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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效──开始,苏暮宇盼望著它发现路面上这辆逆行的小车,但是飞机直直向著机场高速的方向驶去,竟然很快就没了踪迹。

    那是苏暮宇向江扬报告的路线。那时候苏暮宇还不知道对方会把自己生生逼死在相隔不远的r5国道上。

    天绝生路。

    还来不及感叹,司机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右臂一个弹孔正在冒血。反正也是一死,精疲力尽的他干脆扔掉了方向盘哀嚎起来。苏暮宇深呼吸,一纵身扑向前方死死抓住了方向盘,满头血汗抬额的瞬间,他看见一辆巨型货车直奔向自己。

    它太大了,估计司机已经看见了苏暮宇的车,甚至已经在踩刹车,但它的速度和体积都让它很难躲避危险,就像巨幕影院的3d电影般,苏暮宇知道这不仅仅是吓唬人的效果而是玩命,於是不顾一切地疯狂打轮,在警车的枪击下,整个车子冲过并不算低的r5国道路基,标枪一样飞了出去。

    警车里的候鸟显然没料到他们的波塞冬有这麽大的胆子和如此魄力。要知道,路基下是草皮和沙地,危险性大大降低,不管苏暮宇是不是下意识地选择了这个方法,都好过被大货车碾成明信片。当然,候鸟们也需要活口,警车司机在之前的躲避和追击中养成了手上的惯性,一看苏暮宇的车消失,也跟著别进对面车道。尽管大货车使出了万般力气停车,还是把警车车头几乎削没,後座里学生模样的人花了好几分锺才爬出来,货车司机推开门,直接摔在路面上,裤子下一片洇湿,他以为撞了警车,尽管根本不是他的错。但那候鸟只是在地上趴了几分锺,不管警车司机死活,踉跄向货车後的路基奔去。

    r5国道就此被堵死。货车用岌岌可危的姿态扎在那里,车头已经看不见的警车横在路中。货车尾巴後面追了两辆小车,距离警车不到十米的地方,各种车辆纷纷发出无比难听的声响一个接一个戳在路面,宽阔的国道在一分锺内成了大型停车场,有人开始报警。而由於货车体积实在是太大,大多数人只注意到了路面上的事故,并没有发现远处还有一辆四轮朝上的小车。

    但候鸟知道。他根本不是所谓的预备役,而是在孙秘书和杜通手下工作多年的资深候鸟,也正是他在宾馆里主动收下了另外由海神殿内部人员伪装的服务生送来的钢笔──确切地说,那是一枚小巧的遥控引爆装置,只要它被苏暮宇拿在手里,甚至只要它在房间里,就可以用不到三秒锺解决现任波塞冬以及周边50米内所有会呼吸的东西。可是苏暮宇并没有上当,这让候鸟浑身热血沸腾。要知道手刃一个人的快感绝非一个工程项目的成功可以比拟,他的脚踝扭伤了,却咬牙一步步超那辆车奔去。他要的人就在车里,周围没有超过3米的物体,即使苏暮宇逃跑,他也会把他抓回来,如果必要,他就割下波塞冬的脑袋,放在车载冰箱里。等到杜通代替波塞冬掌管南原市的时候,他便可以带著头去邀功。

    苏暮宇的左臂和右腿以非常难受的姿势卡在车里,脸贴著司机还在抽动的尸体。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车头先著地,翻了一圈之後向右倒,现在,苏暮宇只要能把腿和胳膊伸出来,就可以从没有玻璃的窗子里逃走。浓浓的汽油味在车前弥漫,有小朵小朵的火花炸开,苏暮宇的右眼被头上伤口里流出来的血糊住,看不见原本绚烂的世界,他所能做的只有奋力挣扎。左前臂应该是骨折了,剧痛无比,苏暮宇很想大叫几声来缓解疼痛,但时间不多,他如果想逃命就要在火花炸到泄漏的油面之前把右腿从座位缝隙里拿出来。小腿被夹得不过血,苏暮宇都能感到脚趾在鞋子里逐渐变得冰冷,右手和左腿完全使不上劲,他甚至用牙去咬座椅套,试图抽出它来,给身体腾那麽一丁点儿的空间。但一切貌似都是徒劳的。

    终於,他和他的候鸟见面了,用人间最尴尬的方式。枪口比候鸟的头先进来,苏暮宇只有努力扭头才能看见对方的面孔。如车里那样,不屑,夹杂著些许令人不愉快的怜悯,他打量著苏暮宇的姿势,拉开保险栓。

    “我已经通知了自己人。”苏暮宇的声音意外变得冷静客观,“杀波塞冬事小,你失去的东西更多。”

    那候鸟没有答话,把枪口在苏暮宇身上来来回回扫著,终於,停在他的太阳穴上。“闭嘴。”

    苏暮宇听见枪响。世界在那个瞬间变得异常宁静──不知道死是不是这个感觉,万物停止运动,他是世界的中心──苏暮宇的身体猛地向後挣扎了一下,剧痛从压著的右脚踝穿来,也许是脱臼,也许是骨折,总之,苏暮宇自己都听见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碎裂的声音。很快,他觉得右臂变木、变热後又变冷,候鸟正在打电话:“杜大人,您给个话。”苏暮宇早就知道杜通在南原市的乱局里始终做壁上观却得了肥美的渔翁利,但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性命被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决定这个事实,他想说些什麽,却发现舌头不听使唤,眼睛不由自主地盯住了右臂上的一个血窟窿。

    那是自己的血,热,浓稠,没有传说中彻骨的剧痛,苏暮宇甚至能很平静地看著它,许久才发现身体在严重地哆嗦著。他的上下牙齿打架,抬头的时候,那候鸟刚好抓住了他的下巴,死死捏住,几乎要捏碎。苏暮宇没有躲闪,多年前,波塞冬就喜欢这麽捏著他,那时候他最常做的一件事是把眼泪含在眼眶里,不管他想不想哭,他都这样泪眼汪汪地看著波塞冬,认错、求饶,甚至是求他狠狠地扑上来撕掉衣服,用各种方式让他爽。不能哭,哭了就代表他害怕和软弱,波塞冬会暴打他,然後三天五天不给他东西吃;亦不能笑,笑了就代表他不屑,波塞冬会捏著他的脖子往死里掐,或者一刀戳进他的心脏。他喜欢看苏暮宇这样的表情,含著眼泪,似乎是无限委屈又不敢声张,楚楚可怜,无限爱惜。

    现在面前的人喜欢什麽?苏暮宇看著他,他说:“疼吗?”

    苏暮宇眨动眼睛:“杜通是精明人,他不敢杀我,你难道不著急把我拖出来吗?”

    他仍旧维持刚才的表情,就像时间拨回去了几秒一样:“疼吗?”

    苏暮宇拒绝回答他,他於是把苏暮宇的下巴几乎捏碎:“求我,哭著求我,我就把你舒舒服服地捞出来。”

    苏暮宇看著他,用海蓝色的眼睛看著他。有人说,苏暮宇海蓝色的眼睛如果含著眼泪,就像是上好的宝石放在水晶的柜子里,有绝世的光芒。那时候苏暮宇被说这话的人压在身下,一/丝/不/挂。那人甚至说,你的蓝眼睛如果挖出来,是不是还会这样发光?我想把它做个装饰,你说如何?

    不行不行……苏暮宇死死含著眼泪说不行,并且换了一个让对方更舒服的姿势,没有了我的蓝眼睛,此时此刻,您少了很多乐趣,是不是?

    因而活命,因而活至眼下。

    於是苏暮宇看著要救他出去然後杀掉他的候鸟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对万飞微笑,万飞说:“我的天!”苏暮宇歪著头看他。他说:“你笑和不笑没区别啊。”苏暮宇笑得眼睛都弯起来,真心实意,万飞捂著眼睛:“我的天!”又怎麽了……苏暮宇的记忆就像濒死那样飞速闪回,却在这里戛然而止。又怎麽了?万飞说了什麽?他竟然不记得。

    候鸟上膛,对著苏暮宇露出那种学生才有的拘谨来:“笑了?好吧。”

    拘谨过後是无畏,这迅猛的变化让苏暮宇觉得不妙,下一秒,卡著的右膝上方就挨了一枪。苏暮宇的头死命昂起,痛得全身痉挛,狠狠躲闪的时候牵动了已经脱臼的脚踝,整个右边身子都陷入了极度痛苦中。

    “笑了?好吧。”那人机械地重复著,仿佛时间又拨回去一次──第二枪来得更是毫无征兆,打穿了苏暮宇仅能活动的左腿──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对方很有技巧,三枪都没有碰到动脉,这让苏暮宇更加恐惧後面的经历。他们会把他带回去,强迫他说各种话让出波塞冬的位置并指定杜通为接班人,然後,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尽可能长时间的痛苦著,甚至真的像面前的人一样,哭著求他们,求他们干脆杀了他。

    口干舌燥,苏暮宇甚至开始头晕,车内景象越来越明显,眼泪和血水混成一片,面颊烧得像火。汽油味很浓,人声忽远忽近,苏暮宇只觉得一阵痛彻心扉的撕裂感从脚底蔓延到头顶,整个人被野蛮地从事故车里拽了出来,他看见自己远离了司机的尸体,却因为可以呼吸到更多的新鲜空气而促发了枪伤的剧痛。三个枪眼几乎从各个角度要把他撕碎,苏暮宇在沙地上试图爬行,那候鸟却反抄起他的手臂,像拖一袋土豆那样,把他向公路拽去。

    苏暮宇绝望地看著自己血在沙地上留下淅淅沥沥的痕迹。

    哥,不好意思,你设想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把我送进去充数的场景大概实现不了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抬头望天。

    哦对了。万飞捂著眼睛说:“我的天!”苏暮宇继续歪著头看他,却止不住笑意。“你这样太好欺负了,不像波塞冬,像个小娃娃。”

    是这样说的。

    是这样说的吗?苏暮宇开始不信自己的记忆。事实如此,还是我在濒死的时候编出完美的假象来蒙骗自己?他狠狠摇头,却摇不出确切的结果,他试图听见自己的心跳和来自天堂的声音,却只能收到一片嘈杂。

    突然,後脑勺撞在一块石头上,下腹部狠狠挨了一脚,紧接著就是腿上的伤口被踩住,苏暮宇痛得大叫,对方却毫不怜惜地来回碾著。“娘了个混蛋!”他破口大骂,一脚踏在苏暮宇的脚踝上,从骨头里透出来的痛让苏暮宇了无生意。临走,他还在苏暮宇的脸上踩了一脚:“妈的,让你笑!”

    一切都转变得太迅速,苏暮宇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甚至不知道对方怎麽就决定扔掉来之不易的人质。他吊著一口气,直到那架带著红色螺旋桨的应急特警飞机落在远处的时候,才呼出去。

    黑色特警服。女助理沾血的t恤。她的血?我的血?苏暮宇的眼睛仍然被血色覆盖,看不清世界。道路警灯在变化。天气很冷。那麽多人。地平线。白色的纱布。疼。

    活著。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17

    苏暮宇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头疼欲裂,苏暮宇觉得床一直在旋转。他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固定在了病床上,宽阔柔软的全套束缚带让他想一个等待解剖的惶恐的动物一样完全无助。他的左手插著吊针,右臂包得有之前两个那麽粗,微微一动都是钻心的疼。

    苏暮宇深呼吸,让更多氧气进入大脑,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之後,世界不再晃动,平静下来。他努力回忆之前的事情,依稀记得自己中了三枪,两枪都在腿上。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後怕袭来,他动了动脚趾,发觉自己的两条腿都在──不对,幻肢痛也有可能──苏暮宇再也躺不住,决定叫人。

    手里有一个按钮,他可以轻松摁到,苏暮宇尝试了一下,没听见任何动静,没看见任何反应。隔了十秒,他正想再摁一下的时候,便听见似乎有千军万马穿过走廊袭来,很快就冲到他的面前。为首的是一个推车的护士,然後,他看见了女助理,显然是没睡好,妆乱了,头发也失去了形状,草草扎了个低马尾,手里还攥著一个廉价的汉堡。

    “你醒了!”女助理似乎要哭出来。

    苏暮宇微笑:“按照言情小说,你应该问我失忆没有。”

    女助理破涕为笑:“你饿吗?”

    苏暮宇摇头,医生已经开始抄写各种参数,她凑近他:“想要什麽?”

    苏暮宇低声:“我……都在?”

    女助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几秒忽然就哭了:“当然……只是三枪而已……我……”

    眼泪劈里啪啦掉在苏暮宇脸上,有一颗还呛进鼻子里,苏暮宇难受地打了个喷嚏,全身震得剧痛,哆嗦起来。被疼痛一激,他清楚地想起了所有事情,不禁开始嘲笑自己:截肢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梦里是什麽──自己为什麽会没有手脚地爬行在一个阴暗的管道里?苏暮宇赫然意识到是童年那段惨烈的记忆再次回来,格外清晰,不由地大皱眉头。

    医生问了几个就要走,苏暮宇叫住他们:“如果我要上厕所……”

    “有导尿管。”小护士说。

    “我是说……另一种……”

    “有护工。”小护士又说,看看女助理,“还有你老婆。”

    女助理毫不脸红,学著苏暮宇最厌恶的腔调偎过去亲了他一下:“老公,你把人家吓死了呢!”

    苏暮宇看著冷清下来的病房,露出满意的微笑:“昨天发生的──”

    “昨天?”女助理占了波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