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理由把他投了大狱。我在英国公府做幕僚,和英国公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了,这件事,也曾求过国公爷,当时以为不过是场误会,国公爷还特意派人给保定知府送了张名帖过去,我们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那保定知府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国公爷也不好出面说情了。我没有办法,这才求到窦大人名下。
“他犯下了这等龌龊之事,我们也无颜给他求情。只是他上有六旬老母,下有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若他出事,这老母幼子只怕就没了生路,这才斗胆请窦大人出面,留他一条性命……”说完,陶器重再次一揖到底。
这还差不多!
窦世英思忖着。
只要能留下一条命,这陶器重再从中周旋,三、两年也就放出来了。
既然知道这是私怨,他就更慎重了,斟酌道:“我帮你问问再说。”
陶器重感激涕零,忙道:“我说要给贵府的大小姐保媒,却是真的。男方就是我的主翁英国公府的世子爷,今年十六岁,长得一表人才不说,骑射六艺,样样精通,生下来刚刚足月就承皇恩,封了世袭四品佥事,五岁承世子爵位,如今在金吾卫前卫任指挥使,正经的三品武官。家中又只有一个胞弟,几房远亲,清静得很。若不是定国公府出了事,蒋夫人又去世,世子的婚事怎么会拖到现在……”
定国公的事,人人皆知。
士林中多认为定国公死得很冤枉,不仅不认为他是个罪人,反而把定国公和关公相提并论,觉得他是曾贻芬和叶世培博弈的牺牲品。
宋墨是定国公的嫡亲外甥,无疑出身显赫。
窦世英立刻就动心了,窦昭若是能嫁出去自然比留在家里好。
他忍不住道:“此事当真?”
“怎敢骗窦大人!”陶器重端容,严肃地道,“我在英国公府十几年,在国公爷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人,断然不敢在这种事上口出妄语。”
虽说很多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都是由家中信赖的仆妇牵的媒,可陶器重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好像只要他一提,这件事就准成似的,反让窦世英生出狐疑来。
既然那英国公世子这么好,怎么会相中寿姑?
倒不是他枉自菲薄。而是勋贵和文官,本就是两个不同的圈子。英国公府名声煊赫,就连他这样不怎么出去交际应酬的人都知道,而他不过是个从四品的翰林,堂兄虽然贵为内阁,却根基尚浅,两家又没有可以互相帮衬的地方,像英国公府这种屹立百年的簪缨之家,未必就看在眼里。
陶器重像看出了窦世英的心思似的,笑道:“实不相瞒,英国公府自蒋夫人病逝后,就一直没有主持中馈的人,国公爷无意续弦,就想为世子找个能当家理事的人,最好是能大世子爷几岁,持重大方,贤淑明理,温柔敦厚。谁知道选来选去,都没有合适的人家。我听说贵府未出阁的是长女,是您准备留在家中防老的女儿,想必十分精明能干,这才起了保媒之心。若贵府未出阁的是次女,我还未必敢说这样的话……”
窦世英释然,情不自禁地道:“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自夸,我这个女儿,的确是十分的能干。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没有她拿不住的……”
陶器重表面上十分认真,心里却不以为然地听着。
既然如此能干,怎么被妹妹换了亲却吭都不敢吭一声?
就算是能干,想必也是那种只会低头做声,寡言木讷之辈。
他好不容易等到窦世英把女儿夸奖完了,这才笑道:“刚才徐大人在此,我不好说是给贵府的小姐保的是哪家的媒,英国公那里,我也要去吹吹风,过两天再来听窦大人的音讯。”
窦世英满意地点头。
这才是保媒的样子嘛!
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婚事能成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婚事不成,岂不让人耻笑?特别是窦昭,姐妹易嫁的事瞒不了多久,如果与宋家的婚事再不成,那可就真成了京都的笑柄。成笑柄还好说,忍一忍,过些日子也就过去了,如果传出窦昭有什么暗疾或缺陷之类的流言,那可就糟糕了。
他亲自送了陶器重出门,并道:“令侄的事,陶先生不必担心。那保定知府和我二堂兄是同科,年前到京都述职,还曾在我五堂兄家里落脚。不过是个小妾罢了,说起来也是他治家不严,想必他心里也清楚,不然也不会寻了个由头将令侄投狱的。”
言下之意,你如果能帮我女儿保了这门亲事,你侄儿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陶器重再三作揖,这才离开了静安寺胡同。
窦世英却兴奋得有些坐不住。
如果寿姑能嫁给英国公世子爷,就不用留在家里招婿了。
上次委屈了寿姑,这次寿姑出嫁,得多帮她准备点嫁妆才是。
想必明姐儿心里也明白,不会和她姐姐争这些的。
他高声叫了高升进来,吩咐他:“你再给大小姐准备一份嫁妆,照着原来的翻一番。”话一说出口,又觉得不妥,让别人看了,还以为他喜欢窦昭不喜欢明姐儿,让明姐儿脸上不好看,忙道,“算了,你还是照着两万两银子给大小姐置办嫁妆,其他的,我悄悄地给她。”
高升愕然。
这才几天,怎么大小姐就要出嫁了?
可别是老爷为了赌一口气,随便把四小姐给嫁了吧?
他不禁道:“老爷,大姑爷是谁家的公子?您可派了体己的人去打听过大姑爷的底细?那媒人的话通常都是不可信的!”
窦世英一愣,道:“是啊!怎么把这桩事给忘了?!”
或者是因为他太急于补偿窦昭了吧!
窦世英失笑,把陶器重要为窦昭保媒的事告诉了高升,并问他:“……你觉得怎样?”
高升觉得这门亲事来得太突兀了,可看着窦世英正在兴头上,他却不好泼冷水,又怕这门亲事真是千载难逢的良缘,若是因他的一句话搅黄了,他可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若是能成,还有什么比这更好亲事了!”他含蓄道,“不过,还是应该去打听打听,以后四小姐嫁过去了,也不至于摸瞎,什么也不知道。”
“那是自然。”窦世英连连点头,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就是高升了,笑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反复地叮嘱他,“一定得打听清楚了。”还道,“这件事你办好了,我赏你们家小子一个出身。”
高升素来敬重窦昭,就算是窦世英不吩咐,他也会去打听一番,何况窦世英还赏了他儿子一个出身!高升喜出望外,连声道谢,跪下来给窦世英磕了三个头,这才退了下去。
窦世英的心情十分矛盾。
既怕高升打听到的消息对英国公世子不利,从而让窦昭的婚事没有了着落,又怕高升打听到的消息正如陶器重所说的那样好,英国公却又看不上窦昭……
他在书房里练着字,忐忑不安地等着高升的消息。
没想到高升掌灯时分就赶了回来。
“老爷,我打听到一件事。”他的脸色苍白,让窦世英心中隐隐觉得不妙,“我听人说,英国公世子的脾气十分暴戾。因为和国公爷发生口角,竟然就把听命于国公爷的护卫全都杀了。不仅如此,还将那些被杀护卫的尸体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院子中间,等国公爷回府,京都的勋贵之家提起此事,都会胆战心寒……”
“你说什么?”窦世英跳了起来。
难怪那陶器重会给寿姑保媒,原来那英国公世子性情不好,没有人敢和他们家结亲!
这不是把寿姑往火坑里推吗?
好你个陶持,竟然敢唬弄我!
他气得浑身发抖,见屋里的小厮都被他打发走了,脸色铁青地朝高升吼道:“那个陶持的拜帖呢?他的那个内侄叫什么名字来着?你帮我磨墨,我要给保定知府写封信,他还想保他内侄一条性命?!我要让他的内侄流放三千里……不,流放到九边,说不定正中了他的下怀,到时候请了英国公府出面,三年的刑期说不定过得比在外面还舒服,我要让他把狱底坐穿……”
高升从来没有看见过窦世英这样的愤怒,唯唯诺诺地不敢作声,偏偏有小厮不灵光,也许是太灵光了——跑进来禀道:“七老爷,槐树胡同的五太太过来了,说有事和您商量!”(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决裂】-------------------
和五太太同来的,还有纪咏。
他直奔窦昭居住的东厢房。
窦昭正和赵璋如盘坐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商量着这几天到哪里去玩,听说纪咏来了,她不由眉角一挑,冷笑道:“我正要找他,他倒好,自己跑过来了!”然后吩咐丫鬟,“请纪表哥到厅堂里奉茶。”
丫鬟应声而去。
赵璋如却奇道:“你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那纪见明哪里得罪你了?”
“一句两句的说不清楚。”因涉及到纪咏的私德,窦昭自然不会把事情的经过告诉赵璋如,敷衍她道,“等我闲下来了再和你细说。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赵璋如点头,嘱咐她:“那你小心点!”
“又不是要去打架。”窦昭笑着去了厅堂。
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纪咏眉宇间透着几分得意,他放下茶盏,拿起搁在案上的笺纸朝着窦昭扬了扬,言简意赅地道:“窦明的婚书!”
也就是说,从今天起,窦明就正式是魏廷瑜的妻子了。
窦昭不由道:“是你帮着办的?”
“当然!”纪咏毫不隐晦地道,“要不是我亲自走了趟顺天府,你以为窦明的婚书这么容易拿到手?”
纪家有意娶她过门,她之前不敢肯定纪咏是否知道这件事,可此时看到纪咏手中的婚书,听到纪咏所说的话,她哪里还不明白。
想到纪咏所做的一切,窦昭不由冷笑,讥讽道:“不知道您是我们家的什么人?我的堂兄、侄儿们竟然都不知道衙门的大门朝哪边开?竟然要请了您出面才能把窦明的婚书办出来?多谢您了,纪大人!”
想到窦昭和魏廷瑜以后再也没有了关系,纪咏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畅,拿着刚刚办出来的窦明的婚书就兴冲冲地来见窦昭,虽然猜到窦昭可能会因此不高兴,却万万没想到窦昭会如此的不留情面,他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里,差点闭过气去。
“要不是这件事与你有关,我才懒得管呢!”纪咏半晌才缓过气来,勃然大怒地道,“要不是我,魏家怎么可能认下窦明?要不是我,你和魏廷瑜的婚书怎么会突然不见了?要不是我,窦魏两家的证婚人怎么会那么快就到场……”
窦昭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道:“要不是你,我们姐妹又怎么会易嫁?!”
纪咏愕然,狐疑地道:“你知道了?”
“你这样上蹿下跳的,我就算是不想知道,也不得不知道了。”窦昭冷冷地望着他。
纪咏恼羞成怒:“什么上蹿下跳的?我又不是猴子!要不是你,我会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你倒是一心想嫁给魏廷瑜啊,可魏廷瑜呢?又不是不认识你们姐妹,竟然和窦明拜了堂入了洞房;看见窦明哭天抢地,立刻抱着她说什么‘既然已经拜堂成亲,就是夫妻了’,他姐姐不认这个弟媳,他倒先跳出来认了这个媳妇;我们忙着更换婚书,他却在新房里安慰新娘子,他何曾把你放在心上?我就是再不济,也不会像他这样怠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