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力、绝对人数和单兵战斗力方面,江扬带的z小队、护卫组都远超对方。“唯一的问题是,我并不想暴露自己、惊动卓家的主力。”江扬这样决定。
此时,彭耀率领的第四军在s773与卓家的武装激烈交火已有近一小时,古城区内的居民和守军都习惯了震天动地的炮火和忽远忽近的枪声,只要江扬速度够快,利落地处理掉卓家的护卫,那麽守军一定不会注意到废弃的元帅府内发生了什麽。
卢立本依此制定作战方针:“我带二十人从後门进攻,吸引对方注意力之後,凌上校带人从前门包抄,周星和剩馀队员保护指挥官。”
所谓“後门”就是秦月朗住的老宅门,自从卓家接管以後,为了防止有人潜入,已经拆掉铁门,用砖砌死了。向来严肃的卢立本说:“追求者必须番强才能一睹真理女神的芳容。”这绝对是他的合法伴侣秦月朗惯常使用的句子,所有熟悉他们的人都笑起来,甚至包括因父亲被抓、妹妹将被强行嫁给老鼻涕虫等麻烦而忧心忡忡的江扬。他伸手握住卢立本的手:“一切小心,小卢舅舅。”
所有人都敬礼表示誓死完成任务,但每个人却都没有与纳斯战斗时那样的紧张感,尤其是卢立本、周星和他们带的江家的亲卫队员,对他们来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太熟悉,这是他们的家。
包括江扬在内,谁也不知道,悲剧正要悄悄降临。
攻占元帅府的行动比想象中更顺利,卢立本带人从後面番强进入元帅府的时候,两个点射就干掉了在後院巡视的敌方队员。风雨交加的晚上,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几乎不可辨别,接著,他们用缴获的通讯器通知前面部队过来增援。在敌方乱成一团的时候,小心翼翼绕过监控镜头进入元帅府的z小队成员从花坛後面、残破的队舍旁边、林荫道的梧桐树底下等最不起眼的地方杀了出来,只付出了两名队员轻伤的代价,就拿下了整个院子,甚至有七八个守军,一枪未发就被缴械控制了。
江扬在军车里监控著战局的变化,分别褒奖了凌寒和卢立本,却又嘱咐他们:“搜索整座府邸,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身边的苏暮宇专心致志地坐在电脑前处理著各种战报和消息,外面的枪声让他有点紧张——无论是周星或者卢立本或者凌寒,都是他认识并且当成朋友的人——他忍不住松开领口的扣子,又把军帽摘下来扔在一边。
江扬想要再嘱咐凌寒几句,却被司职通讯的孟帆打断:“长官,苏朝宇上校的加密通讯。”小混蛋的声音听起来那麽神采飞扬:“一切顺利,亲爱的长官,已经有四个防空设施里的负责人愿意为我们服务,我们正去第五个。”江扬刚夸了他两句,忽然有山崩地裂的爆炸声传了过来,他们乘的改装过的防弹军车都仿佛颤抖了一下。江扬立刻挂断通讯,打开监视器查看,可是那屏幕里却只有一片灰暗的噪点。
凌寒的惊叫和风雨声一起传到这个孤岛般的临时指挥中心,一直端著枪警戒的周星跳起来,头撞在车棚顶部的钢梁上,咚的一声,却浑然不觉得疼。孟帆惊魂未定,开始玩命呼叫深入元帅府的卢立本和凌寒,前者很快接听:“一切正常,已经开始排查其他可疑地点及物品。”
後者却隔了很久才能接通,巨大的干扰音说明爆炸几乎损坏了通讯器,风雨声中,江扬听到凌寒一声嘶哑的哽咽。
江扬只来得及说一句话:“小心狙击手……”那饱受蹂躏的通讯终端就死一样沉寂下去。军车里的所有人面面相觑,没人知道发生了什麽,只有同样听到爆炸声却被挂断了通讯的苏朝宇不屈不挠地往这里拨著电话,一定要问究竟,苏暮宇只能接起来,悄声说:“我和指挥官没事,等会儿再联络你。”
江扬掀开厚厚的防雨布,用夜视望远镜向外看去,隔著层层的雨幕,他只看到那密密围拢的人群,一个人跪在地上,手里抱著另一个,大片温度远高於雨水的液体正汩汩流出,在江扬的望远镜里,呈现出一片明亮。他镇静地拿起防弹钢盔戴在头上,检查了一下配枪,然後拉开车门,走了出去。周星连忙挥手,带四个人跟上,端著枪把江扬围中间,目光警惕。
那个被抱著的人有一头黑发,脸庞惨白,隔著雨雾看不清具体样貌,江扬却觉得脑子嗡了一声,几乎要倒下去。太像了!如果真的是凌寒,他不知道如何向林砚臣通知这个噩耗,不知道如何向父亲的生死兄弟凌易中将夫妻俩交代。江扬简直有种冲动想把自己揍一顿——或许闯入元帅府,从根本上就是错的,而为了这个错误埋单的,却是凌寒年轻绚烂的生命。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207
琥珀色头发的指挥官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个过去,雨仍然很大,雨水顺著钢盔流下来,让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江扬狠狠抹了一把脸,可依然看不清那个年轻人的相貌。抱著尸体的人不是凌寒,那尸体的模样却越看越像,江扬吼身边人:“你们队长怎麽了?”
没有人说话,一道炸雷劈天而下,天地之间似乎都是无尽的悲凉。
不知什麽时候,苏暮宇也来了,穿著狼牙那种很大的黑色连帽雨衣,还给江扬拿了一件,但浑身都湿透了的琥珀色头发的指挥官就跟没看见一样,只是愣在雨里。直到他看见一个黑发的影子,像匹孤狼一样从梧桐树後现身。
常年的严酷的特工训练让凌寒总是能以一种非常轻而且高效率的方式运动,似乎完全不受雨水的影响,肩上还扛著一个不断扭动挣扎的活人。俘虏似乎比他块头更大,可是他一步一步走得那麽稳。z小队的队员们都屏住呼吸不敢动,最靠近江扬的人悄悄说:“凌队长和分队长一道查看敌情,然後就……我们只找到分队长……”
江扬已大步迎上去,凌寒浑身是血,把俘虏狠狠扔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泥水和血的混合物才说:“遥控定点炸药,刘哲狠狠推开了我。”
死去的那个年轻人就是曾经奉命化妆成凌寒的样子、保护徐雅慧全家的z小队分队长刘哲上尉。那场惨烈战斗中,他失去了心爱的女孩,一直满腹歉疚遗憾,现在,他竟然随她而去了。抱著刘哲的队员说:“分队长的最後一句话是:‘你来了……’”
唇边犹有笑意,在时光彼方、黄泉尽头,来不及说爱的人一定已经重逢。
苏暮宇默默摘下帽子,其他队员也像他一样,用这样的方式送死去的战友最後一程。
凌寒愤怒却有节制地残忍拷打著策划这场谋杀的俘虏,一直逼问有没有其他埋伏,但那人的回答跟前面的守军一样,只说不知道。
奉命搜查花园和游廊的护卫队报告确认安全。现在,只剩下被卓家贴著封条的主宅还没有搜过。
江扬的身上都湿透了,静静地凝视著这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隔著厚重的雨幕,黑暗中的楼房显得那麽陌生,甚至就像是故事里那些有恶龙守护的城堡。他向前走了半步,队员们感受到他的悲伤和决心,不由自主地推开一条通路,就在江扬再向前一步的时候,枪响了。
不是他一直担心著的前方,而是後面。子弹擦著江扬的鬓角滑过,射中了身边的梧桐树。训练有素的队员们立刻分成数组,有的包抄,有的紧紧护卫在指挥官身边。江扬回头的瞬间就看到苏暮宇向自己倒下来,他一把抄住海蓝色头发的副官,听见周星悲愤的声音:“是狙击手,在队舍里,长官。”
被火烧得焦黑的废墟里传来打斗的声音,然後又是一声沈闷枪响。周星带著批z小队的队员突入大楼,江扬却已没心思观望,任由手下调配一切。江扬紧紧抱著苏暮宇,对他来说,不断流出的温热液体不仅仅是苏暮宇的血,甚至是苏朝宇的另一半生命。那双跟哥哥一样的海蓝色眼睛里都是痛苦,苏暮宇努力深呼吸:“我……我想没事,长官……嫂子……”
跟他们一起过来的特别行动队的医疗分队长田晓萌冲过来,从弹孔割开苏暮宇的雨衣,一面麻利地止血、处理伤口一面告诉江扬:“很幸运,子弹贯穿了肩头,但没有留在伤口内部,甚至可能连骨头都没伤到,现在只需要简单的手术处理。”
江扬这才放下心来,但苏暮宇苍白的脸庞上挂著泥水,蓝眼睛里满溢眼泪还死死咬著嘴唇的样子,却又让人忍不住难过──同样不耐疼却要硬著骨头一声不吭,真是太像他的哥哥。江扬把雨衣给他盖上,站起身来。这时,废墟里传来队员们的怒吼声和激烈的打斗声,其间有几声枪响格外刺耳,不过一切很快就平息了。两名队员压著一个瘦小的男人走出来,他穿一身很破的保洁工人的深蓝色服装,脸上有几道新鲜的抓痕,细细的眼睛里闪著疯狂而残忍的光。
江扬几乎马上确定,这不是普通的士兵。和当年在昂雅试图杀死秦月朗、卢立本甚至自己和苏朝宇的那个管家一样,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一定是卓家的死士。
狙击手盯著江扬,怨毒的目光如同一条马上就要死去的毒蛇,幽幽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回来的魔鬼:“你死定了,胜利必然属於主人。”他做了个咀嚼的动作,身边的队员都来不及阻止,那张迅速变得灰败的脸庞上有扭曲和不甘心的狞笑,毒蛇一样的目光凝视著正慢慢自己坐起来的苏暮宇:“若不是那畜生……只差一点……海蓝色头发的……小姐……”
和昂雅的管家一样,狙击手死了。
这不是江扬次见到这种武侠小说里常常出现的烈性毒药,上一次,苏朝宇卸掉对方的下巴又伸手进去掏也没有救得了吞毒药的死士。他神情忧郁地挥手示意田晓萌不用为对方的死向自己道歉,随即转头望向刚刚抓著死士的队员──那是跟周星的亲卫队员之一,经历了凌寒、苏暮宇的疑似遇险和刘哲的遇难之後,江扬不想听到任何坏消息,但不得不用伪装平静淡定的语调问:“周星少校呢?”
那年轻人似乎还在为狙击手狰狞的死而心有余悸,微微侧过身。江扬在他身後看到正缓缓走过来的细腰长腿的人影──周星似乎抱著一个穿红色帽衫的孩子,步履沈重。想到队员们还没有突入大楼时,里面传来的枪声和打斗声,难道卓家的死士还有同夥或者人质?周星抱著谁?
被简单处理过伤口的苏暮宇不肯回车里去,咬牙站起来,走到江扬身边。琥珀色头发的“嫂子”就用一只手扶著他,他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刚刚努力挤出的笑容就在脸上凝结了。江扬感觉到苏暮宇死死捏著自己的胳膊,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周星把贝蒂递到苏暮宇手里的时候,那小小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如果不是江扬手疾眼快抱住苏暮宇的话,刚刚死里逃生的他一定会失去控制──对他来说,贝蒂始终不仅仅是一只宠物或者一个玩物,它是那些悲凉岁月里的慰藉和陪伴,是万飞,那个苏暮宇爱了很多年的男人留下的活的记忆。
江扬从未看到过苏暮宇如此失控──和双胞胎哥哥不一样,他习惯了内敛谨慎,无论遇到怎样的事,都可以淡定和泰然,但是在这个漆黑的雨夜,苏暮宇哭了,握著贝蒂冰凉的小爪子,泣不成声,绝望的哽咽压抑不住。江扬轻抚他的後背,无限悲悯。
周星与江扬耳语:“我们不知道它怎麽会明白杀手瞄准的是它的主人,总之,看到那人脸上的抓痕,我相信是它干扰了瞄准,然後被杀。近距离直接击中心脏,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苏暮宇没有听到这些话,只是抱著贝蒂的尸体。那个会笑、会闹、通人意、会在冬天的时候解开人的衣扣钻进去取暖的小家夥一动不动,无论怎麽呼唤或者哄骗,都再也不会从擅长的“装死”把戏中苏醒过来。苏暮宇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就像是十数年前的特克斯。
万飞走进他的房间,带著朔风和大雪。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裹紧身上的皮裘。万飞眯起眼睛,笑容温暖极了,把冻得鼻涕眼泪一起流的小猴子扔给苏暮宇:“喏,树下捡的,真像你。”
一晃就是这麽多年。离开首都的时候,苏暮宇没有带走贝蒂,只因为兽医说:“它老了,也许不再适应边境的苦寒。”只因为多事之秋,他不确定自己有时间照顾这个敏感的小生灵。他还记得,最後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闹著要第二根草莓雪糕,他怕它吃多了会拉稀,於是相当强硬地把小家夥塞进了旅行箱。贝蒂圆溜溜的眼睛里都是委屈和不舍,柔软的小手从旅行箱的缝隙里伸出来,轻轻握他的手指。
他却没有回握。
暂别成为永别,苏暮宇隐约知道贝蒂一定再一次救了他的命,它终於和万飞一样,为他而死。
一双温暖的手从後面拥住苏暮宇,令他甚至有种万飞重生的幻觉。琥珀色头发的年轻人毫不费力地抱起苏暮宇:“淋雨对你的伤口不好,我们先到房子里去。”苏暮宇把头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