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空调管道里的蛛网和尘土的防护服,然後苏朝宇吩咐:“把人都扶回座位上,假装只是工作中打了个盹。”
吴小京对於这种鬼灵精的事向来非常热衷,立刻欢乐地开始干活,一转眼,却发现苏朝宇不在他身後,连忙在通讯器里呼叫:“长官?您的位置是?”
苏朝宇的回答不算太清楚,显然受到了巨型机“火龙”的电磁干扰:“六点钟方向两百米,不用管我,注意警戒,监测设备全开。”
那里几乎已经是“火龙”的核心位置,防辐射服能够保护的极限,吴小京终究放心不下,对肖海做了个手势,就抄枪跟了过去。通讯暂时失灵了一两分钟,就在吴小京试图不管不顾地冲进机房的时候,苏朝宇终於出现在一处很高的机械台架上,肩膀上扛著一个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看到不听命令跑过来接应的吴小京,苏朝宇又气又感动,一面在他的帮助下返回安全区域,一面向所有人通报进展:“我已经在‘火龙’的若干关键节点上安置了高能遥感炸药,一旦我们的行动被发现,就只有毁灭国家财产了。”
吴小京担心地把苏朝宇的防护服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确认安全才抱怨似的叹了口气:“这也太危险了,电磁辐射是致癌的,班长!”
苏朝宇抱歉地笑笑:“门口贴的那张技术守则上说安全时间是二十五分钟,我拿了辐射探测器,在它发出中等警报的时候就撤出了,总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幸好我去了,再过十分钟,也许这小夥子就得少活二十年。”
吴小京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对苏朝宇这种冷静理智的疯狂行为表达了充分的敬佩与无可奈何:“心情这麽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这种英雄行为,必须告诉表哥!”因为避免了催眠瓦斯悲剧而心情十分轻松的苏朝宇勾住吴小京的肩膀,故意相当肉麻地在通讯器里捏著嗓子说情话:“好哥哥,就饶了我这一遭罢。”
这一招效果惊人,吴小京差点翻著跟头逃走,徐东笑喷了,连肖海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们都清楚,这场战斗的敌人与之前完全不同,按理说都是同袍,其中绝大多数一点也不知道卓家颠覆国家的阴谋。这些士兵之所以在这里,只是因为帝国军人的职责所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房间非常安静,只听见“火龙”微微的蜂鸣声和唐赫敲击键盘的声音。每隔五分钟,例行通讯灯会亮起来,苏朝宇就用华启轩少将给的标准通讯码回复:“一切正常。”
第三个五分钟和第四个五分钟就这麽过去,明知这里不可能使用任何远程通讯设备,苏朝宇还是忍不住几次拿出通讯终端,不仅是为了看最新的战报,还因为担心孤身深入的林砚臣、远在s773的彭耀,以及,他最最亲爱的,老混蛋。
林砚臣快疯了。
五分钟前,飞豹师的队员们终於击溃了“零号教堂”的最後一道防线。正如江扬之前预料的,面对战斗力远远超过自己的职业化特种部队,地下组织成员们惯有的软弱和贪生怕死显现出来,全部龟缩进了被林砚臣称为“a1”的主别墅。临时招募加盟的雇佣兵们开始有组织地撤退,剩馀的乌合之众纷纷从窗口扔出武器,挥舞著带血的白旗要求投降。
林砚臣深知,能够聚集在这里的大多是手上有数条人命的亡命徒,因此并不十分相信,一面吩咐手下注意警戒一面要求对方交出柯西里猎人的头目刀疤男和他随身携带的防空设施开门卡。大概五分钟後,主别墅a1的大门果然开了,出来的却不是苏朝宇描述的那个男人,而是十馀个手持单兵火炮的全副武装的雇佣兵。一时间整个街道上所有的树木、房屋都被炸毁,到处都开始著火,弹片乱飞,连邮筒和垃圾箱都在爆炸。
早有防备的飞豹师并没有因此大规模减员,却不得不一面後撤一面还击,整个队形都被这种自杀式的袭击冲散了。叶风还能维持镇静,却因为近距离发生多次小规模爆炸暂时性听力受损,扯著嗓子在通讯器里吼:“歹徒突围,f组、h组注意包抄,如遇抵抗,立即击毙。”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215
林砚臣已经打空了三个弹匣,通讯频道里乱哄哄的,所有的组长都在说话,却谁也不知道击毙了多少敌军,数字不断变化显得毫无意义,只有滂沱大雨里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昭示著战斗的惨烈。手持重火力的歹徒被接连击毙,飞豹师从容地再次集结。没有人看那些堆积著的尸体或者残骸,只有c组的组长声音里有哽咽:“确认c3阵亡,遗体已夺回。”
没有时间悼念死去的战友,尽管林砚臣的脑海里确凿地划过了那小夥子年轻的笑容和常常被队友们开玩笑的招风耳,但他所作的只能是淡定回答:“收到,各组保持战斗位置,不惜一切代价,歼灭敌军。”
枪声又响,密集程度甚至压过了雨声,恐怖分子的突围一次又一次地被击退,楼房里渐渐传来哭声和各种方言的叫骂、哀求或者讨价还价,林砚臣一律不为所动,甚至不再喊话,只是一次一次,狠狠地扣动扳机。
叶风的听力已经恢复,忽然在战场的另一头平静地说:“我带人冲进去,时间不多,我们不能再等。”
腕表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就像是催命符,林砚臣的额头上有冷汗,至今为止,他们占尽上风,可是如果不能在地下防空工事的备用电源耗尽以前带著启动门卡赶回去,一切就毫无意义。这时候孤军强行突入a1别墅,虽然可以短时间给予守军致命一击,但敢死队伤亡数字必定十分惊人,林砚臣隔著大雨和无数尸体寻找提出这样不要命的战术方案的男人,并且在一道闪电撕破天穹照亮大地的时候,看到了叶风刀刻般的侧影——钢盔下,容颜惨白,那双眼睛里有火在燃烧。叶风活著,却又不是他们的世界,林砚臣知道,他不可能阻拦他,可他更不能亲手将好兄弟送入死地:“时候不到,扼守战斗位置,如果刀疤男趁乱逃走,才是我军最大的损失,不可弥补。”
霍思思手下传来的报告明显把林砚臣的队伍向悬崖边又推了一步:“首都防卫指挥中心已察觉你方行动,正在合围,我方将动用一切手段拖延对方行动速度,请立刻撤离。”
怎麽可能撤离!林砚臣差点把通讯终端摔进泥水里,叶风再次催促:“没时间了,除了拼命,我们已别无选择。”
如果再多一百人……林砚臣狠狠地甩了甩湿透的头发,试图摆脱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怎麽能不想?如果再多一百特种兵,就可以从容四面合围,短时间内射杀全部武装恐怖分子而不必担心有人突围逃走。现在,虽然他确定胜利一定会在两小时内属於自己,可是他们却只有一小时,超时的惩罚是五万条活生生的性命,无人可以承受。
正这时,通讯器忽然亮了起来,苏朝宇手下的警犬分队队长王若谷说:“林队长,发现不明身份部队向你方靠近,数量约有两百,留守部队还有任务,我只能带五十人跟进支援。”
没有办法了!林砚臣挂断通讯以後立刻下令:“叶风带b、d、e组强火力突入,c、s、t组掩护,a、f、i组准备跟进,其他组注意包抄警戒,务必全歼。”
初秋的夜寒意渐浓,雨越下越大,林砚臣的通讯器里,一个一个年轻的声音回答著:“收到,长官。”飞豹师浪漫的指挥官忽然觉得难过,因为他知道,对於他们中的许多人来说,这也许就是最後一句话。
突进组的士兵已经开始潜行移动,全神贯注的狙击手和机枪手在他们身後瞄准和警戒。一道闪电准确地击中a1别墅的避雷针,打出恐怖的紫色火花,遥远的雷声和炮声滚滚震动著耳膜,残存的汽车报警器尖锐的鸣叫著,接著,枪声响了。
林砚臣身边的狙击手扣动扳机,干掉了一支悄悄伸出窗台的机枪的射手,那热血还没有流下窗台,继任者就已经开了枪,突进组打头的小夥子倒下去,其他人立刻四散闪入隐蔽物之後,叶风精准的还击令别墅区再次安静,没人敢轻举妄动。遥遥传来轮胎压过积水的路面的声音,最外围警戒的z组组长惊讶地在通讯器里叫出来:“是狼牙!狼牙的军车入城了!”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彭耀十五分钟前群发的战报仍然是:“局势尚在掌控中。”而苏朝宇和他带进来的狼牙的人也是乘江北第三军标识的军车啊!林砚臣不相信地望向负责监测警戒和通讯的技术参谋,後者的护目镜里都是汗,一面飞快地调阅著数据一面惊诧地报告:“通讯密码确认为隶属第四军之友军,带队军官……啊,华启轩少将要求与您通话,协同作战!”
真是天大的惊喜,仿佛是象棋已近残局,自己这一边却被意外地给予了两个车一个马。林砚臣马上接起视频通讯,华启轩少将英俊的脸上洋溢著谁也模仿不来的潇洒笑容:“我奉命率原第四军精锐在东北方向接应,江扬中将通知了这里的情况,命令我从d393入城,一路疾行,人数不多,但还好赶上了。”林砚臣展颜,努力压抑内心的狂喜敬礼:“是,时间有限,我们这就开始进攻,请尽量不使用重火力,防止开门卡受损。”
“好,一会儿见,林队。”华启轩少将还礼,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就像是跟好友约了下午茶那样轻松自在。有协同友军的林砚臣再不犹豫,轻而坚决地下达命令:“w至z组火力掩护,其他各组,跟我突入。”
半分钟以後,各种枪械密集开火的声音就响彻了所有人的耳道,整个街区到处吞吐火光。飞豹师的战斗员们封锁了a1别墅的所有出入口,不断地向别墅内部投掷烟雾弹和高浓度的催泪瓦斯弹,恐怖分子们不得已打开了所有能够通风的窗。滚滚白烟中,更多的催泪弹被扔了进去。雇用兵们不要命的突围被连续击退,恐怖分子堆积的尸体已经占满了半条街。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在十五分钟内控制了局势,叶风和三名突进队员冲进了正门,一番血战之後,林砚臣听到叶风说:“这就好了……”
那声音已不复之前的激昂或者淡定,而是虚弱却解脱的,仿佛马拉松的选手终於撞线,仿佛长途的旅人终於回家。林砚臣能听出叶风甚至是带著笑意的,脑子嗡了一声,一面打手势叫手下注意警戒,一面带著a组往里面冲,狠狠吼叫:“你如果现在死了,你一定会後悔的!叶旗永远不会原谅你,叶风,你个胆小鬼,你不能死,听到没有?”
华启轩带来的人截杀了四名试图从地下通道撤退的头目,却没有在他们中间发现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更别提开门卡了。时间不多,这位天性乐观的指挥官也有些著急,立刻派队员们从地下通路进入:“彻底搜查,如能抓到活口,不惜一切代价审问开门卡的下落!”
“这种工作,还是我们接管吧?”华启轩少将的通讯器忽然响起来,接著,一个娃娃脸的年轻少尉从一辆停在身边的军车上跑下来,身旁跟著一条威猛的高脊背山犬。他向华启轩少将敬了个礼:“特别行动队警犬分队队长王若谷奉命支援,长官。”经验丰富的华启轩明白,此刻,狗比人好用得多,立刻还礼回答:“辛苦了,里面刚刚释放过催泪瓦斯和烟雾弹,请注意防护。”王若谷立刻叫人给狗戴好护具,整个小队分散开来,开始地毯式搜索地道、别墅、甚至每一具尸体。
大厅内,林砚臣已经找到叶风。沉稳缜密的曾经的副队长倒在第三节楼梯上,靠著刚刚被他亲手击碎喉结格杀的恐怖分子的尸体,军服的左边几乎被鲜血染透,一截肠子流出体外。凶手眉心中弹,手里还死死握著匕首,倒在叶风脚下死了。另外三名突击队员也都重伤,冲进来的其他队员立刻分成两组,一组警戒、搜索残馀恐怖分子,另一组则用随身携带的急救背包给受伤的队员止血和应急包扎。林砚臣死死握著叶风的手,後者的神智非常清醒,甚至在防护面具底下微笑:“不要拦著我,她和孩子已经来接我了。”
要不是有防护面具,林砚臣真想给他一对耳光——真他妈迷信,还帝国军人呢!他大声吼叫:“听著,你并没有看到你儿子的死或者他的尸体,仅仅是推断而已,如果他还活著,难道你要跟姜韵说:‘对不起,我以为他和你在一起吗?’他还那麽小,你忍心让他为这样愚蠢的放弃,失去找回父亲的机会吗?是男人就撑下去,这是你的命!”
叶风失焦的眼睛重新聚在林砚臣身上,他似乎被说动了,又似乎知道面前的兄弟绝对不会放任到他这样自愿地溜达到另外一个世界去,终於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吧,砚臣,请尽人事,听天命。”林砚臣的眼睛里有泪光,不敢拍叶风的背,只能狠狠地捶了一下地板,大声吼叫:“医务兵,救人!”
就在医务兵开始为叶风进行基础缝合的时候,林砚臣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狗叫,回头一看,那条救过主人性命的高脊背山犬九月正玩命地拖一具压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