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幼稚的孩子呢,就算只穿著裤衩也依旧像穿著全套军礼服那样优雅从容,吴小京目瞪口呆地伸手拉他,他就上了船,还非常淡定地问面前的孩子们:“你们是要跟我回去吃早饭,还是等下一班船?”苏朝宇趁江扬不备,使出擒拿格斗术,捏住江扬的腰,一扳他没有伤的右肩,将他的爱人打横扛在肩膀上,欢乐地跳回船里,豪气干云地吼叫:“报告长官,这就返航!”
风雨过後,阳光灿烂。
江扬裹了温暖的毯子,正和苏朝宇头并头坐在船尾喝滚烫的养胃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著只有他们俩才听得清的情话。江瀚韬坐在船头,轻柔的晨风里,他觉得暖洋洋的,那麽舒服,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就这样在阳光里打个盹儿,多美好。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241
如果这是个童话,时间就应该在那一刻镜庭海的晨光中凝固,可惜生活永远不停止。劳碌命的江扬在回程的车上找军医简单确认了左肩伤的情况,只睡了不到三十分锺,就冲个澡换上军服,投入了後续的浩如烟海的各种工作里,连苏朝宇那个深情款款的“梦里听到你在叫我於是惊醒冲到游船码头找人出海”的浪漫故事都是一边吃早饭一边听的,而且只回报了一个有红枣芝麻膏块味道的浅吻。
苏朝宇假装欲求不满地扭著屁股,江扬扬手要打,却在手掌接触苏朝宇屁股的一瞬间变成揉和捏,琥珀色的眼睛里都是爱意。苏朝宇立刻觉得特别幸福,眨巴著他那双宝石般的蓝眼睛,笑嘻嘻地说:“我有一个特好的小道消息,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鉴於长官的……咳,邀请或者承诺……”江扬笑著,征询地瞧著他的爱人,苏朝宇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说:“彭耀五分锺前给我打电话说,任海鹏上校及其机组人员,在飞机故障後跳伞,现在确认生还。”
江扬立刻用一只手捂住了脸,掩饰自己的表情。事实上,他在昨晚的战斗间隙还略微思索了一下墓志铭的内容,为空军的骄傲,和最宠自己这个“小朋友”的大哥。苏朝宇凑过去,一个一个掰开他的手指,蹭他湿漉漉的脸颊,继续说:“非常传奇,不仅是生还,还劝降了佯败集结、准备反攻我们的首都军区守军,正式战报彭耀会在三十分锺内发给你。”
太意外又太圆满,江扬眼睛里有泪水,却又忍不住微笑,他吻苏朝宇的额头:“谢谢你,朝宇,你给我带来的美好总是这样超出我最好的预期,没法用语言表达。”苏朝宇坏笑著勾起嘴角,仰头索要更多亲吻,喉咙里美滋滋地哼著说:“那就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吧,老混蛋!”
江扬细细地吻他,轻轻点头:“好,我的小混蛋。”
同样忙於处理後续事务的凌寒和林砚臣分别於布津帝国标准时间的九点四十七分和四十八分到达雁京新城区近郊的帝国军校。两个人都脏兮兮的,被雨水、汗水、泥水甚至鲜血浸透、弄脏又被阳光晒干了的野战服还来不及换下,林砚臣的脸上甚至还带著一道分明的泥痕就被同车过来的三四个兄弟推上了帝国军校大训练场上的主席台──昨夜的血战让它塌了半边,背後就是被炮弹轰成断壁残垣的主教学楼,看起来倒有种後现代的残酷美感。
过分紧张只能低著头的孟帆和过分沈默像一尊雕像的肖海被选中做伴郎,一左一右戳在凌寒和林砚臣身後。他们带来的十多个飞豹师或者z小队的兄弟们都端著枪警戒,牢牢地控制著这个即将成为婚礼现场的大操场,阵势十分唬人,弄得凌寒後背直冒凉气,低声对即将成为他合法伴侣的林砚臣抱怨:“我怎麽觉得有种宣读罪状然後‘砰砰’的感觉?”林砚臣也想到了那部相当著名的爱国主义电影,笑著回答:“那我们应该赶紧高呼‘布津帝国万岁’和‘江扬永垂不朽’。”凌寒呸了一下,四处环顾,又有点心虚,戳了戳林砚臣:“喂,我们真这麽结婚啊?”
林砚臣笑著扬起下巴:“宾客都来了,反悔无效。”
三辆相当酷的黑色摩托车从门口飞驰而来,一路用令人咂舌的高难度动作绕过了校园路上的建筑构件残骸和弹坑,唰地停在训练场门口,领头的骑士摘下黑色的头盔,抱在腋下,光头蓝眼睛都在阳光里闪闪发亮。林砚臣说:“苏朝宇上校真是帅到飞起。”
凌寒却高深莫测地笑而不语。果然,摩托车後座上的人比苏朝宇先一步下车,一巴掌扇在苏朝宇的光头上,苏朝宇嚣张的小火焰立刻变成温柔的小礼花,唰唰地围著他琥珀色头发的爱人冒桃心。江扬忍不住笑起来,捏了捏爱人的脸颊,两人十指相扣,并肩走进训练场。身後的骑士们也纷纷下车,吴小京自告奋勇守在门口接待宾客,苏暮宇则带来了江扬留在元帅府的那套昂贵的摄影器材。前帝国最佳新人导演重操旧业,担纲这场婚礼的特邀摄影师。
快门不过按了数次,又有两辆标准的黑色公务车出现在操场门口,吴小京唰地敬礼,大声通报:“江元帅、程中将、程夫人、凌中将、凌夫人到了!长官好!还有两个小朋友!小朋友好!”
凌寒和林砚臣立刻跳下主席台奔过去迎接。跳了悬崖又泡在水里、为儿子的“惊险动作”担惊受怕一整夜的帝国元帅看起来神采奕奕,他拍拍了凌寒的肩膀,笑容温暖。程非中将和程夫人一人抱著一个小男孩,分别是莫贝宁中校的儿子和他的同班同学,那个在幼儿园疏散时意外“捡来”的孩子。跟在他们身後的凌易挽著妻子的手,凌寒至今都为这场突发奇想的婚礼心虚著,并不敢像平时一样跟父母没大没小地瞎闹,反倒十分殷勤地跑过去搀母亲的手臂。凌易的脸本来绷著,看到儿子难得的“狗腿”表现终於忍俊不禁,随便弹了儿子的脑门一下就算是原谅了他和他爱人的鲁莽,话说得还是很严肃:“椅子呢,总不会让元帅陪你们站到婚礼结束吧?”
林砚臣立刻命令站得最近的士兵:“找三把椅子,快,最好带靠背和扶手的!”凌寒一脚虚踢:“至少五把,多多益善。”林砚臣疑惑地扬起眉,凌寒的脸差点红了,低声在他耳边说:“你爸妈虽然来不了,但咱们也不能……”江瀚韬、程非、凌易夫妇注意到了他们自然温暖的亲昵行为,想到日後,他们会同甘共苦地过完漫长又短暂的一生,经常亲吻,不时拥抱,永远携手,这种感觉让经历过风雨的人们有种落泪的冲动,不由地要露出欣慰的微笑来。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242
几分锺後,飞豹师的两个特种兵像耍杂技一样扛著椅子回来了,每人都是一手两把,头上还顶著一把,笑容却那麽灿烂。这两个活动的“椅子山”後面,踱进一个穿军服的老头,凌寒、林砚臣甚至正在江扬身边乱按快门的苏朝宇一见他,都下意识地立正敬礼:“校长好!”来的当然是帝国军校的史少昂校长。昨夜的战斗中,他组织军校生们英勇反抗,身上也挂了彩,左手吊著绷带,一面从容还礼一面笑骂:“占了我的操场也就罢了,还冲进办公楼抢劫扶手椅,那就怪不得我来讨杯喜酒喝了!”
江瀚韬看到老部下只是轻伤,十分欣慰,招手叫他上来,史少昂校长立刻跑步过去敬礼。年轻人们为那些严厉的父辈也笼罩在某个强大气场里的事实相视一笑,苏朝宇总结陈词:“这种基因,显然是遗传的。”
彭耀来的时候卷起了一片沙尘,狼牙嚣张的黑色军车在视觉效果上十分惊人,何况,他们很有规模地凑了十多辆,每辆车上都站著数十个全副武装的小夥子,一停下来就开始一箱一箱地往训练场里搬不知道哪儿来的啤酒和各种军用罐头。彭耀本人居然不是脏兮兮的,而是穿著干干净净的野战服,刚硬的短毛难得梳得很整齐,甚至还在停车以後屈尊绕到另一侧替副座的女士打开车门──出乎意料的,那不是狼牙所有官兵的梦中情人徐雅慧,而是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孩,金发碧眼,精致美丽。
主席台上江瀚韬停止了和史少昂校长的交谈,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江铭翡翠色的眼睛里有水色,她大步地跑向父亲,却在中途被大哥成功拦截。琥珀色眼睛的年轻人毫不费力地把她托起来,像一份精致美好的礼物那样送到主席台上父亲的怀抱里。她的笑容像带露的玫瑰:“我很好,爸爸,一切都好。”江瀚韬吻她的额头,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朝宇挑剔地皱起鼻子,嗅了嗅彭耀的衣领,坏笑道:“啧啧,狼崽子居然喷香水?不会是想当我的大妹夫吧?”彭耀斜眼瞪他,磨著牙说:“我好心去看那重伤的皇後阿姨,谁料到她强迫我洗澡、把我的衣服头发弄成这样也就算了,还硬叫我当快递员!小阿姨就是帮凶!哼,女人!”
苏朝宇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勾著彭耀的脖子压低声音问:“喂,那件事呢,办妥了没有?”彭耀哼了一声:“一句话的事儿,早派人去了,倒是有两件正经事要跟你说。”
苏朝宇立刻上了心,彭耀的表情相当严肃:“西山大火已经熄灭,损失不大,十几亩林子,几栋别墅和一间疗养院,但巧合的是……白虎王卓雍就在那里,几十号病人和上百医务人员,没一个逃出来。”苏朝宇悚然变色。他十分确信,当时江扬正和自己一起忙著进攻夏宫,绝没下过这种命令,而且纵火灭口不符合江家一贯的行事方式,罹患帕金森症的老头也不可能自知事败举火自焚,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失火原因还不清楚,但八成是纵火,这种事实在为难,所以我小姨夫去瞧了现场,线索,有。”彭耀弹开手机,把一张高清晰的脚印图片调出来给苏朝宇看,“42码,右脚,初步对比认为,跟忘我岛绑架案、陆家别墅爆炸案里出现过的那只一模一样。苏朝宇,你还认为这是巧合吗?”那两次对於苏朝宇来说都太坏又太刻骨铭心的经历,让他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拳头攥得发白:“同样的错误不可能出现三次,这个人不是马大哈,他是故意的。”
彭耀点点头:“跟我小姨夫的判断一样。苏朝宇,职业调查办公室的文件显示,当时绑架你们并没有通过官方手续申请特工支援。後来陆家别墅的血案更不是我们国家任何一支编制部队做的。现在,我们都知道这两件事都是卓家的人干的……”
“但是卓家不可能派人去杀他们的老爷子,或者……白虎王卓雍其实已经被救走,他们只是要诈死隐匿踪迹?”苏朝宇的脑子转得飞快,说著说著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麽这种明显涉及贵族内斗的事,彭耀不去告诉江扬而要先告诉自己?难道他们俩不是一向避讳自己掺和到这种事里面吗?彭耀灰蓝色的眸子闪闪发光,摇摇头说:“不,苏朝宇,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当时那些卓家的人,又到底是什麽人?”
“你是说……海神殿!”苏朝宇脱口而出,整个人随即明白,彭耀是怕苏暮宇牵扯其中,才悄悄先对自己说明情况,可是苏暮宇根本不认识卓雍,和他无仇无怨,而且全心全意只想安静生活,绝对不会去做那种纵火害人的勾当。唯一跟海神殿有关且没有在这场决战中受到重创的就只有……霍思思。
战前,苏暮宇说起霍思思的时候有这麽一句话:“……她妈妈跟波塞冬好像有仇,她爸爸现在和白虎王卓雍住同一间疗养院……”而霍思思在跟自己谈判的时候也说过:“如果我走出这里,可能会造成一些意外的伤亡,我觉得很抱歉,可是没办法,是不是?”他当时已断定她打算进行一些平日不方便实施的报复,却因为战时情况而不得不承诺允许。只是他没有想到,霍思思要做的竟然是这件事。
可怜白虎王卓雍,几代殚精竭虑,谋划百年,争权夺利,到最後不仅仅没有成为死後入住皇陵、有人陪葬的皇帝,还成了别人的牺牲品,为霍思思的仇恨殉葬──当年海神殿内的遭遇一定让她恨透了父母的薄情,她懂得感恩却从不宽恕,这一晚的大火,她早有预谋。而这永远查不到线索的脚印并非是有意要江家找到“某个人”,而是指引他们看向海神殿,甚至是希望江家替她做刽子手,收复海神殿在卓家的分支权力。也许,这是霍思思安插在卓家亲信里的间谍有意留下的,也许,这仅仅是一种昭告或者证据,不过,在婚礼现场,没有人想知道这麽煞风景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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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朝宇当下简略将这些事说给彭耀听,彭耀放下心来,却到底忍不住补了一句:“妈的,白查了那麽久,不是线索,原来是那个妞儿的签名档!”苏朝宇哭笑不得。想起和霍思思打交道的那一段令人隐隐恐惧的记忆,他压著心里不知道该叫“生气”还是该叫“真他妈恶趣味”的诡异情绪说:“侠客都喜欢干这个,不算坏事,你记得告诉你小姨夫。”
彭耀磨著牙哼了两声:“你也告诉江扬,卓缜确认失踪。真没想到,那家夥看著像绵羊,其实却是条狐狸!你也不必担心那个患难之交‘黛丝’,她和卓缜一起远走高飞,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