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的话,以及为什麽要在特侦组侦讯他的时候撒谎。这个小夥子咧嘴一笑:“我傻啊,不当著全世界说,肯定要被某些人灭口的!如果不说出来,你们起诉我‘直接故意杀害多人’、‘手段特别残忍,影响特别恶劣’,肯定要枪毙,那我不冤死了?何况他们有心让我当替罪羊,强迫我住在那个堆满死人东西房间里,保证说我讲了那个故事就保我出去,结果根本就不管我了!我能不自救吗?至於我老大的老大,嘿嘿,说出来吓死你们,他早在你们那里备过案了,当然,你们都以为他死了。真是愚蠢。”
秦月朗身体前倾,几乎已经维持不住云淡风轻的外表,只能死死咬著牙支撑。王达环视在场的所有人,然後一字一句:“我是海神殿的候鸟,我的老大的老大,我们所有人的主人是波塞冬殿下。我是婴儿时期就被卖入海神殿的,所以不记得自己本来的名字,我是最好的杀手,所以他们叫我‘虎鲨’。”
记者席爆发出更加响亮而肆无忌惮的惊呼,镜头瞬间就锁定了秦月朗,闪光灯劈里啪啦违规地闪个不停,法警们威胁要收掉相机都无济於事。场面一片混乱的时候,“虎鲨”再次开口:“虽然同为被拐卖的孩子,可是我没有波塞冬大人那样的本事,他从十一岁被人贩子卖给前任老大到夺权成功,只用了十年,实际掌控海神殿也超过十年。虽然他不像前任老大那麽喜欢搞视觉效果奇好的爆炸或者血淋淋的虐杀,可是却更有手段,只有他能接到高端近乎奢侈的买卖,像这次,啧啧,买家的出手可真大方!”
指挥中心屏幕前的苏暮宇身子晃了两下,却强撑著没有倒下去。江扬就著养胃茶吃下了程亦涵永远随身携带的特效胃药,渐渐缓解了剧痛。苏朝宇不知道管谁才好,只能一只手紧紧搂著弟弟的肩膀,伸长腿紧紧贴著江扬。凌寒头痛地敲敲额头:“疯了,疯了!”
“虎鲨”意犹未尽地继续爆料:“老大那头海蓝色的长发,真是美得让人流口水,无论男人或者女人,都永远忘不了他的模样。”
苏暮宇强迫自己直视那几乎和真人一样大小的图像,听完所有的陈述,然後苏朝宇听到弟弟轻声地笑了,在他耳边说:“到时候跳下去了,哥。这半年来,我很快乐,谢谢你和嫂子。对不起。”说完,强行推开苏朝宇,一面扯掉他的新制服一面往外冲:“我这就回首都。”
“苏暮宇少尉!”江扬一只手撑起来喝道:“现役军人没有得到长官许可就擅离防区,是不被允许的!回你的座位上,认真瞧认真听,结束之後我要看到这件事的简报。苏朝宇,给你十分锺,处理一下他的情绪问题。”说著把自己休息室的门卡摸出来扔到爱人面前,毫不在意地转头继续看那屏幕。
苏朝宇咬了一下嘴唇,生生忍住了那句“谢谢”和“我爱你”,抓起门卡就扑过去两下制服了苏暮宇初学乍练的挣扎,一路连拖带拽把弟弟弄去休息室。
江扬听他们关门离开,又转回来环视程亦涵和凌寒,深深吸了口气才说:“无条件地回护苏暮宇,并不只是因为我爱苏朝宇,我想你们应该明白。”
从父辈起就追随江家至今的两个人当然明白这里面的轻重。事实上,前任首相黄清河在上一任波塞冬策划的恐怖袭击中身亡,直接造成了江扬的母亲、时任帝国副首相的秦月明、也就是大家知道的索菲罗兰.江夫人继任以及江扬出征海神殿。这件事的结果是帝国最年轻的少将全歼恐怖分子,营救了被绑架十三年的人质苏暮宇,令江夫人首相的地位瞬间稳固,江家的势力如日中天。如今这位“虎鲨”的证词很容易误导公众,让所有人都认为,苏暮宇在江扬出征前几年,就已经成为了海神殿真正的掌控者。作为江扬合法伴侣的孪生弟弟,他帮助江家或者干脆是受命於江家,炸毁了首相府,目的是扶江夫人上位,否则天晓得为什麽她在工作日不上班跑去陪女儿──江铭病得怎麽那麽“凑巧”,一定事先就知道计划了吧?
一句话,敲定了苏暮宇的身份,否定了海神殿的功绩,就可以否定江夫人政治地位的合法性,而迷你巧克力别墅谋杀案则顺理成章地可以被认定为新一轮的“铲除异己”、“泄愤报仇”。凡此种种,足以使江家陷入旷日持久的危机之中。
“於公於私,你都没有别的选择。”程亦涵合上记录本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张开手臂拥抱了江扬,像是少年时那种属於兄弟的拥抱,凌寒也加入进来。时光荏苒,彼此都有了属於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可是这一刻,他们又回到了热血的从前。
与此同时,苏朝宇已经把苏暮宇强行按在江扬喜欢的那张高脚沙发里,俯身按著他的肩膀,直视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蓝眼睛:“你听著,月宁远是卓淳跟他姨妈生的私生女,她要海神殿绝对不是因为好玩,而是因为海神殿本来就是卓家的财产,只是因为那个变态捅死他爸爸才失去了控制!卓家所谋划的事情至少从一百年前组织海神殿的时候就开始了,当年江兆琅元帅死在雪伦山的事他们八成也有一份,那时候连爸爸妈妈都还没上小学,你和我,还是同一个没发育的卵细胞。事实上,如果你没当过波塞冬,卓家的阴谋只会进行地更快更顺利,自怨自艾於事无补,自杀自残更是一点用也没有!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江扬他们家,就帮他,帮咱们家,把这场仗打赢。”
苏暮宇苦笑勾起嘴角。其实,冷静下来他也能想明白自从江扬同意他上帝大读书、默许他继续使用波塞冬的权力以及跟他的双胞胎哥哥当著全世界的面许下一生的誓言之後,就已经跟他这个“前恐怖分子”脱不开干系,此刻就算是把他和苏朝宇全拖出去打死,也不可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苏朝宇蹲下身子,搂住苏暮宇的肩膀,那感觉竟像极了爸爸,苏暮宇抽抽鼻子,从未像现在这样感激上苍的赐予──哪怕残忍的老神仙已经拿走了属於他的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本来会很幸福的爱人万飞、本来可以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父母,可是毕竟还有这样一个可以互相依靠互相抚慰的双胞胎哥哥。
苏朝宇含笑,狠狠砸了他的後背一拳:“想哭就哭呗,哭完了就像个爷们儿那样,把自己的那份责任办了,我媳妇儿还等你的简报呢!”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92
庭审很快就因为涉及到几个大家族的内斗而陷入了无法控制的局面,法官宣布无限期休庭,犯人押回看守所,等待检察机关重新取证调查。卓淳始终没有什麽表情,记者们围著他采访,他只说了一句:“月翔只是个才满二十岁的孩子,碎尸虐杀,需要吗?”
秦月朗对“虎鲨”後面说了什麽完全没有印象,卢立本紧急调动十名亲卫队员到法庭接应,几乎拼了命才保护著秦月朗离开法庭。十五分锺之後,司法部紧急下达命令,彻查迷你巧克力别墅凶案真相;广电局及各地方政府则下达了媒体封口令,改由特侦组、国安部和司法部定时联合召开新闻发布会向社会公众公布进展。皇室、朱雀王室带头向秦家和卓家双方当事人发了慰问函,呼吁各方保持克制,静待调查结果。
在苏暮宇红著眼睛回到副官办公室,开始整理整个事件的简报的时候,秦月朗和卢立本终於在亲卫队员的掩护下甩掉了所有盯梢的记者,转到了距离元帅府不过四个街口的一条大道上。本来想直接回家,没料到秦月朗忽然开口:“停车。”
开车的卢立本愣了一下,後面的秦月朗声音没有一丝变化,冷冷地,不容置疑:“停车。”
卢立本深知他已经认了真,如果不立刻满足,他完全可能拉开车门就飞出去,所以只能叹了口气,打灯靠边停车。
秦月朗推门走出去。早晨明朗的天空不知什麽时候已经阴沈下来,微微飘雪,他径直走进路边的甜品店,吩咐那个正无聊地玩打地鼠游戏机的小店员:“手工冰激凌,要四个球的大杯,加双份的巧克力和红豆,水果只要新鲜的猕猴桃和橙子,罐头的都别用。”
小店员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完全没想到会有人在这样的天气里要这麽大份的冰品,一面做一面善意地跟这个英俊的帝国军人说:“这麽冷,吃太多冰品不好吧?”
秦月朗眯起眼睛,看著停好车正走进来的卢立本微笑:“来两份。”
於是十分锺以後,卢立本不得不得捧著一大份夏天都嫌多的冰激凌和秦月朗一起站在街边,就著寒风和雪花用塑料小勺吃。後者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大口大口地吃冰激凌,直到牙齿和嘴唇都冻僵了,潇洒地把剩余的大半杯都扔进垃圾桶,双手插在裤兜里,斜斜靠在车门上,看著卢立本继续吃。蜂蜜色头发前亲卫队长苦笑,给秦月朗看只剩一小半的冰激凌杯,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期望坏脾气的爱人也能允许他把这东西扔了,可是秦月朗却摇头:“浪费不符合你的风格,亲爱的。”
卢立本无奈了,认命地又挖了一大勺,刚送到嘴边却被秦月朗握住手腕,後者那双绝美的眼睛里都是笑意:“是不是我说什麽,无论多难,你都会帮我做到?”
四下无人的飘雪的街道,卢立本一改平日正派严谨的风格,向前一步,几乎碰到秦月朗的脸颊,一字一句地说:“只要我能,死生不计。”
秦月朗吻他的嘴唇:“那麽,嫁给我怎麽样?”
卢立本正在热心地回应这个吻,却为这句话瞬间石化,眼睛瞪得大大的,含混而惊诧。
秦月朗双手紧紧扳住爱人强悍有力的肩膀,狠狠吸咬他的舌头和嘴唇,弄得名为卢立本的石像双颊晕红,脑子也开始缺氧:“你……知道……这是……不可……能……呃……我们需……要……长官的……”
秦月朗浑身上下都燃烧著少见的狂野。他依仗著身高优势和卢立本的毫不抵抗把他顶在了车前盖上,狠狠地问:“我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你只要说‘我愿意’就行了,别的事我问你了吗?”
真是不讲理的小少爷!卢立本看著铅灰色的天空中乌云涌动,细雪越来越急,风卷著冰碴抽在脸颊上,身下没有熄火的车子温暖地震动著,身上压著他这辈子爱过恨过错过了失去了又终於重逢了的爱人,他闭上眼睛,摇摇头:“不好,为什麽不是我娶你呢?秦少爷?”
话音未落,身手极好的前亲卫队长挺腰转身,瞬间就脱离了秦月朗的掌控,并且把他禁锢在了怀里:“喂,要不要嫁给我,月朗?”
秦月朗斜了他一眼:“秦家的家主又不能改姓,哼!”
如果不是这样,其实秦月朗也不会如此执著吧?卢立本微笑吻他最骄傲最深情最执著的爱人,然後轻声说:“我愿意,我爱你,月朗。”
秦月朗吃惊地看著卢立本,完全没有料想到最死心眼最古板的家夥居然这麽容易就为他放弃掉了所有的原则。他戳戳卢立本的胸肌:“你是认真的吗?你不会反悔吧?”
卢立本郑重举手发誓:“如果我再负你,就让我立刻被雷劈死。”
仿佛老神仙真的听见了他的话,一道紫色的闪电撕破云层,落在远方高楼的避雷针上,就像是科幻电影。接著轰隆轰隆的雷声爆炸般响起,冻雨冰雹卷著大雪,瞬间席卷天地。
秦月朗的眸子幽幽有光:“不要回家,我们去注册。”
卢立本紧握他的手:“我们现在就回去打报告,请姐夫签字,给我们祝福,好不好?”
“用不著,”秦月朗勾起嘴角,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页纸递给卢立本看,“江扬早就被我折腾得没脾气,同意了,至於你麽……喏,我有一份盖好了公章的同意书,只要姐夫的签字就好了……”他说著抽出跟江瀚韬那支一模一样的签字笔,唰唰地签了个跟江瀚韬一模一样的名字上去,得意洋洋地笑:“我帮姐夫签文件,已经有十多年的经验了!”
卢立本不由笑了,转身坐正,一脚踩上油门:“走,结婚去!”
朔风把甜食店门口的宣传支板掀翻又吹出去老远,小店员缩著肩跑出来捡回去,慌慌张张关紧了店门。
末日般漆黑的街道上,街灯一盏一盏地亮起,夜间流光溢彩的霓虹却全灰扑扑的,长长的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一阵卷著冻雨的大风吹折大松树的枝杈,劈里啪啦地摔在地上,惊飞一大群黑色的乌鸦,呱噪地唱著不祥的调子。
从注册处走出来的秦月朗和卢立本站在阴冷恐怖如同世界末日的大街上,各自打开一罐刚刚从自动售货机里买来啤酒,手臂交叉,一饮而尽。他们都湿透了也冻透了,可是他们的心却热得像火──纵然明天就是死生契阔,总是有过这样一天。两个几乎爱了彼此一辈子的人,望尽千帆,转过万重山,终於就这样,在一起。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93
江立接到了哥哥江扬的电话,保密线路里,惯常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