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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辩论是否向迪卡斯联合王国派兵的决议,最高军事委员会的成员们岿然不动,表

    面上仿佛对此毫无成见,专心听取幕僚们的建议和下属们的分析,实质上大多数人都有各自的倾向考量,此刻只

    是不宜亲自出面而已。

    江扬跟大多数军区级的领导一样,以视频的方式参与会议。整个过程中他当然是一句话都没有的,大

    多数时候他都在专心致志地笔记或者带著微笑倾听,程亦涵给他送咖啡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家夥其实一直在写信

    ,悼念慰问李乐欣的,劝苏朝宇回家的,让苏暮宇劝苏朝宇回家的,联络自己在迪卡斯的朋友希望他们能协助追

    查罗灿下落的,等等。

    “多的几乎可以集结成册,付梓印刷了。”程亦涵事後很久,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讲个林砚臣凌寒他们

    的时候,这样说。

    9月26日上午8时40分,布津帝国上议院十分之一的议员联名提请表决《迪卡斯危机应急方案》,该方

    案旨在武装方式平息此次动荡。依照布津帝国宪法,上议院将立刻为此举行正式听证会并在听证会後对此议案进

    行表决。

    同日下午15时21分,布津帝国下议院以超三分之二的绝对多数通过了《石油安全法案》,在一定程度

    上,默认同意了对迪卡斯旨在攫取石油开采权和优先购买权的武力维和。

    傍晚19时17分,江扬在办公室接到父亲的电话,江瀚韬元帅说:“明天,我希望你在军部的会议上发

    言。”

    “是,爸爸。”江扬已经收到了相关的情报,他接著说,“我知道该怎麽办,请您放心。”

    “我听说凌寒正在休年假,局势不稳,你要不要召他回来?”

    “不必,那里湖光山色,月朗星稀,又有人跟著,请您和凌伯父都要放心。”

    江瀚韬元帅话里有话地嗯了一声,便就挂掉了电话。

    程亦涵恰到好处地敲门,递进一份简报:“凌寒中校和梁丽征少校已经於今晨带队以平民身份进驻东

    鸦岛。15分锺前,廖十杰少校的电脑首次联入卫星网络,位置在迪卡斯联合王国境内,精确定位的结果是迪卡斯

    本岛第二大城市圣洛桑尼近郊。”

    暮色渐沈,办公室的顶灯还没有打开,只有电脑显示器发出幽幽的光芒,江扬的神情有些模糊,那双

    琥珀色的眸子闪烁著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似悲似喜,他侧头看著程亦涵,淡淡一笑:“苏朝宇果然是最优秀的

    ,圣洛桑尼城不就是之前我方维和部队驻扎的区域麽?”

    “对,也是迪卡斯反政府武装活动最频繁猖獗的地区。”程亦涵忍不住握住对方的手以做安慰,“具

    体的情报现在越来越难获得,我会叫梁少校尽量与廖少校保持联络,彼此呼应。”

    江扬的手指干燥温暖,他用力回握了程亦涵的手,微微一笑:“很好,我知道了,发一封正式的命令

    给凌寒,叫他保持海上接应路线畅通,但是……不经由书面命令,绝对不可以进入迪卡斯境内。”

    “江扬……”程亦涵微微犹豫,“军部没有正式命令之前,在道理上,凌寒的确不能正面出击,但是

    ……凭我们的背景,也不是不能摆平……若是苏朝宇少校……你……”

    江扬轻笑出声,他猛然挺直身子,拍了拍程亦涵的肩膀:“这种时刻,我只能选择相信。行了,今晚

    我要加班,麻烦你把迪卡斯的历史现状经济政治等等所有的资料打包发到我这里,明天我要在军部做相关陈述发

    言。”

    程亦涵忍了又忍,终於什麽也没说,沈默地敬礼离开。

    与此同时,轻微的“哢哒”声将苏朝宇从梦中惊醒,他悄然从睡袋中爬了起来。

    经历了好几个月的混战以後,圣洛桑尼城内已经鲜少有平民,剩下的只有无处可去的各国残余的维和

    士兵,和以“圣战”之名行宗教及种族灭绝之实的反政府极端分子。他们的狙击手可能隐藏在每一扇窗户後面,

    射击任何活动的物体。日落之後,没有电力供应的城市漆黑一片,淡淡的尸气弥漫在城市上空,无家可归的野狗

    都学会了悄无声息地贴著墙面移动,它们成群结队,在这座活地狱般的城市里苟延残喘,如果找到尚未腐烂的尸

    体,它们就大快朵颐。

    苏朝宇给小分队的成员找到了反政府武装分子最喜欢的民族服装和大竹笠帽子,白天他们会小心翼翼

    地搜寻这个城市,试图找到任何关於本国那支无法联系的维和部队留下的蛛丝马迹。多亏了肖海,这个国家永远

    灿烂的阳光让他没有错过任何狙击手不怀好意的瞄准,多亏了王若谷,他的狗带领他们绕过了所有自制或制式的

    爆炸物。太阳落山前,他们没有任何伤亡的结束了天的搜寻,并找到了这处废弃的民房里落脚。

    苏朝宇坐起来才发现,那轻微的“哢哒”声并不是手榴弹的拉环,而是王若谷的狗在睡梦中踹倒了一只

    空易拉罐,它睡得四脚朝天,就像是在自家的地毯上一样。

    苏朝宇微微一笑,除了在外间值班的廖十杰,其他人都睡得很熟,他无声无息地走过去把吴小京踢到

    一边的睡毯重新拉好,给田小萌周围再洒上一些驱蚊药水,然後抓起烟盒,走了出去。

    廖十杰正在拼接地图,早晨到达这个城市以後,他把两只无人驾驶的小型侦查机放了出去,它们使用

    太阳能做动力,外壳为新型的pu材料,不会被任何雷达所监控到,翅膀上有伪装羽翼,就算有人看到了它,大多

    数情况下也只会当成是偶尔飞过的鸟。日落前,这两只“鸟”已经归巢,带回了相当精准的局部地图,廖十杰正

    把这些信息汇总拼接,试图形成完整的航拍地图。

    苏朝宇凑过去看了一会儿,廖十杰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镜,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完工,城市里

    居然还有大量的生命迹象,真让人惊讶。”

    苏朝宇笑著递上一支烟:“辛苦了,这回多亏你们。”

    廖十杰是这些人中实际军龄最长的,年纪也较长,接过烟挑眉:“又不是天认识你,以前在情报

    处就在一起的兄弟,不用说客气话。小王和田姐虽然是新加入我们的,如果不是心甘情愿,谁会来这种鬼地方?

    ”说著像哥哥一样拍拍苏朝宇的肩膀,夹著烟的手指指著苏朝宇的鼻子笑道:“跟个神通广大的老大,才比较有

    面子,我看好你哦!”最後一句话,这个混血儿甚至大笑著做了个鬼脸。

    苏朝宇也忍住不笑起来,他说不出谢谢的话,只能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傍晚21时21分,起夜的吴小京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苏朝宇立刻从睡袋里跳了出来,王若谷的狗

    警惕地竖起了耳朵──这只叫做“明星”的狗是苏朝宇见过的最聪明和低调的狗,它发现任何爆炸物或者活体目

    标都不会大喊大叫,只是安静地卧下,用牙齿紧紧拽住主人的裤腿。明星很大程度上稳定了所有人──认真的说

    来,这条会找炸弹会凶狠扑咬也会打著滚要牛肉干吃的警犬,让每天穿行在断壁残垣之中,目睹无数尸体的7个

    人始终都没有出现因为恐惧和高度紧张而出现的各种失常和崩溃,尤其是次上战场的王若谷、吴小京、康源

    和肖海。

    院子的外面忽然嘈杂起来,有当地人叫嚣呼喝著的声音,有载著厚厚装甲的吉普车经过的声音,廖十

    杰立刻息掉手里抽到一半的香烟,关闭了电脑,只开著一只巴掌大的液晶显示屏。

    门口碎砖垃圾的空隙里,一只无指示灯的高清针孔摄像头正无辜地打量面前的一切。

    是反政府武装的补给车,前後有配备重装甲的军车护卫,中间的运输卡车上涂著冲锋枪和太阳组成的

    反政府武装标志,每辆车上都站著20个以上全副武装的人,他们戴著阔沿帽,上身,肩膀上挂著长长的弹夹

    。

    “辆是这次我们维和部队用的s7新型防爆车,不过大概进行了一点改装……”廖十杰习惯性地叼

    著已经熄灭的烟,指给苏朝宇看,“後面那辆肯定是纳斯产的,有12个大型汽缸,马力强悍,所以可以装备34

    以上的装甲。”

    “果然……”苏朝宇心里一紧,正要说话,吴小京忽然开口:“班长,这里有个人……似乎,还活著

    。”

    王若谷已经带著明星仔细检查了周围,苏朝宇做了个手势要大家安静下来,千万不要惊动了街上行进

    的那队武装人员。这是个一张报纸飞起来都能让一队士兵惊得急找坚固掩体的城市,绝对不能冒险。

    这个人大概是从院子最矮的南墙上爬过来的,苏朝宇他们住下之前,曾经谨慎地勘察过那里,那里的

    墙体完全坍塌,只剩半人多高,隔壁是一片半亩大的菜地,早已被炸成一片焦土,明星一步也不肯走过去的举动

    说明那下面大概还有残存的地雷,任何人就算躲过了地雷试图翻越过来,也能立刻被发现,苏朝宇他们对此相当

    放心。

    这个人伤很重,腹部的绷带下面有污浊的血渍,依稀能看出是迪卡斯政府军的一员──他们和各国维

    和士兵一样,是反政府极端分子杀戮的目标。

    这个人伤很重,腹部的绷带下面有污浊的血渍,依稀能看出是迪卡斯政府军的一员──他们和各国维和士

    兵一样,是反政府极端分子杀戮的目标。

    他看出苏朝宇是众人的头目,因此那双绝望的眼睛,紧紧盯著苏朝宇的一举一动,暗紫色的嘴唇动了

    动,用不标准的纳斯语说:“请救救我。”

    苏朝宇看王若谷,王若谷左手按在右胸上,食指麽指相扣,意在表示对方安全,无任何形式的爆炸物

    。於是苏朝宇摆手让其他人退开,自己慢慢地靠近了这个伤兵,用标准的纳斯语问:“你的队伍在什麽地方,我

    应该怎麽帮你?”

    虽然纳斯语是当今世界上相当通用的语言,几乎所有国家都在其义务教育阶段当作母语外的外语

    普及,但这伤兵只是个年轻的下士,大概中学之後就再没有碰过外语了,他憋了半天,终於艰难地说:“水……

    水……”

    康源把一支瓶装水递给苏朝宇,田小萌却中途拦截,自己打开这瓶水凑过来递了过去,顺势看清了伤

    兵腹部的重伤,她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那是相当可怕的穿透伤,而且伤口已经感染,这种条件下,此人已经

    回天乏术。

    那伤兵大口地喝水,他的手上和脸上都有相当多的灼伤,他似乎看出了田小萌是医生,於是死死拽她

    的手腕,一遍一遍地重复:“救我……救我……”

    苏朝宇怕他惊动外面的队伍,慌忙捂住他的嘴,低声安慰:“我们会尽力,告诉我你所属的部队,和

    能够联络的亲人,我会帮你。”

    致命的伤口感染已经使这个士兵处於高热的状态,他的外语本就不好,濒死之间哪里听得明白苏朝宇

    的话?他死死攥著田小萌的手,另一只手挣扎著撕开领口,一把拽出了自己的钢制姓名牌,还有,一枚碧绿的,

    护身符。

    苏朝宇立刻愣住了。

    水润剔透的上品翡翠,慈悲庄严的观世音法相,独一无二的颜色和雕工,正是罗灿临走的时候,江扬

    挑的,苏朝宇亲手挂在罗灿脖子上那一块。

    田小萌在康源的帮助下终於脱身,苏朝宇蓝宝石般璀璨的眼睛里一下子布满了红丝,他抓著伤兵的肩

    膀拼命地摇他,强自压抑著所有的激动,低声问:“这只玉佩,哪里来的?”

    伤兵此时已经油尽灯枯,他瞪著眼睛说:“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