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微淡淡道:“卢大人欲与我交谈之事不知从何说起?”
卢庸笑道:“就从你对阿况误会之源说起吧。”
叶青微坐正。
“那日陛下突然莅临崔先生的府邸,并非是卢某的主意,卢某与崔先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如此自找麻烦?若仔细纠来,我倒还愿意让阿况与崔先生你成就一段佳话。”
即便是叶青微做好了准备,也不免被卢庸的坦然当头砸了一下。
叶青微端详着卢庸,见他风姿清绝, 言谈之间毫不避讳,毫无保留, 心中的怀疑不免松动了几分。
叶青微道:“卢大人如何得知那是我的府邸?”
卢庸笑了一下,乱花入人眼,“我自然是有自己的方式。”
“可那是米郎君赠与我暂时居住的,并非是我的府邸。”
“原来是这样。”卢庸点头。
叶青微盯着卢庸,卢庸气定神闲。
“崔先生定然还在疑心卢某,”卢庸神情平静,“卢某会在此一一解释清楚。”
叶青微盯着盯着,突然湛然一笑,如快雪时晴。
“采薇是晚辈,当不得‘先生’的尊称,若卢大人不介意,还是直唤我名吧。”
卢庸含笑:“我跟叶明鉴交好,你也不要叫得如此生疏。”
叶青微刚要颔首,突然背后一凉,疑惑道:“这……我只听说过叶帝师之名,却从未见过,为何卢大人会提起他?”
卢庸也目露疑惑:“我说的不是崔令吗?”
他恍然大悟:“大概是我年纪大了,一时嘴快说错了。”
叶青微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爽快道:“卢叔。”
卢庸此举必是试探她无疑,可他为何要试探她是不是与叶明鉴有关系?
卢庸笑容温柔:“采薇你不像阿令,倒是像极了阿明,极好。”
叶青微一脸迷惑不解。
卢庸继续道:“你屡次三番遭人设计,这其中的缘故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怕采薇你不信我。”
“如果你愿意继续听我说下去,那么,第一点,请一定要相信阿况与这些事情毫无干系;第二点,我说的都是真话。”
案几上茶水升腾的雾气氤氲进他的鬓角,挂在他的乌丝绿鬓上,卢庸凝视着卢况,神色柔软又复杂,既像慈母又似严父。
倘若卢庸说的都是实话,那还真是难为天下父母心了,因为他此时此刻对叶青微说出这些,全都是为了卢况。
叶青微目光深不见底:“好,我信您。”
卢庸松了一口,朝叶青微笑了笑。
叶青微又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有些美色即便残缺也照样美的惊人,或者说,正是因为这份残缺,才会让人更加抓心抓肝地想要知道当年的他究竟是何等风华绝代。
卢庸双手放在桌上,用细腻温柔的声线提了一个问题:“采薇,你可知道我的夫人和崔令的夫人都是因何而死?”
叶青微的目光从他的眼尾划到他的眼角,低声道:“不知道。”
卢庸道:“我的夫人死于崔皇后之手,崔令的夫人则是死于陛下之手。”
叶青微还未及作出什么反应,却听身旁突然传来一声碎裂上,原来是卢况不小心将手边的被子打破了。
卢庸凝视着卢况:“之后,我会将这件事告诉你。”
卢况抿紧唇,整张脸苍白如纸,双唇颤抖着,却一言不发。
“说起来,这件事所有的根源都是源于一个女人自私的恋慕。”
总是卢庸极力压制,可他眼中仍旧流露出愤然与仇恨。
“当年皇后恋慕崔令,但同姓本不能通婚,更何况陛下对崔皇后一见倾心,崔皇后自然别无选择。她在入宫之后非但不收敛自己的感情,反而愈演愈烈,给当时的崔令、叶明鉴和我带来了极大的麻烦。这样子肆无忌惮又一厢情愿的私情终究被陛下发现了,崔皇后为保全崔令,便谎称我才是她爱慕之人,陛下盛怒……”卢庸两指缓缓抚摸着自己脸上的那道伤口,苦笑道:“还好我机敏,懂得断尾求生,将我这张祸事的脸给毁了。”
卢况的身体猛地一颤,叶青微立刻伸手,在案几下面死死握住他的手掌。
卢况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反手一抓,抓住了她的五指。
“但陛下还不满意,那时候,我刚娶到我的夫人,陛下知道我对夫人恋慕,以及我与夫人的深情,便准备通过毁了我夫人来毁掉我。”卢庸双手捧着茶杯,指尖儿泛白。
“爹!”卢况急促地叫唤,只换来卢庸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明明是痛苦至极、难堪至极的回忆,卢庸此时说来竟有一种解脱感,就好像悬在头顶的到终于挥了下来。
“我承认我背叛了我的友人,可是,全天下的人加起来也不及我夫人的一根汗毛重要,所以,我说出了崔皇后真心恋慕的人。”
热气腾腾的水汽晕湿了他如画的眉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