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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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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锡勒皇宫的地牢底,三个血r模糊的身影被巨大的铁链紧紧地锁住,鞭子恶狠狠地撕裂着他们的身躯,却撕不裂他们顽强的军魂。

    纳可绪面沉无波,冷冷地注视着这三个刺客,他的伤还没有痊愈,但是已经恢复足够的体力让他审问刺客了。

    他沉沉地看着这几个顽固如花岗岩的家伙,他们已经奄奄一息,可是从开始到现在,他们的嘴巴里没有迸出一个字来,连喊痛或者下意识的惨叫都没有,他不由得暗暗佩服那个闻名遐迩的天日安圣公主,治军果然有一套。

    可是他也看出来,这几个人属于那种头脑一根筋的家伙,这样的家伙居然知道分开袭击他,看来他们的背后有高人指点,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个高人就是那个一直以市侩嘴脸与自己周旋的云绮罗,那是个绝色不亚于雪山仙女的美人,可也是一头绝顶狡猾的狐狸,连自己这草原上最强壮的苍狼之王都被她玩弄于指掌之中,这口恶气教他怎么咽得下去?

    只是,现在,还没到和她清算的时候,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从这几个人口中套出,但是,如何能让他们明白,他要从他们嘴里得到的答案并不是云绮罗或者安圣,而是——

    “云绮罗在都城是如何逃出去的?你们又是如何进来的?是不是有人一直在暗中帮助你们?”纳可绪淡然地问着已经问了无数遍的问题,每问一声,意图就更加明显,除非这三个人真是天生的傻子,否则稍微有一点智慧的人都能听出来——

    还是不吭声,中间那个士兵头上在一股股地冒着鲜血,他的头垂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纳可绪眯上眼,半晌,他微微侧头示意,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向前解开他身上的铁链,将他拖出牢房。

    其他两个浑身鲜血的天日士兵依然沉默,他们知道他们的战友已经死了,可是他们并不难过,从他们决定炸死锡勒国主开始,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回去,战友先死了,只意味着他先一步得到了解脱。

    只是这个国主太奇怪了,他的问话似乎另有所指,可惜军师和云将军都不在,他们没有判断这些话的智慧。

    要不,就顺着他的话,攀带他们自己国家的人?

    慢慢地,他们抬起头,互相看了一眼,云将军说过,凡事要随机应变,就算他们注定要死了,可是说不定在死前还可以拉几个锡勒的人垫背!

    牢里,都是纳可绪的人,即使他们说出了什么话,也绝对不会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纳可烈只觉得右眼皮不停地剧烈地跳动,他回到王府后,迅速安排了王府里下人的出路,这些跟着他很多年的下人们,不像是下人,到像是王府的家人,只是,他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秃鹰盘旋在他的心头,久久不散。

    他为他们安排了退路,连跟在他身边近三十年的奶娘,也在哭哭泣泣中被他“赶”回了老家,外面兵荒马乱,他特意遣了部分手下护送他们,看着空荡荡的王府,他一跤跌坐在台阶上,仰头看着夜空中幽幽的微星。

    午夜子时,暴风雨来得如此突然!

    纳可烈站在院中,双目赤红,冷冷地看着默默地迅速地包围了他的皇宫侍卫,心中顿时了然。

    他的王府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牵制了他十几年的理由已经不再成为理由,纳可绪生生地斩断了他所有的最后的牵绊,现在的他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

    “王爷,跟我们走一趟吧。”纳可绪的亲兵,冷酷而严厉地对纳可烈说。

    是啊,能不跟他们走吗?一柄柄利剑长刀对准了他,看来,纳可绪是给了他们特权,一旦自己反抗,他们完全可以将自己就地解决。

    他再次来到皇宫,可是,不是在国主的内室里,而是在地牢底。

    他看到了两个血r模糊的身影,立刻猜到了他们是谁,也立刻明白了自己眼下的处境是怎么来的。

    嫁祸,可是何必做的这么明显?

    他长叹一口气,他一心想要压制心头那棵歪树的成长,可是现实环境却总是不如意,这次,又是她说对了。

    “参见国主!”纳可烈就是纳可烈,即使在这样尴尬的场面中,依然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只是,他已经没有再自称“臣”或者“弟”,从此后,这两个称号,都被他从心底彻底拨除!

    纳可绪的鹰目牢牢锁定纳可烈,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没有话要说吗?”纳可绪轻声问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纳可烈冷冷的道,彻底地,寒了心。

    “朕原本看在你是朕亲兄弟的份上,打算饶你一命,可你既然如此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纳可绪也冷下了声音。

    纳可烈看着兄长杀机毕露的脸庞,突然间觉得自己非常可笑,自己这么多年逆来顺受的全心付出非但没有打动他那颗铁石心肠,反而成了自己的催命符,原来他是这么地幼稚,这么地悲哀。

    “哥,你真的决定在这个时候和我翻脸?在锡勒国政局风雨飘摇之际?”他轻声地问道,心底,嘴边,最后一次,叫眼前人一声“哥”。

    这声“哥”叫得纳可绪一怔,毫无表情的脸,顿时翻起了变幻莫测的风云。

    “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无话可说,但是你要接手我手中的军队,必须要有兵符才行!要知道,锡勒的军人,十之七八是我纳可烈一手培养的,你若轻易杀了我,拿不到兵符,只怕会造成内乱,你一生汲汲于锡勒的强盛,难道到头来你却打算亲手毁了锡勒?”

    “其实,整个锡勒只有你明白我的心思,所以,这就是你从来不和我争的根本原因,是不是?”纳可绪淡淡一笑,“可惜,人都是会变的,当我走上这个位置时,我才发现我已经不能仅仅满足于坐在这里!天下这么大,我为什么要龟缩在这个冰冷的草原上,天下那么大,那么美好,只有我们勇敢的草原人才有资格统治!”

    “贪心害了你,也害了锡勒!”纳可烈叹了一口气。

    “就算是如此又怎么样?可是你已经看不到了!”纳可绪淡淡一哼,手一挥。

    一群侍卫迅速包围了纳可烈,纳可烈冷淡回眸,“就凭这些人?”

    “我知道你是草原勇士,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你如果束手就擒,也许他们还不会下狠手!”

    “那我们就看着吧!”

    纳可烈哈哈大笑。

    一时间,随着纳可烈次如此张狂的笑声穿透了地牢,外面的风云顿变,皇宫外突然传来了阵阵喧哗,忙乱的奔跑,毫无准备的惊呼,以及惨叫。

    纳可绪脸色微变,“我道你怎么如此镇定,原来早就做好了准备!”

    “我若是不早作准备,又怎能活到今天?”纳可烈冷冷地道。

    “那我们就看看是谁笑到最后吧!”纳可绪冷喝一声。

    天景十四年正月,锡勒国发生内乱,国主在与天日交战中受伤,据传是王爷纳可烈勾结天日人所为,国主欲擒拿纳可烈,后走漏风声,王爷纳可烈出奔,不知所踪。同年二月,锡勒国主纳可绪弃守都城,北迁密河以北,天日大军顺利进驻锡勒都城,纪律严明,安抚百姓,逐渐稳定下来,安圣公主奉圣旨回京疗养,睿王妃一战而名动天下,后迭出奇计,得锡勒国君臣退守密河,新任锡勒国主纳可烈与睿王妃签订条约,以密河为两国国界,持续了几百年的战争终于以天日的统一草原而正式落幕,真正实现睿王天下和平的理想。圣武帝亲封睿王妃为先锋将军,顶替安圣公主,在天日历史再次书写属于女帅的荣耀与光华!

    ——《圣武长纪》

    天日军营中,九天,清歌,我,正兴奋地倾听探子的汇报。

    “太好了,”我忍不住笑开了颜,“这个纳可绪果然按捺不住!”

    “看样子,女人天生就是三姑六婆,连绮罗也不能避免,连在战场上都不忘宣传一下!”九天调侃道。

    “哼,你是嫉妒我立了这样的大功!你瞧,我不费一兵一卒就让锡勒内部分化,这就叫做反间计,只是那时候我还没有做彻底——”

    “绮罗,得饶人处且饶人!”清歌尔雅地道,微笑着,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他如此清新明净的笑容了。

    “好吧,清歌开口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挑眉,“便宜那家伙了!”

    “那么,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清歌问。

    “哦,当然是将纳可绪的行为大大地宣扬一番了!这样的话,那些原来属于纳可烈辖制的军队就未必会听纳可绪的指挥,并且锡勒国内拥戴纳可烈的臣民中也必然刮起s动,我答应过纳可烈,要将他的东西弄给他,我不能过河拆桥啊!只是纳可烈走的时候将兵符给了纳可绪的事真让人郁闷,他都决定叛逃了,干嘛还把兵符交出来!”

    “他是光明磊落的英雄,怎么能置自己国家的安危不顾?我想他也是相信纳可绪的带兵能力吧!还有,不要为纳可烈的事感到良心不安,世事本来就是如此变幻,你们敌对的立场决定了你和他的做法都没有错,说不定有一天,你们还能握手言和呢,别忘了你确实救了他的母亲,你不期待那一天吗?”

    清歌轻声地安慰我,我叹了一口气,永远是清歌最先明白我的心思,这段时间我经历得太多,有点难以消化了。

    战场,跟商场,相同又不同,商场上我可以冷血,可以杀人不见血,但那毕竟是间接的,可是战场上,面对那赤ll的屠杀,我依然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

    “对了,你那批秘密武器,还没有做好吗?”我轻轻转开话题。

    “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是让一些江湖朋友护送的,我担心锡勒会有人搞破坏,一般的士兵应付不来。”清歌道。

    “那么,绮罗的计策我立刻安排人去执行,至于纳可烈,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九天沉吟过后,果断地道,“如果可能,本宫就要让他当上锡勒国主,他连一手培养的军队都能拱手让给欲杀害自己的哥哥,这样的人,不会有野心称霸天下!”

    我和清歌对视了一眼,知道九天说的是事实,可是九天的态度——纳可烈也许不想称霸天下,但九天却绝对是个“胸怀”天下的帝王!

    当晚,我们就将纳可绪走纳可烈的消息传遍大草原,被我们阻挡在尹金城的部落首领迟疑了,他们对国主固然忠诚,可是他们也不能不顾及本族的利益,他们决定按兵不动。

    这正是我们要的,只要他们不动,纳可绪没有援军,就算他手中那些原本属于纳可烈的骑兵精悍无比,只要我们一直死死咬住他们,像狼咬住猎物一样坚决,那么还怕咬不死他们吗?

    第三十一章 峰回

    轻步走进大帐,大帐里燃着熊熊的火炉,瞬间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里面弥漫着一股苦苦的药味。帐内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之前的行军图都拿到了九天的大帐内,这里现在只有桌椅和床,显得空荡荡的。

    安圣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醒转的迹象,但是她这几天服下了清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百年人参,脸色渐渐恢复了血色,让我阴郁的心情跟着有了些许好转。

    前些天我已经送了个信回去,让谁将我从蚩族带出来的灵芝给送过来,安圣一定能够好起来。

    只是京师里到现在还没有来人,真不知道怎么了。

    “安圣,我来了,今天有没有好一点?”我解开身上的斗篷,交给站在一边的玉冰心,笑嘻嘻地坐在床边,对着床上的安圣道。

    这是我每天的例行工作——找安圣“聊天”。

    我常常想起现代的那些例子,那些植物人在昏迷长达多少年后竟然被深情不悔的家人给唤醒了,前世我对这样荒谬的事情嗤之以鼻,可是,现在我宁愿相信我每天来找安圣说话,总有一天她也会被我的执着打动,从她半生的梦中醒来。

    “安圣,你今天喝的参汤,被我偷渡一碗喝了,你要是再不醒来,以后我就连渣滓都不留给你了!我还要把你那可爱的儿子抢过来,呵呵,他之前还想娶我做老婆呢,真是没大没小,等我把他抢来了,我就他叫我娘!”

    旁边玉冰心忍不住看了我一眼。

    我继续说着安圣如果是清醒的肯定会把我掐死的话,可是她还是一动不动,我真的觉得无比挫败。

    “安圣啊,你要醒了,我就跟你结拜,你不要说你不希罕,你的心思我早就知道了,我可不像你这么笨,竟然跟那些狗熊一样强壮的敌人硬碰硬!”我撇撇嘴,只觉得眼睛刺痛得要命,我使劲揉了揉。

    玉冰心无言地递给我一块雪白的手绢,我咕哝了一声谢谢。

    “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这一次重创锡勒国,狠狠地替你出了一口气,九天说了,灭掉锡勒的那一天已经指日可待。其实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之前不喜欢打仗,因为我觉得锡勒跟咱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当然,也是因为我不了解天日的历史,我只想当一个旁观者。可是当他们做出这一连串的事情,甚至伤害了你之后,我就不愿意袖手旁观了,你说,我是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傻瓜?”

    安圣还是不动,也不跟我一起大笑,更不会用狡黠的目光来算计我了。我轻轻拉起安圣骨瘦如柴的手,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公——小姐,喝杯热水暖暖身子!”玉冰心递过来一杯水。

    “谢谢!”我转头冲她微笑。

    她的脸刷地红了,迟疑了片刻,她又勇敢地道,“小姐,你别光顾着公主的身体,还有您的身体,您——脸色很不好!”

    她语调中的担忧让我感到很窝心,我安抚地笑笑,“没什么,只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慢慢会好起来的。你照顾了安圣一天,去歇歇吧,这里有我呢!”

    “没关系,小姐忙了好一阵子,才真的需要歇歇!”玉冰心忧心地看着我,她从小跟缠绵病榻的兄长待在一起,对病人最是敏感,她在随着我出征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我的病态了,只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罢了。

    “冰心,假如我没有办法照顾安圣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沉默,我看着床上从来没有如此脆弱的安圣,突然对玉冰心道。

    “小姐,你在说什么?”玉冰心脸色大变。

    “不要紧张,我只是在说万一,你在沙场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破吗?既然我走进了沙场,那就生死由命啦!”

    我豁达地大笑,大笑中有一种连我也不能理解的苍凉。

    “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大笑?”清歌微微不悦的声音传了进来,接着帐幕一掀,他和九天都走了进来。

    “没什么,只是看到安圣好多了,心情有些愉快罢了!”我微微一笑。

    玉冰心面色沉重地看着我,看着九天和清歌,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悄悄地退出去。

    清歌和九天走到安圣床边,九天坐了下来,清歌拉起安圣的手把脉。

    “脉象稳定,”清歌轻轻嘘了一口气,“阿姐没事了!总算,为若风保住了母亲!”

    “是啊,那小子今年也该十三四岁了吧,除了刚开始那几天,这两年我竟然一直没有看到他呢!”我微笑,不禁回忆起那初到天日的几乎可以说是清闲的日子。

    九天看了我一眼,鹰眸中闪过一抹疑惑,似乎觉得我的话有语病,我一怔,仔细回忆了一遍,似乎,好像没说漏嘴什么吧?

    “你在京师才待过几天?若风后来被选成了朗乾的伴读,你怎么会有机会再见他?还有,你不能大笑知道吗?会伤身体!”清歌蹙着眉,放开安圣走过来,轻轻抚过我消瘦的面颊。

    “怎么会呢,偶尔一次,下不为例!”我眨眨眼,吐吐舌头。

    “你啊,”清歌摇头叹息,换了一个话题,“安圣已经脱离险境了,现在我们就安心地等她醒来吧。”

    “希望她快点醒来。”九天看着安圣,喃喃道。

    “她会醒来的。”我坚定地点头。

    “可是,你最好下去休息,你的脸色很不好!”九天查看过了安圣的情况,也加入清歌的阵营讨伐我。

    我感到清歌下意识地紧紧攥了攥我的手,不知不觉中透露了心底的紧张,其实,我更加为清歌担心,这段时间,他非常古怪,常常无缘无故地闹失踪,整个人不但消瘦了很多,而且眼圈下已经掩不住地露出一层灰黑色,脸色苍白,神情疲惫,对他的强烈的不安在我的心头盘桓了很久了。

    “我没事,只是……”我忍不住担忧地看了看清歌,清歌目光一闪,竟然避开了我的注视,我微微一怔。

    九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清歌,皱起眉头,“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好像都没精打采的?你们,不会是都病了吧?”

    清歌一震,可是我感觉到了,我诧异地看着他,难道他……

    “这段时间太忙了,休息时间不够才这样的,你别瞎c心,倒是绮罗,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从锡勒都城回来你又马不停蹄地安排人去散播流言,寻找纳可烈,瞧你瘦成什么样子!”

    清歌巧妙地转移话题,我静静地看着清歌,“要知道,你若有什么事情,我是不会——,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知道。”清歌眼眸又深沉了,停半晌,他才回答我。

    大帐内一时间没有了声音,一股突来的沉重的感觉攫住了我的心。

    “你要是敢抢走我儿子,我就把你扁成猪头!”床边,突然传来极度轻微虚弱的声音。但听在我们耳朵里,却仿佛是晴天霹雳!

    安圣,安圣醒了?!

    一时间,我们三个全抢了过去,结果却是清歌抢了,他袍袖一挥,眨眼飘到了安圣身边,九天抢第二,我只好委屈地排在第三,偶尔从两个高大的身影夹缝里奋力踮起脚瞄一瞄安圣的一块衣角。

    “安圣!”我大叫。

    清歌白了我一眼,然后和蔼可亲地望着安圣,“阿姐,好点了吗?”

    “要不是一个小白痴在我耳边闹,说要抢走若风,我还能多睡一会安稳觉!”安圣就是安圣,即使刚刚醒来还虚弱无比,可是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话语还是能够损死人专门利己。

    我不情不愿地把“小白痴”对号入座,绽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我要是不那么说,你还要睡到猴年马月呀,还不把我们头发给等白了,说不定连你儿子娶的媳妇都只好天天伺候好梦正酣的婆婆呢!”

    比嘴巴,我的口才什么时候输给别人了?我嘿嘿笑。

    “哎哟,竟然还有人来损我这个病人,苍天大地啊,这是什么世道?”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安圣几乎无声地呼天抢地,九天和清歌绽开莞尔的微笑。

    看着安圣以虚弱的身体耍笑,我突然之间觉得心头一痛,顿时泪流满面。

    “唉,我开玩笑的,看你们都苦着脸,调节一下气氛——你哭什么?”安圣一见我说哭就哭,顿时慌了。

    我擦擦泪,脸上泪痕犹湿,却已经开怀笑了,“刚醒来,你管我们情绪好不好干什么,自己好好养病才是正经!”

    “我好多了!”安圣微微笑,尽管从她形销骨立的外形上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好的地方,可是我还是安心了。

    形销骨立的是外表,只要安圣的眼睛里的那股净利的光芒不灭,我就相信她一定能够挺过这次劫难,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还等着看安圣那后来的鸿天之福呢。

    “安圣,对不起!”这句话,我早就想对她说了。

    “沙场无情,你这么聪明,难道看不破?”安圣的笑意加深,苍白的脸色也因此多了一丝红晕,一抹光彩。

    “——对,我应该明白了!”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和安圣相视而笑。

    安圣醒来的消息霎时传遍了大营,蜂拥而来看望安圣的士兵差点把坚固的大帐给挤垮了,最后清歌不得不命令士兵们一天只允许十个人进帐看安圣,听了清歌的话我差点昏倒,十个人?那三十万人要看到何年何月啊?

    好在清歌这个总军师的威信还是很足的,士兵们乖乖地排着队从安圣的帐前走过,想要看一看安圣,安圣总是很不规矩地溜下床,冲他们打招呼,跟他们开玩笑,最后是我和玉冰心两个人把她压上床!

    整个军营一下子冲淡了沉闷的气氛,仿佛凝固的y体开始融化,顺畅地流动如一潭清凉的水,而温度却日渐高了起来。

    如果说还有什么好消息要为安圣的醒来锦上添花,那就是——京师的犒军部队终于穿过冰雪渐渐消融的草原赶来了,领头的竟然是四皇子凤雷渊!

    他不仅带来了足够天军部队在北疆驻扎上两年的上好粮草,还带来了大量的猪r好酒,甚至厚实的布匹,以及相当一笔军饷,让京师的国库好好地空虚了一把!

    凤雷渊的到来让整个部队火热激动的气氛达到了高c,而让我兴奋得不能自已的情绪是,随着凤雷渊部队来的,竟然是——

    “哇,爷爷,我好想你!”我抱着那领头的又苍老了几分的白发苍苍的慈祥老人就大哭起来,哭得他手忙脚乱,简直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了。

    “乖,我的宝贝儿,你吃了很多苦吧?瘦成这个样子,都怪爷爷,爷爷当时要是不离开你,也不会让那些坏蛋把你抓去了!”说到最后,爷爷也忍不住抱着我嚎啕大哭,于是周围的人只能好笑又担心地看着我们这一老一小,相互搂着哭得正欢。

    也不知道最后是谁把我们拉开的,反正我赖在爷爷身边就是不肯离开,唧唧哇哇地说话,连清歌也拉不走我。爷爷看到谁想拉我就瞪他,于是没人敢来打扰我们了。

    “爷爷,安圣好了,你不用担心了!”我扶着爷爷坐在安圣旁边,一方面是陪她磨牙,一方面是防止她又偷偷溜下床,爷爷坐下后挥挥手打发走了九天和清歌。

    清歌给了我一个眼色,他要和九天一起去点收粮草和犒军物资,这边的情况,要我多留意一点,我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微笑。

    爷爷拎过安圣的左手给她把脉,一怔。

    “怎么了,爷爷?”我立刻发现了他的异状,我知道爷爷的医术比起清歌来可是毫不逊色。

    “这个,娃娃,这个你不太懂,安圣可能懂,”爷爷的老脸一红,又慢慢变白了,叹了口气,“幸好,舞儿不准备嫁人了!”

    有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这个“舞儿”是指安圣,可是,爷爷的话是什么意思?

    安圣也抬起头来,不满地道,“我说外公,您老人家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些,这么闷头闷脑的话会让人犯傻的!”

    “安圣,你身上的致命伤是哪里?”爷爷低声问道。

    “当然是腹部这道刀伤,差点把我砍成了两截!狗日的锡勒人果然力气大!”安圣愤愤地道。

    爷爷叹息道,“就是这个伤,这个伤,舞儿呀,你毕竟是女子,又有过孩子,难道还不明白吗?”

    我呆呆地,慢慢听出了一点门道,安圣起先迷惑了一下,眼光看向自己的腹部,跟着,她的脸色渐渐变白,我咬着唇,几乎不忍心看她了。

    “您是说,您是说……”

    “舞儿,我告诉你,就是要你长痛不如短痛,何况,若风是个好孩子,你有他也够了!”爷爷语重心长地道。

    嗡,我头一下子大了,“爷爷,你是说,你是说——安圣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

    我艰难地问,看着一脸黯然的爷爷,以及还迷惑的安圣。

    “是的,这孩子,这孩子——”爷爷没有再说下去了。

    “你们难过什么?”安圣突然哈哈一笑,吓了我们一跳,“南昭都死了,就算我还能生也生不出来了,你们还难过什么?”

    “安圣,你难道,不难过吗?”我蹙眉问她,生怕她是一时逞强。

    “我是有些失落,可是,再仔细一想,有什么好失落的,我有若风就够了!”安圣轻轻笑了笑。

    “可是如果你再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你不想为他生孩子——”

    “绮罗,你再说下去我就生气了!”安圣沉下了脸,声音微冷,“我不会再喜欢别人,记住了,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以后大家不要提这件事了,也不要告诉九天和清歌,更不要告诉告诉父皇!”

    爷爷和我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可以肯定,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是不会答应安圣的。

    “安圣,你好好躺一会,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还能跟你一病人争?”我嘿嘿笑。

    “每当你这么笑的时候,我的j皮疙瘩就争先恐后冒出来,你肯定要耍什么阴谋诡计了,说,是不是打算把我的事告诉清歌?”安圣怀疑地看着我。

    我夸张地捧着心窝,“哇,你太伤我的心了,我根本没有打算把你的事情告诉清歌!”

    我用充满委屈的语气说,希望安圣没有注意到我的“打算”,呵呵,我没有打算告诉清歌,我是肯定会告诉清歌的!

    第三十二章 路转

    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接踵而来,清歌的秘密武器经过了长时间的跋涉,终于秘密而安全地运到了营地,九天和我以及死活要来的安圣兴奋地看着这一批火力威猛的新弩车。

    好家伙,我次见识了清歌的实力,仅仅根据安圣的一把简陋的弩枪,竟然制作出了如此精良的武器,不愧是天日的总军师,足以堪称诸葛亮再世了!

    我不是个对杀人武器有研究的人,但是对这批武器的精良程度还是忍不住赞不绝口。它与我用来袭击锡勒都城的机关车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要精致得多,能够随时调节强度的大小,以便于控制强弩s程的远近,一排可以连发三十根强弩,一辆弩车就相当三十个力大无穷的人s箭,而且共三排弩箭相隔极近,一排发出不到一秒另一排又发出,如此连环不断,任有多少敌人遇到也得哭爹叫娘!

    清歌悄悄走近我,“怎么样?你认为可好?”

    “跟现代的技术来比较的话,这已经是相当先进的武器了!难为你超越了社会发展的固有规律,走在了时代的尖端!”我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

    清歌的眼眸中闪烁着一抹异彩,“得到你的肯定,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我想不到你的眼光竟然能看得到那么远呢!”

    我微微一怔,清歌的笑中多了抹凤十三式的神秘,我突然明白了,清歌也许从来没有问过我什么,但是他却无时无刻不想知道,所以,今天才会浅浅试探,没想到随便一试我便原形毕露……

    我抿嘴一笑,风致嫣然,“好,草原这一仗结束,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不过希望你有足够的承受力,别被我吓跑了!”

    清歌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仅仅是一把抱住了我,一切不言而喻。

    我看到他背后,九天阴沉着脸,同时也满眼疑惑,显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安圣挤眉弄眼地看着我,把她那消瘦苍白的脸上仅剩的一点高贵气质挤得荡然无存。

    我知道凤雷渊那家伙一直看我不顺眼,可是我实在没想到他看到我的句话就是——“终于有点女人味了,我真为可怜的三哥感到庆幸!”

    要不是清歌拦住我,我举起魁星笔就戳了上去(清歌把魁星笔给我带过来了)。凤雷渊还在那唧唧歪歪地笑话我,最后是爷爷走出大帐,轻轻咳了一声,他顿时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乖了下来,真奇怪,爷爷又不是他的外公,他怕个什么劲。

    草原上的冰雪正在融化,大地慢慢恢复了生机,太阳一日比一日亮堂,天空一天比一天温暖。时间仿佛过得很快,可是实际上前后也不过才过去一个月左右。

    军营里,安圣日渐恢复健康,京师送来了充足的粮食和军饷,一时间闹闹腾腾,火热非凡,仿佛是一锅煮沸了的滚汤,原本安静沉闷的军营如同过年般。

    九天和清歌决定,首先为京师来的钦差们(也就是凤雷渊和他的护送部队)接风洗尘,其次庆祝安圣终于恢复了意识,并快速地恢复健康,同时,因为战争的伤亡,今年的除夕和元宵节,大家都没有心思好好地过一过,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也让刚刚取得战争胜利的士兵们放松一下,以便于积蓄士气,迎接即将到来的两国之间的大战。

    九天将举行全军宴的消息迅速下传到部队各分队,只消半盏茶的功夫,大帐外就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差点掀翻了我们帐内脆弱的桌子。

    “看看你的决定多么得人心啊!”我们一行人坐在安圣的大帐内,我撇撇嘴对九天道。

    “这次你说不到我什么了,这个主意是清歌提的。”九天狡猾地一笑。

    清歌正在一边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没有听到我们的话,爷爷推了推他,他一怔,随即微笑,“怎么?又需要我调停了?”

    “你最近怎么了?”安圣蹙眉问道,“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你从小就这样,有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让人很不放心。”

    “我能有什么事情?”清歌自若地微笑,迅速恢复往日的神采,“从小到大,最让父母c心的人可不是我。”

    “亏你好意思说不是你!”安圣啐他一口,脸上似怒似喜。

    相较于开始时安圣总是似有若无地惧怕着清歌,现在的安圣仿佛已经完全卸下了那道陌生而畏惧的重担,表现得像一个姐姐了,一种血缘关系下的亲昵在他们之间渐渐转浓,清歌不再遥遥地那么站在高处,孤独地吹着他那对他而言意义难以言述的箫了。

    我微笑着看着他们,看到清歌渐渐地融入了一种亲人的角色,我心中十分安慰,如果清歌能够全心的纳下这份亲情,那么,即使有一天我不在了,有他们在清歌的身边,我也就不用担心他会做傻事了。

    “瞧她笑得这么诡异,是不是头脑烧坏了?”凤雷渊撇嘴看着我。

    “她头脑烧坏了,我们这场仗就得推迟两年打赢!这是你希望的?”九天鹰目一瞪,凤雷渊哼了一声,显然不大买他的账,九天也一副不知该拿他怎么办的头痛样,看来,他们之间的心结要解开恐怕还得多费一番周折。

    “尽在这里说一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讨论一下军队以后的动向!”最后,在场的老大——爷爷发话了,我们才从互相不服气的瞪视中正正身子,转入正题。

    “我刚刚得到消息,纳可绪似乎打算放弃都城向北撤退,只是还不能万分确定,我们依然不能放松。”九天道。

    “实际上,草原各部落的军队正在旁边观望,不愿意贸然出手,加上纳可烈失踪的影响力,我们现在只要专心对付纳可绪的二十万铁骑就可以了。只是,北边的战争爆发,使得西边那些小部落开始蠢蠢欲动,想浑水摸鱼,南边现在有太傅之子周明达驻守,他虽然一介文士,肚中却颇有些墨水,所以在浮靡的南方倒正好能镇住那一班自命清高的名士,将就着也能好好当他的监军,只是如今这真刀真枪的仗一打起来,他就不行了,还得派得力的将军去南方镇守啊!可是我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安圣愁眉苦脸地道。

    “人生处处是意外,不可能永远地照着你打算好的路子走下去。你就当放了一个长假好了,也许会有意外的惊喜!”我轻轻笑道。

    当初的我又何曾想到自己会走上战场呢?如果不是被虏来锡勒,如果不是身中剧毒,甚至如果没有穿越来此,如果不是——

    即使有无数个如果,事实就是事实,永远也不会改变,我能做的,只有默默地接受,比起前世敢于与天抗争的勇气,我已逐渐习惯了一种命运的规律,接受不得不接受的,拒绝我宁死也不会接受的,这就是我这一世处世的原则。

    清歌看着我,仿佛我是一枚耐人寻味的橄榄,我白了他一眼,就算我是橄榄,也应该在初次遇见我的时候品尝个够,现在都老夫老妻了再露出这表情,真是超级迟钝!

    “你说的如此沧桑,要不是我完全了解你的底细,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曾经亲身经历过一场无比巨大的变故了!”九天沉思的双眼看着我。

    “再大的变故也比不上眼前的,”我若无其事地道,“根据我们分析的情报,目前强敌在对面虎视眈眈,你们还有心思闲磕牙?!”

    “现在还是整装待发要紧!西边的山地就让云梦海去,守住京师固然重要,但国土沦丧恐怕更加严重!”九天道。

    “啥?”我睁大眼睛。

    “你大概不知道,云梦海当年是姐夫军中的副帅,后来因为——被调回京师,管辖京师一带所有军队。”清歌轻声为我解释。

    “她怎么不知道?就算之前因为生病大门不出,但自家哥哥任过什么官职还不知道吗?”九天扬眉一笑。

    我心虚地撇开脸,正好对上清歌的幽明的眼睛。

    “是啊,如果没有南昭,梦海就是我天日的大将了,只是——好在他们相处得十分愉快,南昭走后,梦海就回了京师,对了,那西边此时好像是淑妃党的人驻守……,嗯,四弟,我说习惯了,抱歉!”安圣双眼迷蒙地回忆着往事,却在最后又想起国事,不禁打了一个机灵清醒过来,不禁尴尬地向凤雷渊道歉。

    我暗自叹息,安圣的心里,除了南昭和若风,恐怕就只有国家了,天日有安圣和清歌这样无私的皇子,又有圣明的九天,想不强盛都难啊!

    凤雷渊显然惊讶又感动地看着安圣,明显因为安圣的那声“四弟”,他的脸微微涨红,说话口气倒还镇定,“不,没关系,实际上,西边的无色就是我的心腹,我本来是为——就不是为自己建立的!”

    “无色是一个和尚,但却是令西边部落闻名丧胆的天日将军,不是因为他杀人或者残暴之类,而是——他会巫术!西边山地曲折,环境险恶,是各种诡异法术集聚的地方,那里的人都怕他,只是连我也闹不清,到底是他虚张声势呢,还是真有其术。”清歌微微笑着向我解释。

    “不是虚张声势,无色的确会法术!”凤雷渊沉声道,“但是无色给我送了密信,他恐怕在那里待不长了。”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

    “他算出了他的死期,所以着急要我派人过去接手呢!”凤雷渊口气十分沉重。

    “什么?这世上真有人能像诸葛武侯那样算出自己的生死?”我失声问道,我穿越已经是让人绝对不能相信的事情了,现在竟然还有人——

    “我有话要对你说!”凤雷渊突然转向我,表情异常严肃,“无色的信中说,天日北疆的战场上将损失一员大将,但同时也将诞生一员大将,而这诞生的新将,就是那个能够彻底平叛西境的人。”

    我呆呆地看着他,“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来这里时,曾沿途简单地打听了一下,我想,无色指的恐怕就是你!”凤雷渊苦笑地看着我,似乎他也很不情愿说出这样长我威风的话。

    我伸出一根修长雪白的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无色说了,凡事不可勉强,水到才能渠成,你放心,不需要硬性命令你去西边,但是很快的,你会自动要求去那里的!”

    “你在说天方夜谭!”疯了,这家伙是不是被我刺激疯了,不但大咧咧地跑到敌对地盘上当钦差,还说着一口不着边际的话。

    “我就知道你不信,本来我不打算说的,刚刚你们聊到了,我才觉得这毕竟是关于国家的大事,应该早点说出来!”凤雷渊委屈地道,“竟然没人相信!”

    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