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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清歌的话,纳可烈诧异地看着他。
纳可烈突然发现,这个在幕后执掌礼部、一直温文尔雅地接待自己的皇子,变得有几分捉摸不定起来,似乎,渐渐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明明是这个睿王主动跟天日皇帝要求将他们一行安排在睿王府,他却说是帮自己的忙——可是,难道不是帮自己的忙吗?自己不是正希望能够这样安排吗?
睿王虽是主动要求,却完全符合自己的愿望,他难道看出来什么了?总觉得这睿王一双美丽至极的温雅眼睛中,藏着另一双血红残阳的深沉至极的眸。
睿王,听说与早先看到的太子以及常年与锡勒国交锋的安圣是一母所生,如果说睿王就像他的封号和他的传说那样智谋了得,那么那个一身霸气、眼光肃杀凌厉的太子,文有
睿王,武有安圣,又何愁大事不成?皇兄这次交给自己的任务,在这样的人的眼皮底下,真的能够完成吗?
再看看睿王的外公,看似平凡的老人,但一双睿智的眼睛时而静寂,时而精光大盛,年纪不小,步履却比年轻人还有轻捷,身为皇亲国戚而没有丝毫声名在外流传,谁又敢说
他是个不管人间事的等闲之辈?
还有那个云梦洛,那个云梦洛,让他的心底无比复杂,不是滋味,他——他竟然是一名女子,一名美得让他几乎忘记来使目的的女子!当他换下那一身蕴藉潇洒的男装白袍以
后,竟是如此一名倾国倾城的绝色仙姝!
一个美丽非凡的女孩,不,她也许年龄很小,可是那一身女王般的气势,绝不容人忽视,从心灵和智力上来看,她早已经是一名真真正正的女人了!
她经营了一个遍布全天日的大生意网,积聚了天日最多的财富,可是,她为什么要积累这让她十辈子也用不完的财富?
也许,他猛然间将一切联系了起来——那个雄心壮志的、领袖魄力绝不比皇兄弱的天日太子,文有睿王,武有安圣,而财,则有云梦洛……
突然,他觉得冷汗遍布全身,从踏进简朴气派的睿王府那一刻起,他似乎就踏进了一个不知不觉中布置起来的巨网中。
直到外公和纳可烈都歇息去了,我才看向一脸古怪神色的清歌。
“皇上只让你一人自由出入吗?其他皇子呢?九天呢?”我疑惑地问。
皇上现在简直成了一团乱麻,外人是别想揣摩一个头绪出来了。
“你很关心九天啊,”清歌微微一笑,“他们都没有放出来,不过也快了,太后以病逝下葬,我查了这么多天,根本就没有任何线索证明她是被——杀的,纳可烈他们一来,
父皇自然再也不能扣押他们了,免得损伤了天日皇家的威严。”
“疑点骨r亲情不都念吗?”我低沉伤感地问。
“这个,我还没有探出来。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父皇身边,才发现,我对他了解得太少了——”
“这并不能怪你——”
“绮罗,假如有一天,我做了让你担心的事,或者是错事,不会原谅我的,对吗?”清歌突然道。
我的心一紧,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那要看是什么性质,比如背板,我绝对接受不了。”
他扬眉清朗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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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一夕之间炸开了锅,贵族平民、家家户户、角角落落谈论的都是睿王清歌与贵族云家八小姐的婚事。
传说,皇上是为了笼络身后势力盘根错节的云家,才下了如此荒唐的旨意,不惜牺牲睿王殿下……
传说,严禁女色、缠绵病榻的睿王殿下一听到此事,顿时急得昏晕了数次、甚至吐了好几次血……
传说,身为天日总军师的睿王殿下其实根本没有病,而且还风流得很,在大街上就跟一名京师从来没有人见过的美丽如狐狸的女人搂搂抱抱,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得火热,
真是……
传说,从来没有在京师上流社会露过面的云家八小姐不仅是庶出的女儿,而且奇丑无比,所以年过二十还嫁不出去,这次听说能够嫁给天人一般的睿王殿下,乐得差点得了失
心疯……
传说,云八小姐柔美清逸,是个绝色佳人,而且跟睿王殿下是青梅竹马,正是一对佳偶,可惜身体也是同样羸弱,所以拖到今天才得到皇上的正式指婚……
传说充塞了整个京师,各种赌注随之而来,我派云蓝悄悄潜进去当庄家,非得狠狠赚一笔不可。太后死后,一直无比沉闷的气氛开始慢慢活跃起来,连带地,我这个云梦洛—
—云八小姐的孪生哥哥的各种生意也火红起来,乐得我每天窝在蘅芜坊里大吃大喝,完全不必担心把自家的店吃垮了。
我不知道我这种喜悦的心情能够持续多久,云青还是没有回来,手上的线越爬越高,外公离奇离开(说是回去给我搜罗嫁妆),这些事情每一件都可以完全动摇到我难得的好
心情,所以我要趁现在高兴个够本。
可是,皇上像是生来就是专门找我麻烦的——
三天两头给我送一箩筐的女装,我不停地下跪谢恩,说一些言不由衷连我自己都想吐的谄媚话,一次次送给贪心太监的金银珠宝比所有衣服加起来还贵十倍,好,我忍了;
动不动把清歌叫去批阅本该属于九天的奏章,剥夺我和清歌幸福短暂的相聚,拆散我们这一对苦命鸳鸯,好,我也忍了;
经常派鬼鬼祟祟的人出入我已经放手的生意铺子里,调查我是不是真的放弃了手上所有的生意,在爹的千劝万拉下,好,我也忍了;
可是,他仿佛还嫌找我的麻烦还没找够,竟然连皇室的无聊聚会都硬派到我的头上,给纳可烈的接风洗尘宴,竟然让我这堂堂未来的睿王妃准备歌舞欢迎外国来使,彻底侮辱
打击我,好,姑乃乃我不忍了——
明明太后刚刚薨逝,全国上下都不准举行任何歌舞宴会,停止一切娱乐活动,即使有外国来使造访,而且皇上也不是那么英明神武(简称就是昏君),这样的话也只能是小范
围地解禁一下,可是有必要拖上还不是皇室人的我吗?
皇上啊皇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我根本就是还没有发威的老虎?
你是存心要看我笑话,以为我常年浸y在经商中,肯定不懂歌舞之类,这道命令一下,我肯定急得抓耳挠腮,窘态百出,到时候完不成任务还可以惩罚我——
可是,我是裴夜凰,不是云绮罗,前世的我沉迷于商场中,当然也要学会商场中的一切规则,包括——交际舞。
交际舞是一条华丽浪漫的纽带,将商场与人心系在了一场纸迷金醉的骗局中,商场的残酷与兽性,因它而蒙上了一层虚伪美丽的面纱,因它而缓和早已经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
赤ll的利用,交际舞是前世的上流社会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没有人可以让自己理直气壮地说不会跳。
而我,一条商场上所向披靡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不身怀一二绝技呢?
充满邪恶的念头,以最快的速度缠住脑海中最高洁也可能是最深沉的影子——
呵呵,清歌啊清歌,不要怪我把你拖下水,一切都是你爸的,你要恼羞成怒,就去找他,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想象着那一场可以让皇上口吐鲜血、让整个皇宫哗然的华丽舞蹈,在那里惊世骇俗地绽放,如午夜的昙花,卷起不能抗拒的浓香和魅力,旋转,飞扬,飘落,在每一个观
赏的人的心头,狠狠烙下永不褪色的印记。
那样的想象,甚至冲淡了我心底难以拔除的恐惧。
第十四章 精心准备
云家是百年的名门贵族,虽谈不上富贵无极,但想在内库里淘换几件稀罕玩意儿,也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家里最近闹翻了天,对我的婚事比对父亲的复职看得还要重要,也是,女儿嫁给睿王是多少达官贵族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父亲一度以为皇上看中了我,是要将庶出的我嫁给太子做侧妃,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嫁给睿王做正妃,这是何等荣耀显贵的大事!
但从另一方面而言,因为我的指婚,父亲一直愁眉不展,在他心中,终生不能接近女色的睿王殿下虽然是人中龙凤,嫁给他足以为云家光耀门楣,但却不能带给我幸福,我的幸福可比荣耀更加重要,他甚至跟皇上力争了几次,生怕嫁给睿王的我不幸福,直到皇上懒懒地要他来问问我自己的意见,一向精明能干的天日丞相这才弄清楚他女儿恋爱的对象。
我不会忘记爹呆呆地看着我的眼神,更不会忘记爹知道睿王部分的往事(我有选择地告诉他)时,那眼中大盛的怪异精光,我连忙大声地打破了他的“妄想”——清歌对皇位绝对、丝毫不感兴趣!
开玩笑,朝中遍布门生晚辈姻亲的云家丞相一旦政治立场倾向睿王,那太子简直就成了朝堂上摆设的花瓶了。
尽管我是庶出,可是现在在这个大家庭中谁又敢轻视我?边狂妄无比的三夫人见到我和我母亲也敛气屏息。我轻易便得到了一直带在大娘身边的库房钥匙,带着秋灵和纪情来到里面寻找我要的东西。
走进云府北边的大院子,这个院子里只有一栋灰色的厚实沉重的石楼,这就是我云家的库房,我从来没有来过。
一打开库房,一束光柱透过沉重的大门,阳光中跳跃浮动的尘埃立时让我连打了向个喷嚏。
厚重、历史、泛黄的岁月痕迹顿时扑面而来。
不是说这里灰尘满地、蛛网密布,一副多少年都没有人光临的模样,事实上,这里纤尘不染,光洁干净,时时刻刻都有人打扫整理,周围古色古香的木架衬得环境典雅至极。
但是这里的东西,让这里充满了古雅的气息。一楼全部是古玩古董,有我大拍卖家的眼光来看,一件件价值连城,除了皇上的宝库,恐怕天下再也没有比它更加丰富的地方了,一件青铜古鼎,不过手掌大小,却镌刻了无数密密麻麻、细如发丝的小字,乍一看仿佛只是精巧细致的图案,纪情和秋灵看了,这些不是现在流行的字,她们根本不认识,我却感到眼熟,如果天日不是一个架空的朝代,我几乎以为这刻在上面的字是甲骨文了,可见年代久远,而且在这么小的体积上,刻下这么细小的字,单是这一份巧夺天工的艺术美,就足以让它成为一件完全可以传承后世的传家之宝了。
还有一件半支手臂长的玉器,其艺术之美简直让人叹为观止——翡翠的玉身体积较大,被镂空雕刻成了树冠的一截,莹润可爱,玲珑剔透,尤其让人惊讶的是,树冠上一抹本是瑕疵的r白色,竟被雕刻家以浮雕兼镂空的手法雕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雏鸟,颤颤巍巍地停在细不赢指的树枝上,嘴里甚至叼着一条r眼几乎分辨不出的小白虫,整件玉器最出彩的地方,自然就是这只鸟,和它嘴里的小虫,当然它的浮雕和镂空手法也不容小觑,在现代种种高科技仪器的辅助下能够做到如此精细的已经算是顶级的玉雕师傅了,何况是在这个文明并不先进的古代王朝?
二楼是金银珠宝,这里东西最少,也是,真正精致好看的东西早就躺在各个小姐的梳妆台上了,怎么会躺在这里遭受冷遇?不是说珠宝是女人的最爱吗?这些我并不在意,我自己就是经营珠宝的,难道还不能拿几件真正的宝贝出来显摆显摆?
三楼全部是丝绸布匹,其精致华美的程度,让我看得眼花缭乱,万般感慨中华古老技术的失传。现代的丝绸技术固然是上等,但是做出来绫罗绸缎却远没有我眼前的这些色彩温熟,柔腻偎贴如人的第二层肌肤,看来,这些人工制件的精品果然比机器织出来的更具有温馨的人情味。
在秋灵的一声尖叫中,我们找到了我们要的东西。
这些布匹,静静地躺在角落,或火一般燃烧的大红色,鲜艳如玫瑰正在怒放;或如夜一般沉默的墨黑色,神秘如宇宙般引人遐思;或水一般滑凉的银色,流动如水银一般变幻不定……
“小姐,这些布是外国来使给皇上的,皇上将它们赐给了老爷,大小姐没出嫁时非常喜欢,后来带走了一大半,要不是老爷说是皇上赐的,不能都拿走,大小姐早就把它们全部带走了。”秋灵在一旁不厌其烦地耐心解释。
“这些布有什么用?”纪情伸手拽了拽,吃惊地道,“咦,这布怎么可以伸缩?”
我笑了,“它们要是不会伸缩我还不要了呢,还有这不叫伸缩,叫弹性,改天我设计几套衣服,秋灵就用这布给我们做,行吗?”
“没问题。”秋灵很自信地答应下来。
呵呵,要是我让她做现代的比基尼内衣,不知道她还像不像现在这样神采飞扬了……
“小姐笑得让人发冷,小姐是不是又打什么坏主意了?”到底是秋灵,跟我的时间长,竟然能发现我打歪主意时的表情……
“你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唉,都怪我把你宠坏了,不知道将来你嫁出去云蓝怎么受得了你。”
我假装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如愿听到这丫头的恼羞成怒的尖叫,“小姐——”
纪情吃吃笑,压根就不打算调解,打定主意要当一个清清白白的旁观者,我眼珠一转,“情儿,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你赶紧挑,否则等你嫁人时我来不及给你准备嫁妆你就惨了!”
呵呵,欺负两个丫头的感觉真好,秋灵总是一味涨红漂亮的小脸,所以我格外喜欢欺负她,而且再不欺负可就没机会了,我当然懂得及时把握;纪情可就不了,一个疏忽,一掌就狂劈而来,只是不知道,在她此刻已经开始藏起心事的心中,我这个情敌,到底是过去式还是进行式,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再次看向这一屋子绫罗绸缎,稀有的丝纱绢帛随意地堆放在各处,看爹一身朴素的简装布衣,原以为云家即使身为贵族,也一定富不到哪里去,没想到竟然藏有如此难以计数的宝贝,我终于明白了皇上的担心。也难怪,天下的财富都集中在了某一家的手中,使得某一家甚至比皇帝还要富有,那么身为皇帝,谁能背着这根利刺安然入睡?
皇帝没有砍了我的头、剥夺了我云家的地位就已经很开恩了!
在午后的阳光中,我在云家的内库中挑挑捡捡,选择自己需要为那个即将到来的舞会准备的东西。
第十五章 风华(一)
黑幕,在期待的暖香中蠢蠢欲动,莫过茜纱窗下,美人半敞半开的怀里,一抹雪痕若隐若现,酥麻了万道霞光,羞红了半边夕阳。
皇宫请贴一下,三品以上官员家待字闺中的、年满十五岁的千金小姐,全部有幸参与这场看似平凡却又让人从未如此激动着的盛宴。
皇上子嗣较少,自己本身除了皇后和淑妃外,不曾有过任何妃嫔,不是天日的臣子不为皇室的单一血脉着急,而是多少劝皇上重立新后、广纳后宫的忠臣的血早已染碧了皇城正门外的每一寸土地,在前仆后继了十年依然除了鲜血没有别的出路后,再也没有臣子敢于忽略他们君主的令人难以理解的决心了。
而今,皇上竟然要求官宦千金参与皇室的盛宴,在皇宫无主的情况下(众人皆知,一品淑妃早在十几年前皇后病势后已经退隐落凤宫,从此再也没有踏出落凤宫半步,朝中也许遍布淑妃的党羽,但后宫在名义上而言却绝对无主),皇上的这张请贴是一个多么模糊而又振奋人心的炸弹,这个让人无比激动的邀请,是一次可以让人浮想联翩的巨大荣耀!
不仅皇上本身后宫匮乏,就是太子的太子妃位置,恭王的王妃,勇王的王妃到现在都没有着落,只要自已的女儿能够在他们面前露脸,那就有无限的希望,前几天皇上不是才赐婚给睿王殿下,要了云丞相家的八女儿给睿王做正妃吗?想想,那个云绮罗不过是个侧室生的都有这么一场富贵荣华,何况自己那千娇万惯的闺女?
退一万步想一想,哪怕捞不到正妃的位置,捞一个侧妃当当,现在皇上还没有退位,谁知道以后到底是哪一位皇子位登大宝呢?假如正好是自己女儿嫁的这一位,那么,即使一个侧妃,也是正一品的四妃啊!到那时候,荣华富贵还不随着自己享用?
尽管太后新丧,尽管朝制规定了种种,但此时,一们心思只顾着自己往上爬的众官员,哪里还有空余的时间来就这次宴会找皇上的茬?即使有两三个人真正正直的大臣,也会在朝中好友焦急恳求的眼神中、在朝中对手威吓的眼光中、在自己心底膨胀浮动的私欲中、在皇上似笑非笑的莫测天威中,吞下了滑到嘴边的劝谏。
而那些心情叵测的皇子们,正希望通过这次意外的宴会来改善自己艰险迟滞的尴尬处境,有谁会傻得自己往枪口上撞?连正在秘密调查太后死因的清歌也不敢轻举妄动——首先,皇上既能成全我们,自己也随时可以拆散我们,其次,太后之死还没有头绪,这时候冒出头只会打草惊蛇,于事无补。
于是,这次怪异的、十分不合时宜的宴会,就在连一向以公正闻名的睿王殿下都默许的情况下,如期地在宫中举行了。
纪情看着镜子里懒洋洋的我,直发笑,“我现在才明白,你根本就不是为了图方便而穿男装,你根本就是狂热地喜欢穿男装,连进宫你都非带着男装不可,唉,十三叔要是知道是这么回事,一定气死了。”
我回头瞄了她一眼,心底感到十分好笑,这个丫头,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清歌就是凤十三,真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也不想想当年是谁迷凤十三迷得差点拿刀砍我,也许,是现在的她太过于专注眼前的情事了吧,云青外出,只给我来了几封信,简简单单的话语,却从来没有半句是属于她的,我偷偷把信藏了起来,免得她伤心。
“情儿,你对十三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我记得你当年对他比那些追星族追偶像还疯狂呢。”我整理着身上的腰带,漫不经心地道。
这个纪情,毕竟是小姐出身,我从来就不指望她能为我更衣,她只怕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所以为了我每天能整洁地出门见人,我只跟在秋灵p股后头,好好地学会了怎么穿这个时代的衣服。
“我还是很喜欢十三叔啊,他是天下最厉害的大侠!”
瞧这幼稚的崇拜口气,我不由得失笑,“邪派儿女却崇拜江湖大侠,你不怕你爹揍你?!”
“他怎么揍我?他也很喜欢十三叔啊,要不然怎么会和他结拜,我爹这一生结拜的兄弟可不多!”
“是啊,十三个——”
“什么是偶像?你以前也说过,我想问你,后来就忘了。”
纪情很自然地将手中的雪白的素娟斗篷披到我肩上,我接过来,仔细调整了一下,系上带子。
“得了,”我转头看向她,笑了,“你如果想一直待在我身边,当你在听不懂我的话时,千万不要问,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真古怪,规矩一大堆!”她嘀咕。
“可是你依然很受用不是吗?”我笑笑。
“走吧。”
这时候应该在帐户的秋灵进来了,先气鼓鼓地瞪纪情一眼,然后才向我请安,她身后跟着满头大汗的云蓝。
“小姐,幸亏你还没走。”
“怎么了?”
我注意到云蓝手中的一个纸卷,我认出来,这是众猫头鹰信使身上取下来的,我前些天让云蓝去为我打听的一些事情,难道有眉目了?
我的猫头鹰信使现在已经彻底做到了为我的生意服务,有我生意的地方,我都设了一个点,慢慢从清歌那里拐来优秀的、还没有被清歌驯化的下一代猫头鹰,然后我自己亲自训练,于是训练出了我的代商业动物间谍猫头鹰。
它们不仅为我传递着好不容易搜集到的商机,暗地里,更为我传送以密码写成的……
“猫头鹰回信了,您怀疑的果然有道理,锡勒国最近确实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您看看——”
云蓝快速地说道,一边把信递给了我,我仔细地从头到尾看一遍,脸色慢慢变了,原来——竟然……
我就说,那个纳可烈没事会跑到天日来悼念太后?
那么,清歌让他住在睿王府难道有就近监管的意思,皇上也知道了,所以默许清歌出宫为他看住纳可烈?
再进一步深想,那我和清歌的婚事,是否也搀杂了不纯粹的因素在里面?譬如一次无伤大雅的交换条件(当事人认为)?
我轻轻把信交给云蓝,他看了一眼,也呆住了,“怎么与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办?”我沉吟,问着云蓝。
“只有问问殿下了。”云蓝毫不犹豫地道。
是啊,问清歌,关键是清歌现在几乎时刻跟纳可烈泡在一起,我是不是应该趁今天告诉他?可是,那样一来,清歌不就知道我用猫头鹰在传递着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吗?他虽然宠我,但绝对不是毫无原则,这种国与国之间的大事,他会允许我c手进来吗?
“还有另外一件事,非常奇怪,”云蓝又道。
我抬头,示意他说下去。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掀开,里面赫然是一条异常眼熟的冰蓝白金镶琉璃手链!
“这——”我有些迟疑。
“今天我去了西大街咱们的一家当铺查看业务,没想到发现了这个,我还在奇怪,这不是小姐最喜欢的手链吗?小姐还一直戴在身上,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的当铺里?难不成是小姐遭贼子?我赶忙一问,才听说前几天来了一个穿着打扮很奇怪的小姑娘,身上的盘缠被贼偷去了,不得已,当了这条手链,当时那姑娘哭得跟什么似的,求掌柜千万不要将它卖出去,等她凑了钱是一定要赎回去的。所以掌柜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虽然她带着面纱,但若隐若现的,据掌柜说倒似个绝色美人,就是年龄很小……”
“秋灵,你现在马上和云蓝一起去,照着掌柜的形容,去找这个女孩,不行不行,你没有见过她,该怎么办——”
我咬着牙,急得团团转,大冷的天,却连汗都渗了出来。天啊,她可千万不要有事,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起来京师,她一路上是怎么挨过来的?我该怎么找到她?
“小姐……”
“想到了,我们找不到她,就让她来找我,要是她还在京师的话。”我兴奋地叫道。
“云蓝,你马上下去,点齐人手,在京师四个方位摆上一个高台,尽量把声势造大,造到全京师人人都知道的地步才行!就说,你们在举办一个活动,参加者年龄要在二十以下,并且一定要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刺绣手艺,就说咱们打算新开一家织造堂,现在特面向京师招募好手,名奖励一百两,第二名五十两,第三名三十两,前三名将加入蘅芜织造堂,待遇比照其他家优厚一倍,有意者可以前来报名参赛。”
“这样能行吗?”云蓝眼睛一亮,为这个从未想过的计划激动起来,但毕竟是闻所未闻,心底还是十分的不放心。
“她刚刚当了一笔钱,生活还不是那么困窘,所以我们完全无迹可寻,要去找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但是让她来找我们就不一样了。这个计划一举数得,一方面,她拥有一手极好的刺绣手艺,在缺钱的情况下她一定会来参加京师落脚,如果要落脚,有什么比找到一份事情更加方便?另一方面,就当是为我们新开张的生意做宣传了,我们当着全京师的人面吸纳了那么好的刺绣师傅,以后还怕没有客人上门?你赶紧去准备吧!”
我微微一笑,催促。
其实,生意的好坏只是计划的其中一小部分罢了,真正让我担心的,还是她的安危,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是早该到而没有到、应该跟别人同行而不是一个人独行吃苦的那个人,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了看手腕上的青线,我的心微微颤抖,万一,要是她也解不了,我该怎么办?
夜幕终于姗姗来迟,如同一位必须要浓妆艳抹的贵妇人,不到期限的最后时间,她是绝对不愿意提前来临的。
远远地,一辆辆或华贵或朴素或气派的马车连绵不断,恢弘气派地缓缓驶进了皇城,皇城外的戒备更加森严了十分,为这个平静的夜晚划上了不平静的一笔。
今晚,皇上在天凤宫大宴纳可烈,可以说是天日规格最高的接待了——尽管皇上的这次接待到底包藏着几种祸心谁也揣摩不了。
虽说淑妃不是后宫之主,但很多事情还是由她领着太子九天的两个侧妃一起主持,因为今天的宴会使节少,而官家少女居多,所以后宫必须要出面。
不管天日的民风如何开放,或者皇上的理由如何充分,这始终是一个荒唐的决定,当着外国使节和天日重臣的面,让各家没有出嫁的闺女抛头露面,这与情与理都是非常不合适的,何况还听说,今晚不仅仅是我一个献上歌舞,其他好几家女孩都接到了相同的命令,其中就包括那天被清歌气跑的那三个大家闺秀。
至此,我算是揣摩到了皇上的一点心思,敢情是指婚指得不甘不愿,非要让我出出洋相才罢休,今天这分明就是鸿门宴,可惜我却不是项羽或刘邦。
“你怕吗?”一身雪白绢袍的清歌,直立如松,发丝束起,随风而动,翩然如仙人下凡,动人的微笑只为我绽放,笔墨难以形容其风采之万一。
“有你陪着呢。”我呢声道,扬眉。
他低低一笑,笑中又腻着一层浅淡的无奈。
“你确定父皇喜欢你的舞蹈?你真的要跳那样的舞?”
“那就看你父皇的了,如果他愿意放开手,自然就没有后面那支舞了,如果他一定要为难我,那么,我只好让他最宠爱的儿子和我一起丢人了。”
漫步至天凤宫外,已经闻到异香飘传,让人醺然欲醉。
一进门,一副无比锦绣灿烂华彩奢靡的画面顿时出现在我面前。
原来,不论是进步还是落后,是历史还是异时空,该有的,都不缺,奢华与靡靡,总是它的主旋律。
金樽里是皇宫里酿造的美酒,金碟银盘里,是御膳房精心准备的佳肴,象牙、包金的、镶银的筷子散落在红木的矮桌上,香炉里放着珍贵的冰片,一缕缕淡烟逸出,吸入场中人的肺腑,沁人心脾,而精神却快速而不自觉地陷落在这一种温暖香甜的温柔乡里。
高大的树影浓郁厚沉,夜空下依然灿灿耀目的宫殿似乎褪去了往日的高傲,而以高贵亲切的姿态走进了人们心底。馥郁的浓香侵蚀着每一个人的感官,一种似乎来自地底的遥远的辉煌慢慢升腾,几乎要与天空中璀璨的星子连成一片。
一身明黄颜色服饰的皇上,远远地坐在设得很高的舒适的龙椅上,慢慢品着手中的美酒,俯瞰着脚底下一群生命如蚂蚁一般的臣民。我们都隔着遥远的青山,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右下角,端坐着一位宫装贵妇,年约四十,面容美丽依旧,但岁月的痕迹已经毫不留情地侵蚀了她的内在,透过那张明艳美丽高贵的面孔,我看到了一处千创百孔的疲惫的心灵——皇宫中没有爱的女人,原来竟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她也看到了我,描绘精致的双眸淡淡一扫,随即沉寂,就是这一眼,让我相信,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宫妃,怎么会甘愿沉寂后宫十几年?
再下面,九天坐在太子的位置上,一身淡黄锦缎长袍,头束明晃晃的金冠,英气人,气宇非凡,看到我和清歌联袂进来的刹那,他那极霸气的眉毛一动,我似乎看到了一抹凶悍的精光——转眼,他拿起眼前的一杯酒,一仰脖子,一口喝干了。
雷渊挑眉看了看清歌,没看我,面无表情,他看上去瘦多了,但神态间还算平和,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因为一杯酒,几乎被他洒了一半,他的手颤抖的太厉害了,我但愿我没有看见,尤其是听说他曾经的志向。
勇王可就没有这么的修养了,他面色阴沉,青筋暴凸,看向我们的眼神是那么的残忍,仿佛积压了千年的不愤和仇恨,只待有一天破体而出,翻滚出江山的动荡不安,我想,我们想到是化解不了了。
礼部的官员高坐堂上,面无表情,我想他们是打算如果一旦有哪一位女孩被看中,他们好立刻书写圣旨颁布下去吧,只是不知道,皇上今天是否心情能够好到如他们的愿。
纳可烈一身草原贵族的打扮,腰间一条点缀着碎玉的腰带,帽檐上镶着一块明润的白玉,使得看起来高贵而充满王者气息——人要衣装,果然是至理名言。他身后的那群侍卫也换上了正式的民族服装,一个个神采奕奕,整体看起来效果非常好。
看到我们进来,他若有所思的眸转向我们,向我们举起他的酒杯,他清朗一笑,磊落卓然,喝下了杯中酒。
最耀眼的,当然是那群鲜活的年轻少女了。
好一道花团锦簇的风景——描金绣银,锦衣绢纱,丝绦飘垂,柔软典雅;乌油的发上,碧玉簪斜c鬓间,素雅精致,金牡丹正戴发顶,粲然生辉,南海珍珠颗颗浑圆,制成了雪白耳畔的一道风情;柳眉烟色,娥眉修长,杏眼水灵,月眸娇软,菱唇端秀,樱桃诱人,不同的柔嫩脸庞,不同的国色天香,不同的莺声燕语,却是相同的——对未来抱着美好的期待和憧憬。
尽管在家的时候,父亲可能千叮咛万嘱咐过很皇宫礼仪,笑不露齿,不得喧哗,不得嬉笑……但是她们毕竟是那么年轻,在父母的翅膀下刚刚娇养出嫩嫩的翅膀,怎么能忍受不去拍击几下呢?
那在个女孩也在其中,如果不是她们用那么愤怒得仿佛我抢去了他们丈夫的眼光刺杀我,我也许不会猜出来。
她们身着粉红粉绿的纷繁美丽的衣服,长长的衣带的微风中飘舞,香气袭人的轻薄的衣角甚至惹来了皇宫中特有的巨大斑斓的凤蝶,她们站在那里,轻盈如春天里一朵缤纷而含露的花朵,静静地绽放,当我走到她们身边时,其中一个女孩,有意无意地伸出了一脚,看似随意。
我的心一动,顿时想起了现在还在“休养”的云梦菱。
可是,今天的我,不会再用那么激烈的手段了,那样,太残忍。
我依旧跨过去,只抬高了脚,可是她随着我的动作也提高了脚,总之是要我绊倒。
我依然没有动怒。
清歌突然搂住我的腰微微一用力,除了在场的我们四个女孩,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清歌的动作——轻飘飘地,我从她们身边翩然飞了过去,姿态优美娴雅。
我回头,给她们一个胜利的微笑,尽管我没有整治你们,但是清歌如此帮我,只怕比我用手段整治你们更让你们伤心,既然如此,我小小地示威一下总可以吧。
其他少女一齐转头看着我们,眼中,有着惊讶,痴迷,羡慕,嫉妒……
第十六章 风华(二)
我优雅地挽着清歌的臂弯,嘴角微扬,绽放自信的微笑,在这笔直通向皇上面前的柔软地毯上,窈窕高挑的我,就是现代那些t型台上最眩目最耀眼最明艳的模特,踩着最标准的猫步,一步一步书写女人的妩媚与生动。
我和清歌两人一身雪一样的洁白,在这片色彩变幻辉煌的盛宴里如同两去独自盛开的百合花,柔雅得恰到好处,引人注目却又不张不扬,简简单单舒舒服服地偎贴着每一个人在场人的身心。
缓缓走近等待中的皇上,我眯上了明媚的凤眼,实在不想叫他老头,可是这个肚子里根本不知道装了什么阴谋诡计的一代帝王,表情太过高深莫测,他那深沉的儿子们跟他一比简直有着婴儿跟圣人的距离。
“儿臣参见父皇(臣女云绮罗参见皇上)!”翩然下跪,依旧不改优雅。
旁边是虎视眈眈的众人,前面是一头莫测天威的雄狮,我不敢轻视周遭的一切,跟着清歌,照本宣科地一路拜下去。
“来人,赐坐!”
看着我们堪堪拜完,皇上懒懒地开口。
一旁的太监立刻领我们来到了早已预备下的桌边。
冷眼旁观,冷耳旁听,一切不过是那么回事,虚假的寒暄,高得过分的热闹附和,皇上眼中的冰冷与不耐。
生活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我这一场看似不平凡的穿越,实际上不过是时间与空间的轮转,一切本质的本质压根没有变。
前世的我,穿梭在形形色色的舞会宴会中,今生的我,现在或者未来依然将穿梭在形形色色的舞会或者宴会中,以后的我,是否依然需要延续着我命定的生活呢?难道这就是生命的真谛吗?
怔怔地想着我的心事,而场中没有狼烟风沙的战争也慢慢拉开序幕。
个为今天的盛会献上歌舞的人,竟然就是那个欲绊倒我的女孩,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走上琴台的刹那向我投s过来的挑衅的眼光。
优雅地跪膝坐下,纤纤十指慢慢抚上琴弦,一串叮呼悦耳的音符涓涓泻出。
我闭上眼睛,仔细地聆听、享受。
的确,好琴声带给人的是一声听觉上的盛宴,熨烫着倾听者的心灵,梳拢都会倾听者缭乱的思绪,使倾听者浑身三千六百处毛孔无一处不舒展妥帖。
细软处如潺潺溪流,高亢处如汪洋大海,纷繁处落英缤纷,简单处大漠风沙,或刀光剑影,或红缃暖帐,或风雨凄凄,或春光融融,种种变化,不一而足。
中国十大名曲的阳春白雪也不过如此。
据我看,这少女的琴技虽然因为太过注重技巧而流于生涩,情感不够投入,但也完全达到了上等的境界!
一曲作罢,我带头鼓起掌来,带起了全场热烈而涵义复杂难辨的掌声,完全忘了这少女是我的不算情敌的情敌,连皇上都忍不住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以为我是被谁气疯了。
少女默默地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的清歌,又眼神复杂地看了还在鼓掌的我一眼,那眼中,有伤心,有嫉妒,有不解,但更多的,则是了然的痛苦。
也许,她是真心喜欢上了清歌,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梦……
一个一个美丽的少女上台献艺,皇上不时和蔼地与纳可烈评点几句,只那火炬般的眼光,始终不曾偏离我的身上。
鸿门宴,明知道是鸿门宴,我为什么就是摆脱不了呢?是我的功力退步了,还是我开始为别人着想了?
“绮罗,看了这么多小姐的表演,你有没有兴致也给纳可烈王子带来什么惊喜?听说你和纳可烈王子还是旧识,想必纳可烈王子一定期待你的表现吧?”皇上微微笑着,轻声开口,声音如同耳语,但全场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清歌在桌下使劲捏捏我发抖的手,把他的温暖和坚定也一同传给了我。
深吸一口气,我走离桌旁,面对皇上。
“臣女的确奉皇上之命为纳可烈王子带来了一支舞曲,但只是异域的粗浅舞蹈,臣女怕会怡笑大方,不也献丑。”
“皇上,异域舞蹈在天日也曾闻名一时,虽然现在风头稍落,但我们倒不妨欣赏一下,权当云小姐博大家一笑罢了。”
座位上的淑妃微微一笑,端雅大方地道,皇上的厉眸不着痕迹地瞟了她一眼,没有任何温度和情感。
我敛下眉,清歌浓眉倒竖,手中的金樽已经被他捏成了扭曲的金块,我生怕他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赶紧趁他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