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她一脸困惑,“干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有个可恶的女人说我是脏东西。”他愠恼的低吼。
闻言,裕子一怔。答案揭晓,果然是有个人把他搞成这样,而且还是个女人。
她忍俊不住的笑了起来,“这算是报应吗?”
“什——”
“玩世不恭、风流洒脱的庆应一匹狼,居然也有搞不定的女人?”她先揶揄他一番,紧接着问:“该不会是那个客服小姐吧?”
晴男恼怒的瞪着她,“笑吧,你尽管笑吧。”
见他真的生气了,裕子立刻掩着嘴,稍微敛起笑意,“又发生什么事了?她为什么说你是……脏东西?噗——”说到“脏东西”,她还是不禁偷笑出声。
他浓眉一纠,“她看见只围着一条浴巾的我时,就说她不想看见脏东西。”
“哈哈哈……”裕子怎么也忍不了想笑的冲动,终于放声大笑,“天啊!太好笑了。”
“井上裕子,你够了,快给我闭嘴。”晴男语带威胁,“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串了你。”
她笑到喷泪了,“我可以想象你有多挫折,真的,我可以……哈哈……”
“不准再笑了。”他气愤的瞪了她一眼。
“好……好啦。”裕子努力平复情绪后问:“你为什么只围了一条浴巾出现在她面前?”
“昨天洁西卡突然来找我,因为好几年没见,我一时高兴就多喝了点……”
“然后呢?”
“然后我就醉得不省人事。”
裕子对此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他的酒量比许多女生都还逊色。
“我一睡就睡到中午,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好好的躺在床上。”
“再然后昵?”
“当然是去洗澡啊。可谁晓得当我围着浴巾走出来时,她会在我房间里。”
“她为什么要去你房问?”她好奇地问。
“因为她以为我死了。”他撇唇说,“昨晚好像是她跟洁西卡一起把我扛上床的。”
她一笑,“看来她还挺关心你的呀。”
“你又在寻我开心了吗?”他眉心一蹙,懊恼地说:“她只是怕我挂在她上班的地方吧。”
“这么听来也没什么呀,你干么这么生气?”裕子微微笑道。
“被说是脏东西,谁能不生气?”他没好气的又瞪她一眼,“我告诉你,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跟我走一趟。”
“干么?”
“当然是去说服她当我们的模特儿。”
“好啦,我跟你去,不过……”裕子笑了一记,“现在你得先去搞定一个客人。”
“谁?”
“令尊的朋友大谷先生。”
晴男整理了下情绪,将西装外套穿上,准备迎接贵客。
大谷先生跟他父亲在生意上有往来,一个月会有两到三次的机会到leare用餐。既是父亲的友人,又是认识的长辈,身为晚辈的他当然要出来打声招呼。
裕子将大谷先生安排在最安静且必须另外收取特别费用的贵宾区,这里的空间十分宽敞,还有独立的洗手间及欧风庭园景致。
这一次,大谷先生不只带着他的夫人,同席的还有另一对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夫妻,及一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子。
“晴男,你来啦?”看见他,大谷先生热情的唤着他的名字。
“大谷先生、夫人……”他趋前,站在桌旁致意,“请问您点餐了吗?”
“还没,打算让你替我们做主呢。”大谷先生说。
“没问题,我待会几马上跟主厨商量。”他露出迷人笑容,一点都看不出刚才在办公室里是如何懊恼烦躁。
“对了,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阪来的高月先生,旁边是他的夫人以及他漂亮的千金。”
“高月先生、高月夫人、高月小姐,感谢你们的光临。”
“木岛先生,大谷先生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虽然我们是次见面,可是我对你却一点都不陌生。”大阪商人高月说道。
晴男勾唇一笑,没说什么,因为他已敏锐嗅到不寻常的气味。大谷先生不是单纯带朋友来用餐,而是别有用意。
“高月,”大谷先生笑看着他,“我没骗你吧?晴男真的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
“可不是吗?”他点头微笑,一脸满意的样子。
“晴男,”大谷先生续道:“高月小姐不久前才刚从澳洲留学归国,现在正在东京帮她父亲筹备分公司的事务。”
“木岛先生,”高月先生注视着晴男,试探地问:“我们夫妻俩都在大阪,只有佳织一个人待在东京,如果她遇到什么问题或困难,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晴男毫不意外会听见这些话,但还是觉得有点突兀,不过他依旧表现得从容自若,脸上没有一丝慌张或为难。
“那不成问题。”他说:“食衣住行育乐,不管高月小姐在哪方面有疑问,我都非常乐意提供协助,就算我抽不出时间,也会找个可靠的人帮忙,高月先生尽管放心。”
听见他说就算抽不出时间也会找可靠的人帮忙,高月跟大谷先生互觑一眼。
这是非常客气委婉又具有技术性的说法,不伤和气也不伤感情,却也清楚划下界线、表明态度。
“我现在立刻去跟主厨讨论菜单,相信不会令各位失望。”说着,晴男欠身告退,“请各位稍候。”
晴男喜欢狩猎胜过被喂食,虽然偶尔他也会大啖自动送上门的猎物,可那得是在自然而然、没有一丝勉强及为难的情况下。
“大谷先生是不是想帮你跟那位小姐做媒?”他才一回来,裕子便捱了过来。
“你看出来了?”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她有点得意地回道。
“真是伤脑筋,一过三十岁就有人急着帮我找老婆。”
“你不喜欢那种类型的?”裕子好奇地问,“她看起来还不赖。”
“你也不赖。”他说。
裕子幽幽一叹,“可是你从来没把我当女人看。”
“我把你当朋友看,不好吗?”晴男撇唇一笑,走进了厨房。
跟主厨讨论完菜单后,他便开始在店里四处走定看看,观察一下客人用餐的状况,及员工的服务是否仔细妥当。
一般西餐厅做的是中晚餐的生意,而他为了将客源与一般餐厅做出区别,特别将营业时问往后延。
leare八点开门,营业到凌晨两点。一开始,大家都怀疑这样的营业时问是否抓得住客人,但事实证明他的策略是对的。在“夜行性人类”越来越多的东京,leare成功吸引了特定的夜生活族群,像是艺人或外汇股市操盘手这样的客人。
在店里巡视一番后,他将接待大谷先生的任务交代给裕子,一个人搭着出租车前往leare麻布店。
抵达麻布店后,他并没有立刻进到店内,而是站在对街观察客人进出的状况。
这是他的工作之一,透过观察客人,他可以随时跟主厨讨论并调整菜色,好迎合不同时段上门的客群需求。
突然,在他的视线范围里出现了一个身影,不禁令他一震,因为那竟是今天中午说他是脏东西的客服小姐——本居美雨。
这个时间,她不是应该在上班,为什么会出现在leare的店外?
她头上戴着那顶红色贝蕾帽,身上穿着简单的t恤跟牛仔裤,一个人在店外驻足,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隔着玻璃窗往店里看,像是在找谁……
当他走近,可以看见她脸上有着淡淡的落寞及愁绪,忽然明白她不是在找谁,也不是约了谁在这里见面,她似乎是在……怀念着谁。
她曾跟某人到过他店里用餐?那个人现在还在她身边吗?不知为何,他的心头一紧,莫名在意起来。
他走到她身后,而她浑然未觉。
“你……”他凑近她耳边问:“约了谁吗?”
美雨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整个人跳了起来,转过身看见他,她瞪大服,一脸惊愕,但旋即又板起脸,生气的看着他。
“你很喜欢吓别人吗?”
“喜欢吓别人的是你吧?”他微蹙眉头,“突然出现在我房里,我才真的被你吓一大跳。”
“又不是我喜欢进去!要是知道会看见你没穿衣服,就算拿枪抵着我的脑袋,我都不会进去。”她一副火气未消的模样说,但眼底藏着几分羞赧,因为她又想起他只围着一条浴巾的画面……老天!那对她来说真的是太刺激、太有碍健康了。
“算了,那件事已经过去,我不想再提了。”他挑挑眉头,一派洒脱的表示,“你在看什么?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没有。”
“那么……你跟谁约了在这里吃饭?”
“我消费不起。”她坦率地说:“我的薪水要缴房租、缴学费,还要应付生活开销及各种杂支,哪有闲钱进这种餐厅!”
“那你在看什么?”他问。
她沉默了一下,幽幽的看向里面。
“我在想……总有一天,我要带我妈妈进去吃一顿大餐。”
他一怔,没想到她真是个孝顺的女儿。原来她眼巴巴的看着里面,心里想的是母亲。
“三年前,我跟我妈经过这里时,看见别人一家三口,一对夫妻及一个大约十五岁的女孩坐在靠窗的位置用餐……”她声音轻柔,像是在说给自己听,“那位父亲穿着体面的西装,母亲则穿着漂亮的套装,烫了个非常时髦的发型,女孩也穿了一件洋装……他们看起来非常快乐,仿佛一点都不担心这餐可能会花掉他们三分之一薪水般的享受着美食……”说着,她眼里不知不觉已泛起一层泪光。
看见她脸上那带着哀愁的淡淡笑意,晴男霎时心头一揪。
“我妈妈说,她非常希望有一天,我们两个可以穿得漂漂亮亮,坐在靠窗的位置,然后……”突然,美雨抿住嘴唇,不说话了,因为意识到自己对他说了太多。
她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他应该一点都不感兴趣吧?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他的手伸了过来,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
她惊羞的看着他,而他也正以一种深沉、怜惜的跟神注视着她。
她心头一悸,脸颊瞬间发烫。如果取悦客人是他的工作,那么,攫住别人的心一定是他的专长,因为在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被他掐住了。
“想进去看看吗?”他问。
她一怔,不解的看着他,“什——”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店里走——
第3章(1)
当他们走进leare大门,一名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背心及长裤的男服务生便迎了上来。
“木岛先生,晚安。”看见每几天就会过来巡视的老板带着一名女子前来,服务生有点讶异。“今天是来用餐的吗?”
“你吃过饭了吗?”晴男转头看她。
美雨一愣。如果她说没吃过饭的话,他就要请她在这里用餐吗?
不,她不要,她要凭自己的本事到leare吃饭,而不是靠别人。
更何况,他的钱是靠“取悦客人”赚来的,她才不想花呢。
“我不饿。”说着,她挣开他的手,转身就想走。
晴男再次拉住她,“不吃也行,你不想参观一下吗?”
“你以为leare是植物园还是美术馆?”她微微板起脸孔,“人家在用餐,我们怎么可以在里面逛大街?”
“只是走走看看。”
“不要。”她坚持。
“你真固执。”
“择善固执是美德。”她说。
他们的对话让一旁服务生看傻了眼,但因为对方是自己的老板,他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呆呆的站在一旁。
“我们可以若无其事的到处看看,没人会介意的。”她不想看,他也不懂自己干么要强迫她?可是……为什么他就是有种强烈的念头,想让一直只在店外徘徊的她进到leare感受一不气氛?
“你怎么知道没人介意?”她直视着他,“如果我吃饭时,有人在旁边晃来晃去,一定会影响我用餐的心情。再说,就算客人不介意,店家总会介意吧?你又不吃饭,干么跑进来?”
“我跟leare的老板非常熟。”他说。
“啊?”她一怔。他跟高档餐厅leare的老板很熟?是因为他常跟客人来光顾的关系吧。
“不信你问服务生。”说着,晴男转头看着一旁的服务生,“你告诉她,我跟老板是不是很熟?”
服务生不懂,明明就是老板的他,为什么不干脆说自己就是老板,但想了想,老板会这么做必然有其道理,他干脆就好好配合。
“是的,小姐,木岛先生跟我们老板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你听见了?”晴男挑眉一笑,得意的看着她。
美雨秀眉一拧,抿唇不语。
瞧他得意扬扬的样子,跟leare老板熟识有这么了不起吗?就算他熟到可以在餐厅里跳舞又怎样?她才不想借他要什么威风呢!
“贵宾区现在有客人吗?”晴男问服务生。
“有两桌预约的客人,一共四人。”服务生一五一十的回答。
“你想去贵宾区看一下吗?”晴男转头笑问着她。
“不想。”美雨想也不想的拒绝,奋力甩开他的手,转身走出店外。
晴男跟了出来,“喂,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
“因为你很莫名其妙。”她站定,转身瞪视着他,“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在里面参观?”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特别待遇的。”他不求她感谢,但全少她应该欣然接受吧?
该死!他木岛晴男几时需要对一个女人如此低声下气又死缠烂打了?
“特别待遇?”她脸色一沉,“所以说,我该感激得流泪,谢谢你让我这样的人进leare喽?”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
看她横眉竖目的瞪着自己,晴男不觉也火大了。他气的不是她不识相,而是她几乎不讲道理的悍然拒绝。
幸好他刚才没说自己是leare的老板,不然此刻她一定会指着他的鼻子,骂“是leare的老板就了不起吗?”这样的话。
“你实在很不讲理。”他浓眉纠皱,懊恼又夹带着一丝的沮丧,“我是好意,是听了你跟令堂的事,我才——”
“你不必可怜我。”她打断他,“我穷,但是我活得清白,用的每一分钱都对得起自己……值得被同情的是你。”她直视着他,神情凛然。
晴男一怔。他怎会值得同情?他发生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要做那种抛弃尊严的工作呢?”她审问似的说。
“抛弃尊严?”他真是被她搞胡涂了,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怎么就说他抛弃尊严?
“……你……你是男公关,对吧?”美雨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明说了。
晴男整个呆住了,瞠目结舌。
男公关?她竟以为他是男公关?她是从哪一点判断出来的?
“你是怎么——”
“我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生了。”她语气肯定地又道:“你的工作时间、你的交友状况,在在都显示你从事的不是寻常行业。”
“你会不会太武断了?”老天,光凭这个她就断定他是男公关?
“那位金小姐说你从事的是‘取悦客人’的工作,才让我确定你应该就是男公关没错。”她说。
晴男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洁西卡怎会说他是从事取悦客人的工作呢?喔,她其实也没说错,他的工作确实得取悦客人。
餐饮业就是一种服务业,他提供无懈可击的美食、美好的用餐环境及一流的服务质量,为的就是取悦客人、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然后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出大把钞票消费。
只是,这个固执的“小红帽小姐”误解了洁西卡的意思,并自以为是的认定他就是男公关。
“令堂给你生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跟一副好身材,绝不是要你靠这个去赚钱的。”
“如果能靠这张脸赚钱,我把它当利器又有什么不好?”他反问她,“照你这么说,那些靠美色赚钱的模特儿或明星,也都对不起自己喽?”
“他们不必跟观众或粉丝上床吧?”她严厉的反驳,“更不必像你这样跟女客人搞暖昧及发生关系吧?”
他略微一顿,沉默了两秒。“你去过男公关店吗?”他勾唇一笑,“应该是没去过,因为你消费不起。”
美雨恨恨的瞪着他,但倒没再回嘴。
是的,她消费不起,但就算她有能力,也不会用钱去买虚幻又短暂的爱情。
“谁告诉你男公关一定要陪上床?”
“用虚情假意换来金钱,你不觉得很可耻吗?”
“提供寂寞和受伤的女人们美好的慰借,有什么不妥?”
“那是诈欺!”
“你在街上发传单,却根本没亲身试过或品尝过,这也是一种诈欺。”
“你……”她愤怒的瞪视着他,被堵得说不出话。
迎上她愤恨的目光,晴男懊恼极了。
他是哪根筋不对?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告诉她,他不是男公关,怎么他却跟她争论起男公关的工作内容及性质,甚至还指责她也在诈骗?
天,他一定是疯了。这么一来,她肯定更不可能接受他的邀约,担任leare的平面广告模特儿了。
不成,他得赶快挽救一下他们濒临毁灭的关系。
“钦,小红帽,我告诉你,我不是——”
“我讨厌你!”不等他说完,美雨便以愤恨眼神狠瞪他一眼,在他呆愣之际,她已甩过头,一溜烟的跑了。
信浓叮?满田庄。
满田庄位在一个旧小区,因为租金比许多出租套房还要便宜,因此美雨跟母亲已在这里住上十年。
房东是一对老夫妻,就住在楼下就近管理这栋出租公寓,几乎可说是看着美雨长大的,对她相当照顾关心。
每天回来时,美雨总会先跟他们打声招呼才上楼,今天也不例外,就算她的心情被那莫名其妙的家伙搞得糟透了。
跟房东夫妻打完招呼后,她回到楼上的住处,在小小的玄关脱掉鞋子,立刻跑到母亲的牌位前,在坐垫上跪坐下来,取下头上的贝蕾帽搁在一旁。
她看着牌位前的照片,照片里的母亲笑得十分灿烂。
“妈妈,”她幽幽一叹,“你是骗我的吧?你说戴这顶帽子就会有好事发生,可是我却碰到了个讨厌鬼。虽然……我想你一定不这么认为。”她语气有些许无奈,“啊,这确实是好事,因为那个讨厌鬼,你次走进leare耶……
“妈妈,你一定会这么说吧?”
照片里的母亲对着她笑,像是在告诉她——“没错,乖女儿,你说对了。”
母亲永远怀抱希望,即使在被医生宣告得了癌症后,面对病魔及死亡的威胁,也没有任何恐惧及怨恨,反而教她不要怨天尤人:永远要心存感激、怀抱希望。
她学会了妈妈的坚强,但恐怕还没学会心存感激及怀抱希望,因为她总是在问老天爷—为什么是她妈妈?妈妈是个善良的人,是个宁可自己吃亏也要成全他人的人,为什么这样的好人得不到老天保佑?
“妈妈,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她轻抚照片,忍不住流下眼泪,“你要我坚强,但我可以哭吧?想你的时候,我可以哭吧?”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她急忙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起身接起电话。
“喂?”
“是美雨吗?”
“……嗯。”她立刻就听出电话那头的人是谁,那是沟日诚,她父亲的恋人。
他每个月至少会打一通电话给她,问问她的近况,关心她的健康和课业。
“最近好吗?”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你还在摩铁当客服?”
“嗯。”
“没遇上什么麻烦或困难吧?”
“没有。”
“喔,那就好……课业兼顾得了吗?”
“可以的,谢谢您的关心。”
第3章(2)
感觉得到他努力想找话跟她聊,偏偏她只能表现出淡漠。其实她并不恨他,只是由于他是父母之间的第三者,这件事让她觉得很尴尬。
“美雨,有空让叔叔请你吃顿饭吧?”
“嗯,有空的话。”她委婉的拒绝了他。
电话那头的沟日诚沉默几秒,美雨可以想象此刻的他是如何沮丧及失落。
他努力地想替父亲关心她,甚至只要她开口,他也会无条件供应她的生活花费及学费。当然,那是出自他对她父亲的爱,以及爱屋及乌的心。
但她不想那么做,也不希望他那么做,因为他并没欠她什么。
“沟日先生,我明天还要打工,所以……”
“喔,我知道,那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晚安。”话罢,她搁下话筒,心情无来由的沉重。
赤阪的leare总店。
“什么?”听完晴男讲述他在麻布分店遇见美雨后发生的种种,裕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他没好气的瞪着她。
“男公关?天啊……”她眼神暧昧的上上下下打量他,“还真有那么一点味道耶。”
“去你的!”晴男浓眉一纠,怒恼不已,“可恶!我是哪里像男公关了?”
“这还不都怪你自己,”裕子有几分幸灾乐祸,“谁教你私生活不检点。”
他不服气了,“我哪有私生活下检点?”
“你带女人去过你住的地方吧?”
“也不过才……”晴男猛一顿,浑沌的脑袋像是大雨过后的天空般,突然清朗了。
没错,他住在乐园近两个星期,确实有带女人回去过,也有女人找过他,可他既然是正常健康、未婚又没有需负责物件的成年男子,有性生活也是罪过吗?
“对一个单纯的女孩来说,你的男女关系说好听是精采,难听点就是y乱。”
裕子说得十分直白。
晴男皱起眉头,露出一脸“听了真刺耳”的表情。
“你老是跟女人勾勾缠,洁西卡又跟她说你从事的是气取悦客人”的工作,也难怪她会往那方面去想……“说着,她忽然定睛看着他,”不过真奇怪,你干么非要带她参观leare不可?“
“因为她站在窗外往里面看时,脸上有着淡淡的哀愁,而且听她说了她跟她妈妈的事,我不由得就很想……”晴男倏地打住话语,因为不知该如何形容他当时的心情及感觉,他只知道那是一种冲动妁念头,一种纯粹的、出自真心的爱怜。
“你同情她?”
“不是同情,是……”他苦恼的纠皱着眉头,思索不出确切的字句来说明。
“天啊!”忽地,裕子惊讶的大叫,“木岛晴男,你恋爱了?”
“什……”他陡地一顿,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你胡说什么?口你是说我爱上那个小红帽?”
裕子微怔,“小红帽?”
“因为她老戴着一顶红色的贝蕾帽,所以我私下给她乱取了个绰号。”他说。
“喔……”她沉吟片刻,不知想起什么而笑了。
“知不知道你笑得让我毛骨悚然?”
“小红帽……大野狼……”她笑看着他,“你们真是绝配耶。”
他轻啐一记,“那种脑袋比江户时代女人还古板的女人不是我的菜。”
“话别说得太早……”裕子挑眉一笑,“你知道大野狼遇上小红帽,最后是什么下场吗?”
晴男一怔,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高深莫测的笑道:“大野狼被小红帽撂倒了。”
港区:六本木。
晴男驱车来到他正在装潢的住处,想查看一下工程的进度及质量,这个单位是他两年前就买下的,但一直闲置着,直到前阵子才想到要使用。
因为他的工作时间大多在晚上,凌晨回家很容易吵醒早睡的父母,生活上也无法保有太多的隐私,他才决定搬离位在田园调布的家。
当初他会挑中这里置产,是因为他的一号店跟二号店就开在附近,就算累到快趴了,他也不用担、山连开车回家的力气都没有。
屋里的装潢工程还没结束,到处都是材料跟器具,相当凌乱,不过阳台倒是非常干净宽敞。
他的住处在二十一楼,有个可以看见绝美夜景的阳台,老实说,这也是他相中这房子的原因之一。
突然,手机响起,他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接了电话。“哪位?”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他不感陌生的娇媚声音一大久保舞,一个电视台的女制作,也是近期跟他常有接触的女伴之一,因为到leare用餐而认识他,进而发展成不需要对彼此负责、也无须给对方承诺的成|人关系。
他住进乐园的头一天,跟着他回去的女人就是她。
他猜想,或许打从那天晚上,小红帽小姐就认定他是靠取悦女人维生的男人了吧?
“你现在在干么?”她问。
“我在新家。”
她惊讶地问:“装修好了吗?”
“还没只是来盯个进度。”他话锋一转,“找我有事吗?”
电话那头的太久保舞一笑,“你今天会进leare吗?”
“晚一点吧。怎么了?”
“我现在没事,见个面吧?”她主动提出邀约,“我父亲过几天生日,陪我到hills挑个公文包送他。”她的父亲是位执业律师,拥有一家律师事务所。
晴男不置可否,他知道不管他们先做了什么事、去了哪里,最终的目的地就只有一个地方——床上。
但老实说,他今天没那个心情,可为什么呢?他明明从来不排斥这种事的……
突然,一个身影飞也似的钻进他脑海里—一是她!那个把他当阴沟里蟑螂般看待的女人?
是因为她让他没了兴致吗?是因为他真如裕子所说的对她……不,不会的,她在他眼里甚至连“女人”都称不上。
“好,在哪里碰面?”他努力甩开巴在脑子里的影像,带着一点冲动,答应了大久保舞的邀约。
“半小时居hills见。”
“嗯。”
hills是六本木蒋开发的表徽,也是非常重要地标之一,其中心是高两百三十八公尺的办公大楼,而五十二楼的“tokyocityview”则是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玻璃展望台,不分白天黑夜都能在此饱览东京全景。
低楼层进驻的是流行时尚名店、餐厅、咖啡厅,和拥有顶级音响设备的电影院以及“grandhyatttokyo”饭店。
在dunhill买了一只公文包后,晴男与大久保舞走出店外。
“你还有时间吧?”她语带试探地阿:“要不要到我家?”
迎上她迷蒙又充满诱惑的眼神,他立刻意会到她不需要明说的邀请。
他都已经来了,接下来应该也就是那么发展没错,只是他却意兴阑珊。他想婉拒,可拒绝的背后原因是什么呢?他的心果真被某个人攫住了吗?
“行吗?”大久保舞轻勾住他的手,妩媚一笑。
“唔。”他得去,他得用行动证明自己没被任何人攫住。
晴男绅士的接过她手上的dunhill提袋,毫不迟疑的往电梯方向走去。大久保舞的住处离此不远,走路约莫只要十分钟,他们步出hills,并肩朝着她的住处走去。
“我说你呀……今天怪怪的。”勾着他的手,大久保舞好奇的睇着他说。
“哪里怪怪的?”他若无其事的一笑。
“就是很怪,像是谁偷走了你的魂魄一样……”她直视着他,“该不是有喜欢的女人了吧?”
他挑眉笑问:“要是我心里有人,怎么有心思跟你厮混?”
“……”大久保舞没说话,只是定定的注视着他,像是要看穿他的心思般。
须臾,她耸了耸肩,笑叹一记。“算了,反正我们之间既不必负责也没有承诺,我才不管你心里有谁呢。”
晴男沉默不语,淡淡一笑。
第4章(1)
这时,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有阵小小的骚动,一只由人变身扮演的毛茸茸粉红熊正是主角,它身上穿着白色围裙,样子十分讨喜,看来是附近甜点店家在做宣传,一旁还有几名正在发送折价券的工作人员。
路过的家长带着小孩驻足,兴奋的由粉红熊手中接过气球,并与粉红熊拍照。
晴男跟大久保舞走近他们,视线不经意迎上了粉红熊。他陡地一震,内心疑惑不已,不自觉地定定看着它。
接着,粉红熊竟惊慌得把头一低——
大久保舞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他问:“怎么了?”
怎么了?晴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只粉红熊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他隐隐觉得在那毛茸茸的身躯底下,藏着一个他认识的人。
他的直觉从不曾像现在这般确定且强烈,于是,他抛下一脸困惑的大久保舞,大步走向粉红熊——
一早起来,美雨就觉得有点晕眩,她想,自己可能是有点感冒了。
但小感冒对她来说一点都不碍事,只要多喝几杯水、吃几片维他命c,通常就能解除所有不适的症状。
于是,她煮了一点面填饱肚子后又继续睡回笼觉,直到她的手机响起。
“喂?”她迷迷糊糊的抓起手机,有气无力地问:“哪位?”
“美雨吗?我是千佳。”
“千佳?喔,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千佳是她打工时认识的朋友,目前是工艺大学的学生。
“还不错。”千佳很快话锋一转,“美雨,你今天有事吗?”
“六点要上班。”她说。
“所以六点以前都没事?”
“嗯。”
“那可以请你帮我代一个班吗?”千佳试着询问,“只要两个钟头,酬劳还不差,有兴趣吗?”
“那你为什么不能去?”
“我临时有点事,所以……”她不好意思地说:“因为已经跟、店家约好,要是临时说不去又找不到人代班,以后恐怕很难再接,他们的case……你可以帮我吗?”
美雨想了一下,虽觉得又晕又累,还是决定帮忙。
“几点?”
“下午两点,大江户线地铁六本木站出vi附近的pureberry可丽饼店。”
“嗯,我知道了。”
“麻烦你了,感激不尽。”千佳十分兴奋地道谢,“那再联络喽。”
“嗯,掰。”美雨虽然头晕脑胀,还是不难猜到千佳临时不能上工的原因——
是的,就是恋爱。千佳平时是抢钱一族,但只要一开始谈恋爱,爱情便立刻取代面包的地位。
她自己对爱情不是不向往,只可惜对现阶段的她来说,爱情就像是lv一样的奢侈品。工作及学业已占去她所有的时间,她根本无暇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起床梳洗后,她又吞了一颗感冒药丸,便拎着背包出门,赶往上工地点。
穿上笨重的粉红熊布偶装后,美雨开始了两小时的打工行程。
因为pureberry是家非常可爱的甜点店,吉祥物粉红熊的外型也相当讨喜,不一会儿,店门口便聚集了一群带着小朋友的家长。
他们将她团团围住,一下子要气球,一下子要拍照,走了一批又来一团,忙得她晕头转向。
在乍暖还寒的春天穿着这身小熊装,其实并不辛苦,她还曾试过在夏天穿着布偶装发传单,当时才真的热到快中暑。
但也许是因为她现在有点小感冒,竟也像是快中暑了般的头晕眼花。
“我要拍照,我要拍照!”一个小男生用力拉扯她的围裙,又叫又跳地说。
美雨很想告诉他别这么粗鲁,可穿着这身粉红熊装的她不能开口说话,她只好任由他粗鲁野蛮的拽着自己的半边身子,终于,小男生的妈妈帮他拍好了照,带着他离开了,美雨才刚要松一口气,又有几个小孩扑了上来。
“啊!”她踉跄了下,忍不住小小叫了一声。
然而孩子们一点都不在乎她脚步不稳,继续朝她身上又蹭又挤,连扯带拉。
“哎呀,小朋友,不可以这么用力喔。”这时,一旁的工作人员连忙上前解救她,“粉红熊会痛痛,会受伤的。”
经过规劝,小朋友们总算温柔了点,美雨跟工作人员点头致意之际,眼前再度一黑,但她很快就以意志克服了身体的不适,继续敬业地做出许多可爱的动作。
突然,她感到两道炽热的视线射过来,心头一惊,立刻透过头套底下有限的空间追寻着视线来源——
老天……当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她不禁在心里暗叫一声。
她是眼花或产生幻觉了吧?那个朝她走过来、两只眼睛定定盯着她的人,怎么会是木岛晴男?
她下意识的别过头,眼前又短暂一黑。
“喂。”
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