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从事的是艺术工作,却不知他竟是知名的摄影师。
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美雨,沟日诚一样吃惊。可只有两秒钟,他便反应过来并神情自若地打招呼,“本居小姐,你好,我是沟日诚。”
美雨。愣,立刻弯腰欠身,“你好,我是本居,请多多指教。”
她很感激他假装与她素不相识,因为他若没这么做,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对势必会感到好奇的裕子解释他们早就相识的原因。
“本居小姐是次接触这样的工作吗?”沟日诚问。
“是的。”她呐呐地说。
“沟日先生,其实本居小姐还是短大生,晚上则在摩铁当客服人员……”裕子未察觉有异,非常热心地说明,“是木岛先生相中她,并推荐她成为这次平面广告的王角。”
“是吗?”沟日诚一笑,“木岛先生的眼光真是不错。”
木岛先生……他们指的是那只大野狼吧?
沟日先生也认识他吗?一定是的,因为当裕子提及“木岛先生”时,沟日先生并没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真的很惊讶,因为他的交游之广实在令她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我先请梳妆小姐帮你化妆、整理头发吧。”沟日诚温柔的看着美雨,“我已经等不及要帮你拍上几百张美丽的照片了。”
尽管这是美雨次担任模特儿,拍摄工作仍进行得十分顺利。
她想,大概是因为沟日诚不是个令她完全陌生的人吧。
他是一个非常温柔细心又体贴的绅士,拍摄过程中总是以温柔的言语引导着她,并耐心给予她肢体及表情上的指导,两方美好的配合下,拍摄工作比预定的时问还要早上半小时就完工。
结束后,沟日诚请美雨跟裕子先大概浏览一下照片,透过笔电的屏幕,她们都看见了那一张张的美照。
“哇,好漂亮!”裕子忍不住惊呼,“美雨小姐,你真的很上镜耶。”
美雨不知道在沟日诚镜头底下的她,竟有这般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艳的模样及神情,顿时有点说不出话来。
沟日诚问道:“本居小姐有兴趣从事模特儿的工作吗?”
看着他,美雨怔了一下。
从事模特儿的工作?下,她连想都没想过。要不是被晴男缠上,她想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接触这类工作吧。
“下次如果有合适的case,你愿意接受我的工作邀约吗?”沟日诚语气诚恳地询问她的意愿。
“我……我并没有这样的计划……”猜想他只是想趁这个机会给予她经济上的帮助,因此她婉拒了他的好意。
她不想因为死去父亲的关系而得到他任何形式的资助,尤其在得知他竟是知名摄影师后,她就更不能这样做。
“非常感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她又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答谢。
“是吗?那……好吧,希望我们有再次合作的机会。”沟日诚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唇角还是挂着一抹温柔的微笑。
看见他眼底那掩盖不住的失落,美雨心里其实感到十分抱歉。她感受得到他的诚意,却仍无法敞开心胸接受他的好意。
她想,也许她的固执已经伤了这个好人的心。
第6章(1)
晴男坐在车上,脑中浮现的是刚才整个拍摄过程的画面。
他没有在过程中现身,为的是不影响美雨的心情及表现,也为了继续隐瞒自己才是老板的事实。
虽然与她相识不久,但他已摸清她的脾气,以她那倔强的性格,要是知道他才是leare的老板,一定会立刻反应过度的认为他是因为同情或是另有意图,才让她担任平面广告模特儿。
于是为免节外生枝,他还是暂时对她隐瞒身份吧。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裕子介绍她跟沟日诚认识时,为什么后者脸上有一种惊讶却欣喜的表情呢?
虽然只是—瞬间,但远远站着的他还是清楚观察到了。
沟日诚已是业界知名的摄影大师,跟他合作过的名模、明星多如繁星,什么样的美女他都见过,为什么会在看见美雨时有种难以言喻的喜悦?
不一会,他看见换回自己服装的美雨走出leare店门口,而裕子是将她送至门口的人。
他立刻将车开过去,“上车,我送你回家。”
美雨怔往,“嗄……”他干么当者裕子的面说要送她回家?他们有熟到搞“温馨接送情”吗?
“要我帮你开车门吗?”他问:“你应该没有公主病吧?”
她涨红着脸,“我……我为什么要坐你的车?”
她边说话边注意到一旁裕子正偷笑着,因为不知道裕子在笑什么,她不禁有点不自在。
“美雨小姐,让晴男送你回家吧。”看晴男有点搞不定,裕子立刻帮忙,“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别跟他客气了。”
客气?不,她才不是因为客气而拒绝的呢。她是因为害怕,所以不想跟他靠得太近,怕自己会……会如何呢?
“你再不上车,我要下车抓你了。”见她不为所动,他干脆威胁。
“晴男,你太粗暴了吧?”裕子皱起眉头,“难怪人家这么怕你。”
“她才不怕我呢。”他说着,更打开了车门做势要下车。
见状,美雨吓得退后两步。
他真的要抓她上车?而且是当着裕子的面?天啊!她还以为他是随便说说的。
“干么?你……你又不知道我住哪里!”她生气的瞪着他,声音却微微颤抖。
“谁说我不知道?”晴男挑眉一笑,目露狡点光芒。
美雨怔望着他。他知道她住哪里?喔,不用说,一定又是透过他的“特殊管道”问来的。
“上车,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他说。
她眉心一拧,“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我说有就有。”说着,晴男猛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不顾她的抗议,霸道却不粗暴的将她拉至副驾驶座。
打开车门后,他把她推了进去,然后关上车门,接着以极快的速度绕至另一边开门坐进车内。
裕子捱近车窗,笑睇着他,“天底下居然有你木岛晴男得用‘押’的才能弄上车的女性?”
他白了她一眼,“罗唆。”语罢,他一踩油门;往前驶去。
车子已经走了很久,但美雨闷不吭声,神情懊恼。
如果她够坚持抵抗,他是带不走她的,但此刻她却乖乖坐在他车上……她是怎么了?为什么抗拒如此无力,甚至根本是虚张声势,难道她对他的反感只是装腔做势,骨子里其实对他……
喔,不,不可能,她才不会对一个靠女人吃饭的家伙动感情呢!
“干么不说话?”晴男瞥了她一眼,“你被毒哑了?”
美雨瞪了他一眼,径自把脸转开,一语不发的看着车窗外如飞的街景。他是真的知道她住在哪里,因为眼看再不久就要抵达她住的满田庄了。
“小红帽……”
“我说了别叫我小红帽!”她转过头,气呼呼的瞪着他。
“那我就叫你美雨。”他挑眉一笑。
“不要!”她很是激动,“我跟你没那么熟。”
“唉,你还真难伺候。”他皱起眉头,无奈一叹。
“没人要你伺候我,你也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她说:“我是穷学生,你在我身上得不到任何好处。”
她的悍然相拒让他感到无奈,也觉得生气,偏又拿她没辙。
“还有……请你不要再向三上先生或春子阿姨打听我的事。”
“为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她语带质问,“你为什么要打听我的事?”
“因为我喜欢你。”他想也不想的回答了她。
她陡地一惊,脸颊瞬间暴红。“请……请你不要随便说出这种话!”她面容羞怒,语调微微颤抖。
他转头快速却深刻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直视前方道路。“如果你不喜欢听见这几个字,我可以换个方式说……我对你有意思。”
“我喜欢你”跟“我对你有意思”有什么差别?她就是不想听到他说这种会让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的话呀!
“很抱歉,我对你没意思,也不喜欢你。”她看着他,语气坚定的说。
“因为我是男公关吗?”他貌似随意的问道。
“呃……”她不是因为他是男公关而讨厌他,而是因为讨厌他是男公关所以自己不能喜欢他……也许别人分不出这两者的差别,她心里却十分清楚。
“如果我愿意为了你‘从良’呢?”
“嗄?”她一怔,惊疑地看着他,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侧脸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平静认真。
“为了你,我可以把手机里所有女人的号码删掉。”
美雨呆住,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就在她怔愣时,车子已来到满田庄的对面。
晴男慢慢将车停靠在路边。注视着还在发愣的她,“到了。”
她猛一震,这才回过神来,一阵热气从脚底往上窜,然后像喷发的火山般从头顶进出,她急忙抓着背包,打开车门跳下车,接着没命的往满田庄跑。
隔着车窗看她逃难似的身影,他无奈长叹,喃喃自语,“我有这么可怕吗?那么多女人想扑向我,只有你……拼命的想逃开……”
晴男直直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直到她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里。
他不自觉又叹了口气,然后才转动方向盘掉转车头,正要踩下油门往前冲,眼尾余光却瞥见座椅上有个小钱包……
一定是她匆忙下车时不小心落在车上的。
于是,他又倒车回满田庄前,熄火下车——
我喜欢你。我对你有意思。
天啊!他怎么可以若无其事的对她说出这种话?她又怎么因他的话而心慌意乱呢?像这种话,他每天在面对客人时不知要说上多少话,她怎么能当真?
但,他的眼神很认真,他的语气很坚定,所以她几乎要相信那是真的了。
只是,怎么会是真的呢?不,不行,她的情绪不能受到他影响,她现在还有担子没卸下,得努力挣钱好负担自己的生活开销及清偿之前欠下的借贷,别作白日梦了。
拿出钥匙,美雨打开门走进屋里;搁下背包,到浴室洗把脸,然后走进房间。
房间里有点暗,只有幽微的光线透过一扇小窗照进来,她从衣柜里拿出衣服,准备先洗个澡。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有四个多小时,她大可悠闲的吃个东西,看个电视或小睡一下。
转身要走出房问时,她蓦地发现床边小柜子的三个抽屉半开着,皱皱眉头,回想了下。她出门时是开着的吗?不管何时都习惯将抽屉或柜门关上的她,今天怎么会忘了?
思忖着,她绕过从前跟母亲一起睡觉的双人床,想先开上那三个半开的抽屉再出门。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从床边地上“唰”的一声跳起,那是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陌生又让人感到害怕。
美雨一惊,连叫的时间都没有,本能转身就跑。男人却攫住她的手臂,将她甩在床上。
“啊……唔!”她想大叫,可对方已捂住了她的嘴巴。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她只看见他帽檐下那双骇人的眼睛,像是从地心里冒出来的怪物,重重地将她压制在床上。
“美雨……”突然,他低声叫了她的名字。
陡地一震,她惊疑的瞪大眼。她从来就不认识这个人,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呵……”对方发出让她头皮发麻的低笑,目光贪婪的盯视着仿佛猎物的她,“我好喜欢你……”
她发不出声音,只能以愤怒掩饰自己的惊恐,恶狠狠的瞪着他。
他把脸凑近,两只眼睛定定看着她。
她闻到他身上有股怪味,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忽地,她感觉脸颊黏黏、湿湿的,意识到那竟是他正像狗一样舔着她的脸颊!
一种受辱、厌恶又惊恐的情绪自她胸口满溢而出,她双脚一蹬,使劲的踢开了他。迅速翻了个身,她滚下床再一跃而起,然后头也不回往外冲。此时她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
穿过小小的客厅,她往门口跑,奋力打开门,赤脚冲了出去——
手里捏着美雨的小钱包,晴男来到她的住处门前,他想按门铃,却发现门边根本没有这玩意儿。
这栋出租公寓看来已颇有历史,建筑老旧不说,刚才上楼时他还在楼梯问闻到一股霉味。整栋公寓没有半台监视器,也没有人管理进出的人,感觉相当不安全。
想到她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他不禁替她捏了把冷汗。
她一定是因为租金便宜才住在这里,要是他劝她搬离这个地方,她会接受他的建议?呵,那还用说?当然是不会。
看来,他还是赶快跟她澄清自己不是男公关的事实好了,免得她依然拒他于千里之外。择期不如撞日,待会儿把钱包交还给她时,他就顺便—一
“咿!”他还在想着,门就突然开了,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里面奔窜而出,猛地撞进他怀里。
是美雨,她像在逃离什么可怕的野兽般,赤脚自屋里跑出来!
“美雨?”晴男抓着她的肩膀,发现她全身在颤抖。
抬起眼脸看见他,美雨双脚一软,整个人瘫进他怀里。
他心头一惊,急忙托起她瘫软无力又不断颤抖的身驱,这时,他也听见屋里传来不知名的声响,立刻意识到一件事——屋里有人。
他本能的想去追,但美雨的手紧紧抓着他,看来她吓坏了,他此刻不能离开无助的她身边。
晴男把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轻轻拍抚她的背,低声安慰,“没事了,你没事了……”
听见他柔声的安抚,美雨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紧抓着他的衣服,余悸犹存却莫名安心,像个孩子在他怀里哭泣。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门前,但此刻她感谢他就在这里,让她不至于感到无助孤单。
“别怕,有我在。”晴男低头在她耳边说,声音温柔又轻缓。
但其实,不管他的语气如何温柔和缓,他的内心却激动又愤怒。要不是她牢牢抓着他,他绝对要逮到那个入侵她住处并吓坏她的家伙,狠狠的修理一顿。
温柔的声音、宽阔的胸膛、温暖的大手……他的存在消弥了美两的恐惧,令她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她从不想依靠谁,可此时此刻,她却好想依赖他。
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想法,却还是忍不住有了“只要一下不就好,只要依赖他一下不就好。”这样的念头。
闭上眼睛,刚才入侵者那低哑的声音、骇人的目光,以及那紧攫着她、压制她身体的手,和令人感到恶心的湿黏舌头,像是恶梦般又让她颤抖起来。
感觉她稍稍镇静的身驱似乎又开始发抖,晴男心里一揪。
“深呼吸……”他低柔地说,“我在这里,什么都不必担心。”
他的声音像是能安定灵魂的乐曲,教美雨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
但旋即,她又心慌了。不是凶为那个入侵的陌生人,而是因为他。
这一瞬间,她惊觉到自己为何“怕”他了,她怕的是自己已经被他深深吸引,怕的是自己无论如何抗拒,都还是会情难自禁的喜欢上他。
而此际,她害怕、担心的事发生了……
意识到这点,她连忙双手一撑,推开了他。
“我没事了。”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转身走回屋内。
见状,晴男不放心地尾随她进屋。屋里并没有凌乱或遭人翻动的迹象,这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入侵者才刚进入就被发现,另一个则是……入侵者的目标不是财物。
他走到打开的落地窗旁,检视了下外面的小露台。美雨住在二楼,而楼下是一片荒烟漫草,在这里进出绝对不会引起注意,他猜想那混蛋应该就是从这儿爬上二楼露台,然后再侵入室内的。
转身,晴男走回小小的客厅。
“有丢了什么贵重东西吗?”他问站在房门口、一勋也不动的她。
美雨沉默不语,怔怔看着幽暗的房间。她不敢再踏进房里,虽然那儿有着她跟母亲生活过的点滴,却也有着可怕的、她永远不想再回想的记忆。
见她站在房门口发呆,晴男走了过去,掠过她身边,进房间里打开电灯。房里也没有被翻箱倒柜的迹象,他不禁开始怀疑入侵者的动机。
转头见她一脸惊惶,眼底有着掩不住的恐惧,他心里一紧。
正想开口安慰她两句,却听她幽幽的说:“他……叫了我的名字……”
闻言,晴男陡然吃了一惊。“是你认识的人吗?”他立刻走到她面前,紧张的问道。
她摇摇头,眼眶里再度涌现惊吓不安的泪水。
“我不认识他,他……他抓住我的手……”她下意识地搓着刚才被那人紧紧抓住的地方,“我以为逃不掉了,我……我好害怕……”明明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不想依赖他,也不该跟他撒娇,偏偏她还是忍不住掉下柔弱的眼泪。
低着头、捂着脸,她的肩膀因为惊魂未定而不断的颤抖。
“先报警吧。”晴男说。
听见他说要报警,美雨顾不得满脸是泪,扬起头急忙抓住他。“不行,不能报警。”
他浓眉一纠,“为什么?”。
“要是其他房客知道这件事而解约退租,那房东怎么办?”
她忧虑地说:“他们靠租金养老,所以这事绝不能惊动其他人。”
他心疼又诧异的看着噙泪的她,“你还有心情担心别人?”
“那个人好像是冲着我来的,应该不会入侵其他房客的住处,所以……”
“就因为他是冲若你来的,才更要报警。”他说。
她一脸坚持,“不行,不可以。”
“你真是……”他气结的瞪着她,一时间竟无法再说下去。
“我已经没事了,我……”美雨不自觉瞄了眼因为跟入侵者发生拉扯而有点凌乱的床单,眼底又流露出惊惧。
觎见她眼底的神色,晴男既无奈又心疼。明明就吓坏了,居然还为了别人假装坚强?他真不知该说她傻,还是称赞她善良?
他多少了解她的脾气,知道她既已坚持不报警,那他就绝对拗不过她。
只不过,“坚持”这种东西不只她有。
“走。”他拉住她的手,“你不能再待在这里,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住。”
“把你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跟我走。”他命令着。
美雨挣开他的手,“我……我要住在这里。”
“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不会让你继续待着。”
“你不必管我,我——”
“我能不管你吗?”他打断她的话,恼怒的直视着她,“若把你丢在这里,我怎么能安心工作?”
工作……他指的是讨女人欢心的工作吧?想到这里,美雨莫名感到生气。之前她以为自己是因为瞧不起他的工作内容而生气,现在她知道了,自己其实是嫉妒。
是的,她在嫉妒那些供得起他的女人。
第6章(2)
“快把东西收一收,现在就——”
“我不要!”她断然拒绝。
迎上她倔强的眸子,晴男心头微震,先是感到无可奈何,接着便是愠怒。
她感觉不到他的真心吗?感觉不到他对她是多么在意又多,么疼惜吗?
“你不跟我走,我就立刻报警。”说着他拿出手机,做势要打电话。
见状,她立即扑向他,企图抢下他的手机。
他将手举高,两只眼睛瞪视着她。“不报警也行,要不我搬来跟你住。”
“什么?”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却相信他真的会这么做。
“你自己选。”他态度强硬地说。
美雨含着泪,生气又不解的蹬着他,“你……你为什么要欺负我?”
“我欺负你?”他眉心一拧,“你这女人还真让人生气,我可是次这么在意一个女人,你……”
“所以我该感谢你吗?”她倔强且挑衅地说:“我是个不必花钱就能得到你关心的女人,因此该觉得骄傲庆幸,是这样吗——”她知道自己不该对及时出现并对她伸出援手的他说这种话,但她失去了理智,不只因为惊吓,也因为嫉妒。
晴男脸一沉,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注视着她,他真的被她惹毛了。他要傲什么,她才能真切感受到他的心呢?
说喜欢不够,全心全意的关怀也不够,是他真的做得不够多?还是她太迟钝?
虽说他不该跟惊魂未定、余悸犹存的她生气,却还是被她激怒了,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动,他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捧起她的脸,低头便在她唇上重重一吻。
仅有一吻的时间,他很快放开了她。
美雨整个人傻住了,茫然的看着他。
“快去收拾东西,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住。”他再次神情凝肃的命令。
她愣愣地说:“不行……我妈妈在这里……”
他眸光一凝,“那就把她带走。”
腿上搁着简单的行李以及她妈妈的牌位跟照片,美雨安静地坐在晴男的车上。
车子行驶着,但不知他要带她到哪里去。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只因他吻了她。
老天!他居然吻了她?他怎么可以、又怎么敢这样做?
而她明明应该感到愤怒并出声斥责他的,又怎会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还像着了魔般的乖乖听话?
那是个短暂仅有一秒钟的吻,为何竟深刻得像是持续了一辈子?难道她已经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了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对他有了这种感觉?
他是个男公关,两性关系比旧小区的小巷弄还要复杂,绝不;是她能喜欢或依靠的人,可为什么当她可以依靠着他时,竟是如此安心且贪心地想一直拥有?
是的,是贪心,在他抱着她、安抚她时,她就有一种“就一直这么下去吧”的念头,贪心的想完全依赖他,甚至拥有他。
她孤单太久了吗?还是……勇敢太久了?
一直以来,她都非常坚强,不管在谁面前都不轻易落泪,可这钢铁般的意志,却在他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是他瓦解了她的坚强防线,还是她其实一直渴望有所依傍?
她不哭,因为知道自己无所依靠,因为知道跌倒了,也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因此她从不肯接受别人伸出的援手,害怕自己会变得依赖。
她骗自己,让自己相信她不累、不迷惘、不害怕。欺骗自己太久了,以至于她真以为自己就是那样子。
但,当他出现在面前并接近她时,她才发现自己并不是那样。他是个很容易就让人喜欢上的人,正因太容易了,她只好努力的讨厌他。
“就算是长征的军队,也得休养生息才能继续下回的征战。”晴男说:“不要拒绝别人伸出的援手,接受帮助并不可耻,也不会让你变成软弱的人。”
他的话温柔却尖锐的刺进了美雨心里,教她忍不住落下眼泪。她飞快的抹去泪水,但已被他看见。
前方灯号转换,他轻踩油门前进。“小红帽,”他目视着前方,嗓音低沉、平稳且坚定地说:“如果你不嫌弃,就依赖我吧。”
美雨一怔。她心里相信他此刻所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很诚恳,也知道那不是他随随便便能对任何女人或客人说的话。但真的可以吗?一旦她依赖了他,会不会是另一次痛苦及另一段寂寞的开始?
“不可以。”所以她仍是拒绝了,“要是变成习惯该怎么办?”这世界上有永远能依赖的人吗?不管是生离或死别,总有一方会先离开的吧?
晴男沉默了一下,“如果变成习惯了,那就什么都别想的依赖我吧。”
留神田?骏河台
裕子看着站在自家门口的晴男跟美雨,微微愣了一下。
临出门前,她接到晴男要她在家等他的电话,她便乖乖在家等了约莫半小时,还以为他有什么天大地大的事得在餐厅以外的地方跟她商量,没想到他竟是带拎着简单行李、捧着小小牌位的美雨来到她住处。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狐疑的看着他们。
“她暂时住在你这里,可以吗?”晴男像是在征询她的同意,可眼神其实带着“你不准拒绝”的强势。
尽管裕子没露出为难的表情,美雨还是感到很抱歉。
“木岛,不要麻烦裕子小姐,我还是回满田庄吧。”她不知道他是要带她来叨扰裕子,要是早知道的话,她就不会跟他走。
“别开玩笑了!”他的态度很强硬,“要是那家伙又回去找你,你怎么办?”
“他应该不敢再来了吧……”
“你是他吗?你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瞪着她,觉得她简直不知死活。
裕子疑惑的问道:“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个混蛋侵入她的住处,她差点就被……”晴男不愿在美雨面前重提起那件事,话锋一转,“总之,那个地方不安全。”
虽然只有简单两三句话,裕子对情况已了然于心,她神情一凝,严肃道:“美雨小姐,晴男说得对,你不能再回去那儿住,太危险了。”
“可是我——”
“你别担心会打扰到我。”她温柔一笑,“我们两人的作息时间并没有冲突,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还可以接你一起下班呢。”
裕子的热心让她十分惊讶感动,毕竟她没义务对连朋友都还谈不上的自己伸出援手。
“你放心了吧?”晴男笑睇愁着一张脸的美雨,“什么都不必担心,先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吧。”
虽说不想造成他人的困扰,不过眼下她真的是无处可去了。满田庄是她跟母亲住了多年的地方,她对那儿也拥有无法诉说的感情,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那儿对她来说,确实有相当程度的危险。
“好……好吧。”美雨怯怯地点头,“裕子小姐,请你暂时收留我,我会尽快找到地方搬家,不会打扰你太久的。”
“不用急。”裕子又笑,“我一个人往,有你做伴不知道有多好呢。”
“裕子,谢啦。”晴男感激的看着他唯一能求助的人,“美雨就麻烦你了。”
“安啦,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美雨,”他转头看着她,眼神专注又直接,“刚才我在车上跟你说的话,你没忘记吧?”
迎上他炽热的目光,美雨心头一震。他在车上说的话?他是指……“什么都别想的依赖我吧。”他说。
裕子的父母跟已婚的哥哥一家人住在琦玉,为了工作,裕子一个人在东京租屋而居。
虽然只有一个人,她还是租了一间两房的大厦公寓。而因为工作到凌晨,她通常不过中午起不了床,因此她不吃早餐,冰箱里也没什么可料理的食材。
明白情况后,暂住裕子家的美雨希望自己至少能付出点什么,于是她一早就到附近的超市买了点食材跟白米,想趁上课前帮裕子准备中餐。
她做的都是些日式家庭料理,昆布味噌汤、马铃薯炖肉、鱼卷还有姜烧茄子,跟leare精致的法式料理相比,这些东西廉价又普通,她只希望裕子不要嫌弃。
她正要把最后一道菜姜烧茄子盛盘上桌时,身后传来裕子的声音——
“美雨小姐……”
转头看见还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裕子,她感到很抱歉,“对不起,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她已经尽量放低音量了,仍是吵到仍在补眠的裕子了吗?
裕子一笑,“我是被香味诱醒的。”她走到餐桌旁,看着桌上简单却丰盛的菜肴,惊讶地说:“这都是你做的?”
“呃……嗯。”美雨尴尬的点点头。
开法式餐厅的裕子应该是个美食家,搞不好还是个料理高手,想到自己在行家面前卖弄雕虫小技,她不禁汗颜起来。
“看起来好好吃喔。”裕子忍不住捏了块炖肉往嘴巴里放,咀嚼了几下,她瞪大眼睛,频频点头表示赞许。“美雨小姐,你可以嫁人了耶。”她笑着说:“原来你这么会做菜。”
美雨心想裕子应该只是客气,她做的都是一般家庭料理,哪值得如此的赞美?
“将来不管哪个家伙娶到你,应该都很幸运吧?”说着便捱在桌旁坐下,美雨立刻就将筷子递给她。
裕子微愣,笑笑的接过筷子,夹了块茄子放进嘴巴,以手势示意她也坐下。
于是,美雨在她对面的位置落坐。
“美雨小姐……”
“请你叫我美雨就好了。”
“好啊,那你也叫我裕子吧。”
美雨点点头,试探地问:“我做的东西,你真的吃得惯吗?”
“当然。”裕子想也不想地回答,“我的工作忙,想抽个空回去琦玉老家吃我妈妈煮的家常菜都难,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在家里吃过饭了。”
“你可以自己做点东西吃,不是吗?”
“我连蛋都煎不好呢。”她爽朗的笑道:“所以晴男才老说我不是个女人。”
“连蛋都煎不好?”美雨讶异的看着她,“你是开玩笑的吧?”
裕子摇摇头,“才不是开玩笑呢?有白饭吗?”
美雨一听,立即起身帮她盛了一碗白饭。
她接过饭碗,将马铃薯炖肉的汤汁加入饭里,扒了口饭,一脸愉悦满足。
“我以为你不是个美食家,就是个料理高手呢。”
“为什么?”裕子自嘲地问:“我看起来像厨神吗?”
“因为你开了leare”美雨说道:“开餐厅的人不是喜欢美食,就是喜欢做菜,不是吗?”
裕子沉默了下,疑惑的睇着她,“你……还不知道吗?”
美雨一愣,“知道什么?”
“呃……没事。”裕子摇头笑了笑,话锋一转,“我喜欢做生意,喜欢美食的是晴男。”
“咦?”话题突然扯到他身上,她心头微震。
“美雨,”裕子忽地认真凝视着她,“你对晴男是什么感觉?”
她愣住,耳根倏地一热。“什……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喜欢他吗?”裕子直言问道。
闻言,美雨仿佛受到惊吓般的瞪天眼睛,没想到她会问她这种事,而且还问得如此直接。
“晴男说你讨厌他,但是……”裕子的眼神锐利的直祝苦她,“你应该不是讨厌他吧?”
迎上她聪颖敏锐的目光,美雨顿觉心虚起来。
“美雨,我不是在替他说好话。”她若无其事却又意味深长地说:“晴男是个不错的家伙,我看得出来,他这次很认真。”
这次很认真?意思是……他以前从没认真过?
也是,那些女性对他来说都只是客人,他要是对她们认真,恐怕会引发不必要的纠纷跟困扰。
“他可是我们庆应大最出名的一匹狼,从来没人拴得住他……”裕子轻叹了一声,“可他现在遇到你,简直变成一条总心耿耿的狼狗了。”
晴男从一匹狼变成一条狼狗,而且是因为她?不知怎地,这话让美雨心头有点甜甜的。
咦?慢着……庆应大?他是庆应大学毕业的学生?奇怪了,出身名校的他,为什么会变成男公关?
“他是庆应大毕业的?”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裕子,“你是说真的吗?”
“是啊。”裕子点头,“他头脑很聪明,还出国进修了两年呢。”
美雨吃惊的看着她,差点要说出“骗人”两个字。但裕子看来认真极了,绝不像是在骗她。
可他既然出身名校,又曾出国进修,怎么不找点正常一点的工作呢?
“总之这根本是报应,过去不知让多少女孩为他哭泣的大野狼,这次却遇上了小红帽……呵,他栽定了。”裕子有点幸灾乐祸地笑说。
美雨疑惑不解的看着她,“裕子,他……他为什么要当男公关?以他的学历跟能力,应该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吧?”
“这……”裕子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响应。
晴男根本就不是男公关啊,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至今还不对美雨澄清,难道他存心让美雨误会他?
难不成……这是他对美雨的测试?以往他身边那些女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跟身价,但美雨不同,她对他毫无所悉。
他想确定美雨是真的喜欢上他,而不是因为他是东关海运小开、拥有多家高级餐厅的老板,只是单纯喜欢上木岛晴男这个男人吗?
呵,原来他是如此用心良苦呀。既然如此,那她可不能向美雨透露些什么了。
“我说……美雨,若有一个男人很优秀、很深情也很爱你,但他从事的却不是你能认同的工作,你愿意接受他吗?”裕子放下筷子,认真严肃地询问。
美雨知道她口中所说的男人,指的就是晴男,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