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次流产后就可能再也不能做妈妈了。
我好恨!这一切恶果都该由我来承担啊,为什么要落在孩子身上?为什么要落在婉衣身上?
强自稳了稳心神,我望着夏姐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又痛又怜地说道:“你为什么这么傻?”
夏姐用很微弱却很坚定的声音对我说:“这是最好的办法。”
我摇头偏执地说道:“我不信,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的。”
“阿休,你清醒点儿,我们都没有足够的准备来接受这个孩子,他的出现原本就是个错误,我不希望把错误延续下去。”
“可是……”我还待要说,夏姐轻轻对我摆摆手,说道:“我好累,想静一静,你回去吧。”
又是想“静一静”,我觉得自己都快要发疯了,怎么也静不下来,可是目光接触到夏姐那虚弱的身子,无助的眼神,内心的烦躁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得地长叹了一口气,对夏姐说道:“我扶你上床休息。”
夏姐应了一声,由着我把她扶到床上躺着。我从未觉得夏姐的身子如此之轻,就像一阵风吹过就会被卷走。忽然,一种莫名的恐慌蔓延我的所有神经末梢,我恐慌地预感到夏姐离我越来越远,远得最终会消失,而我,则无力留住……
我本想留下来照顾夏姐的,可夏姐说什么也不同意,我猜测是她不想让我担忧。
从夏姐家出来不久,田甜给我发来一条短信,问我今天是不是很忙。换作以往,我肯定马上会一个电话给她回过去,柔情蜜意地聊上一番,可现在,我只觉得好累,真的好累。
给田甜回复了一条“有事在忙,稍后找你”的短信,我径直把开车回了静竹花园。
回家后冲了个澡,心头还是烦闷不已,便从冰箱里拿出啤酒一阵猛灌。前晚一晚没睡好,白天又一直处于焦虑紧张状态,两瓶下肚便有了些醉意,心头一阵难受,勉强把第三瓶喝了一大半,便迷迷糊糊地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刚到办公室,正准备打电话到夏姐家询问她的状况,电话响了。
田甜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道:“阿休,你知道吗?夏姐病了,好像很严重,请了三天假。”
“哦?”我自不能说自己早已知情,再说也不知道夏姐是以什么名目请假的,便佯装惊奇地问道:“怎么回事?夏姐得了什么病?”
田甜显然也有些慌乱,只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一早听别人说的。要不,中午我们一起去她家看看吧?”
“好。”夏姐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恨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唉,或许夏姐是对的,我和她都还没有足够的准备,来迎接那个意外的小生命。一想到这里,我又禁不住懊恼起自己来。
那个上午特别难熬,我看了好几次时间,实在无聊,便召集部门的同事开了一个会,让大家把前期的工作汇报一下,顺便提出近期一些工作打算。
开会的时候,其他人都很准时,只有小红,等会议开始了十分钟后才姗姗来迟。
我心情不好,自然不会给她留任何面子,沉声问道:“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到?”
小红全没留意到我的火气,懒洋洋地说:“不是临时通知的么?刚才我去楼下洗了个头。”
靠,这贱人溜号也不找一个好点儿的理由。我怒上心头,高声斥道:“洗头?上班时间洗什么头?你这个hp,以为这里是夜总会啊?”
我次在公司发这么大的脾气,同事们都惊奇地看着我,大概以为我吃了炸药,小红那贱人显然也被骂懵了,张大嘴巴傻兮兮地看着我。
我继续不留情面地发难:“别以为你是副经理就有特权,这次扣你两百元考勤奖,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会跟颜总汇报,申请换人。”
小红嘴角抽动了一下,又换作一脸柔顺状,乖乖地坐在角落。妈的,这种贱人,不骂她不爽。
大概是我的“发威”具有震慑作用,整个会议很顺利,不到一小时就开完了。
开完会,距离中午下班还有一小时,我终于忍不住溜号出来。小红那贱人溜号要被扣奖金,老子溜号却自由得很,哼,活该她在我手下受气。
我把车开到翔龙公司楼下,给田甜打电话让她下楼。
电话被挂断了,没过一会儿,我就收到田甜的短信:“猪,我在开会,暂时走不开,你先去超市买点儿营养品,我这里结束后给你电话。”
满以为买补品很简单,可当看到补品货柜上琳琅满目的营养品时,我顿时傻了眼,完全不知道从何着手。附近的售货员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我也不好意思上前去问。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上了点儿年纪的大婶推着购物车从我身旁路过,我赶紧斯斯艾艾地凑上去问道:“这位大姐,请问……给流产的病人应该买点儿什么?”
那大婶把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作出一副了然的样子,嗔怪地对我说道:“年轻人啊,就是这么不小心。”
……汗!
见我一脸苦笑,大婶微叹口气安慰我:“你也别急,事情发生了还得补救。”随即她又马上给我热情地“传经送宝”:“女人家这个时候最要保重身子,多吃蛋白质、多补充水分,少吃辛辣的食物。”
看那个大婶一副很专业的样子,于是我又“不耻下问”:“那到底我要买哪些东西呢?”
大婶把我白了一眼,径直从货架上一边拿下一些货物,嘴里一边给我介绍功能,什么红枣升血啊,水果防止便秘啊什么的,对于她的“产品说明”,我开始还听一些,后来只管把她拿下来的东西往我的购物车里扔就是了。
选购完后,我连声向那位大婶道谢,顺便问了她一句:“请问你是做什么的啊?”
大婶笑了笑抛下一句话:“我是医生。”
呃,难怪这么专业。看来我运气还硬是不错。
刚走出超市,田甜的电话就打进来了:“猪,东西买好了吗?我在公司楼下等你。”
一上车,田甜便扭过头去翻看后座上的东西,一边看一边叹气,然后便开始数落我:“你们男人家,就是不会办事。人家夏姐是生病,又不是生孩子,你买这些干嘛?”
我也不好还嘴,只得把注意力尽量集中在方向盘上,心里却在暗自庆幸田甜刚才没空跟我一起去采购,要不然很可能全部换成牛肉干、话梅等垃圾食品。
走到夏姐家门口,我差点就想掏出钥匙来开门,猛省起田甜在身边,便把伸向裤兜的手改朝门上敲去。
好一会儿,夏姐才一脸倦容地打开了门。一进门,田甜连忙拉着夏姐问这问那,我趁她们讲话的空档问了一句:“夏姐,你吃饭了么?”
她淡淡答道:“没什么胃口,不想吃。”
那怎么行?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嘴上不好说,只用眼神责怪地看了她一眼,她却装没看见,只顾拉着田甜说话,我微叹口气,便朝厨房走去。
从冰箱里找出两个鸡蛋,我便开始烧水,准备给夏姐整治糖水荷包蛋。
回到客厅时,夏姐和田甜正在沙发上坐着聊天。
“夏姐,你到底生的什么病啊?”田甜好奇地问道。
夏姐淡然地答道:“也没什么了,就是重感冒,可能前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空调开太大了。”
田甜释然地说道:“哦,只是感冒还好,听说你请三天假,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夏姐笑笑说:“平时工作太忙,趁机多请几天假,就当偷懒吧。”
田甜脸上有些羡慕地说道:“唉,我也好想这么休息几天啊。”
夏姐笑着啐了她一口,埋怨道:“好的不想,尽想生病干什么?”
女人聊天,了无乐趣,于是我再次走进了厨房。当我将一碗糖水荷包蛋递给夏姐的时候,田甜娇羞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忸怩地对夏姐说:“夏姐,阿休向我求婚了。”
这时,夏姐刚从我手里接过碗,闻言后手微微一颤,滚烫的糖水撒了些她手上,痛的夏姐轻呼了一口气。
我心里一紧,连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碗放在茶几上,又拿了两张纸巾递给她擦手。
田甜在一旁赶紧问道:“夏姐,你没事吧?”旋即又掉头埋怨我道:“猪,夏姐生病了没力气,你就不能小心点么?”
还未等我认错,夏姐已经强笑道:“没事,没事。”夏姐一边拿纸巾擦拭手掌,一边继续说道:“我是看你们终成正果,替你们高兴啊。”
夏姐擦拭手背的动作令我心痛不已,很想上前捧起她那被烫伤的玉手,放到嘴边呵护。抬头间,我却看见夏姐警告性地对我横了一眼。
或许是夏姐意识到气氛不对,马上用开玩笑的语气对我说道:“阿休,你要是对田甜不好,我可不会饶你。”
我知道夏姐在想什么,也知道她现在笑脸下的心情,可我能说什么呢?唯有苦笑着答道:“我哪敢。”
见我这个样子,田甜似乎想起了什么,拉着夏姐告状:“夏姐,你不知道这头猪有多笨,刚才我在开会,让他去给你买点儿礼物,你看看他都买什么了?红枣、豆奶粉、补血口服液……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去看望坐月子的呢。”田甜嘻嘻一笑,又继续说道:“明天我给你买点儿麻辣牛肉干和烧烤来,感冒了没胃口,就要吃这些才对。”说完得意地冲我扮了个鬼脸。
听田甜说到“坐月子”的时候,夏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马上又消散了,只是看了一眼堆在门口那堆补品,不置可否地朝我们说了一声“谢谢”。
哎,再多的补品也难补我的心痛和愧疚!
百五十章 醉酒后的英雄
之后的几天,我都趁上班的时候溜号出来,到夏姐家给她熬汤做饭。夏姐这两天话很少,几乎不和我说话,我也不理会,只负责每次监督她把汤喝完,然后便把厨房收拾干净再离开。
到第三天,夏姐唇上又浮现出一点儿红晕。那天晚上,我照例收拾好一切正待要走,夏姐喊住我:“阿休……”
我脚下一停,转过身子面对夏姐。
“这几天,辛苦你了。”
夏姐的言语让我感到一丝欣慰。我笑笑,坐到了沙发上。
“明天我就要上班了,有些话想跟你说清楚。”夏姐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隔着茶几对我继续说道:“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夏姐这是什么意思?我直直地看着她。
我正待发问,夏姐轻叹口气说道:“我们的开始原本就是一场错误,现在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以后,我只是你的姐姐,我会象以前那样关心你,不过仅此而已。你就快跟田甜结婚了,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我傻傻地看着夏姐的脸庞,虽然仅仅隔着一个茶几,但给我的感觉却仿似隔着一道深深的鸿沟那么远。爱和不爱之间,莫非都只是我一厢情愿?
半晌,我沮丧地问道:“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吗?菲儿……”
我话里最后那两个字,对夏姐而言无疑象是一道惊雷,她一下子弹起来,睁大了眼睛问我:“你怎么知道?”
我苦笑两声,说道:“婉衣,你瞒得我好苦。”
“我……你……”夏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喃喃问道:“你……看过我的电脑?”
我缓缓点点头,说:“若不是那天无意中看到你的挂机记录,我还真不知道你就是菲儿,你准备瞒我一辈子么?”
夏姐低下头,半晌后才抬起头,用一种坚定的语气对我说:“菲儿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无论是菲儿也好,夏腕衣也罢,对你来说都是过去时。你现在只需要记住,你快要结婚了,你要好好对田甜,别辜负她。”
我内心一阵黯然,绝望地看着夏姐:“别辜负田甜,我就能辜负你么?”
既然我不能给夏姐一个承诺,再拖下去对她来说也只是一种残忍的等待。放手,或许是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
我慢慢站起身来,迎着夏姐坚定的目光走过去,她也从沙发上站起来,终于,我们的身影再度交叠在一起,那拥抱,那吻,都是那么激烈,一种充满诀别的激烈,像是藉此让记忆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又像是想藉此把对方牢牢吸附在自己体内。直至最后快要窒息,我才放开夏姐,转身往大门走去。
“阿休,等等……”
难道夏姐后悔了?我欣喜若狂地回过头,却听她轻轻说道:“把钥匙……留下吧!”
我一度雀跃的心再次沉入冰冻的谷底,默默掏出钥匙串,除下那把熟悉的钥匙,放在大门处的鞋柜上。
“砰”的一声门响,把我和夏姐隔离在两个世界。几多温馨、几多迷恋,在这一刻都已成为过去……在收获的秋季,我却失去了婉衣,失去了菲儿。
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我眼前闪动的全是夏姐的音容笑貌,完全无法集中精神。正想着,前面的长安车来了一个急刹,我下意识地踩了下刹车,却仍是“轰”地一声撞上了它的“屁股”。
那司机怒气冲冲地走下来质问我,我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也懒得理会他说些什么,只是拿出钱包数了五张红色大钞递给他。那家伙一愣,旋即接过钞票骂骂咧咧地开车走了。
我顾不上查看车子的情况,继续往前开,最后,车停在了“快活林”门口。
“方哥,今天就你一个人啊?”守门的小弟看见是我,热情地迎了上来。
我随口“唔”了一声,推门进去。
怒斩不在,倒是雷管跟孑孑在吧台后调笑。
“啤酒。”我径直走到吧台,找酒保要了一瓶啤酒,仰头灌了两大口。
雷管见我有些失常,撇下孑孑跑过来坐在我旁边,好奇地笑问:“眼镜,你撞鬼了呀?”
我又灌了一大口啤酒,消沉地答道:“是兄弟就不要问。”旋即又冲酒保吼了一声:“来,给他来一瓶。”
可能是见我不对劲,雷管也不开玩笑了,老老实实坐在旁边跟我你一口我一口地对干。
酒入金樽,何妨沉醉!醉了好啊,至少可以忘记眼下诸多不愉快的事。
不知道喝了好多瓶,我觉得头越来越痛,但是神志却似乎越来越清醒。酒这玩意儿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你越想喝醉的时候往往就越清醒。我他妈的为什么醉不了?忘不了?
喝到肚子发胀的时候,我一个人起身朝厕所走去。
刚走到厕所门口,我就听见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这个女人喝酒比我想像中还厉害,一会儿你再叫两瓶度数高点的洋酒进来,不兑饮料,你和陪酒的小妹儿帮我,我就不信灌不醉她。”
另一个男人马上赔笑答道:“老大,我做事,你放心,保证让她今晚……”
随后就传来这两人y荡的笑声。
咦,这对白怎么这么熟悉?我揉揉有些发痛的脑袋,恍惚间,像是又看到夏姐醉得一塌糊涂地被黄胖子搭在肩上的那一幕。我心中一苦,妈的,败类到处有,酒吧里特别多。
我守在门口,等那两个败类出来后看清楚他们进了一间包房,我才进厕所“减负”。回到吧台,我拿起两个空啤酒瓶对雷管吼道:“抄家伙,跟我来。”
雷管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学我抄起两个酒瓶就跟了上来。
走到包房门口,我一脚踹开房门,大吼了一声:“女的出去!”
包房里面只有两男两女,其中一个女人斜靠砸沙发上,看样子已经喝得“到位”了,另一个陪酒小姐一见是我们,赶紧很配合地冲到门外。
房间里的两个男人被我们的举动吓得愣了一下,旋即站起身来嚷个不停。
“左边那个是你的。”我对雷管交待了一声,便径直冲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面前,拿起酒瓶在他头上砰的一声砸碎,那家伙马上就捂着脑袋埋下身去哇哇乱叫。他的同伙刚要上来帮忙,雷管的酒瓶也在他头上开了花。
我才不管眼镜男喊爹还是喊妈,把破酒瓶子扔到一边,跳到沙发上对着那家伙就是一通狂踩。踩得兴起,又挥起拳头劈头盖脸一阵招呼。直打得浑身没力气了,坐在地上,看着那滩烂肉傻笑,笑着笑着,竟睡着了。
朦胧中,好像有人在摇我,又好像听到很多嘈杂的人声。我想睁开眼,可怎么也办不到。
我是被一道强光照醒的,醒来的时候,赫然看见刀疤和张飞。
“老弟,你终于醒了。”张飞望着我,一脸苦笑。
见我醒来,刀疤冲我肩膀就是一拳,骂道:“死眼镜,我还以为你娃挺尸了呢!”
我坐起身来,揉了揉发痛的头,茫然问道:“我怎么会在派出所?”
张飞答道:“我们接到报警说快活林‘有人闹事,赶过去一看,结果是你老弟喝醉了酒,把人打伤了,伤者被送到医院去缝针去了。”
哦,我一下想起来了。那两个y贼,不打不足以平民愤。
“雷管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今天发什么神经?”刀疤怪笑着问道。
当下我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下。张飞沉吟片刻,叫王纪去找那个陪酒小姐来给我作证,咬定那两个瓜货不安好心。
安排好一切,张飞才长吐一口气。刀疤则奇怪地看着我问道:“别人救美还有个想法,你是那股神经发了啊?”
我瞪了刀疤一眼,懒得说话。郁闷,今天救的女人连长啥样都没看清楚。
没多久,那个陪酒的小姐被带到派出所,证实那个眼镜男确实要她多灌旁边那位女士喝酒,而且当那位女士喝得半醉后,胖子也确实曾对她动手动脚。
一桩醉酒滋事案,经过陪酒小姐这几句话,转眼变成了见义勇为的壮举,而我,也从一个闹事的醉汉一眨眼变成了救美的英雄。
呃,原来英雄是这样炼成的。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深夜了,十月底的l市,秋意渐浓,似乎在预示着这是个离别的季节。在游戏里,我是冷风吹不皱眉梢的沙城城主,可在现实中呢?凉风过处,我竟觉得连骨子里也渗着寒意,酒倒是醒了一大半。
刀疤和雷管一左一右地走在我身边,或许是刀疤一时兴起,这瓜货竟扯起极度靠左的破喉咙大吼:“我站在,猎猎风中,恨不能……”雷管则在一旁打唿哨起哄,看他们悠然自得的样子,好像世间没什么愁苦事,我次羡慕起那两个瓜货来。
雷管来派出所的时候,把我的车开过来了,至于他怎么会有车钥匙,我估计是趁老子睡着的时候“偷”的。我刚要上车,忽然听见雷管高喊了一声:“哎呀……”
这瓜货又有啥事一惊一乍的?只见他指着车头上的凹坑对嚷道:“你这个车什么时候被撞了?”
撞了?什么时候?我闻言绕到车前面,看见车头处被撞凹了好大一个坑。
我正要张嘴骂是哪个瓜货干的好事,猛的省起来酒吧前好像是我追尾了,便支支吾吾给雷管大致解释了一下。
我满以为雷管会给我一个鄙视的中指,或是骂我这个徒弟不争气,没想到他只是围着我转了三圈,上上下下地看我。
“有屁快放,转锤子转!”老子头都要被他转晕了。刀疤此时也停止了他的“英雄赞歌”,掉过头来奇怪地望着雷管。
雷管神秘兮兮地冲刀疤招手说道:“你看眼镜这家伙今天是不是哪里不对?”
刀疤仔细看看我,嬉笑着答道:“哪里不对嘛?还不是四个眼睛一副瓜样。”
操,老子的所谓“正常”就这般形象么?
“不对,这小子今天一定有什么事。”雷管难得深沉地摇摇头,开始分析道:“先是撞车,然后喝闷酒,然后打架……”
刀疤在一旁纠正:“不是打架,是见义勇为。”
雷管无视刀疤的反驳,自顾继续分析:“所以我觉得他今天肯定是……”
呃,雷管这瓜货啥时候变得这么会头头是道地分析问题了?我正奇怪,刀疤抢着问了一句:“是什么?”
妈的,刀疤啥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雷管这次答得很干脆:“我也不知道。”靠,我还以为这瓜货终于开窍了呢!
百五十一章 翔龙易主
一路上,刀疤这瓜货唠叨着来保释我,喊老子请他吃宵夜。
靠,老子现在好歹也算个“英雄”了,还需要保释?我鄙视地对他比划了一个中指。不就是喝酒么?老子现在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喝醉。
随意在路边一处大排挡边停下车来,一落座我就高喊:“老板,抬一箱啤酒来。”
不理会理刀疤和雷管诧异的目光,我自顾用筷子撬开瓶盖,满满倒了三杯,塞到两个瓜货手里,然后仰起脖子一口干掉。
之后我便一瓶一瓶地把酒往肚子里倒,恍惚间听见两个瓜货象是在聊女人,我嘟囔了一句:“这是一个忘情的年代,什么都他妈的变化太快……”
那晚我终于如愿以偿的再度醉了,醉得连后来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这事被雷管和刀疤两个家伙拿去在兄弟间广为流传,害得在好长一段时间里,一提到“酒”字,我就被一干瓜货们取笑。
睡醒后睁开眼,我习惯性地伸手往枕头下摸手机看时间,咦,怎么没有?我猛地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床单上到处是黑黑的脚印,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记忆最后停留在昨晚上跟雷管、刀疤喝酒那一段,莫非是我喝醉后他们把我扛回来的么?妈的,两个瓜货,都不替老子脱鞋。我一面悲哀自己误交蠢友,一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快11点了,糟了……
正待起身洗漱了去公司露个面,要下床时忽然想起今天是周六,难怪公司里没人找我。
心情一松,我才感到浑身酸痛不已,便又倒了下去躺在床上。
头有点昏,好想再睡一会儿,可怎么也睡不着,只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一回想起夏姐昨天所说的话,我的心就空荡荡的难受。
诀别的拥抱、绝望的吻,我整个人都像被掏空了似的,仅剩下一具躯壳在呼吸,经历过四年前那个“宣判”后,我曾以为我可以从此潇洒面对离别了,没想到夏姐的决定仍是让我有一种不堪承受之痛,这是用再多的酒精也麻痹不了的。
或许,我现在唯一能作的,就是像夏姐说的那样,让田甜幸福。只有这样,夏姐的退让才不是无谓的,我已经辜负了一个女人,不能再让另一个无辜的女人被我伤害。
我想我需要一种形式把自己的心羁束起来,因为我实在不敢保证下一刻还能不能想得这样豁达。于是我趁自己没有改变主意前,马上从床上弹坐起来,顾不得宿醉后的难受,挣扎着到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又冲了个热水澡,总算把酒气蒸发了不少。
接着我用最快的速度开着车赶到上次看钻戒那个商场,冲到柜台前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便径直指着那广告对售货员说道:“我想买你们那款钻戒。”
售货员看看广告,抱歉地答道:“不好意思,先生,您想要的那款戒指是限量版,我们店里的货已经卖完了。”
呃?这种价格“抢人”的戒指都有人抢?有钱人还真他妈的多。
我在心里暗骂,那个售货员见我很失望,便又热情地给我推荐了几款其他款式的戒指。也罢,反正也仅仅是订婚,随便选个套上就是。当下我也没什么心思多选,从售货员给我推荐的几款铂金戒指中随意挑了一枚付帐。价格倒比我原先的预算少了很多,只花了3000元不到。
下午,我把车开到修车场修理,被告之要三天时间才能修好。虽说有保险公司理赔,也着实让我心痛了一把。
晚上,我打的把田甜约出来吃饭,在餐厅为她戴上戒指那一刻,我看见田甜眼里闪着欣喜的光芒,再一看,那眼神似乎又换成了夏姐那一抹凄然的泪光。我强自敛起心神,努力在心里告诫自己,方休,以后田甜就是你的女人了,你一定要让她幸福。
“猪。”田甜一边左右欣赏着手上的戒指,一边对我说道:“你看什么时候方便?让你爸妈过来跟我老爸老妈见个面吧。”
唔,田甜倒是想得周到。我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轻吻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想下周回d市一趟,接他们过来,你回家也给你爸妈说一声,问问他们下周六有没有空。”
田甜答应了一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说道:“对了,还有夏姐,也算一家人啊,叫上她吧。”
听到夏姐的名字,我的心又颤了一下。双方家长见面摆明就是筹备婚礼,假若硬拉夏姐来参加,这对她来说岂不是很残忍?于是我推说道:“还是算了吧,她跟你我的父母爸妈都不熟悉,改天单独再请她吧。”
田甜想了想,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便点点头没再坚持。
第二个周末,我开车回d市把老爸老妈接到了l市。看着我的新车和新房,老妈紧张地问我:“这得花不少钱吧?”
老爸接过老妈的话头替我答道:“哎,我说老婆子,你就别管这么多了,咱家的儿子你还不放心么?不会偷不会抢,你就安心等着娶媳妇抱孙子吧。”
一席话说得两个老的笑逐颜开,我也在旁边跟着笑。
“见面会”很成功,田甜的老爸和我老爸很谈得来,她妈虽不算很热情,但也还算有礼数。几个老的在一起商量酒席的事儿,倒把我和田甜两个正主晾在一旁。看他们比我们还兴奋的样子,我们也乐得轻松。
婚礼原本打算定在春节,可小妖精嫌那时候天气冷,穿婚纱不好看,硬要推迟,最后定在明年五月左右。
转眼到了十二月,又是年终了。
一天,颜慧茹把我叫到她办公室去,对我说:“方休,最近我们公司可能有两个新项目要启动了,我希望你们策划部也参与到前期筹划中来。”
哦?终于有项目了,闲了几个月,我还真想找点儿事来做做。
颜慧茹看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笑了笑继续说道:“滨江路和步行街商圈那两个项目,市里已经基本内定给我们公司了,不过暂时还没公开,所以这事就暂不外传。”
我没多说什么,只点头表示知晓。作为新成立的公司,能搞到繁华路段的开发项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至少,可以说明现在我们翔运公司“朝中有人”。
这事刚过没两天,要下班的时候,我正在办公室准备收拾一下便离开,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来电号码,是夏姐打来的。
这段时间以来,夏姐一直如她所说,跟我保持着纯洁的姐弟关系。每次见面都是我主动给她打电话,几乎都有田甜在场,即使偶尔单独相处,她也尽量把话题扯到工作上去。每每看到她,我心里还是隐隐地作痛,只是尽量不去想、不去碰。
一看到手机上那个久违的来电显示,我的心禁不住一跳,接通了电话,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平和的声音问道:“夏姐,有事吗?”
夏姐简洁地对我说道:“翔龙易主了。”
我一下子听得不是太清楚,连忙又问了一声:“什么?”
“翔龙易主了。”夏姐再次重复了一遍,又解释道:“秦总退了,现在隋源成了翔龙的老总。刚刚开了一个小型的记者招待会,据说是秦总因为身体不适,把大部分股份转让给了隋源。翔龙公司的名称不会改,明天媒体会正式对外公布。”
“你们那边有什么反应?”我问道。
夏姐答道:“大家除了震惊,暂时还没听说别的。因为这次高层变动没涉及中层干部。”
翔龙易主也算意料之内的事。我和夏姐以前就想到过这种可能,现在终于成了现实。不过,谁当翔龙的老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顶多算一句饭后八卦而已。对我们这些所谓的白领打工仔而言,只要有钱,阿猫阿狗我也叫它老总。
想到这里,我释然了。和夏姐客套了几句后,她主动挂掉了电话。
刚挂掉电话,田甜又打进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只好装作不知道地又听了一次,末了还安慰她一通。在我看来,鸿运入主翔龙也不算坏事,可以算得上强强合并。
第二天的报纸果然铺天盖地地刊登了翔龙易主的消息,一上午我也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询问相关事项的。妈的,要听八卦自己看报纸,狗仔队更敬业。老子现在又没呆在翔龙集团,哪知道那么多?询问此事的电话不停打来,我干脆一把拔掉了电话插线,这下彻底清静了。
结果我的清静也没维持多久,中午要吃饭的时候,黄胖子就打进我的手机,约我在“九景天”吃饭。
吃饭?妈的,吃饭是假,探讯是真。我和黄胖子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他的小九九我岂能不知?
百五十二章 黄金点子
刚进九景天的大门,一个女服务员就迎上前来,满面笑容地朝我问道:“请问方先生是么?”
大概是常常见我跟黄胖子来这里就餐,又或者是黄胖子特别交待了她,所以这小妹才会有此一问。我点点头,那女服务员马上笑着说了一声“请跟我来”,便一扭一摆地走在前面引路。
到了二楼一个雅间门口,那服务员停住脚步,轻敲了两下门,嘴里对我说道:“方先生请进,黄老板在里面等你。”
话音刚落,门一下子被拉开,黄胖子y荡的笑声在我耳边响起:“方老弟,好久不见了,快进来……”说完又对我身边那个服务员吩咐了一句:“可以上菜了。”
酒菜陆续摆上桌子,黄胖子跟我的话题也由瞎扯谈慢慢进入正题。
“方老弟,翔龙易主的消息你早知道了吧?”黄胖子试探性地问道。
我老老实实答道:“我也是昨天下午才听说。”我这是说的实话,不过我估计黄胖子多半不会相信。这社会就是这样,说真话的时候,没人相信,等你说假话了,别人反倒信以为真。
果然,黄胖子未置可否地干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听说翔龙的新老总隋源就是鸿运的少东家,也是你们现在翔运公司颜总的老公,是吧?”
有小红这贱人当内线,黄胖子知道这些也很正常,当下我点了点头。
黄胖子顿了顿,又凑过来对我挤眉弄眼地说道:“听说方老弟跟这位颜总关系很不一般啊……”说罢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奸笑。
眼见黄胖子笑得那么y荡,我不由胃口大倒,同时心里迅速分析了一下:他难道知道我以前和颜惠茹的关系了?按理说这事儿黄胖子应该不可能知道,不过真要有心调查也难说。毕竟我们,尤其是颜惠茹当年在学校也算风云人物,知道我们这段感情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但也不少。
我不知道黄胖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于是决定先试探一下黄胖子到底知道多少内幕。
“黄大哥,你我虽然是兄弟,可这种玩笑也不能乱开。我和颜总完全是工作上的联系,那个女强人精力充沛,干起工作来不分时间,兄弟我对她可是唯恐避之不及啊。”说完,我装出一脸苦笑,摇了摇头,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黄胖子小眼睛闪烁不定,显然是在过滤我话里的真假。见我喝完酒,又拿起酒瓶给我斟满,嘴里貌似随意地说:“最近你老弟又接到什么任务啊?”
操,这老狐狸果然狡猾,滴水不漏不说,反倒想顺势探听商业上的虚实。
我暗自盘算了一下,关于那两个项目的事,虽说还没公开,不过颜惠茹既然说有好几个人都知道这事,想必也不算什么“绝密”消息了,横竖已经内定,就算黄胖子知道了也回天乏力,不如大大方方地做个顺水人情。
想到这里,我故作神秘地左右看看,轻声说:“最近有两个项目要我参加前期策划。”
“哦?哪两个?”黄胖子一听,顿时来了劲,脸上的红光越发油亮,象极了刚从卤水中捞出来猪蹄膀。
黄胖子那张油脸凑过来,差点儿就没贴在老子的脸上。我连忙后撤少许,强忍恶心答道:“滨江路和步行街。”
“滨江路?是不是中段的旧城拆迁改建?”黄胖子失声问道,随即又追问了我一句:“老弟,这消息确切么?”
确切?妈的,也不想想翔运的后台是谁?凭隋源的活动能力,这消息想不确切都难。我心里暗自思量,嘴上却替黄胖子作出分析:“我也只是听颜总这么对我说的,不过女人家多半谨慎,她既然说了这话,多半有八、九分准。”
黄胖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思忖了片刻,猛地咬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