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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每个小时都过了一次电影,确定和彭耀同时处于同一空间的时间里,他绝对不曾破坏过任何公物,尤其是属于彭耀的东西。

    苏朝宇的迷茫让彭耀感到气愤,不管对方是装傻还是真傻,报仇的时候到了。他敲敲桌面:“把你的皮带给我,苏朝宇!”

    海蓝色头发的少校几乎笑出来:“什么?”

    “皮带,苏朝宇。我知道江扬就是这样教训你的,告诉你了,我今天要揍你,苏朝宇,你砸了我的玻璃,是时候清算了。”苏朝宇静静地看着彭耀,彭耀也看着他。彭耀把刚才那句话在心里默念了一次,竟然也佩服于自己的勇气,如何把如此苛刻的条件说出来。他看见苏朝宇海蓝色的眸子里化过闪电似的厌恶,那一闪照亮了整个房间,海蓝色的光芒有种必杀的力量,撕开了所谓报复、骄横的所有伪装,直指要害。彭耀在和江扬对视的时候也曾被对方震摄过,只是这次,他惊悚地发现苏朝宇读懂了他的秘密,现在,只有强装的镇定让他维持着师长的气势。

    “不行。”苏朝宇斩钉截铁,“你没有经验,小孩,你在紧张,这样会伤到我。但江扬不会,你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只凭感官认识,我对你完全没有信任可言。”

    “你对我也几乎一无所知。”彭耀绕过办公桌走到苏朝宇面前,“而且你知道,有任何东西满足不了我的,终究会被我追杀到手。”他举起一摞厚厚的名单放在苏朝宇手里,然后等待。

    那是特别小分队中层军官的所有简要档案,张就是罗灿,下一张是吴小京,然后是肖海、康源、王若谷、田小萌……是苏朝宇的兵,是他珍视的千万弟兄中尤其宝贵的一支。这半分钟,苏朝宇读懂了江扬的怒火。狼牙不是游戏里的终极关卡,苏朝宇也没有无限生命密码用来消耗,这是经典的战斗游戏,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顺便,掌管命运的老神仙为了增加可玩度,特意没有设置存档参数。深呼吸,苏朝宇明白了。于是他把档案紧握手中:“用我的人,威胁我?”

    彭耀欣然:“你很懂部队的生存之道,也懂擒贼先擒王。”

    苏朝宇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来,翻开盖子摁下一键录音:“抱歉,长官,下官需要您重复上面的话。”彭耀的脸色丝毫没有尴尬:“好呀,然后你可以去首都告我,真的,我替你买机票。”

    “不用了,即使不能得到彭师一个保证……”苏朝宇把档案递回去,“下官也只是遗憾,所谓彭耀大名,只是吹出来供人说笑的。”然后他展露了一个非常迷人的微笑,高高的个子,些微俯视的角度,彭耀不得不小角度地仰起脸看着他,苏朝宇就这样耐心地等待他回答。

    彭耀的表情很复杂,他在抉择,过了一阵子才清晰地说:“从江扬那边来的人,我不会肆意为难任何一个。我的人也不会。”

    “很好!”苏朝宇愉快地弹开他的皮带扣,把纯黑色的牛皮皮带抽出来打了个对折放在彭耀手里,然后撑在墙角,“满足你。”这个结果来得太痛快,彭耀知道他犯了一个大错误,苏朝宇没有被征服,只是为了他手下的人不受威胁而暂时屈服,这让彭耀感到了另一种潜在的屈辱,热血立刻涌上脑门,扬起手臂,十足地力气抽下去。

    他确定苏朝宇没有躲,那一下结结实实地斜着打在臀腿上,苏朝宇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彭耀下意识地停止——他真的没有这样打过人,一个比他高的军官,从来没有——并不是害怕,他只是没有足够的经验去开始第二下打击,这个停顿的时间暴露了他的心理年龄和阅历。短短的却足够喘息的时间过去,当彭耀再次举起皮带的时候,听见苏朝宇稳定的声音:“往下移,尽量打腿,你如果敢打在腰背,我会把你的头摁进马桶里。”

    “你试试看!”彭耀更狠地抽下去,手一松,皮带的铁扣从紧握的一端脱落,在苏朝宇的大腿上飞快滑过,立刻就撕破了裤子,掀起一层油皮。苏朝宇倒吸一口冷气,咬紧牙关,庆幸的是,彭耀居然真的听了他的话,让皮带的落点都集中在腿上。

    彭耀每抽他一下都要想半天,苏朝宇把这视为猫捉耗子之后的玩弄,纯属天性,纯属高兴。他疼得后背冒冷汗,只能侧过头去咬住衣袖。

    记得从海神殿回来的那段时间,他一直陪着苏暮宇。有一个温暖的晚上,苏暮宇说从那以后,他一直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只要可能,宁可在院子里帮人干活,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把凳子顶在门口,上面放一个玻璃杯。如果有人破门而入,他就有惊醒的时间。“我怕被强/暴,多少次都不能习惯。”苏暮宇抱着哥哥,“每晚的例行节目让你有心理准备,但是强/暴不同,毫无征兆,这是最恐怖的。”被人当作大众玩偶、认为随时可以侵犯的恐惧让苏暮宇曾一度对波塞冬很有好感,只有他能给他一个所谓的地位,他成为专属的玩偶,仍旧悲哀,却有了可怜的微渺的希望。“后来我学会了不怕,我学不会无法反抗就当作享受,但我会忽视。那些事情过去之后,没有天崩地裂,即使天崩地裂,我还得应对下次。”苏暮宇认真地说,“把羞辱放大到极限,足以看见细枝末节,就像布料撕扯后可以窥见皮肤,如果我看清了内在的东西,我就不再害怕。”

    苏朝宇看着窗外,听见苏暮宇那天夜里的声音。疼痛在全身蔓延,苏朝宇知道彭耀下了多重的手,没有章法,甚至不知道他计划打多少下,但他已经没有了恐惧。用苏暮宇的方法,苏朝宇看得见彭耀只是近乎偏执地做完一件长达几年的事情,过程并不重要,对方只要结果。

    好,给你结果……一滴冷汗顺着发鬓滑落,苏朝宇蹭了一下,余光瞥见了篮球场上的一幕。“等等……”就在彭耀要打第十下的时候,苏朝宇举起右手,“等一下,让我打个电话。”

    彭耀的面部肌肉快要扭曲了,就好像内急的时候碰见清洁工说“请让我先清洁一下再使用”,他眼睁睁地看着苏朝宇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蓝头发的少校手腕在颤抖,刚拨完号码,彭耀就把他的手钳在墙壁上:“打给谁?”

    “罗灿。”苏朝宇的声音有些发颤,站立也因为彭耀正压着他的伤口而不稳,但是他固执地推开彭耀的手,“30秒,给我30秒。”

    “我给你一分钟!”彭耀吼道,“然后滚回来挨揍!”

    苏朝宇把头抵在墙壁上,深呼吸,电话接通了,他望着窗外:“罗灿!不可以动手,咱们的人,现在,后退两步,就两步,立刻!”

    “师兄你在哪儿?”罗灿四下张望。苏朝宇告诉他,他们在宿舍楼的小会议室打电子模拟,但是那个角度绝对不可能看见篮球场。

    “后退!”

    因为一个裁判的判定,狼牙和特别小分队的球员正以罗灿和狼牙排长为楚河汉界,随时可以出手。就在这个时候,特别小分队的人集体退了两步。

    苏朝宇说:“冷静,罗灿,你跟对方说抱歉,然后带大家打完比赛,一定要全力打完整场,邀请他们的队员去喝冰啤酒。”

    他的声音非常温柔,极具安抚性,不是下令,是学长在夜风里边吃西瓜边和学弟聊着那些漂亮的姑娘。他仿佛根本没有受伤,虽然已经站不住了,但是始终保持着音调和语速。

    彭耀顺着苏朝宇站立的方向,发现确实能从窗户角落里看见篮球场的情景。只是,他在挨揍。一个人被这么狠地抡着皮带,怎么还有心思看见窗外如何?他不叫不呻吟,整个注意力全在他的兄弟们身上,即使被这样折辱,他始终不曾正视彭耀——这是他能给的最大的威胁:我甚至不曾把你当做对手,小孩。

    苏朝宇柔和地劝说在事发现场变成了口令,不到30秒,罗灿松开对方排长的手:“不好意思,我们太激动了。”苏朝宇急促地呼吸,挂电话的时候,特别小分队开始了新一轮灌篮。海蓝色头发的少校微微偏了一下头:“可以继续了。”然后撑稳了深呼吸,扎好步子,保持沉默。

    彭耀别扭地想骂人,两次举起手来想把苏朝宇往死里打,最终却只能气得把苏朝宇的皮带扔在镜子上:“无聊的!滚吧!”他愤懑,理想中的杀威棒,是要把苏朝宇打得爬都爬不动,最好哭嚎翻滚,然后让他立刻叫老大。但是现在呢?彭耀环视办公室,除了苏朝宇冷静地脱下外罩系在腰间遮掩被皮带扣划破的裤子以外,地下只有一根无辜的皮带躺在那里嘲笑他的表现,倒是喜欢的镜子上多了一条细细的裂缝。

    苏朝宇满头满脸汗水,用手擦了几下就显得清爽多了,他挺胸抬头地站在保密线以外:“还有别的事吗?”

    彭耀扔过去一个可乐罐子,苏朝宇一侧肩躲过。“滚!”

    “通常,江扬中将教训完他的军官之后都不会再生气。”苏朝宇露出了一个微笑,强作的,他必须做给彭耀看。这个小孩子已经在爆发临界点上,只要多加热,就可以听响了。

    “早知道你这么能挨,我在五下之内把你打趴下!”咬牙切齿,彭耀此时的仇恨已经根本不在于苏朝宇本身和过去做了什么,而在于整个打人过程的憋屈。

    苏朝宇诚恳地摇头:“你比江扬差远了,小孩,有空让我来告诉你如何做他热忱的粉丝。”

    这次,彭耀扔了一只铁皮垃圾桶,废纸果皮满天飞,苏朝宇躲无可躲,又没有力气发火,干脆摔门走人。本以为摔门已经足够大声,结果,他拖着疼得要死的腿还没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了更大声的音效,经过判定,他觉得彭耀一定是扛起落地电扇砸了门才能达到这个水平。

    我赢了。苏朝宇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虽然,在强烈的疼痛里,这个微笑一闪即逝,还有点儿变形。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到家,洗澡去也~

    29

    可爱的坦诚

    我赢了。苏朝宇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虽然,在强烈的疼痛里,这个微笑一闪即逝,还有点儿变形。

    这个微笑在苏朝宇悄悄回到房间之后彻底变成了眉头紧皱。彭耀下手够狠,却不知道轻重缓急,基本每下都破皮,却又不深刻,苏朝宇脱了个精光,在卫生间里拖出应急医疗包,非常困难地对着镜子消毒。只可惜这里没有任何好到可以立刻抚慰他精神的药,海蓝色头发的年轻人愤愤地干嚼了两颗消炎片,呲牙咧嘴地把伤口里撒满了跌打损伤专用的药粉。

    实在疼得难受,他灌了一杯凉开水,腰间搭了条凉毯,趴在床上拨通了琥珀色眼睛的情人的电话。江扬听说彭耀揍了自己的小兵,差点儿在办公室掀桌,扬言立刻要开车过去看,倒是苏朝宇含笑安抚:“镇静,江中将。”

    “太过分了,我就知道彭耀是要报仇。”

    “小朋友只是想玩角色扮演游戏。”

    江扬大叹气:“主角是我,对吗?”

    苏朝宇哼唧了两声点头:“完全正确,英明的指挥官先生。我想要那瓶乳液,还有上次程亦涵发给凌寒他们试用的镇痛喷雾。”

    “好,我立刻找人给你带过去。亲爱的苏朝宇,我不得不表扬,你很能忍。超乎我的想象。本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收到你把彭耀打得哭着叫妈妈的投诉信。”

    苏朝宇开心地笑起来:“亲爱的江扬,我不得不表扬,你很有先见之明。彭耀的狠,是你的一半都不及。本来我对你的野蛮行径十分厌恶,现在,我不得不说,预热实在太有效了。”

    江扬气得骂他,又忍不住心虚,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窗户开着,苏朝宇能感到晚风吹在他肿痛的腿上,让清凉的药粉仿佛有了加倍的舒缓作用,十分惬意。江扬一边办公一边跟他说话,听得见翻文件、接电话的声音,苏朝宇因为消炎药的作用而有些倦意,江扬说:“你睡一会儿,过两个小时就有人到狼牙师部,把东西给你。”

    “嗯……”苏朝宇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应答,“你说,我是不是应该露出本性,火爆一点儿?”江扬才不劝呢,他知道他的苏朝宇现在不是当年冲动的小兵,是一位有分寸的能统领两千多人的行动队长官,知道如何应对突发的情况,如何自保。虽然他天生没有忍耐的美德,但是由于这次特殊情况,苏朝宇用实际行动标明了一件事:亲爱的江扬长官,我爱你,我决定乖乖听话。

    挂了电话以后,苏朝宇还攥着手机就沉沉睡去。疼痛有所消减,他意识清醒地在睡了一阵子之后起来喝了几口水,重新躺下。很饿,很想吃点儿什么,又没有力气起来买,苏朝宇准备给罗灿打个电话,狼牙师部食堂有24小时的快餐可以享受。这时候,门锁响了两声,苏朝宇趴着没动,但知道后面进来一个人,来者很有礼貌,还轻轻上锁。

    “你给我过来。”苏朝宇撑起上身,“解释解释篮球场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