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的显了出来“抱歉,王君大人,此人是下官正夫,若有打扰之处还望王君见谅!”
听得谭叹的话,束游并不多言,反是对着贞离的位置略的下拜,一副谦卑模样“没关系,”见到束游,贞离浅笑起,并不在意谭叹的忽然打扰,继而道“只是贞离并未曾想到,束大人的正夫竟是那位曾名满天下的箜篌公子,大人怎未曾提过?”
望着束游,贞离道,但是在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情况下,他这个句子——竟像是与束游如何熟悉一般,且,还是在人家正夫的面前这般——“哦?阿叹会奏箜篌?”
惊讶的表情出现在束游脸上,视线便放到谭叹身上,略带了些惊喜的模样谭叹心头一跳但是脑子里却很理智的告诉他这女人不过是在做戏而已——哼,她是个什么德行,他还会不晓得?从前自己就曾被她这般模样给骗了,傻得以为这女人竟是——好人!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他却还是,还是感觉到自己心口跳得速度有些加快——单手成拳,谭叹有些自厌“嗯……”
“公子非但会奏,且奏得好极了,束大人竟未曾得以听过?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啊,公子可是不愿奏给大人听?”
贞离也不晓得自己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竟有些挑拨了起来——“……不是!”
谭叹无法,只得闷声“那不若这般吧,捡日不如撞日,让下人寻了公子箜篌搬到此处,贞离也好久未曾听过公子的箜篌了——而作为回报,贞离也会为公子与大人献上一曲,如何?”
贞离是晓得自那日之后,这位箜篌公子便再未奏过一曲,而自己这边,却因为……某些原因,数十年如一日奏起——从前便比不过自己的他的箜篌,如何又比得上如今的自己?
望着贞离,谭叹也晓得他存的是何种心思虽然他自己并不晓得的,若是晓得自然会是不愿的,可他的一双眼睛,竟瞟了那人一眼——见她并无出声打算,心头猛然一沉“来人,抬我箜篌!”
那极华丽的凤首箜篌,不多时便被人抬着端了进来,连带的还端了个坐垫与椅子,椅子被摆在一旁,束游便在椅子上坐下,而谭叹,则命人将箜篌放在了贞离对面,抱箜篌而坐这是束游次见人弹奏箜篌这种乐器——从前她多是听的古琴,而她自己也是古琴的弹奏者——只见他跪抱箜篌而坐,身上宽大的暗色印花袍子便自然的垂下,层叠的落在四周,略垂首,却并不像弹奏古琴的人那样将视线放在箜篌琴弦上,反倒是一副极淡的样子,望到略偏一些的位置——似仅只是摆出了个开始的模样——可偏偏那模样,配了他那一双本就是极淡的眉眼,竟恍惚着有了种神圣与飘摇的样子——束游看了,心头升起的却是这人在自己怀中时那被点燃的样子——还真是截然不同!
只是,她并非真是不晓得他会奏箜篌,也不是不晓得他已经很久不曾奏箜篌,更不是不晓得——这位八王君,便就是故意要看他出丑——她只是,并不在乎已而此刻她的眼里,看着的是这八王君——束游看他,却并不直接看着,仅只是用视线的余角注意着这人的模样——他在换着琴弦,为其后的弹奏做准备,而他手上那把琴——束游自是认得——四大名琴之一的‘焦尾’眼神一暗谭叹这边却开始轻拨琴弦,恍若是在试音一般,虽然有些手生,但骨子里便有的习惯,让他没一会儿便上了手(7)“花开争艳,美人初现,现而招惹兮,美人生怨,怨而颦眉兮,吾心似焰,焰而灼兮,吾求其怜……花开争艳,美人初现,现而爱怜兮,美人启颜,颜而浅笑兮,吾心似绵,绵而软兮,吾求其言……求其言兮,求其言,美人言兮,许我以愿,许我以愿兮,两相缱绻,两相缱绻兮,款款东南望,东南望兮,一曲凤与凰”拨弄着琴弦,谭叹不知道怎的,竟又奏起那首‘凤凰’——虽是成名曲,但却那打败自己之人所弹奏了的曲目默默弹奏和以声,谭叹望向旁处,心头升起悲凉——这曲子,其实自己次听到便极是喜欢,虽然它不过是个根本就不知名的作者写出,可在那次多少人争抢的公子宴上,他偏就非奏了这一曲,结果一举夺魁,只是并不曾想过,自己竟会在数年后被人用同样一首曲子击败——谭叹记得,那日他携箜篌而入,寻了那少年,是为比试,而那人则半丝不曾婉拒,仿若一直便就是在等着他的样子,直接便抱琴而坐一曲毕,自己颓然而那人言:‘凤凰’是我的眼神晶亮,全然的占有,似是被人夺了什么以后复又得回——谭叹沉浸在自个儿的想念里是以并未察觉到在场的另外二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听到这曲‘凤凰’,便都变了模样——贞离几乎是颤抖起,抬眼望人的样子,竟失了那些从容与雅致,恍若带上了些被人碰触了禁区而起的愤怒——非常而至于束游,她心头的想念,便只得她自己才知道了——面上自然是看不出的一曲毕,谭叹还未反应过来,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便近乎愤怒的拨起一声极尖锐的调子,刺得整个院落几乎都要跳起一般,接着便是澎湃而浩大的音符调子——像是要把前一刻他所弹奏的所有余音皆给震颤得没了一般——却骤然而止!
而几乎与那停止同一时刻又响起的——却还是那首‘凤凰’谭叹面上黑得可以——他不曾想这人竟,竟又打算以同样的曲调,击败自己!
……
二人奏毕,四只眼睛都望了在束游面上从容起身,束游望过这二人模样,笑言“阿叹箜篌奏得极好,音域宽广音色柔美,表现力很强,只可惜——只可惜所遇之人为八王君,八王君琴艺,已臻天籁——”语毕,若抱歉一般投去视线,对着谭叹虽然晓得自己会输,可——却不曾想竟会被这人随意的,轻而易举的否定——一口闷气让人,‘啪’的一声站起身,一语不发,直接朝小院的拱门而去,半点不回头见状,为他道过欠,束游却并不离去,反倒是亦发的称赞起贞离琴艺,博了他欢喜
第十四章 若说从前
到了夜里,束游回屋,见到的便是屋里床上背对着自己的人影,却也不想理会,径自脱了鞋袜,洗过后便上了床
夜里屋子外头起了些风,风声呼啸,恍若拉着风箱一般,屋里虽然必定是比外头要好,但那些许的风,却还是透过屋子里那些细小的缝隙窜了些进来
所幸屋里头的烛火在束游方上床的时候便被她吹熄,否则此刻,那晃动的烛,可能便会和鬼影一般晃动而惹了人心烦了
只是,此刻虽然并没有烛火,可是背对着人像是面壁思过一般的男人心里头,却比那可能会晃动的烛火更加晃动着——憋屈,烦恼,愤怒——可这种种,最终却不过化作‘难过’二字,让他辗转反复,无从入眠
午间那一幕,几乎像是根刺一般,插在他心口处,让他流了血,却根本无法拔除——感觉到束游躺上床,谭叹本能的颤抖了下,却又停止,并不动作的背对着人——他不知道自己在散发着如何的意思
但束游晓得,其实像谭叹这般的男人,从小得天独厚,自然便是喜欢被女人捧着赞着呵护着的——可她偏不!
对与他,她仅有的想法不过是喜欢看他在被自己撩拨得无法忍受的时刻却出于那骄傲的自尊心作祟而隐忍的模样——有谁规定了这样骄傲的男人身边就一定得有个将他捧上天的女子的?
他之于自己,不过是个破坏了交易规定的对象,而这被破坏的部分——他必须偿还!
窗外的风声,呼呼的吹
屋子里头的两个人,各自有着心思——同床异梦,不过如此吧~
次日,上半日一切如常,束游陪在八王君的身边,而至于这二人经过昨日的事情之后有没有些什么旁的事情发生,那就再没人知道了
只是到了晚间——谭叹晓得这一夜,身后那半边的床,都没有人躺过
束游回了藏书阁,文都在阁里她常呆的位置,很容易便找到
“小姐”
见到束游,文都有些喜欢,从地上站起来便迎了过去,虽然束游其实距离他也不过一点儿的距离,几乎已经要走到他边上了
“嗯!”
束游浅应
“这些日子有没有人来找过?”
直接往楼上的小阁楼处走,文都跟在她身边,于是她便边走边问
“有,不过多数都是借书之类的事情,只有两位少年宫人来过,一位叫做泽嘉,一位叫做韶哀。”
上了楼,束游便直接坐到床边,示意文都关上门
“你对这二人有什么看法?”
略抬着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而他却像是察觉到了自己仰首的姿势不是太痛快一般,轻轻跪下在自己腿边
“小姐是问资质方面吧!”
跪在束游腿边,于是干脆便动作轻柔的为她除去鞋袜,用自己比较温热的掌心揉起那双有些冰凉的脚,一面却答道
“嗯!”
望着文都因为垂下头去,头顶上方露出的一处发旋——可能是才洗了头发,此刻的他一头极长的发,若缎子一般散在脑后,因为未束起,便自然的能看到发旋——她还记得从前小的时候听老人说过俗语:一个发旋好,两个发旋坏,三个发旋像猪八戒——那么显然的,文都是好的
一时心随意动,她便伸了手碰上那发旋的位置,而动作却像是揉了人的脑袋——极轻柔的——
“小姐?”
而她能感觉到自己手下这人一霎那便僵硬了一把,继而却又自然,抬首,略有些疑惑的问她
“没,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并不给他解释自己碰着他脑袋的举动,反而
“若是资质,在世人眼中,泽嘉或许是强于韶哀许多的,可文都却以为,那个叫做韶哀的少年资质更强,”
“哦?”
“那少年…很真,所以,小姐您——”可不可以不要伤害到他?
还欲说出的话,却被他自己掩了下去,没有说出来
“小姐我什么?”
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小姐您累了么?文都去打些水来伺候您歇下可好?”
束游却笑
“文都你真聪明,若是愿意做调教师的话,怕是会比很多人都好的,比起一辈子做下人…”
“小姐莫要操心文都,文都对现在的生活很喜欢,非常喜欢,愿意一辈子就这样。”
束游的话还未完,一向是她说什么都忍让和宽和的人,却忽然顶了她,一双本该是无波无澜而注满了平和的眼睛却奇怪的固执起,说的声调一丁点儿也不高,却像是有种无法反驳的意思再里边
“去打水吧!”
束游望着他,终是道
折腾半晌,二人都洗过
可小阁楼里便只有一张小床,束游占了,文都便动手在床边略下的位置清了出一处,打算拿原本那些垫子合一起,歪一夜就好
“上来躺着吧!”
准备躺下,却正巧望见文都打算在床边上窝一夜——他比寻常女子都还高上一些,若是窝上一整夜,明日起来便注定是浑身疼痛的
“小姐?”
“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你也不打算嫁人不是吗?有什么关系!”
望着文都因为自己的话而略略生出了些粉色的面孔,束游笑了笑,倒是有心情打趣了起来——因为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都不会碰他,所以肆无忌惮
“是,是的,小姐!”
一面说着话,一面却利索的收起原本被自己摆放出来的东西,弄完以后脱下外袍躺上床——束游便躺在他里边的位置
心口有些跳,且跳得声响还有些大,但他却不敢有丝毫动作,僵硬了身体感觉着身边的人呼吸的声音——而那呼吸声,不过一会儿,便竟变得无比有节奏起来——文都一则以喜一则以伤
喜的是,对于夜里总不容易入眠的小姐来说,躺在自己身边竟是可以轻易睡去的,这般的信任,他很喜欢
伤的却是——同在一张床上了,他却,从来不曾引得起这人丝毫欲 望
身边均匀的呼吸,恍若有种魔法——文都僵硬的身体,缓缓回过神来,心头略微快速的心跳亦渐渐平息
而这般的宁静与惬意,竟让他想起了两年前,他们的那一段崖底时光
那时的小姐,因为各种原因总不能够睡着,除非是自己抱着她,轻轻唱起自己小时候听来的儿歌——她才会渐渐因为疲惫而睡去
如果说自己什么时候离她最近——文都毫不会迟疑是那段时光,可是——那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