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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你的天使第6部分阅读
    石狩真。

    我认为这场梦该结束了。我们最好各自回房睡觉,不然,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变成一场春梦。

    “晚安。”我说。

    “晚安。”石狩真接回外套,他的眼里满是爱恋欲望,唇角漾着笑。

    我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匆匆转身回房。

    因为太过美好而缺了真实感,这是梦吧?注定醒来一场空的梦。也许明天一觉醒来,我会发现他又是原来那个嚣张跋扈的石狩真。

    也许。

    第八章

    人真的不该多管闲事。多管闲事只会惹来一身腥。好心不会有好报。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话说自从宋邑荷转学离开,本校就少了一位可供众人践踏的重量级绯闻女主角。而今早,我到学校之后就立刻登上悬缺已久的女主角宝座,成为最新箭靶、众矢之的。原因无他,只因今天早上三个失踪一天的俊男伴着我到校,想不出名也难。

    我非常确定自己病过头,脑子坏了,否则我怎么会同意让他们先送我回家换制服,然后再陪我一起到校呢?当我发现自己犯了这一个大错时,已来不及了,大势已去,我的清誉已经付之江水东流,无可挽回。这该算是物极必反,还是乐极生悲呢?因为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场美得不像话的梦,所以从今天早上起我就必须面对这一场难以终止的流言恶梦吗?救命啊——

    更糟的是,我感冒头昏,在校门口绊了一跤,险些摔倒,幸亏石狩真反应敏捷地搂住我的腰,拯救我免于四脚朝天。没摔跤,这不是很好吗?石狩真那个搂腰动作,在众目睽睽之下引起一片抽气声。只要一想到那一大票目击者将如何向其他人兴高采烈地转述这幕“英雄救美”,我的心便凉了半截;然后再想到有心人土将如何自作聪明推论我和石狩真的关系,我那另外半截心也就跟着凉透。很好。

    就连骆青青见到我时,一双眼睛瞪得比|乳|牛脖子上的铜铃还大,直追问:“你昨天晚上不会真的和石狩真在一起吧?”

    “你喜欢石狩真?”

    “你跟石狩真发生了什么关系?”

    面对这些问题,我唯有沉默以对。

    因为我昨天晚上确实和石狩真在一起,因为和他接吻以后,我很难再理直气壮地说我讨厌他,因为那一个吻,我无法说我和石狩真没有发生任何关系。

    青青失望了。不是因为听不到八卦内幕,而是因为我是八卦流言的当事人。青青对我感到失望。

    我也开始对自己感到失望。

    难道我真的要和石狩真在一起吗?我能相信石狩真吗?和一个万人迷谈恋爱要付出的代价,我付得起吗……烦呢!问题太多,麻烦重重。做梦是很美,但人总要回归现实生活,而现实通常很残酷。

    我一个人窝在美术社的社团办公室里潜心思索。为了远离口舌是非,我根本就不想待在教室里。还没有心理准备接受知名度暴涨的事实,也怕听到任何令本人吐血的膻腥讹传,重病的人承受不起打击啊。

    “叩、叩。”

    “谁?”我瞪着门板。现在是上课时间,有谁会跑到这儿来?

    “叩、叩。”不回答?好,我倒要看看外面是何方神圣。我走到办公室后面,爬到档案柜上踮起脚尖,用手推开一格松动的天花板,从里面抽出一根坚实的木棍(不要问我为什么天花板上有木棍,去全校教室巡一遍,你会发现所有不能让师长看见的物品全在天花板里)。木棍是为了以防万一。本校校风向来不文明。我和石狩真的名字连在一块儿,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我看那些死忠的石狩真亲卫队成员大概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将我大卸八块。

    小心为上。我扛着木棍漫步到门前,顿了一下,便用力拉开门——空空如也。没人?撞邪啦?

    突然,一只手打横里伸出来,手心握着新摘的玫瑰……

    我愣了一下,笑逐颜开。“臭燕京,你又去偷拔校长室前面花圃的玫瑰啦?”

    元燕京倚在墙边,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派潇洒,将手上的几支粉玫瑰塞进我手里,挂着招牌痞笑:“要慰问人家,总不好空手而来吧?”

    我旋身回到我的办公桌,把木棍往桌上一放,弯身打开抽屉搜寻着……

    “喂,你拿这么大一根棍子,是想干嘛?”燕京坐到我隔邻的椅上,顺手拿起那根木棍把玩。

    “打狗棒。”我从满抽屉的杂物里找到一个牛奶玻璃空瓶,倒一点矿泉水,再把玫瑰花插进瓶中。“我们学校野狗多,不防着点,行吗?”

    “好可怜。”话是这么说,但燕京脸上可没有一丝丝同情,笑得可灿烂了。“尝到被狗仔追逐的滋味啦?”

    我懒懒地靠着椅背,不答话。燕京既然找到这儿来,想必是已经听闻外头的风风雨雨,专程来“慰问”我。

    “喂,听说有人一大早就在校门口表演亲热镜头?”

    “亲你个头!”

    “听说是拥吻喔,真的假的?”

    拥……吻?!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流言是怎么传的啊?”

    燕京乐得哈哈大笑,“版本很多,你要听我一一细数吗?”

    “谢了。不必。”“不要跟我客气嘛。”燕京坏心地笑,“没有拥吻吗?那还好。我还以为自己错过了精彩镜头,扼腕得要命呢。”

    我叹了口气。“燕京,你还想继续当我的朋友吗?”

    “讨厌,又恐吓我。”燕京做出一副受惊的小兔子状,嗲声嗲气。我打了一个大呵欠。

    “喂喂!别这么不耐烦嘛。”燕京说,“喔,我知道了,有了新欢就要抛弃旧爱呀?唉,女人哟……”

    我抽了一张面纸用力擤鼻涕。

    “为情伤风,为爱感冒。”燕京凉凉地自行加注解。

    我又拉开拍展,拿出一盒针线丢给他。

    “做啥?”燕京场了扬那盒针线,问。

    “给你缝嘴巴用的。”

    闻言,燕京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开怀,“才说两句,你就要我封嘴?有鬼,真的有鬼!喂,听说你昨晚没回家?”

    “你从哪儿听说的?”

    “从哪儿听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大家都知道。”燕京抿嘴诡笑,“知道你昨晚和石狩真在一起。”

    “喔。”不意外。

    “喔什么?你形象都没了,还这么镇定?”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能怎样?”我说,“还是你期待我留下人言可畏‘四字,然后去自杀?”

    “唉,这样讲就伤感情了。”燕京椅子滑近我,搂着我的肩(为什么我身边的男人都爱对我搂肩扶腰呢?),低声耳语:“昨晚,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吧?”

    “你觉得呢?”

    “我觉得?”燕京咧嘴一笑,“……当然有。”

    我给他一记白眼。“这是正常推论啊。石老大随便跟哪一个女生在一起,出事的机率都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但,如果那个女生是你的话,出事机率绝对是百分百。我才不信你们两个共处一夜却什么事也没发。”

    “你是什么意思?”我冷着脸,皱眉,“你是指我很随便?”

    虽然我和石狩真之间的确有发生“一点事”,可是听到燕京这样讲,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他说得我好像是一个见到石狩真就会自动黏上去献身的花痴似酌。什么嘛!我开始慎重考虑要把燕京从我的好友名单中剔除。

    “这个嘛……我先问你一个问题,”燕京说,“你和他现在到底算不算恋人?”

    “不是。”我不假思索地答。今早醒来,我就很努力的想把昨晚那场梦忘掉;石狩真也没说什么(不过他眼里的笑意很明显就是了)。既然什么都没说,那当然就什么也不是。我是这么认为。有人规定亲吻以后就得生死相许吗?又不是童话!童话里的吻象征圣洁的永远;二十一世纪的吻却轻得没有一丝重量。哼哼……我的心忽然酸了起来——因为我想到,如果吻代表责任,那石狩真需要对多少女孩负起责任呢?多得数不清吧……

    “不是?”燕京打量着我的表情变化,“石老大听到你这句话会哭吧?”

    “燕京,闭上你的嘴。”

    “哎呀,你不了解男人心啦!”

    “我不是男人,当然不懂。”我说,“况且,你们这些雄性动物有心吗?我看是没心也没脑子吧?你们雄性动物不是只靠下半身思考吗?”

    “呵呵!你的语气很像深宫怨妇。”燕京眉开眼笑,“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说的‘你们’好像专指石狩真嘛。”

    “哼。”“而且,你说错了。”燕京说,“虽然石老大确实常用下半身思考,但他还是有心的。”

    “你又知道了?”我说,“你很了解他?”

    “当然了解。”燕京叹了口气,“石老大这三年来如此‘照顾’我,我怎么会不了解呢。”

    “什么?”我觉得燕京的话有奇怪的含意,“你在说什么啊?”

    “嘿。”燕京扮了个鬼脸,“既然你还不是他的女朋友,那我才不要告诉你哩。”

    “不讲就不讲,稀罕啊!”我懒得深究燕京的弦外之音。

    “你啊,”燕京拂了拂我额前的发丝,“聪明面孔笨肚肠。”

    “喂喂,你是来慰问我,还是来让我病情加剧的?”

    “好喽,佛渡有缘人,你我无缘,我不渡你了,留待你自己去慢慢参悟天机吧。”我摆摆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最后一句、最后一句。”燕京比出一只食指。“你自己好好保重身体。不管你和他究竟有没有在一起,都别让心理影响生理。我从来没看过你这么病恹恹。最好回家静心休养,学校里狗屎流言太多,你愈听心情会愈差,,心情愈差,身体就愈好不了。”

    “是啊,”我忍不住微笑,接着他的话讲:“然后我就会一命呜呼、香消玉殒,称了大伙儿的心,让宝玉哥哥娶了薛宝钗……

    燕京一脸无可奈何,笑着摇头,“你喔……”

    夜幕低垂。我认命地站在学校附近的站牌下等公车。

    虽然燕京善意劝告,我却还是留在学校撑完一天。牛脾气一旦发作,谁也拗不过我。总觉得一旦中途退扬,岂不让好事者益发认定我心里有鬼?我才不想让三姑六婆过于洋洋得意。于是我一整天死守美术社社办,禅修锻炼自己对于痛苦的忍耐力。呃……不过有点令我不好意思的是,不知是感冒药的药效抑或是美术社实在太清幽的缘故,我,睡着了。等到苏醒时,窗外的天都黑了。真糟糕。

    石狩真他们三个早就离开学校。听说他们并没在校内待多久,仅仅亮个相便走人。条子扑了个空。嚣张任性的家伙们。

    我一个人在路灯下,形单影只。

    突然,一辆宾士缓缓在我面前停下。喔哦,我等的是公车,可不是宾士。不祥的预感。

    果真,好的不灵坏的灵。车上先是下来了三位黑衣男子(其中一个是大猫),他们站在车们边恭迎着(看到这儿,我已心里有数)——千呼万唤始出来——压轴登场的(当当当当)正是石康维。情势很明显。人家是冲着我来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劳驾石狩真的爸兼义云帮帮主亲自出巡,小女子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我暗自冷笑着,准备接招。

    大猫神情肃穆,但眼神却闪躲着我。哼,果然是带人来砸场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猫没错,我却免不了觉得有些心酸,好像被背叛了。

    石康维一身名贵的西装,紧锁着眉,流露一股威严的气势,站定在我面前,锐利鹰眼盯着我,冷冷地开口:“阿真呢?”

    我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我脸上太过明显的不屑神情。他以为他是谁啊?没错,他是我爸的帮主,但,不是我的帮主(我又不混黑道);他是石狩真的爸,但,不是我的爸,他凭什么用质问家仆的口气对我说话?

    他是有资格耍威风,可是很抱歉,他找错对象。我不吃这一套。“他是你儿子吧?”我讥刺。自己管不好儿子,却跑来质问我这个非亲非故的人。

    “你……”石康维的鹰眼紧眯了下,没料到小女生竟敢不买他的帐。

    “我怎么样?”我平静地转回脸,直视着他。

    石康维眼里闪过一丝凶光。我面不改色。站在石康维身后的大猫皱起眉对我播头,暗示我不该再激怒石康维。我不领情,装作没看见。

    我的个性就是这样,跟一般女孩不同;正常女孩都喜欢亲亲抱抱小狗小猫,但一见蟑螂便尖叫逃窜;我却对猫狗敬而远之,但一见蟑螂便拿起拖鞋穷追猛打。理由是:猫狗牙尖爪利,我怎么知道它们下一秒会不会扑上来伤害我呢?而蟑螂又没牙齿,我才不怕呢。对我而言,石狩真像猫狗,石康维像蟑螂。女孩子们见到石狩真便拥上前去,拼命想讨他欢心,我却不敢靠他太近,他一走向我,我便转身逃跑。女孩子们见到冷峻凶狠的石康维,应该会花容失色、唯唯诺诺,我却冷眼以对,只有厌恶,没有害怕。

    我看穿了石康维不会对我怎样。虽然名义上我爸是他的手下,但他自己应该心知肚明,我爸绝对有能力拉他下马。我爸是不发威的老虎,一旦犯了我爸,我爸会准确地撕裂敌人咽喉;我是老爸的独生女,恶狼也还活着,我若出了意外,老爸和恶狼可不会默不作声。石康维不笨,自然懂得利害轻重。我也不笨,我也懂,所以我有恃无恐。

    不论接下来局面如何演变,今天这场斗法的胜负结果都早已注定。我同情石康维。

    “昨天你不是找到阿真了吗?”大猫跳出来缓和气氛,企图打圆场。“嗯。”我轻哼。

    “那你怎么不劝他回家?你不知道他的处境很危险吗?”

    “我劝他回家?我算哪根葱哪根蒜?伟大的亲情都不能感召他回家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我的话里夹枪带棍。

    石康维的脸色更加难看。“听说昨夜阿真和你在一起?”

    我想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石狩真父子感情不睦。自己疏于管教,儿子出了事,却只会怪罪别人。听石康维的口气,仿佛是我引诱石狩真在外过夜似的。

    “是又怎样?”

    “你……你跟阿真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会一起在外面过夜?”石康维的语调里泄出一丝鄙夷。我不禁肝火上升。石康维非常露骨地意指我和石狩真有不清不白的关系。老爸不太管束我,并不代表任家就没有家教;任家女儿还不至于像个性饥渴的花痴见到男人便拖上床。我紧握着拳头,气得全身微微颤抖,“你放心吧,我和你儿子没发生任何关系,你不必担心我会缠着你儿子。你听清楚,我和你儿子以前没有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不可能有,我和石狩真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背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我回过身——石狩真在我身后约三公尺处停下脚步。他看着我,面禾表情。

    我的心却仿佛被人重重击了一记,心口发麻发疼……

    石狩真应该是特地折回学校来找我。石狩真听见了我刚才说的话。石狩真被我的话刺伤。

    我又再一次深深地伤了石狩真的心。我知道。

    我紧咬着下唇。无语。

    “阿真。”大猫唤。

    石狩真僵了十多秒才出现动作反应。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我身前,挡在我和石康维中间,对着他爸说:“你来找她做什么?”

    即使我伤了他,他依然护着我。我闭上眼睛,觉得眼眶发热,又想哭了……是因为生病的人情绪特别脆弱吗?

    “你这两天跑到哪儿去了?!”石康维被儿子这样不客气的对待,拉不下脸,口气自然也火药味十足。

    现场硝烟四起,场面一触即发。

    “哟,怎么这么热闹?”老爸!我睁开眼看见老爸笑着从对街走过来。“在大马路上开家庭聚会吗?”老爸将我揽人怀里。

    石康维的脸益发铁青,沉着脸不吭声。他当然听得出我爸言下的挖苦之意。“那你们父子俩慢慢聊,我们父女俩可要先走一步了。”临走前,老爸拍拍石狩真的肩膀,有种尽在不言中的加油打气意味。老爸就这么潇洒地带着我退出石家父子的战场。

    老爸的车停在对街。车子发动后,我回头看了一眼,正好隔着马路与石狩真的视线遥遥相望。

    我心一惊,倏地收回目光。目光可以收回,但说出口的话却再也收不回。伤口无疑已经造成。

    “你啊,真令人伤脑筋。”老爸左手平放着一包打开的药,右手拿着一杯温开水。

    一回到家,老爸便催促我去洗个热水澡。洗完澡。发现老爸已等在我的房间里准备服侍我吃药。

    “有令人伤脑筋的老爸,当然就有令人伤脑筋的女儿。”我吃了药,坐在床上捧着那杯温开水缓缓啜饮着。

    “又怪到老爸头上?”老爸盘腿坐在我身后,拿着吹风机呼呼地替我吹干头发,“没良心。”

    “没良心的是你吧?”我说,“竟然把生病的女儿丢在家里,自己一个人跑出去逍遥。”

    “不行吗?老爸这么多年来含辛茹苦地拉拔你长大,难得出去玩一次,回来还要被你念。唉!”

    还含辛茹苦哩。“老爸,你几时含辛茹苦了?我怎么都没 ”不行吗?老爸这么多年来含辛茹苦地拉拔你长大,难得出去玩一次,回来还要被你念。唉!“

    还含辛茹苦哩。“老爸,你几时含辛茹苦了?我怎么都没看见?”

    “怎么这样讲!”“本来就是。”我偏着头睨了老爸一眼,“你自

    己摸着良心想想看,这些年来究竟是你在养我,还是我在养你?“

    饭是我煮的、菜是我烧的、衣服是我洗的、地是我扫的、垃圾是我倒的、用品是我买的、电器是我修的…嗯,这样数一数,我才发现自己真是个全自动多功能的女儿,大小家务一手包办,老爸根本什么都没做嘛。

    这些年来,老爸过的是退休老人的生活,像只闲云野鹤,清心寡欲不问世事。外面的江湖恩怨,他不想管;家里的柴米油盐,有女儿张罗;老爸只管坐享清福,简直是温室里的花朵哟。

    “愈长大愈不可爱,专跟老爸作对,害我想宣扬一下父威都不成。”老爸用梳子敲了一下我的头,“好歹我也有一人分饰两角,父代母职嘛。”

    “还不是自找的!”我哼。

    普通家庭发生一人分饰两角的情形,通常是因为少了一个人,可是我家里那两个大人都健在,而且没有离异,之所以一人分饰两角完全是自找的,没事干嘛分居两地呢?没事找事。

    “喷,教训起老爸来了?”老爸关掉吹风机;双手各捏住我的一只耳朵。

    我头朝后仰,向老爸吐舌头扮鬼脸,老爸笑着把我的头推回。

    “我不在的这两天,你有没有什么艳遇啊?”

    我皱皱鼻子,叹了口气,“爸,你实在很大胆哟。”

    “有吗?”

    “没有?”我一一数落老爸的罪状,“是谁星期六晚上丢下我 一个人,自己跑去喝酒?是谁星期天没回家,放我一个人在家里发烧?是谁昨天晚上叫女儿留在别的男人家里过夜?你还敢提什么艳遇!”

    “你还漏讲了一个,是谁把你的手机号码给了石狩真。”

    “爸!你还敢讲!”

    其实我没忘,只是刻意不想提起石狩真的名字。

    “怎么不敢?”

    “爸,你知道你是司马昭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答对了。”我转过身抱住老爸的腰,头倚在老爸的胸膛前,“爸,不要乱点鸳鸯谱。我很累,没有力气应付石狩真。”

    “说得这么惨。”老爸用手指顺着我的头发,“老爸也不是故意要陷害你、看你的笑话,老爸是真的认为石狩真不错。”

    “爸,你才认识他多久?”我说。

    “是没有你久。”老爸说广但是老爸看人不会看走眼。在江湖打滚久了,好坏一眼就能判断。“

    “爸,亲爱的爸,”我说,“或许在你们江湖人眼里,石狩真长得帅又够胆识,是一块好料,可是呢,你要不要听我简报一下他的风流艳史呀?”

    “盈盈啊,你以后非处男不嫁吗?”

    “……”

    “哪个人没有过去呢?”

    “如果每个男人的过去都像石狩真那么辉煌的话,我宁可终身不嫁。”

    “唤,我和你妈的脑筋都很灵活,为什么会生下你这种死脑筋的女儿呢?”

    “哼哼。”我好像才是家里唯一一个脑筋正常的人吧?一对分居两地长达十多年的夫妇,脑袋会有多好?我不像他们最好!

    “好吧。我老实告诉你也无所谓,我之所以那么欣赏石狩真是有原因的。”

    “讲。”我不认为老爸能说出什么新鲜原因来。

    “石狩爱婚礼那天,我跟他私底下谈话时,我一开口就问他:你是不是暗恋我女儿?结果……”

    “等一下!”我打断老爸的话,惊愕地把头抬起来定定地瞪着老爸,“爸,你疯了吗?你开玩笑的吧?”

    哪有女孩子的父亲一见到条件不错的男孩,就劈头问:“你暗恋我女儿吗?”太可耻了!身为当事人,我简直要羞窘得无地自容。啊啊啊!我不想活了。

    “谁跟你开玩笑!”

    “啊……”我抚着胸口,绝望地倒在床上,无力地问:“后来呢?”他二话不说就斩钉截铁地回答:‘是’。“老爸的声音里有浓浓的赞赏之意。

    “不可能!”我愈想愈不对劲,“他在跟你恶作剧吧?爸,你怎么那么天真?”

    对嘛,太扯了,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是“暗恋”,怎么会说出口?说出来就不叫“暗恋”啦。我看石狩真应该是把老爸当成精神病患,随口答答罢了。何况石狩真暗恋……我?笑话!

    老爸一脸不满,“天真?你在说你自己吧?盈盈啊,你怎么会笨成这样?人家喜欢你,你看不出来,老爸亲自出马去替你证实,你还怀疑?”

    “谁要你替我证实!”我说,“反正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也改变不了他喜欢你的事实。事实就是事实。”

    “爸,你才是死脑筋。”我说,“他为什么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向你承认?他自尊心那么强,怎么会承认自己暗恋别人?不合逻辑嘛。”

    虽然……石狩真吻了我,但我不相信那是爱。一个吻不能代表什么。石狩真爱了每个被他吻过的女孩吗?不可能。我觉得石狩真对我有兴趣,只是基于一股征服的欲望。每个女生都爱他,唯独我不;我总是站在离他远远的地方,所以我特别,所以他想 征服我。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一旦得到手就不值得珍惜,男人都这样。于是我一直警惕自己,不能爱上石狩真。我怕心碎。今天晚上那番话伤了石狩真,但 我不后悔。迟早得让他清楚我的想法,我不想和他谈恋爱,今晚误打误撞让他听见那番话也好,一切到此为止。

    “逻辑合得很。”老爸说,“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对我坦白的话,我会助他一臂之力,帮他追我女儿。”

    “爸!”老爸还好意思讲?我看咱们任家里最缺乏家教的人非老爸莫属!

    “唉,你啊,”老爸戮了一下我的额头,“人在福中不知福。现在不把握,当心日后遗憾一辈子。想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你不会自己去问他?”

    “不要。”我抱着枕头躺在床上。

    “任性。”老爸也躺了下来,“盈盈啊……”

    “怎样?”我侧着头看他。

    “你刚刚的话会不会太绝了点?”

    我知道老爸指的是什么。“你听到了?”

    “你讲那么大声,想不听见也难。”

    “喔。”我说,“讲都讲了,你有意见?”

    “很绝情。你伤了一个男人的心。”

    “放心,很多女生排队等着修补他的心。”

    “不负责任。你刺伤的心当然得由你去补,怎么把责任推给别人?”

    “爸,你很烦。”我推着他,“你回你的房间啦。我是病人该多休息,你别在这吵我。”

    “逃避。”

    老爸起身帮我盖好棉被,便乖乖听令离开。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第九章

    星期四,我的感冒仍旧未愈,石狩真仍旧缺席。我的感冒症状持续了五天;石狩真的缺课状况持续了两天。

    星期一,我早上去看病,晚上去找石狩真;星期二,我早上把石狩真带回学校,晚上伤了石狩真的心;星期三,石狩真没出现,我也没去找他;星期四,石狩真还是没出现,我也还是不打算去找他。

    石狩真那一挂向来形影不离,同进同出。如今温雪受伤未归,石狩真无故缺课,校园里只剩霍游云和罗妙正常到校。校园刮起一阵推理风,大家都在猜石狩真为何缺席。我是唯一一个不好奇的人,因为我知道原因。原因就出在我身上。

    另一方面,校园八卦风依然吹不息,并没有因为男主角缺席而降低绯闻热度,反而更加升温。目前流言最普遍的说法是:石狩真甩了我,由于怕我纠缠不清,所以才不肯到校;而我则是为爱憔悴伤感的弃妇(哈,事实刚好相反吧?)。

    全校都瞎了吗?看不出来我感冒?有哪个重感冒病患会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啊?我的身价狂跌得真厉害,我才没有为石狩真而黯然心伤呢。没有喔,真的没——有。

    我这两天最常待的地方仍是美术社社办。

    中午时候,几个学妹到社办来帮忙整理资料。

    “……学姐你感冒还没好啊?”一个二年级的学妹凑近我。

    “嗯。”

    “那你怎么不待在家里休息呢?多喝开水、多休息才会好呀。”

    “就是说嘛。”另一个也是二年级的学妹附和道。

    “学姐你根本没吃药吧?”一年级的小学妹也来插上一脚。

    “这样不行喔。”她们三个异口同声下了结论。

    唉,还是自家学妹贴心。“没事啦,祸害遗千年。你们学姐我跟蟑螂一样打不死的。”

    三个学妹一脸无可奈何。

    “学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一年纪小学妹突然怯怯地开口。

    “问啊。”

    “外面人家讲的那些是真的吗?”

    她一说完,另外那两个二年级的立刻白她一眼。

    “不要怪她。”我苦笑了一下,“我只能说,很多事是你们局外人无法理解的。那些传闻,你们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事实并不会因为你们相信与否而改变。清者自清,浊——”

    一记响亮的声音打断我的话——有人非常粗鲁地推开我们社团办公室的门。

    我和学妹们同时回头。

    五个和我们穿着同样制服的女孩站在门口,脸上明显写着:我们要来找碴。个个一副太妹样,面色不善。

    我没见过这几个女生,可是我一看就知道她们来这儿的目的。而且我很确定她们是新生,可能是一年纪的,也可能是二、三年级的转学生,但必定是初来乍到刚进我们学校。

    “你们谁是任聆我?”五个女生之中一个短发女生开口道。非常不客气。

    我的三个学妹有点受到惊吓,忧虑地互看一眼。

    我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我。”

    社里三个学妹也马上跟着站起来,有全力挺我的意味。

    五个女生之中有一个褐发的女生立即用凶狠的目光瞪着我,其他四个女生也跟进。

    我看了我的三个学妹,发现她们正不甘示弱地帮我瞪回去,哟!真是好学妹。

    “你们三个先离开这里吧。”我对学妹们说。

    美术社的成员们都文文弱弱的,禁不起打。五个女生是来找我寻衅的,我没必要让无辜者受波及。

    “学姐,怎么可以?!”三个学妹瞪大眼睛。

    褐发女生狂狂地开口: “对,没你们的事,走!”

    短发太妹也开口:“我们不想伤及无辜。”还不快走。

    还怕伤及无辜哩!我在心里冷笑。分明是想以多欺少,怕我三个学妹在这助阵,她们的胜算会比较小。

    “这里是我们社团的办公室,你们凭什么叫我们走?该走的人是你们!”我的一年级小学妹义愤填膺地跳出来。

    “没关系,我们走。”两个二年级的学妹却这么说。

    果然还是老鸟比较聪明。我笑笑的。

    “学姐!”一年级小学妹不可置信地喊。

    “识相的还是赶快滚吧。”褐发女生冷笑。

    一年级小学妹当然还是不肯走,最后还是被那两个二年纪的给拉出去。二年级的学妹走出门口前,丢给我一记多有深意的眼神。我懂。

    等我的学妹们一走,五个太妹之中立刻有人去锁上门。

    好大的阵仗。我双手环胸,好久没碰到这种场面了,真是怀念。

    五个太妹走到我面前一字排开,架势十足。

    “你跟石狩真学长是什么关系?”褐发女生姿态很高。

    “那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我风度颇佳地微笑道:“大房?二房?三房?”

    啧!果然是石狩真亲卫队上门踢馆。

    “你……”褐发女生咬牙恨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看来她应该是五个太妹的头头,都是她在讲话。

    “多谢指教。”我懒懒地说, “如果没什么其它事,麻烦请回。”

    当然我知道她们不会轻易放过我。我这么说,只是给她们下台阶,是为她们好。

    “哼!”褐发女生的气焰嚣张,“你给我听着—” “洗耳恭听。”

    给脸不要脸,待会儿场面可要难看喽。

    “你最好离石狩真学长远一点,不然……”

    “不然?”

    褐发女生朝身旁的同伴使了一个眼色,立即有两个太妹一左一右地走近我——

    我扬起右手迅速地向左右一挥。

    “啊!”两个太妹立刻吃痛地尖叫,朝后退开。她们的手臂上各被划了一道血口子,正滴滴答答地淌着鲜血。

    其他两个太妹骇然地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右手握着一把染血的雕刻刀。在黑街长大,又在这所流氓学校混了三年,我不可能连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刚才她们五个粗鲁地打开门时,我早巳反射动作般地将桌上笔筒里一把雕刻刀握在手中。社会黑暗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讨厌流血场面,但别人流血和我流血之间只能二择一的话,我当然宁可让别人流血。我不是耶稣,也没有耶稣的心肠,可不会被打了左脸之后,还凑上右脸颊。我会在别人的巴掌掴上我脸颊之前,先废了对方的手。

    都怪她们自己眼睛不睁亮一点,以为美术社的社长就容易欺负。

    “美术社社长”这个头衔听起来就让人联想到气质高雅、心肠柔软的长发女孩。我是长发女孩没错,但气质不怎么高雅,心肠也不怎么柔软,该还手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会手软。

    “还有谁对我有意见?”我皮笑肉不笑地问。

    未受伤的三个太妹吞不下这一口气,眼看着就要朝我上来—

    哐啷!一声巨大的玻璃碎裂声响起,跟着一盆万年青从窗户飞了进来……。“

    “嗨!”风轻的笑脸出现在碎裂的窗前,甜蜜地笑着问:“你们在聊什么?我可不可以听啊?”她从窗外跳了进来。

    这突如其来的场面令五个小太妹吓得惊惧不安。

    风轻悠哉地走去打开上锁的门, “还有人也很想听呢。”

    门一打开,一脸浅笑的棋子便出现在门口,她身后还有十几个三年级的女生,声势浩大。

    棋子站在门边,看了那两个手受伤的太妹一眼,又看了看我手上的雕刻刀,啧啧有声:“你这个学姐真狠,竟然割伤了学妹白嫩嫩的手臂。”

    风轻对着十几个三年级女生说道: “谁是她们的直属学姐?”

    其中一个三年级女生站出来,面色灰败地:“是我。”

    “学姐……”褐发女生嗫嚅了一声。

    棋子不常露面。新进的学妹不识得她,但起码还认得出自已的直属学姐。

    “若瑶,她是你学妹啊?”棋子和蔼可亲地对着那个三年级的女生说:“你学妹的朋友手被划伤了,你要不要找任聆我算帐啊?”

    “不……”那个名叫若瑶的三年级女生低着头。

    此时,五个太妹互看一眼,面如土色,显然明白了棋子的身份。要进来念这间学校的女生不可能没听过棋子的名号;惹到棋子不会有好下场,全校女生都知道。

    “不要?”棋子脸色一变,面如寒冰,“那就轮到我跟你算帐喽?”

    若瑶头不敢抬。

    “你知道任聆我是谁?”棋子冷声。

    “知道。”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