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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死者说话第42部分阅读
    加上小朱对这里的山路一点都不熟悉,开车的危险性很大。萧晓白想了想,决定和小朱步行过去。

    山里的冬天要来得早,夜间的山风刺骨的寒,萧晓白和小朱就这样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往前赶,耳边除了风声就是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叫声,萌艘簧砑ζじ泶瘛?br

    萧晓白原本就是农村人,上初中时走惯了夜路,倒也不觉得什么,小朱没见过这种架势,心里有些发虚,快走了几步,紧紧的跟在萧晓白身旁。

    “萧哥,你给讲讲李晓玉的事情呗!一路上只顾安排事情,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判定李晓玉是凶手的。”小朱之所以这么问,一半是因为好奇,另一半则是想岔开自己的注意力。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对凶手进行过分析?还有刘黎帮我们分析过的凶手情况?”

    “当然记得,我们当时推断凶手可能是因为受过婚外情的创伤而变成杀人凶手的,刘医生说过,凶手可能是一个很高明的催眠师,精通心理学。不过我听董丽讲的情形,李晓玉并没有表现出这些异常啊?”

    “李晓玉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隐藏得将近完美,也许她把自己都催眠了,所以才表现的跟正常人一模一样,我当时也被她骗了过去。不过她却忽略了一个细节,就是她的声音。”黑暗中,萧晓白的声音有些飘忽。

    “声音?哦,我想起来了,她曾经在电话里跟你交谈过,你就是靠这个认出她来的,对吧?”

    “不!她没有那么傻。其实说声音并不正确,确切的讲,是她的语气。在他们家的时候,她三岁大的儿子曾经哭过,她哄了两句,孩子就止住哭闹了。她丈夫也说过,孩子脾气不好,谁都哄不住,但是只要她来哄,马上就不哭不闹了。我当时觉得有些不对,不过没有细想。后来串子在局里和你闹起来,我才忽然意识到,人在对着不同的对象时,会下意识的选用自己合适的语调。比如说你跟你女朋友打电话,会下意识的用特别温柔的声音来讲。李晓玉也是如此,她的作案手法,可能就是靠着她的嗓音来催眠受害者的,在哄孩子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用到了这种方法,所以,只要她哄孩子,孩子就会很听话。”

    “啊?!原来是这样!不过,既然她那么狡猾,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当着你们的面就用了催眠手法?”小朱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没有用催眠的方法,她只是用了很轻柔的声音说话而已,不过单单是这一点,也足以暴露了她的身份。在我们走了之后,她大概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就离开了。”

    “既然她知道自己暴露了,为什么不逃走,而是选择回老家?”

    “我也不知道,大概每个人在危险的时刻,都想回到自己心中那个家吧!”萧晓白说完这句话,就一下子愣住了。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他不愿意再去想的可能。

    接下来的路程,萧晓白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在走到一半的时候,两个人仅有的一把手电筒也没电了。在没有任何照明工具的情况下,这种陡峭的山路是会要了人的性命的。两个人只好用在路边折断一颗小树,作为探路的棍子,一步一试的朝前摸索。

    四十多里的山路,说起来很短,但是走起来却没那么简单,萧晓白和小朱在寒风中步行了整整一夜,直到东方放明,才来到李晓玉娘家居住的小山村,山庙村。

    弑者归来 第廿四章 一切终结

    山庙村是一个极小的村子,总共才十几户人家,坐落在一个狭小的山坳里——这是从省道过来的个村子,一路上的山势都太过陡峭了,无法居住。长达几十里的山路将这里与外界的繁华隔绝开来,村子还保持着旧时农村的质朴,东方的山顶上刚露出鱼肚白,村子里的大公鸡就开始报晓了。

    “萧哥,现在怎么办?咱们不知道李晓玉的家是哪一户啊!总不能一家一家问吧?”小朱搓着手问道。

    “先歇一会吧。农村人起得早,等一下遇到人问一下就知道了。有烟没?给我来一根。”

    小朱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香烟拿了出来,他知道萧晓白并不抽烟,只有在心里有事的时候才会要烟抽。两个人在一个背风处哆哆嗦嗦的点燃了香烟,蹲在那里眯着眼看村子里的动静。萧晓白抽了一口就呛住了,咳嗽几声之后,盯着燃烧的香烟发呆。

    小朱看出萧晓白有些心神不宁,轻声的问道:“萧哥,是不是困了?”

    “我不困,只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哪里不对了?马上都要抓住李晓玉了,这个时候还能出啥岔子?”小朱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对了,刘医生说过李晓玉是个催眠高手,我们这样直接抓是不是会有危险?是不是会被她催眠控制住?”

    “控制个屁啊!你电视看多了吧,催眠哪里有那么神。催眠也是需要人在放松的时候才有效,假如一开始就有戒心,很难被催眠的。再说了,咱们怎么也是当刑警的,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被一个简单的催眠搞定?”萧晓白没好气的说道。

    “嘿嘿……我不是没怎么跟刘医生聊过嘛……”小朱坏笑着说道,没笑两声,看到萧晓白要翻脸,赶忙岔开话题:“既然抓捕李晓玉没什么问题,那有啥不大对劲的?”

    “我只是想到一个可能,李晓玉回老家可能并不是因为这里是她的家,而是因为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她回到这里,很有可能想要结束一切,包括她自己。”萧晓白长叹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低声说道:“我们可能来晚了。”

    “啊?!畏罪自杀?那我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人啊!”小朱像被火烧到了屁股一般,嗖的一声跳了起来,把嘴里的香烟都给弄掉了。

    “没用的,假如我没猜错的话,那已经是昨天夜里的事情了。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歇一会儿?就是想等天亮再过去,让村子里的人领着去。农村人抱团,万一说不清,别交代在村子里了。”

    小朱本来还心急火燎的,听萧晓白这么一说,一下子泄了气,恨恨地对着地上的香烟踩了一脚道:“一直被这个女人耍来耍去,好不容易能抓到她出口气了,谁知道她来这么一手,真他妈的窝火。”

    “别那么丧气,我只是瞎猜而已,说不定李晓玉现在已经潜逃了,到时候还要咱们去努力。走吧,那边有人出来了。”萧晓白站起身,拍了拍小朱的肩膀。

    萧晓白这句话与其说在安慰小朱,倒不如说在安慰自己,他倒是希望李晓玉还活着,能够再度与自己交锋,但是他心中却十分明白,这种情况不会再有了。从与李晓玉接触的过程中,萧晓白觉得她并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反倒像是一个感情丰富的普通女人,一个很爱家人的人。这样的一个人能变成变态的连环杀手,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且她在发现自己暴露后,做出的反应不是逃亡,而是回到生养自己的地方,回到一个几乎无路可逃的地方,说明她已经放弃了逃生的机会,做好了了解这一切的准备。虽然还有很多细节想不明白,但萧晓白几乎可以肯定李晓玉就是抱着这种心思回来的。

    当山间缕阳光划过村子上空的时侯,萧晓白一行终于来到了村子最角落的一个院落前,四间有些破烂的砖瓦房,一个石头砌成的低矮围墙,这就是李晓玉的家,她父母居住的地方。

    听领路的老村长说,李晓玉一家人原本不是这个村子的人,是二十多年前搬来的,家里只有李晓玉一个女儿,没有其他子女,是村里唯一没有被计划生育罚款的一户。李晓玉一家平时几乎不怎么跟村子里其他人交流,过着独来独往的生活。老村长因为工作上的事来过几次,印象中李晓玉似乎不太爱说话,父母说话她也从来不理。到镇上上学之后,只有放寒暑假才回来,等到考上了大学,就再也没有回过家,老村长几乎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那个谁,有人起来了没?”因为几乎不怎么往来,老村长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一家人。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萧晓白愣了一下,瞬间变了脸色,咣咣几脚,踹开了院门,飞快的朝屋子跑去。

    “哎,那个什么同志,你等我叫人起来开门啊,这样多不好看。”老村长看到萧晓白的粗鲁举动,一下子慌了手脚,想要来拉萧晓白,却被小朱给拦住了。

    “老村长,你就跟在后面做个见证吧,要是等会还想吃早饭,就别跟进来了。”小朱这么一说,老村长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半张着嘴,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房门是木质的对扇门,里面被锁得死死的,萧晓白也没心情再去想其他方法,依然是抬脚猛踹,不大工夫,把门闩给踹断了。房门一打开,迎面扑来一股带着铁锈味儿的腥气,萧晓白的身体猛的哆嗦了一下,随后站直了身体,正了正身上的警服,慢慢的走进了屋里。

    血腥味儿是从西边的卧室传来的,萧晓白掀开了门帘,走了进去。正对着房门的是一张小床,看长度和宽度,很像是给半大孩子用的。床上盖着一床崭新的被子,不过看上去有些大,比床宽出不少来,被子里鼓囊囊的。

    萧晓白走了过去,轻轻地掀开了被子。李晓玉侧着身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像一个熟睡的婴儿一般。萧晓白慢慢的伸出了两根手指,按在了她颈部的动脉处,片刻之后,又拿开了。

    定了定神,萧晓白朝靠着北墙的大床走去,大床上同样盖着一床棉被,但是从情形看,似乎是两个人。萧晓白来到了床前,轻轻地掀开被子,一对五十多岁的老人穿着秋衣平躺在一起,他们的胸前各插着一把尖刀。

    弑者归来 第廿五章 爱恨交织

    这一天,天南市刑警支队的警员们忙了个底朝天,凤来镇的山庙村昨夜有三人死于非命,而且这个案与天南市的旅店连环杀人案有着莫大的关系,领导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全员出动,尽快处理这起案件。作为警队的法医,老李和吴艳萍自然也在此列。

    上午十时许,老李和吴艳萍乘坐越野吉普赶到了山庙村。李晓玉家的小院外,挤满了前来围观的村民,凤来镇派出所的干警正在维持现场秩序,小钱和董丽两人也在人群中忙碌,却不见萧晓白本人。

    “小萧呢?这个案子不是他一直在跟么?这种关键时候,他跑哪里去了?”老李向小钱问道。

    “萧队和猪头去东边的寺里去了,电话信号不是太好,我听不太清,他也没多说。”小钱挠了挠头,回答道,他也不明白萧晓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去东寺了?这个案子关和尚什么事?”老李也有些迷糊了。

    东寺就在山庙村向东十多里的一座山顶上,东寺是凤来镇人的叫法,它的大名叫做远山寺。远山寺已经存在了几百年了,在旧时香火十分鼎盛,建国后一直处于荒废状态,这几年又渐渐兴盛起来。不过都是临市的人去得较多,天南市的人倒是很少去,主要是因为交通太不方便——它坐落在丘陵地带最东的边缘,靠近东边的下沙市。

    远山寺,大殿。

    大殿中烟雾缭绕,一群善男信女正端坐在蒲团上,听主持大师讲解《佛说五王经》。

    “……今粗为汝等略说八苦。何谓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恩爱别苦。所求不得苦。怨憎会苦。忧悲恼苦。是为八苦也。此chu女膜所说的八苦,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盛苦。这八苦,是俗世中众生都会经历的。所谓生苦,是指……”主持大师正要细讲八苦,一个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他的讲经。

    “大师,您说人生八苦俗世众生都要品尝,皈依我佛即可解脱。我想请问,如果有一个人,她所爱的人即是她所恨的人,不得不会,不可别离,终生求一份心安而不得,夜夜求一份公平而不得,又该如何解脱?”萧晓白站在大殿的门口,双手合十道。他的身后,站着满脸疲惫的小朱。

    听到他的话,端坐在蒲团上的主持手不由得松了开来,手中的念珠失手落地。半响之后,主持低声宣佛号:“阿弥陀佛。该来的终须要来,李施主想必已经往生极乐。诸位居士,今日讲经到此为止,两位请随我来。”

    后院禅房中,主持端坐佛床上,面前摆着一个木盒。“两位施主,李施主交代贫僧保管的东西就在这里面了,你们可以拿去了。”

    “大师,您能不能告诉我您是如何认识李晓玉的?她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交给您保管?”萧晓白直视着主持问道。

    “阿弥陀佛。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李施主那时候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她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到山上来,不论风雨,不论寒暑。她每次来,都会坐在大殿上盯着佛祖出神,一坐就是一整天,默默地来,默默地去。寺里的僧人问她,她也不说话,只是摇头。直到有一天,我在讲经时,讲到人生八苦,她突然开口问我。”说到这里,主持停了下来,闭上眼睛,嘴唇喃喃蠕动,低声的颂着佛号。

    “大师,她问了什么?”萧晓白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李施主当时所问,与萧施主在大殿中所问一摸一样,李施主也交代过,假如某一天有陌生人向我问起这个问题,就将她交给我的盒子交给问话之人。”主持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她当日问我时,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我到现在还记得她那时的眼神,那种悲伤和绝望,是不该出现在一个小女孩眼中的。在那之后,她开始跟人讲话,大多时间都在问我佛经故事,她的悟性相当好,很多机锋都是一点即破,但是我看得出,她一直放不下心头的执念。我曾经问过她,既然有慧根,为什么看不透,放不下?她回答我,身在尘缘纠葛中,如何跳出尘缘去?这种情况一致维持到她上完初中,之后她就很少来寺里了。三年前,她突然又出现了,在大殿坐了整整一天,然后就把这个盒子交给了我。她说她找到了解脱的办法,却再也不能面对佛祖,以后不会再来了,这可能是她此生最后一次朝佛。我当时已有明悟,只是没想到,一切会来的那么快。”

    李晓玉留下的木盒里,装着一张光盘,记录着她自己拍下的一段影像。在这段影像中,她讲述了自己所承受的巨大苦痛。

    李晓玉原本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中——至少童年的她是这么认为的,有爱自己的爸爸和妈妈。直到二十六年前,家中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故,那一年,爸爸出门做生意的时候,经常会有一个叔叔到自己家里来,当爸爸回家那天晚上,她听到了爸爸妈妈关在房间里吵架的声音。在不久后的一个晚上,她夜里起床,看到了妈妈和叔叔用尖刀杀死了爸爸,将尸首埋在了屋后。再后来,那个叔叔就成为了她的爸爸,一家人也搬到了山庙村居住。

    从那时起,她就开始生活在苦痛之中,她很爱自己的母亲,又痛恨她杀死爸爸;她想杀死“叔叔”来报复,但又不忍再伤害母亲的感情;她想报案还父亲一个公平,但是又怕母亲会因此被判死刑。在爱与恨的纠结中,她试图通过宗教来寻找心中的安宁,但是却总是找不到答案,静坐在佛祖面前时,她似乎能找到那份宁静,但是只要回到家,看到那张让自己爱恨交织的脸,她的心就忍不住纠结、滴血。

    从高中起,她开始有意识的远离自己的家庭,离开家的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淡忘了这些苦痛,直到参加工作。

    参加工作后,她很快的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因为工作的性质,她接触到了更多关于感情的背叛和欺诈。多年前的阴影再次袭来,她再一次陷入了苦痛之中,从那时起,心中有个声音开始响起,不停地告诉她去惩罚这些出轨者。

    终于,她利用自己声音的天赋催眠了对偷情者,并杀死了他们。那一刻,她觉得整个身心都得到了解放。理智告诉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违法的,但是她却控制不了自己,只好将这一切录下来,交给了远山寺的主持保管。

    三天后,淡水心理诊所。

    “详细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你怎么看?”萧晓白喝了一口茶,轻轻地说道。

    “李晓玉在发现自己暴露后,选择回到家中,杀死自己的母亲和母亲的情夫,我觉得这不是她临时起意,从她杀死对受害者时,她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她谋杀这些出轨者,就是为了寻求一种扭曲的平衡,而她潜意识中想杀死的,就是她的母亲和母亲的情夫,为她父亲讨回公道。杀死母亲之后,她选择使用大剂量安定剂自杀,也是为了寻找情感上的解脱。你说她死在与母亲同一个屋子的小床上,假如我没推断错误的话,她是想在最后的时刻,依偎在母亲身边,但是因为爱恨交织,她又不愿躺在母亲身旁死去,只能选择这种折中的办法,既不远离,也不靠近。”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吾之所爱即所憎,吾之所憎即所爱,一生所求求不得。爱恨交织,情何以堪。”萧晓白轻声说完这些话,就起身离开了诊所,只留下刘黎盯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茶杯发呆。

    弑者归来 后记

    太久时间没有书写文字了,一时之间生疏了很多。在准备开新卷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卷忘记了写后记,于是补一篇在这里。

    这个女连环杀人案,从这本书的开始一直拖到现在,终于将它结束。说实在的,我不是很满意。我想表达的人性和写出来的文字,相差了太远距离。在我的脑海里,这个案子是反映人性的扭曲、情感中的爱与恨的,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这其中,有丑恶,也有最真挚的情感;正是因为丑恶与美好的共存,才能更好的反应真实的人性。在这个案子中,我并没有想批判谁,其实在我看来,李晓玉更值得同情与可怜,她生活在扭曲的情感中,整整二十多年,她所遭受的折磨,远远要大于其他人。

    心苦,才是真的苦。

    很可惜,我的文字并没有很好的传达这一切。

    我很想从二十年前写起,将李晓玉的一生写下,当一个还在天真烂漫年龄的小姑娘,端坐在佛祖面前,苦苦追寻一个答案时,她的眼中除了泪,恐怕只剩下绝望。写完这个案子的那天晚上,我忽然梦到了李晓玉,她虽然只是我笔下的一个虚拟人物,却在梦中与我对话,她看着我,平静的问了我一句:你走出来了么?

    早晨起床时,才发现自己的眼角都是泪痕。

    没有经历过爱恨纠缠折磨的人,是不知道那种感觉的。当你深爱的一切背叛你,你会恨不得走向极端,但是面对对方时,却根本不忍心伤害对方,那种苦,会让人痛到发狂。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此三苦,为心苦。

    我曾经苦苦纠缠,苦苦挣扎,在汶川地震那一天,我忽然醒悟,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与其活在痛苦中,不如放开过去,怀抱未来。从那天起,虽然我心中依然有痛,但已不如当初那么撕心裂肺。

    今天,在这里,谨以此文祭奠我那段难以忘怀的岁月。

    再见萧郎 前言

    这是本书的最后一卷了,在添加分卷的时候,我面对屏幕呆坐了近半个小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填写这一卷的简介。

    这个故事早已在我脑海里反复上演了不知多少次,我甚至想过结局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台词,但是真正到了面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一卷的故事,大家假如记得几年前的新闻,自然知道我想要说的是什么。

    好了,不多说,大家慢慢看吧。

    再见萧郎 章 清晨电话

    引言:人类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这种生物存在着无数的矛盾:感性与理智、善良与邪恶、勇敢与懦弱等等。即便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情况下也可能会表现出截然相反的性格,也许当事者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但是这种情况却真实的存在,这就是人类。

    也许,对人类来说,最大的矛盾是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很多人以为人类最渴望的是美好与幸福,其实不然,很多时候,丑恶和痛苦对人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些以邪恶和犯罪为题材的小说、游戏及影视作品的大热,就是对此最好的说明。

    也许会有人说,这种情况是因为年轻人的逆反心理而造成的,并不能说明人类对丑恶和痛苦有所向往。这样说似乎很有道理,对丑恶和邪恶的追求很可能是逆反心理造成的,那么爱情呢?

    几乎每个人都追寻过自己的爱情,但是我们所追寻的,真的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份平淡与幸福么?闭上眼睛想一想,我们能够说得出的爱情故事和叫得上来名字的主人公,都有谁呢?牛郎与织女?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些爱情故事,又有哪个是喜剧收场的?

    人类追寻的其实并不是完美与幸福。相对于完美和幸福来讲,更让我们心动的是缺憾和悲伤。很多人在过完一生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喜欢和自己最爱的人争吵。其实很简单,很多人喜欢以伤害对方及自己来获取那种疼痛的快感,越是痛苦,暗藏在心中的快感就越是强烈。

    建立一个让自己迷醉的美好,再亲手将它毁灭,得到一份夹杂着苦痛的快感,这,可能才是人类最大的天性。

    ……

    连环杀人案的告破,驱散了萦绕在刑警队成员心头多时的阴云。这件被压下来许久的案子,也终于因为告破而公之于众——这是政府的一贯原则,在出现可能造成社会恐慌的案件时,大多数时候都会向公众隐瞒真相。这也是为什么在出现恐慌时,老百姓宁愿相信小道消息的原因之一:欺骗带来的不信任感。

    媒体将连环杀人案写成了一个动人心魄的故事,破案的警员自然是个个英勇不凡,与凶手斗智斗勇,抽丝剥茧,一点点将真相还原,最后,凶手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畏罪自杀。媒体的故事当然经过了艺术加工,但是公众并不了解真相,一时之间,一组的警员成了天南市的风云人物。

    在外界追捧几位警员的同时,局里也将萧晓白几人的名单报了上去,作为省年度优秀干警的候选人,媒体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再次进行大幅度报道。这下可苦了萧晓白几个,他们原有的平淡生活一下子被打破了,媒体铺天盖地的采访之后,身边的普通百姓也开始凑热闹。一开始,几个人还有些享受,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之后,原本的虚荣和快感早已被无奈所替代。

    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民众的热情渐渐冷却,几个人的生活也逐渐趋于平静,很少再出现吃饭的时候一群人跑来要求合影签名的情况了。

    转眼之间,元旦的脚步临近了,萧晓白接到了局里的通知,省年度优秀干警的评选结果已经出来了,他成功入选,夺得了这一殊荣;另外一个好消息就是,因为破获一系列重大案件,天南市刑警支队也被评为了省年度优秀团队。证书和奖金会在元旦之后颁发下来,届时局里将进行表彰大会,表彰所有参与案件侦破的干警。

    接到消息后的几天,萧晓白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从痕迹科到档案室,只要是相熟的警员,都来宰他这头肥羊,短短几天时间,一个月的工资就在打牙祭的事业中消耗一空。最让他郁闷的是,前来宰肥羊的人还振振有词曰:这是集体的荣誉,大家来就是要吃掉属于自己那一份奖金。在几个科室轮流宰过肥羊之后,萧晓白终于得到了解脱,几天的大吃大喝,即便他很注意的调节身体,还是给闹了个消化不良。

    过元旦的当天,他接到了局里的通知,证书和奖金都已经下来了,在元月五号的时候,局里会举行表彰大会,到时候会有媒体进行采访,提前通知他的意思,是让他打扮打扮自己,把发言稿准备好,在媒体前好好表现,给局里添点光彩。

    说实在的,萧晓白在接到通知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兴奋感。从案子告破那天起,他的心里就一直沉甸甸的,李晓玉的死,给他的触动很大。虽然媒体上大肆宣扬他在案件侦破过程中如何与凶手斗智斗勇,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输给了李晓玉。假如李晓玉想逃的话,以她高超的化妆技巧和催眠能力,自己根本不可能抓不到她。李晓玉的死,根本不是畏罪自杀,而是因为她自己渴望解脱,从那种深入骨髓的苦痛中解脱。那天在与远山寺的主持谈完后,他曾端坐在李晓玉以前用过的那个蒲团上,望着佛陀似悲似喜的表情,久久无言。李晓玉的苦说不出,而自己的苦呢?又何尝有人知道?

    元月五号的早晨,萧晓白还没有起床,就被自己手机的铃声吵醒了,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来的。“难道局里还怕我今天起不来床,没办法参加表彰大会,所以特意打电话来提醒?”萧晓白心头闪过一个好笑的念头,接通了电话:“您好,我萧晓白。”

    “老萧,是你吧!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促的女声,一边说着没头没脑的话,一边在不住的哭泣。

    “请问,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萧晓白有些纳闷,老萧这个称呼,是他在高中时班里同学对他的称谓,工作之后,很少有人这么叫他。

    “老萧,我是杨子彤,你能不能来人民医院一趟?我外甥女出事了,我在这边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了,只能找你帮忙了。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求你了”说话间,电话那头的杨子彤已经哭了起来。

    “杨子彤?你不是在老家工作么?怎么会来天南市?等一下,你慢慢说,你外甥女怎么了?”萧晓白有些摸不到脑袋,杨子彤是他高中的同学没错,但是对方这样没头没脑的说话,他实在有些搞不明白。

    “老萧,我求求你了,你快点来人民医院一趟,我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他们不让我跟我姐姐见我外甥女。”杨子彤哭得更加厉害了。

    再见萧郎 第二章 无言以对

    上午八时许,天南市公安局大院内。

    今天对于天南市公安局的干警们来说,是一个喜庆的日子,一份省优秀团队的荣誉,这是十多年来天南市警方次得到。为了迎接今天的颁奖典礼,局里特意将今年的新警服提前分发下来,要求每位干警必须穿着新警服参加典礼。从一大清早起,一群人就一直在忙忙碌碌的布置会场,刚刚完成,等待着市政府及局里领导的到来。

    “小钱,小萧呢?今天他可是重头戏,怎么到了这个点儿还不到?”老李今天也打扮得特别精神,往日凌乱的灰白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脱掉白大褂的他,穿上警服,倒有几分儒雅威严的风范。

    “七点多的时候萧哥给我打过电话,说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处理完事情就会过来。刚才给他打过去,也没人接,真发愁。”小钱挠了挠头,回答道。

    “这孩子,就不能让人省心一回啊!”老李摇着头叹息道。他了解萧晓白的个性,对这些名利的事情看得不重,不过也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他说有事,肯定是有什么脱不开身的事情。

    “咱们再等等,可能一会儿就到了。”小钱嘴里这么说,心里也在暗暗着急,不停地拨弄着手机。

    就在这时,小钱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萧晓白打来的。“萧哥,你到哪里了?急死人了,领导们都快到了,你还没影儿,快点来吧。”小钱一接通电话,就是一通抢白。老李也赶忙凑过来,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接下来的对话,让老李傻眼了。

    “什么?你不来了?萧哥,我没有听错吧?这可是市里十多年次获得省级荣誉啊!你要是不来,领导那边怎么交代?啊?你要我跟猪头也过去,还有老李?好好好,我听着呢,你说。嗯……嗯……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小钱抱着电话跟萧晓白整整说了五分钟,挂断电话后,无奈的看着老李:“走吧,去市人民医院,有活干了。”

    “啊?那这边怎么办?”老李惊讶的问道,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好吧,我去叫上小吴,咱们一起出发。”

    老李知道,以萧晓白的性格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的,他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要出警,肯定是遇到了比较棘手的案子。不能参加颁奖典礼,说不遗憾那是瞎扯,但是与一条生命相比,一个代表荣誉的颁奖典礼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领导那边,老李不想去想,也懒得去想,他知道萧晓白会去处理这一切的;至于他,一个很快就要退休的老法医,也不需要去看领导的脸色过日子了。

    天南市人民医院,急救室外。

    萧晓白赶到医院的时候,是清晨七点半左右的光景,在急救室外,他见到了高中时的老同学杨子彤,还有她的表姐苏馨雨。在经过短暂的交谈之后,萧晓白大致了解了情况。

    苏馨雨的女儿王珂盈,也就是杨子彤的外甥女,是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初中生,平时在学校借宿读书,只有周末回家,所以家人对她学习以外的情况也不是十分了解。就在今天凌晨五点钟的时候,苏馨雨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自称是王珂盈的同学,说王珂盈出事了,正在天南市人民医院抢救,让她尽快赶过去。得知这一消息后,苏馨雨就带着来天南市旅游的表妹杨子彤一起赶到了医院,不过她们并没有见到打电话的女孩子,也没有见到王珂盈。从医院出示的学生证和衣物上来看,出事的确实是王珂盈。苏馨雨要求见女儿一面,但是被院方以还在抢救中的理由拒绝,无奈之下,杨子彤找到了萧晓白,希望可以通过他的关系,了解事实真相。

    “昨天应该是周末吧?王珂盈没在家呆着?”萧晓白有些奇怪的问道。

    “学校元旦放假三天,四号开始上学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刚才给学校打电话,学校那边也没人接电话,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苏馨雨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别着急,给你打电话的号码,你还记得么?打回去过么?”萧晓白有些无奈,女人到了关键时刻就会慌了手脚,除了哭,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做。

    “打过了,手机关机。我当时还以为是骗子骗我们,可是后来看到医院出示的学生证和衣服,才知道是真的。”

    “你先别着急,我去找医院方面沟通一下,据我所知,急救手术的时候,需要有人签字,我去查一下,可能是她的老师,到时候问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萧晓白想了想,还是把那个手机号记了下来,他打算回去之后查一下这个关机的手机号。

    在急救手术同意书上,萧晓白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陈超。这个名字让他感到有些奇怪,因为据苏馨雨讲,王珂盈的班主任是一个姓蔡的,并不是姓陈。

    “护士小姐,我想问一下,病人是谁送来的?这个签字的陈超,跟病人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漂亮的女护士回答的十分干脆,还免费赠送了两个卫生球给萧晓白。这社会就是这么现实,无权无势就要遭人白眼。萧晓白出门时并没有穿警服,他不想因为老同学有什么事情求自己帮忙,因为磨不开面子而违反了纪律,结果到头来连问个问题都被鄙视了。

    无奈之下,萧晓白准备亮明身份,就在他从口袋里往外掏证件的空当,他听到女护士小声的嘟囔道:“小小年纪就去做这种事,真不嫌丢人,死了活该!”

    “做什么事丢人了?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护士恶毒的诅咒,萧晓白心头涌起了一团怒火,将证件狠狠的摔在了桌面上。

    护士拿起萧晓白的警官证,飞快的瞟了一眼,马上堆起了笑脸:“哎呀!我不知道您是警察,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停别说那些没用的我问你,你刚才那些话什么意思?还有这个陈超到底是做什么的?”

    “萧警官,这个王珂盈跟您什么关系?”女护士小心翼翼的问道。

    “同学的外甥女。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在那里搞歪门邪道。”萧晓白一眼就看穿了女护士的用心,没好气的回答道。

    “既然是这样,那我可就直说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