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清爽的感觉,他从后面抱紧苏朝宇,苏朝宇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和心跳,这种味道熟悉而幸福,时光汩汩流过,在最好的日子里,他们在一起。
苏朝宇有点沈溺,整个人放松下来,江扬却坏笑著勾起嘴角,狠狠一蹬池壁,抱紧苏朝宇,身子向後仰直直倒进水池里。苏朝宇下意识地挣扎,可就在他试图反抗的一瞬间,江扬已经紧紧吻住了他。
不是次亲吻,苏朝宇却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江扬早年在海军陆战队时,习惯了全副武装背几十公斤的装备泅渡甚至短时间的潜水埋伏,因此皮鞋和军服根本无法影响他的灵敏和准确,几秒锺内就完成了入水、下潜、偷袭亲吻等一系列动作,苏朝宇仍然被他紧紧从侧後方抱著,口鼻被完全吻住。头顶有近一米五的池水,水影摇曳间,夕阳的光芒就像是一群精灵般的小鱼,忽隐忽现。脚下还没有到底,保证池水清洁的过滤系统始终在工作,他能听见微微的轰鸣声,感觉到循环水流呼呼地流过他的脚心,很像是小的时候去郊游,站在溪水里,有青色的小鱼一下一下的啄。
那种感觉十分奇妙,空气被完全隔绝,只有那个吻住他的人,源源不绝地和他分享维持生命的氧气,他们的舌纠缠嬉戏,摩擦彼此的唇和牙齿,怀著最热忱和最质朴的爱探索著对方的敏感,世界几乎为他们停止,他们只想离彼此近些,更近些。
有一片树叶落进水池,在他们头顶的水面上悠悠地打著旋,遥遥听到有人跑过来,听到罗灿大声的喊“师兄”。苏朝宇次没有动,他和他的浮生一刻那麽难那麽珍贵,他只想多维持一秒。
罗灿没找到人,悻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江扬抱著苏朝宇浮出水面,两个人已经在不经意间扣紧了十指,江扬望著苏朝宇说:“朝宇,我简直无法想象,为什麽几年前我连爱你都不能说出口。”
苏朝宇笑:“不会又想给我临别礼物,把我打昏吧?”
江扬佯怒,一把扯掉苏朝宇低腰的性感泳裤,隔著水拍他,话却带著笑意:“没有,今後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怀疑你,放弃你也放弃我自己。”
苏朝宇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对方得了手,正要发脾气,却被这麽感性的话触动了内心,不由愣住了,江扬接著说:“找个日子,我们结婚吧。”
旧事重提,苏朝宇愤愤地抢回自己的泳裤,飞快地潜回水底穿,江扬悠闲地划到池边等著,隔了片刻,苏朝宇却从另一边浮了上来,飞快地翻上陆地:“我先回宿舍给你放热水!”说著,竟头也不回地跑了。
江扬一时哭笑不得,捡起那本叫《灰狼白兔历险记》的童书,随意地游到池边扶梯上去,拎著食物去苏朝宇房间。
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下来,食堂里飘出诱人的香气,士兵们正列队进入饭堂,这种灯火渐渐亮起来的感觉让江扬有种由衷的安定感和成就感,他虽然全身湿透,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苏朝宇已经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手里拿著军用手电筒和望远镜,一搜索到他的影子,立刻用灯语说:“7点锺方向突进50米,禁止原地逗留。”
江扬笑著走上楼,苏朝宇已经冲过热水澡,换上了干净的衬衫和迷彩裤,正在厨房里煮水,听到门响就探出半个身子来,一只手不容拒绝地指向卫生间,呵斥:“湿透了还在楼下逗留,你是故意想弄到胃疼让程亦涵骂我是吧?”
江扬把食物递给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擦脚垫上脱衣服,一面笑那本童书:“真不像你的风格呢。”
苏朝宇瞪他一眼,笑眯眯地转身:“嫉妒了吧,羡慕了吧?某个没童年记忆的老混蛋!”江扬去拿水喝,才发现茶几上还有七八本类似的“撕不破”,从《小鹿妹妹的生日礼物》到《大象的鼻子那麽长》一应俱全,旁边还放著一张填好的快递单,是准备寄给远在首都的苏暮宇的。江扬几下就翻完了这些故事,苏朝宇举著切了一半的火腿冲过来吼:“乱翻什麽?”右手刀刃一划,从火腿上削下厚厚一片,江扬顺势歪头咬来吃:“首都买不到吗,偏要你大老远给他寄?”
“暮宇说这个月第二个星期天是贝蒂生日……”响起来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盖住了後半句,江扬只隐隐约约听见“它不肯好好洗澡”──这提醒了他,累了一天的指挥官扔下“撕不破”,走进热气腾腾的卫生间,左手边的架子上有苏朝宇喜欢的薄荷沐浴露和马鞭草洗发水,右边柜子里有干净的浴巾和替换的衣服,江扬闭著眼睛都能找的到,他站在莲蓬头底下,觉得一边跟情人斗嘴一边洗热水澡,真是最幸福的家庭生活了。
苏朝宇用平底锅把有些冷了的立夏饼烤黄烤香,把虾仁面倒在沙锅里加热,最后还切了盘黄瓜丝当配菜。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江扬听到他从厨房里出来,才不慌不忙地反驳他刚才的话:“我要是把时间用来看动画片,怎么能轻车熟路地收拾你个小混蛋?”
苏朝宇把装了虾仁面的大碗重重地放在江扬面前,自己拉了个团凳坐在他对面,用筷子卷起几根面条,尝了尝才悠闲地回道:“亲爱的长官,您的人生目标也太远大了,下官何德何能,让您牺牲至如斯地步,真是……”
话未说完,他自己已经撑不住狂笑起来,江扬扑上去作势要揍他,却终究只是把他扯到自己怀里,一并笑得死去活来。楼下传来嘹亮的军歌声时,苏朝宇忍不住看了看表,说:“晚上貌似要学习指挥官的关于第四军余部改编与相处问题的讲话,我得跟罗灿交待两句。”江扬完全无辜地样子,点头:“顺便打给亦涵,说我今天不回去了。”说着投降状双手奉上手机。
他回来的时候,深蓝色的格子窗帘已经拉的严丝合缝,钢制的防盗门已经锁好,甚至连明星都住在指挥官的官舍里,橙色的顶灯那么暧昧那么温柔,立夏饼和虾仁面都极美味,此情此景,怎能不拥抱?
第二天清晨五点,苏朝宇蹑手蹑脚地起来换衣服,特别行动队毕竟是特种战斗部队,高强度的早操正要开始。看似熟睡的江扬也睁开了眼睛,苏朝宇边系领带边送上一个早安吻,嘱咐说:“程亦涵说早晨帮你带换洗的军服去办公室,你早点过去。”
江扬笑:“你怕我‘从此君王不早朝’吗?”
苏朝宇从镜子里瞪他,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闹钟作势瞄准,江扬连忙道歉:“你不是贵妃,我当然知道。”
苏朝宇斜他一眼才放下“凶器”,拉开床头柜柜门,从里面的迷你小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一面开一面说:“厨房冰箱里有昨天剩的东西,你自己微波一下吃掉或者回指挥中心吃都好,我下去了。”
江扬多年来一直习惯在醒来以后先作两组伸展性的瑜伽动作恢复活力,此时身体已经拉成了一个苏朝宇看来漂亮而不可思议的弧度,他用“嗯”来回答苏朝宇的嘱咐,然后很平淡地说:“晚上见。”最开始和江扬共同居住的时候,苏朝宇曾经不止一次地强忍自己的好奇心不去观察那个万人之上的指挥官在瑜伽垫子上扭成各种好看的形状。终于有一次江扬忍不住说,给你看看也无妨,苏朝宇立刻全程参观了一次,大为赞叹,江扬还笑着给他解释什么动作刺激什么器官。终于有一个拉伸韧带的姿势让苏朝宇再也按耐不住,戳了戳江扬的腹肌,见他没反应,还捏了两下,最后的结果很悲惨,当时已经带班的苏朝宇被情人凶狠地摁在瑜伽垫子上猛挠了五分钟,笑得几乎断气。一旦好奇心得到满足,苏朝宇就对情人的早功课完全淡漠了,不仅如此,还嘲笑他“连早锻炼都省了,真是比亦涵还文职”,说完就跑,从来没让对方抓住过。
听到那个意味深长的“嗯”,苏朝宇本来已经目不斜视地走到卧室门口,闻言又转回来,继续漠视江扬更舒展的运动姿势,走到床边蹲下,挑眉问:“亲爱的长官,你不是真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江扬从容不迫地瞧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有惯常的老谋深算,他嘿嘿一笑,身体竟在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轻而易举地吻到了苏朝宇的耳垂,把蓝头发的少校吓了一跳,江扬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说:“当然没有。除了彭家的事情有变化——他们把狼牙突击师的彭耀官复原职地放出来了,大概下周就归队。不过也不算什么秘密,周一就全基地通知了。”
苏朝宇皱眉:“你担心?”
“没事,那家伙不过是个骄傲的小孩子,我担心的是别的。不提这个,今天周五,亦涵去小慕那边,我懒得给卢立本和秦月朗那两个人当灯泡。”江扬换边重复动作,话始终说得轻描淡写。
“卢上校又要过来?”苏朝宇又气又笑,“他们俩赶快结婚得了,折腾了半辈子,还闹什么?”
江扬大力赞同:“所以,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过来接你去一起吃个饭,然后一起回来住。”说着甚至像猫那样蹭了蹭枕头:“我喜欢你的床。”
苏朝宇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却扔回一张备用门卡:“我今天跟兄弟们交待一声。喂喂喂,我公正无私从不扰民的长官去哪儿了?”
江扬的姿势没变,抓起床头柜上的笔就飞过去,准稳狠地戳到红心,苏朝宇夸张地惨叫一声,临出门还不忘哀怨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才撞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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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更晚了,各位久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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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
艾菲签署离婚协议的速度很快,卢立本简单交割了一下东西就搬到秦月朗楼下。好兄弟平时人在基地,整个屋子里到了晚上就会冷清下来,卢立本因为常年有清晨传召的缘故,很早就躺下,睡得也很轻。秦月朗的两只猫半夜三更蹲在二楼窗台上互唱情歌,卢立本的床头就在窗口,探出头去只能看见两只尾巴卷在外面摇啊摇的,时不时羞涩地彼此一碰就松开,继续摇啊摇,一会儿同向,一会儿逆向。好容易被唱得睡熟了,谁知砰啪两声之后,就像被绑架了一样,猫儿立刻没了声音。卢立本只能披衣上楼,拉开灯,猫儿倏地钻到秦月朗被子里,地上有碎成七片的一只杯子,大略保持着生前的形状,又胖又矮,葡萄梗的颜色,还有些不圆,大概是手工的——秦月朗这家伙,但凡身边有什么手工的玩意儿都价值不菲或者意义非凡,卢立本叹了口气,把碎片找个盒子盛放在秦月朗书桌上,写了张字条注明了年月日时间和肇事者——这么干是有典故的。
不知道几岁的时候,卢立本收拾房间,把秦月朗的一件背心扔了。因为还是孩子,家道又不旺盛,他发誓那只是一件正常的、普普通通的贴身弹力背心,只是因为穿够了时间,花色又太朴素,秦月朗大约早就不想要了,仆人洗好送回来,就被单独放在抽屉里,久而久之和其他不穿的衣服堆积成灾,偏偏秦月朗又是个标准小公子,什么都不肯学做,卢立本只好代为揣摩心思替他处理垃圾。结果当天晚上秦月朗差点把他杀了,最后穿着拖鞋把垃圾桶拖进房间来,强迫刚洗完澡的卢立本跟他一起翻。这件事情惊动了姐姐,已经睡下的秦月明赶过来给他们一人一脚,秦月朗立刻委屈哭了,表示这辈子再也不要和卢立本一起住,因为他扔掉了他最喜欢的小背心。卢立本愿意用艾菲事件再上演一次赌咒,秦月朗绝对不会再穿它,要找回来的唯一原因可能就是这是姐姐给他俩买的——没错,他俩,基本上所有东西都是买双份——问题又来了,为什么偏偏是小背心?
卢立本把两只猫抱到楼下去扔在自己床上,用被子盖起来,有一只很快就钻出来窝在窗台上,另一只则在黑暗的被窝用落叶黄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卢立本也看着它,它更执着地回望,渐渐地,目光里就多了几分婉转,不由自主地蹭过来,大尾巴搭在他肚子上,摇啊摇的。
小背心最后好像是没有找到。秦月朗为此写了个条贴在他俩的床中间,某年某月某日,我丢了最心爱的小背心,是卢立本扔的。楚河汉界,警告对方,如果要表达歉意就不要过线,但半夜,总是秦月朗的腿霸道地伸过来扔在卢立本身上,然后在某个心情很好的时间里,若无其事地扔掉小纸条。
卢立本抚摸着猫儿,它发出厚重的呼噜声和温度,像一壶冬天的开水。秦月朗不知何时施然入梦,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记得,但是卢立本第二天睡醒就跟元帅告假,说想躲一躲媒体的风头,元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阵,欣然同意。而秦月朗在电话那头只是说:“江扬这里忙得要死,我叫个车接你到官舍。”
这就真的到了官舍。
卢立本见到秦月朗的时候是裸着的。位居基地副参谋长的秦小公子当然不会有敲自己房间门的习惯,径直闯入,正在换家居服的卢立本用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