干净,咬了咬牙掀开盖住她后背的纱布。
伤口细细长长,纵横交错在她整个雪白后背,显得格外狰狞可怕。
安紫薰从半空落下,他紧跟着,眼见她尚且还没回神,就有人影从暗礁那里冲出来,分别抓着她就朝着暗礁那一刻游过去。
他快速朝前,要拦截下他们几个,之前他就发觉那里不对劲,好似有网状的东西依附在暗礁上。眼下,又凭空冒出好些人,看来是在这里等很久了!
安紫薰挣扎,那些人只敢在她周边堵住,一步步逼着她前行,可谁也不敢用蛮力拦住她。
天底下能令安紫薰乖乖听话的人,赫连卿还真的没有见识到过,那些人怎么能奈何她,她在水中姿态轻盈宛若美人鱼,不用几下,就挣脱了那些人的包围。
可她也越发靠近那危险的地方!
这个惹麻烦的臭丫头!赫连卿心里着急,隐藏的危险她还完全没有注意到。
等他追上她,却是晚了一步,她看不清暗礁上有东西,脚踝被缠绕,那几个人上前要将她拉扯过来,冷不丁附近暗流起了漩涡,安紫薰被卷入,整个人重重撞击在礁石。
他猛的蹿上前单手紧紧抱住了她,袖中箭挥动,斩断那似网的东西,靠近了赫连卿才看清楚,那并不是网。
看上去是覆在礁石上的一粒一粒如铁砂石般的东西,颜色与礁石相近,密密麻麻的一层,不过它们是活物,吐出的毒液坚韧成丝交织在一起,从远处看仿佛是一张网。
他与安紫薰下一刻被卷入暗流漩涡中,她一早昏迷,他有三生蛊支撑还能坚持,就这样紧抱着,在被暗流不知道冲击到哪里,等风平浪静后,他才发觉被搁置在浅滩。
这里人烟稀少,就几户人家,幸好还有个山野郎中,他替安紫薰把脉。
“公子,你夫人想来是中毒。”
伤她的那东西有毒,那么密密麻麻一大片海域都是,赫连卿对海上的事虽然了解不多,可那么厉害的毒物,他好像曾经听母妃提过一次,类似苗疆惯用的蛊毒。
赫连卿吸出她后背伤口毒液,割破手腕将含有三生蛊的血喂给她喝,三生蛊能解天下百毒,安紫薰的毒应该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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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几天了,她压根没有一丝好转。.
还有一件令他惊诧的,他心口旧伤有些恶化,他全然不能使用三生蛊的力量,那就意味他的血如普通人一样,无法替安紫薰解毒。
记起当年得到三生蛊时,上一任宿主留下的札记里记着,三生蛊乃是千年的上古神兽,得三生蛊者得天下,也曾经被诅咒必然一生不得善终!
经历人世纷争沉浮,已然有重创过,每逢月圆之夜,宿主需用自身血肉祭祀它,万物相生相克,若是被玄冰玉伤及心口的三生蛊,三生蛊会自然进入休眠来愈合,这期间,宿主会变回常人。
玄冰玉,赫连卿突然想起,母妃那支名叫情泪的珠钗,所用的就是玄冰玉。
那夜,他疯了一样强占了安紫薰,她刺伤在他心口,差半寸就能要了他性命,伤势始终不好,原来是伤及了三生蛊。
所以,在他真心的担心她受伤,想救她时,却只能眼睁睁的束手无策。
药才被点在伤口,她先前还能安静不出声,此时浑身发抖,疼的忍不住发出丝丝倒吸冷气声。
疼的她脑袋都泛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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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我把三生蛊种在你心口,以后你想什么我都会知道,你要是害怕还来得及拿下哦!”女子俏皮清脆的声音如银铃响起,不过背对着她,安紫薰看不清那模样。
一身红色嫣红的喜服,长及脚踝的乌发如丝缎垂落,简单的发髻簪了一支珠光润泽的发簪,她说话时脑袋轻摇,那珠钗光泽柔和,倾泻一身流光。
“宝宝你不信我对你的心意?”男子颠倒众生魅惑的容颜,她当然记得,就是梦中在镜.青鸾里看见的人。
唯一与赫连卿不相似的,他那双瞳眸映入那女子的身影,情深似水,仿佛天地间唯独只见她一人。
“天下男儿皆薄幸。”她放低声音垂着头,“你呢?三郎!”
“我对月神起誓,若是负了宝宝你,就让我有生之年,每逢月圆之夜受三生蛊噬咬血肉之苦,一生不得善终!”
“够了,我信你的,一直相信!”她捂住他的唇不准男子再发誓.
男子握住她小小的手掌,亲吻每一个指尖,甚至含在口中轻轻吮/吸……
“宝宝,你信我就好,若是你不信我了,我宁愿你用玄冰玉扎在我心口,死在你手上倒是个解脱。”
“只要你不骗我,一心对我好,我怎会舍得杀三郎你……”
两人软语亲昵,相拥缠绵,一双龙凤喜烛高高燃起落下红泪斑斑。
后背痛楚加剧,她脑中景象立刻破的四分五裂。红色喜烛化为血泪,一滴一滴落下模糊她的眼睛。
疼,浑身都在疼,从身体nei部开始,好似是钝器一刀一刀割着血肉,如凌迟之刑。
满眼的红色,整个天地血红一片。“宝宝,你在哪里!”有人急切的喊着,那个男人连声音都相似赫连卿,不过赫连卿才不会这样着急喊她……
诡异的是,她明明痛到极点还死命忍着没有开口说话,却听见女子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悲恸哀声,“三郎……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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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我疼……”床榻上的人一直昏迷不醒,这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声音很微弱,他见她神情痛苦,正俯身凑过去想抱着她,耳中猛然被她这四个字彻底击中心房最柔软的地方,紧绷的心弦被她低柔的话骤然斩断。
她一向能忍,他们两人每次只有针锋相对,每每他不择言语,对她总是不甚在乎,甚至是厌恶。非弄的她伤心难受,赫连卿才会罢休。
安紫薰从不求饶,哪一次都能将他激怒,赫连卿素来冷情,也唯独对花浅幽念这一份恩情,可总是因为这个女子动怒。
她有哪里好?论姿色她不美,论才情琴棋书画她比不得其他兄弟的妻妾,论脾气,她一点也不温柔娴淑,只会气他,一句温情的好话也吝啬不给他,冷漠时,比冰山还要令人生寒。
他不过需要个能温暖他寒凉身体的女人,赫连卿承认,他迷恋安紫薰的身体,他想要她的念头一直都有。
论对他的心意……
赫连卿怔住,细细数来,他唯独不去看她的心意。
他口味挑剔,她若没有十足的用心,怎能做出那碗与母妃手艺一样的寿面,她说她不等了,他就为了这一句乱了。
她在太和殿莫名昏倒重病,他不眠不休照顾她,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曾几何时他会甘愿的来伺候人。
出西楚马车上那几天,他们相处如平常夫妻,他逗着她惹着她发怒,然后再哄着她笑出来,他喜欢看她笑。
她笑的眼泪落下,涨红了脸一边轻声求着,她声音好听,柔柔糯糯的喊他:“三郎,不闹了,求了你,我真的受不了!”
她身子好香好软,他抱着她入眠,那种萦绕心头奇怪的感觉越发强烈,好似很久之前,他就这样抱过她,彼此身体熟稔,燃烧着他暗压的欲/望。
他与浅幽也曾这般亲密,可始终不能有安紫薰带给他的感觉。
安紫薰,你不知道本王为何借口带你回藩地,却在中途乘船目的去湘陵。
三年前渔村一夜被毁,你说绝对不是你表哥金痕波所做。在湘陵,渔村唯一还存活的人在那里,本王也觉得是不是疯了,会因为要相信你,带着你与花浅幽一同前往。
此行,你让本王知道了你很多不曾为人知的一面,原来对你一直没有关心了解过,你有太多的东西让本王吃惊。
只因为对你那奇怪的感觉,本王疏忽冷落了浅幽,甚至对她前所未有的信任都开始变的……
“你个磨人睛的坏丫头。”赫连卿心口憋的闷闷的,他抚上她的脸,药物暂时克制她毒发,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如果他那夜没有强占她,就不会被刺伤因此暂时失去三生蛊的力量,赫连卿不是担心三生蛊,而是焦躁眼前他不能用蛊血救安紫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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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那么不愿意留下做本王的女人吗?本王可以不去计较你心中还有别的男人在,你乖乖的留下,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要,只要本王有!.
他低头贴上她脸颊,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次若是我们平安过去,你留在西楚别再提离开,我答应你,以后朝廷面对安家与南海真的要到开战的地步,我定会帮你保护你的家人周全,甚至安宗柏我也考虑放他一条生路。好不好?你再不醒来回答,就当做你答应了!”
赫连卿起身,继续替她上药,她后背伤口上了药不能盖被,白天阳光还暖和点,到了夜里天气寒冷,屋中再有炭火她不盖被子肯定是要受冻。
上完药,赫连卿拉扯过棉被,横在安紫薰后背上空,他单膝跪下在床榻前,手臂弯曲,手肘支起,手掌撑住被子悬空,让其能盖住她后背,却不会落下触碰到伤口,全靠一双手支撑。
几夜,他都保持这样的姿势,幸好她伤口未曾感染,身子不曾受寒。
深夜。
昏迷不醒的人,忽的慢慢张开眼睛,昏暗烛火,安紫薰看的不甚清楚,目光落向身边的男子,他阖了眼眸,那撑着被褥的姿势却稳稳不动。
眨眨眼,两行清泪滑落,她双唇微动说了什么,随即无力的又阖了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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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面光滑如水,东方非池广袖拂过,方才镜中所显示的影像顿时宛若波纹荡漾开不见。
“赫连师兄,你居然如此痴情。”他笑了笑,一如既往的笑比哭还难看,完全不符合他谪仙似的风雅。
这么说的话,他会为安紫薰拿下三生蛊的机会就加大了……
赢的几率加大,可东方非池的表情却没有预期的那么高兴,镜.青鸾又一次可以显示远在千里外的影像。
“青鸾,你可以看透安紫薰吗?”他对镜子喃喃自语。
镜中闪过一道青色光华,渐渐显示出一只昂首的鸾鸟形态,不过鸾鸟半闭合眸子,还未有张开。
“还没有完全苏醒。”东方非池有些可惜的说道。
千年之前,青鸾鸟乃为妖兽,被奇人封住镜子供其驱使,鸾鸟有穿透时空游走四合天地的本领,可以依主人的命令,显示所要找人之人身在何处,逆转时空将其带回任,还可以看到那人的前世今生。
安紫薰注定是赫连卿一生的劫数,他参透不出那个女人的前世今生,甚至不知道她如何能拥有令镜.青鸾苏醒的力量。
四合天地,终会因为她起一番战事,这个女人是吉还是凶?
身为国师,他首要保护的正是这一片土地,还有师傅托付给他的赫连卿,虽然他一向看不惯赫连卿那副臭德行。
“国师大人。”童子在外恭敬的请示他。
“什么事?”他正擦拭镜子,又是一片黑暗,他眉毛一挑,这可不是好兆头哦。
“有人求见大人。”
“轰走,说本国师病了。”
“国师大人......”童子脸色都变了,身边那人却不以为然的笑笑,径直而入其中。
“大人病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来这里?”娴静平和的声音带着天生的威慑力,目光锐利落向东方非池怀中抱着的镜.青鸾,骤然眸色一冷。
世间有样东西叫做现世报(三) 文 / 雪芽
是镜.青鸾苏醒了吗?.
这面镜子曾经几次预示过西楚的国运,无一不准,据说自上次预示后就不再显示,好些年过去,这一次东方非池又将镜子从太和殿请出回了云雾山。
一件黑色外袍将卫鸢从头到脚裹住,她不急不慢拉下风帽露出容颜。
东方非池将镜.青鸾放回原位,转身微微俯下身子淡淡道,“参见皇后娘娘。”
“大人的病好些吗?”卫鸢浅笑,她自小养成的习惯,即使泰山崩于面前,她也要学会面不改色,唯一的一次失态,是在二十多年前,赫连御风带回谢鸿影赐封她为平妻氯。
“皇后娘娘凤架光临,东方非池就是病了,也要见娘娘的。”
卫鸢听了点头,“你的脾气可没有你师父子语的好,至少他见了本宫,还知道收敛,还有那么一点恭敬。”
“子语师父常说,真正的恭敬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放在心里,这世间能同时做到的人,还真的很少。”东方非池请卫鸢在一侧茶厅坐下,“云雾山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清茶一杯聊表心意,皇后娘娘不要见怪。僮”
他不等卫鸢说话,就开始动手逐一准备,茶香袅袅,东方非池极为有耐心享受这一刻,稍后将清茶奉给卫鸢手侧。
卫鸢只是端在手中闻了一下茶香,“云雾山地方好,这茶这水还有这泡茶的人皆是少见的珍贵,即使闻着茶香都知道是最好的。”
“过奖了,皇后娘娘系出名门,陪在皇上身边多年,有什么好的没见过,东方不过是闲来无事摆弄罢了。”
隔着水雾,卫鸢有些看不清对面男子脸上的表情,或者说他根本就不会有什么表情,子语在世曾经预测这个被他捡回来叫做东方非池的孩子,将来会成为西楚最厉害的国师。
十多岁的年纪,在子语死后,他果然不负众望,东方非池在西楚的影响力无疑半个神。
赫连御风半生多疑,极少相信别人,可对东方的话却非常在意。
琛儿说,东方来过皇宫后,赫连御风就下令暂时停下对镇南王安宗柏还有南海金家的计划。他忌惮多年的敌手,为什么要在这一刻暂时搁置计划?
赫连御风对谢鸿影的迷恋,直接成为宠爱赫连卿的重要原因,那个人眼中哪里还能容下其他姬妾生的孩子,只是他对她的承诺却一直遵守,太子的位子从开始到最后,只会给琛儿。
琛儿觉得没有安全感,其实也是他这个父皇造成,兄弟手足相争兵戎相见的岁月,皇家哪里还有一丝温暖人情在。
宁可早些下手,也不能默默等着,最后落得惨死下场。
“都说东方国师厉害,本宫的来意不用说,国师应该知道了吧。”
他捧起茶呷一口,“娘娘早就吃斋念佛多年,何必再因为尘世那些事,破坏了十年的苦心修行。”
卫鸢眼中一动,“身在红尘中,自有凡尘心,为娘的到了这般年纪,只盼着儿子能常伴身边。那影贵妃去世多年,还不是一早就为卿儿打点好了一切,所以东方国师能明白本宫为何要这么做了。”
“太子尊贵,乃是下一任储君,天下指日可待,何必急于一时?况且赫连卿与东方有同门之谊,皇后娘娘这般要求岂不是陷东方不义。”
他慢慢抬眼注视卫鸢,忍不住想到当初来见师父的谢鸿影,同样皆是为了儿子将来,不过所要的截然不同。
他的话说的明白清楚,卫鸢自然听出东方的意思,只是她也从来不会做无把握的事情。
“真的没有一样东西,可以令东方国师动心?”卫鸢问道,世人皆有欲有求,他师父子语逃不开,东方非池一定会有想要而得不到的。
“倒是有一个,娘娘能东方完成吗?”
“可以,你不妨说出来。”有些惊讶东方非池前后变化这么快,琛儿说此人个性奇特,无人能懂他心中所想。
东方非池盯着她,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
“离人泪。”
卫鸢神色一变,“你、你知道离人泪?”
“赫连卿身中离人泪剧毒,东方不才无法完全配出此毒的解药,不知道娘娘能否帮忙?”他手指轻敲桌面来了兴致。
离人泪无色无味,中者并不会突然毒发,而是在以后岁月里备受折磨,三生蛊固然厉害能克制离人泪,若是将三生蛊摘下,赫连卿身体中的剧毒会迅速发作,东方为他算过,能活到三十岁乃是极限。
“你想救卿儿?”卫鸢稳定神色问道。
“不想。”
“那你要解药做什么?”
“给金筱瞳。”东方非池回答。
卫鸢刚刚才恢复平静的脸色突的发白,“东方国师,你到底知道多少当年发生的事情?是不是谢鸿影告诉你师父的?”
迄今为止赫连御风都不知道他最宠爱的儿子中毒很久,在西楚更不会有人知道此事与她卫鸢有关。
“皇后娘娘何必惊慌,你也说是当年了,其实皇上知道与否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应该是太子怎样能安心的登基称帝。赫连卿中毒本就不会长命,如果你们按兵不动不过是再等几年,天下自然过于你们。可太子殿下等不了,要东方帮忙,自然是付出点代价的。”
卫鸢紧握的手掌慢慢放松垂落,谢鸿影你真可怕,就是死了也不肯罢休,你口口声声说不想卿儿得到皇位,为在死前为他布置好那么多。
你故意不说出秘密,等到多年后再由子语的徒弟以此要挟本宫,若是赫连御风知道,一怒之下杀了琛儿都说不定。
卫鸢不由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皇后娘娘,我谢鸿影可以保证,只要你和太子琛不动卿儿分毫,给他平安的一条活路走下去,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争夺皇位的心思!”
我们这么做不过是要你儿子少活几年,你却暗中算计的是我琛儿的性命,枉费我这十年吃斋念佛,真的以为你说的全部是真话,原来打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放弃要和我卫鸢争夺!
“本宫没有解药。”她冷了声音,“你说要给金筱瞳,是想安宗柏为了感激你救他夫人,以后更加死心塌地的保护赫连卿!谢鸿影那个剑/人,还念念不完安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