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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级上将抢先出手,灭掉了支援卓家的两个军区的最高领导人,仅剩的西部军区本已率部自後方包抄红枫湖及朱雀王城,却在只剩不足三百公里的某处突然停了下来,至於他们的指挥官赵荣平少将,更是销声匿迹,无法联络。至於苦心经营的地下国度,亦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那个当过数年“波塞冬”的苏暮宇不仅仅将最具实力海神殿拆得七零八落,还提供了不知多少情报给江扬。自月前“柯西里猎人”遭袭被连窝端掉以後,西南军区的特种兵不断出击,以“帮助盟友肃清恐怖势力”为名,接连打掉了数个几乎成型的武装力量。地下国度的损失不是一般的惨重,如今不得不将余部全部调回首都保存实力。

    卓淳越想越生气:经营几十年的一片河山,怎麽能被这些不争气的东西葬送?他甩手砸了餐桌上的花瓶,怒放的墨菊折在地上,无限凄凉。

    卓缜大气也不敢喘,立刻俯下身子,半跪在地上开始捡那些碎片和残花,任凭父亲责骂,只点头认错。他想,父亲就算踹一脚他也会生生受了,再爬回来继续收拾。

    月宁远柔声劝慰著父亲,提出夏宫里的那些人质的事来转移注意力,这倒是目前为止唯一在卓家掌控中的优势,可卓淳依然冷笑:“没什麽可得意的,皇帝陛下自不必说,江瀚韬那个人,远比他父亲更烈更狠,就算我们把他挂在城墙上一刀一刀割肉烤著吃,他还会笑著跟我们聊春花秋月琴棋书画。”

    这确实是事实,卓淳想起来就生气。最近一段时间,江瀚韬简直是非常“享受”他的软禁生活,花大把的时间钓鱼、画画、训练夏宫养的雀儿叼旗子耍幡儿、让身边的那只猴子穿上人的衣服,像人那样走路、吃饭、端茶、递毛巾,甚至还会装模作样地翻书或者跟江瀚韬下棋。还有一次,江瀚韬又主动找到卓家的大管家卓瞻,要求打开夏宫一座封存已久的老仓库,只为了取一件老窑的青瓷水仙盆──见鬼的,他真以为这场战争能拖到过年,以为他还能活到水仙开花的时候吗?

    内心深处,卓缜一直相当钦佩江瀚韬的能力和为人,如果不是彼此立场敌对,他其实很想跟这位“雁京雅人”请教些收藏古物的学问。但是这种想法是绝对不能表露出来的,他继续闷头收拾地上的瓷片,一言不发。

    月宁远扬眉微笑:“是,江瀚韬之所以看起来这样配合我们的软禁,最重要的是时候未到,他需得把这条命拼在实处。为今之计,大概要逼他一下。”

    卓淳赞许地点了点头,看向月宁远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许多。这个从小就被他送到外面独立长大的女孩子从不让他失望──她够狠、够坚决,不会被任何道德或者情理所束缚,正好跟他那个谨慎、理智、能够统领、顾全整个大局的儿子卓缜互补,一为前锋,一为後盾,一黑一白,进可攻退可守,一直以来,他都非常满意。

    月宁远受到鼓励,於是继续说下去:“十六岁的江瀚韬当然无所畏惧,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还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儿,已经十五岁了吧?”

    卓缜闻言微微一愣。过去许多年,他在政府任职,几乎是看著江铭从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渐渐长大,亭亭玉立,虽然没有什麽深厚的感情,却也不愿伤害她──家国天下是男人的事、大人的事,那只是个小姑娘。

    卓淳却只是征询地看著他背德的女儿。月宁远美丽的脸上笑容可掬:“暂代陆军总司令的岳群中将去年丧偶,鳏居至今,无论身家背景都足以配得起江家。”岳群中将当然就是苗真称之为“大鼻涕虫”或者“老乌鸦”的男人,论辈分算是卓淳的表弟,好色好酒,为人十分猥琐。卓淳用他,不过是因为最一无是处的人方便控制而已,现在他手下的首都军区,其实一直由卓缜亲自统领。

    卓淳看到卓缜微微凝眉,便问:“你有意见?”

    卓缜赶紧把最後几块碎片扔进托盘里,起身恭谨回答:“是,月小姐的方法极好,只是岳群表叔与您及澜姑母份属同辈,姑丈则是江铭外公的弟弟,如果结姻,只怕不太妥当。”

    卓淳自己与嫡亲姨母通奸,还生下了女儿月宁远,当然一点也不在乎辈分之类的繁文缛节,不过想到平白低了江瀚韬一辈,倒也不怎麽太高兴,因此稍微犹豫了一下。月宁远察言观色,立刻咯咯笑著说:“这倒是我想的不够周到了。岳群中将世家出身,又是您的表弟,三妻四妾原属平常,如果纳为侧室,自然不必顾及辈分。”这绝对是投其所好。自从四十多年前布津改制以来,“纳妾选妃”之类的制度就已被明令废止,但这在某种程度上触及大贵族们的特权,曾经招致非常严正的抵抗,最终还是依靠皇帝陛下的身体力行才得以成文立法,并且严格执行。

    如今,若是将江瀚韬的小女儿江铭强行嫁给岳群为妾,一方面可以沈重打击她的父亲和哥哥,另一方面则可以向那些至今仍在观望的保守派大贵族传递“卓家必将恢复贵族特权”这样善意的信号,从而拉拢他们进入自己的阵营。卓淳含笑点头:“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办,虽然是纳妾,却毕竟是元帅和前首相的女儿,一定要好好操办。”

    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主意,卓缜能说出什麽反驳的话呢?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表面上却春风含笑:“月小姐真是足智多谋,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一定不要客气。”

    月宁远的黑眼睛神秘莫测,卓淳沈吟了一下:“给江扬送喜帖,明晚八点入洞房,如果他有异议,可以给我打电话。”卓缜了解,父亲或者这个“妹妹”都不会觉得这种做法有任何不妥,他当然一个字也不会劝,反而说:“是,不如就让我去向江元帅提亲,如有可能,便劝他投降。”

    兵不血刃拿下城外虎视眈眈的第四军和第十三军,原本就是卓淳最希望看到的,他点头摆手,卓缜立刻躬身退出,顺手还端走了那些碎裂的瓷片和残花。月宁远望著卓缜的背影,笑道:“哥哥真是惜香怜玉,对安吉娜是,对江铭也是。”

    卓淳抿了一口虎骨酒,瞥了一眼他的女儿,淡淡回答:“只是喜欢十几岁的小女孩而已,若不是将来需和女皇结姻,我倒不介意他收了江家的小姑娘。”月宁远离间失败,却一点儿也不脸红。她笑著给父亲重新温酒,又说到往东北边境“叛逃”的杨霆远一级上将:“他掌握了整片导弹基地,真是心腹大患。”

    对此,卓淳早恨得咬牙切齿。按照宪法,卓缜在接任首相的时候已经得到了一部分控制整个国家核武器的能力,但不是全部。他需要七大军区指挥官配合才能动用核武器,而再好的导弹防卫系统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灵验有效。如今,卓家并不敢贸然先使用导弹武器袭击东北基地,同时,杨霆远亦有顾忌──不愿伤到无辜民众、不愿损毁千年王城、怕卓家狗急跳墙屠杀人质等等,因此双方几乎已经达成默契,彼此都不动用这杀伤力超强的新式武器。

    月宁远也是懂的,她为父亲斟满酒杯:“胜利必将属於您,爸爸。”

    卓淳轻抚她的秀发,一饮而尽。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195

    被卓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杨霆远一级上将现在有大麻烦了。东北边境的四个小国组成联军,连续三次发动奇袭,废了典锐少将驻扎在山侧的四个常规团。据幸存者说,他们的装备一水儿纳斯造,远比之前先进得多,而且指挥官也相当会打仗,一击即中,然後转身就跑,不给东北军反击的机会。於是,杨霆远不得不放弃了带兵回首都增援江扬的打算,亲自领主力前往,抵御外敌。不过华启轩准将不在出征的名单上,他还会按原计划,带从首都出来的第四军旧部回去增援江扬和彭耀。最熟悉地形的典锐少将负责看家,一旦卓家胆敢动用大型地空武器袭击红枫湖或者朱雀王城,这边就可以快速发射拦截,及时遏制。

    杨霆远走的时候并没有跟他的情人多做缠绵,两人对望一眼便已了解彼此的心事,确定他们一定会在胜利时重逢。

    千里之外的朱雀王城,浅眠不足两小时的江扬从梦中惊醒。一直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叫著“哥哥”,那麽近那麽急切,他知道那是江铭,他美貌如同瓷偶的金发妹妹,留在首都和父亲一起成为人质的妹妹。他努力坐起来,手指插进琥珀色的短发,狠狠揉自己的头皮提神。

    苏朝宇不在,江扬用特种兵的速度起身冲凉,然後换上了干洗过的军服出门。在门口执勤的特别行动队战士告诉他,苏朝宇在他的办公室里帮忙处理公务,江扬不禁微笑──苏朝宇光头以後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从现在开始至少三个月,兄弟俩没法上演“真假美猴王”跟他调皮捣蛋了。

    他还没走到朱雀王城主楼的临时办公室,就被母亲秦月明叫到了她的临时办公室。自从获救之後,帝国前任首相一直在协助江扬和彭耀,几十年的从政经历使她具有两个孩子不能企及的广泛的人脉网络,她的电话比他们俩加起来还多,几天来,已经成功说服了数个旧部下脱离卓家。其中大多数人愿意直接加入江扬军团与卓家战斗,可惜都被一一拒绝,秦月明希望他们加入西南普内斯省的独立联盟,置身事外以保证自身和家人的安全,“另外,尽管江扬是我的儿子,而且我认同他战斗的正义性,可是我仍不希望民主国家的官员效忠於某个人,尤其,他是帝国军人。”这样的话明明白白地表明了“哪怕胜利,一样会还政於民主政府,而不会实施军事独裁”的立场,更令人信服和放心。此时她把江扬叫到自己办公室,将这些进展讲给儿子,同时告诉他:“我希望你理解,这并不是妈妈为江立积累政治资本而不顾你的战斗。”

    江扬当然理解。他拥抱母亲:“谢谢您,我明白,如果他们都来投效我,那麽我简直非黄袍加身成立军政府不可了。我可不想被口水淹死,那简直会被苏朝宇瞧不起的。”

    秦月明拍拍儿子的後背,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个信封,深深吸了口气才递给江扬:“首都来的,你要镇静。”

    江扬刚才就觉得母亲神情有异,眼睛似乎红红的,一开始只以为和自己一样劳累过度,可是现在看来,绝对是出了大事。他立刻想到仍然在首都被软禁的江铭和爸爸,心似乎被吊起来用火烤著,片刻不愿耽搁,立刻抽出信封里的东西。

    那是一封置簉喜帖,却不是大红,而是粉红,样式古雅、书法端方,江扬连著看了三遍,目光落到父亲的签名上,捧著喜帖的手仍然稳定,可是声音却几乎保持不了一贯的波澜不惊:“爸爸怎麽会……江铭还不满十五岁!”

    和跟父亲长大的江扬不同,江铭自出生起就没有一天离开过母亲。她刚出生不久就跟母亲一起去纳斯作大使,八岁以後更是常年住在首相府陪母亲出席各种公开场合,母女感情至深。如今看到这样的消息,秦月明居然比江扬还要镇静,实在太不可思议。

    江扬想用拥抱安慰母亲,却被推开,秦月明竭力自制,望向窗外,用深呼吸调整情绪,然後说:“江扬,送苏晨和江意离开首都的时候,我们本想一起送走江铭,可是她不愿意。她说江家的孩子十六岁就是成人,十四岁就该独立,那时那刻,她不能走。她的决定给我们争取了近两个月最宝贵的时间,她知道也许这意味著失去生命,可是你知道,这是值得的。”

    但是嫁给那样一个男人作妾,难倒不是比失去生命更屈辱的折磨麽?江扬只要想一想,都会觉得有火在身体里烧,让他暴躁、愤怒。

    他的妈妈握住他捏紧的拳头,柔声抚慰:“在承受痛苦方面,女人远比男人强韧。儿子,如果你真的被波塞冬了,苏朝宇会因此不爱你吗?还有四十个小时,我们一定能救她,就算她真的……你放心,她自信,聪明,还非常美丽,只不过被狗咬了一口,无论伤得多重,她终究会康复,然後找到真正相爱的人,就像你和苏朝宇那样,相携与共。”

    江扬了解,母亲是要强忍著怎样的悲痛才能说出这些安抚的话,他也可以想象,父亲做了多麽困难的决定──他用最宠爱的小女儿的清白、甚至是一生的幸福为他的大儿子争取四十小时的时间,他们都相信,那个会打仗的大儿子会把妹妹和整个国家拯救出来。江扬抬起头凝视母亲的眼睛:“我明白了,妈妈。”

    秦月明的眼睛里有泪光,可是她强忍著,微微一笑:“那麽我这就请你的副官,为我们拟一封复信。”

    江扬已经做出决定:“好,请告诉卓淳和月宁远,我和苏朝宇一定准时赴宴,给新郎官敬酒。”

    秦月明送他到门口,紧紧拥抱儿子。她知道大儿子这次离开,是你死我活的决战,最终结果无法预测,她说:“妈妈只要你平安归来,江扬,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

    江扬笑了,低头让母亲亲吻自己的脸颊:“是,您放心。今年生日,我们全家一定要一起吃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