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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後的所见更让人惊讶,一袭红毯从护堡角楼门口一直铺到宴宾楼的正厅门口,蜿蜒如同路线指示。童话里才有的中年管家谦逊地领路,两排侍卫打前锋,两排侍卫殿後,浩浩荡荡,不像是来订婚,像巡视领地。不过管家地位虽然卑微,却不允许任何人踏错一步,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肯说,只是让他们享用午餐。

    正厅里的长桌几乎从房间这头绵延到那头,已经超出了礼仪的想象范围,可以说是夸张。秦月朗坐了上首,苏朝宇和江扬虽然被安排在一起,却离情人至少有一米远。所有菜品原料都是从首都运来的,皇帝为风流的秦家嫡长孙配了两位御厨──如果说是配给现任家主和白虎王女儿的则更为合适──江扬他们能享受到这些,纯粹要感谢卓澜母子俩。整个房间安静到即使距离很远,轻声说话也能听见,仆人们一律软底鞋,上菜斟酒都小心翼翼,若不是视觉有效,苏朝宇从感觉和听觉上都无法判断他们是否存在。只有那个中年管家站在秦月朗身边,用刻板到繁复的礼节提醒他祝酒。

    几乎所有没吃过的人都会翘首企盼的王室级别的欢迎宴席让苏朝宇吃得痛不欲生,几次想把椅子拉到江扬身边去,却看见情人一副从容自在毫不觉得别扭的样子就来气,只能狠狠地吃自己那一份。熬到甜品环节,他已经很想像小时候一样跳起来说“我吃饱了”然後就冲出去玩。古堡里有太多他好奇的地方,刚才踩著红毯上来的时候,护城墙脚下有一个小间,窗框是彩云纹木制的,苏朝宇已经惦记了整顿饭。

    “有件事,”秦月朗擦擦手指,忽然开口,管家凑近了听吩咐,“主楼顶上的风车怎麽不转了?”

    “自从那年以後,就坏了,一直没敢擅自修。”管家审时度势,声音极小却把“那年”“和擅自”两个词咬得很重。他知道秦月翔才是家主,也知道昂雅古堡自打秦峻失踪以後就形同卓家的地产,但是卓家根本不屑於管,只是交给商人打理,他更知道面前这个秦家嫡长孙不过是当年失势一派的幸存者而已──何必认真,何必害怕。

    江扬听得一清二楚,却因为小舅舅没有离席而不能站起来,只是担忧地望著。秦月朗自然知道“那年”就是指自己的亲生父亲莫名其妙在自家古堡里失踪的一年,於是餐具拍在碟子里冷笑:“是等我讨了月翔的意思再修呢,还是先修好了让他也高兴?”

    管家的咬肌轻轻抽搐,口里却只能应和著。不一会儿,风车就被拆下来除尘修理,换上结实的钢钉,细细地涂了亮晶晶的保养油才又立上去。秦月朗带著苏朝宇他们参观昂雅,听见头顶有碌碌转动声,竟忘了招待,兀自跑到观景台上去仰望。曙光红的风车随著海风大小而快慢不定,每片叶都发出欣喜的闪光,就像一颗舞蹈的夕阳。

    江扬走过来,秦月朗笑著揉他的头:“如何?”

    “睹物思人,你何必。”江扬最知道小舅舅的为人,不是刁难管家,更不是在正经家主来之前趁机作威作福和讨好。他在伤心地找过去的欢声笑语,这才是烈酒,不用入口,闻了就沈醉。

    “爷爷的风车是为我做的,”秦月朗笑得眼睛弯弯的,仿佛这真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他喜欢骗我说,风车转够一万次的时候,妈妈会从国外回来,但每次我都数不过一千就睡著了。”艾菲在帮苗真拍照,秦月朗看著他的未婚妻,忽然声音一哽:“那时候,对於我来说,一万还是很大的数字,现在我都要结婚啦。”

    江扬无话可说,只能紧紧攥了一下小舅舅的手。他的苏朝宇在观景台另一侧等著,他奔过去跟他说我爱你,迫不及待。时间哪里会等人,转眼就是海角天涯,江扬抱住苏朝宇疯狂地吻,昂雅是活标本,一代人离开,风吹浪打,当隔代人来到的时候,已经日月反复过太多次,这是令人心悸的变迁,江扬觉得自己无法承受,他很想给爸爸打个电话说“对不起爸爸,我选择放弃”,但是他该死的理智却指挥手指拨了另一个号码。

    接电话的是程亦涵,江扬说:“我要全面了解昂雅,任何细节和角落。还有……”他顿了顿,望著海天交接处抱歉地一笑,“实在是辛苦你了,亦涵。”

    ======================本章完==============================

    海滩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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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绚烂英豪第六部之古堡魅影

    作者:醉雨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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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定行程里,晚饭应该是另一顿丰盛又冗长的宴会级别晚餐,苏朝宇说什麽也不干,卢立本和艾菲也说受不了了,只有苗真兴致勃勃地说这可以为今後演戏增加经验,欣然和准新郎款款步入大厅。秦月朗无奈,只能用小舅舅的长辈身份吩咐厨房拿一套烧烤设备,把小外甥他们统统轰到海滩上去自助。

    管家依旧站在边上,秦月朗尝了所有的菜表示满意,便挥手让他休息去,管家僵硬地笑著:“秦家的规矩是……”

    “现在我最大,我就是秦家的规矩,你若要讲其他人的规矩,等明天月翔来了再说。”秦月朗已经怒了。管家识相地离开,苗真立刻瞪准新郎:“凶巴巴的,要干什麽?”

    秦月朗扔下刀,用叉子乱戳了几块烤土豆到盘子里,只管吃饱:“总之我是过够了。”

    “你过了几天这种日子就够了?”苗真挤兑他,“参加宴会也是姐姐的附属品。”

    秦月朗自然不示弱:“你勾搭附属品的时候倒也毫不犹豫。”

    “怎麽是勾搭?”苗真把半杯红酒愤然折进秦月朗的盘子里,烤土豆顿时变成了汤食。

    “对於女人,很少见你这样对著花花公子飞蛾扑火的。”秦月朗不介意,沾著红酒也吃得津津有味,“难道不怕我只是玩玩?”

    苗真哼了一句:“你现在是认真的吗?”

    秦月朗站起来,擦擦手指,退半步,伸手,欠身邀请,一切都让人无法抗拒,苗真也站起来,秦月朗立刻挽住她的腰轻轻一转,两人便灵巧地离开了随便一把叉子都是上品的餐桌,在没有音乐的节奏里圆舞。“苗真小姐觉得这昂雅古堡不是认真的吗?”

    苗真身材极好,又是学过舞蹈的,此时兴奋了,高跟鞋用力一转,从他怀抱里挣脱,稳稳停在一步外,摆出女方邀请的姿态:“算是。”秦月朗微笑著凑过去,她却狡猾地放下一切礼节遁逃:“你认了吧,我知道爸爸是在这里出事的。”

    秦月朗眯起眼睛来,看不出表情喜怒:“爸爸?”

    苗真笑:“难道不应该吗?”

    “应该。”再也无话。秦月朗站在窗口望著海滩边上烧烤的蜂蜜色头发的友人,眼睛里满溢柔软的光。苗真自觉地钻进他的臂湾:“月朗,你追不回已经不在的人。”

    “所以就要珍惜眼前对吗?”秦月朗已经恢复了镇定,在身前搂住她,“如果是一次教育我及时说我爱你的课程,那麽,恭喜你,苗真小姐,你得不到了。”

    苗真低头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小口:“呸,谁要你说。有时候我想,如果爸爸在,是什麽样子?”

    “哈,不过是一个老头子。”

    “不,爸爸会喜欢我,”苗真昂头,斜阳让她的长发闪光,面色璀璨可爱,“会带我看古堡的每个角落,不像你,只会招待大家。”

    秦月朗知道她是生气了,因为自己有意无意的冷落,只能随便劝道:“好啦,今晚陪你四处看看,免得明天我那婶子来了,大家都要正襟危坐。你大可以想象爸爸就在你身边。”

    “难道不会真的在吗?”苗真问得坚决,那一刻,她是认真的,但这认真让秦月朗觉得突兀和迷惑。他知道苗真是演员,但并不是完全的戏痴,她眼睛里的期待告诉他,这是真的渴望见到秦峻。秦月朗一时间无法回答,只能苦笑:“怎麽会……你又不是孩子……”苗真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尴尬,却固执地赖在秦月朗怀里不肯离开。“虽然姐姐不说,但是我很早就知道,爸爸死了。”

    苗真刚要开口说话,卢立本已经走进来,端著两盘海鲜。他知道两人一个是风流贵公子,一个是女演员,因此撞见两人在窗口缠绵,倒也不是很窘:“我刚看了晚上的菜谱,黄金羊排和牛柳你都不吃,又要吃一盘子土豆填补。”

    秦月朗心里难受。只有他知道他不吃红肉,只有他才会在宴会上关心菜谱,决定要不要补一顿夜宵,只有他才会一轮轮替他挡酒,最後都是一口酒一口果汁地往下压。秦月朗真是再不愿想又不得不每日见他,结果没心没肺地顶了一句:“那也好好得活了这麽大。”

    连苗真都看不过去:“哥哥别理他,这蛤蜊真大,我先尝尝。”说著就从未来的新郎怀里挣出来。

    卢立本把盘子放下,走到窗口一望,果然,刚好能见江扬、苏朝宇和艾菲三人正在对一网螃蟹动手动脚。秦月朗舔舔唇:“你怎麽不陪她?”卢立本不出声。秦月朗偷偷瞧了一眼苗真,苗真早有察觉,一面浸酱汁一面笑:“这个才好吃极了!活该你要吃这种宴席。”

    秦月朗这便放心回头:“结果出来了?”

    卢立本叹了口气,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艾菲娴熟地往烧烤架子里加著炭火,卷发整齐地夹在脑後,一袭墨兰色的长裙直到脚踝,背影虽不妖娆,但依旧动人。艾菲和刚结婚那年一样贤惠温柔,只是头发更长了些。她先前是闹市区一家连锁蛋糕房的点心师,总是把头发用两只黑色毛线皮筋紧紧盘好,再箍上金色的发网,银色的短丝带系一个规规矩矩的蝴蝶结。卢立本次见她,没瞧见正脸,只看见玻璃隔间里的她的发髻,像个小巧的巧克力蛋糕,拥有这发髻的女孩带著厚厚的白白的大手套,把一个巨型托盘送进烤炉。秦月朗零钱不够,叫他来结账,他匆匆走开。连邂逅都不算的、没瞧见眉眼的面。

    “若你早有决断,就不至於到今天。”秦月朗讽刺地笑了一声,“往常都是你帮我摆平那些名媛淑女,今天……”

    卢立本打断他:“当初我并不知道她在撒谎。”

    “你是逃避我。”

    “月朗,没有。”

    秦月朗忽然转身离开了窗口──不管苗真是不是真的不关心,在她面前谈这个都太不合适,况且艾菲已经是个例子,况且他知道这是卢立本的实话──他抢了苗真嘴边的半只蛤蜊,囫囵吞下去,大呼好吃,然後一路拉著未婚妻奔向海滩。

    卢立本很想把刚才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你是在逃避我。

    他相信秦月朗会大笑著诚实地回答:是,就是。

    苏朝宇觉得如果再这麽吃下去,他们几个人一定会大陆架上的所有鱼虾都消灭了。秦月朗不顾形象地捏著一长串烤虾,苗真就优雅地多,跟艾菲一边往外清蟹黄一边聊天。卢立本找了几瓶暖胃的酒来:“喝一小口,免得胃里难受。”江扬依言抿了一下,苏朝宇学著程亦涵的声音:“长官,下官不认为这个行径是合适的。”

    “是吗?”江扬当著他们几个人的面把苏朝宇摁倒了,手臂拧个花,螃蟹钳子在他腰上掐了一下。苏朝宇假装哀嚎出声,秦月朗踢了他一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你呢。”

    苏朝宇仰面倒在沙子里笑:“你以为他没有?”

    江扬从秦月朗的烤串上撕了一只虾喂给情人:“别把我说得像个暴君好不好。”

    苏朝宇不理他。难得一见天空深蓝如幕,群星宝石般璀璨闪烁,各种星座一览无余,苏朝宇寻到了他和暮宇的,眯起眼睛来瞧。管家带著仆役来催了数次,理由从夜风凉到明日还要迎候卓澜和秦月翔说了个遍,六个人只管自己玩得高兴。秦月朗借著马蹄灯看了看房间安排,苗真搂著他的脖子在海风里小声附耳:“真舍得,四楼留给我们。”

    管家早听得真切,还因为风车的事情忌恨,赶紧堵了一句:“小主人说这是订婚礼,自然要新人住最好的屋子,小主人就主随客便了。”

    秦月朗当然知道这主人客人就是说给他听的,所以才不跟此人计较,反而一副没听见的样子,转而吩咐小外甥:“江扬住五楼,苏朝宇跟著。”

    江扬充分给他的小舅舅给足了面子,除了点头称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卢立本看了只想笑:“让小家主住在六层似乎不妥,不如我和艾菲的三楼与他们换。”秦月朗玩味地望著管家远去的愤愤的背影,冷笑:“住在闹鬼的七楼下面,我婶子果然大胆。”

    “闹鬼?”苗真捶秦月朗的胸肌,“喂!你没说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