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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扬的眼睛一亮。用精制钢的小型孔明锁考察报名人员的观察力、全局掌控力、耐心和反应速度,这样可谓创新也可谓刁难的招数是程亦涵想出来的,大多数人,就连两个博士在读的通讯员,常年和细小零件打交道,都没法得到满意成绩,而这个人……他把目光在简历上的一寸标准照片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移到底下的志愿报名签字上:慕昭白,嗯,这个慕昭白,居然只用了24秒。

    但是……这个人能胜任一个科室的领导?江扬实在无法想象“活泼的军官”是什么概念,只能充满希望地批写了一个“察看”。

    “我想见一下这个人。”江扬伸个懒腰,“看文件看腻了。”

    程亦涵点点头,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了半扇。清爽的晚风愉快地钻进来,迎着江扬好奇的面颊。江扬站在窗口往下看,操场上有个教官正监督一个形单影只的人跑圈。正是用餐时间,要知道,哪怕是对待文职,情报科的特训一样是出了名的严厉,稍有差错的话,罚饭和罚训练,总是要挑一样的。

    程亦涵面无表情地递上最后一摞文件,目光却落在慕昭白身上:“今天我要正式退掉这7个人。没有理由。”

    江扬想了一下,签字。他能预知程亦涵将要面临什么:退训人员的不满、兄弟部队的牢骚、军部行政部门的刁难,种种,都本不是程亦涵这年龄的人应该去思考去承担的。他拍拍程亦涵的肩:“辛苦了。”

    程亦涵动动眉毛:“难道不是我的份内工作?”

    “从我回来,都没见你笑起来。”

    “怎么笑?”程亦涵利落地拾掇了桌子上的文件,响亮地磕了几下,拎起自己的嘴角扯了扯,“调他们来的时候,陪笑陪多了,肌肉失去了弹性。”说完,却真的笑出声来:“算工伤。”

    江扬又气又乐,赶紧挥手把他轰了出去,再扎进文件海洋里的时候,发现桌上多了两副清凉的中药眼贴,专门缓解视疲劳。

    第五十九章:面试

    如果说两天后的帝国军校专场招新会还能给江扬一些即使疲惫也爬起来迎接朝阳的信心的话,那么,在度过了一天乏味冗长的面试、又被迫参加了一个小型晚宴后,江扬说什么也不想起床参加第二天的招考了。

    程亦涵无奈,把叫早电话打到江扬私人手机上──晚宴回来,江扬无意中违反了规定,忘记封闭私人通讯。“长官早,早餐您是吃三明治和酸奶,还是豆浆小笼包呢?”程亦涵脾气非常好,但是语速很快,给人无形的强力压迫,“唔,豆馅的。外带餐盒多加4角。”

    那个瞬间,刚刚睡了不到3个小时的江扬非常希望能够像任何一个最底层的普通军官一样暴怒地大吼一声:“老子没睡够!”但是面对精干的副官,他只能绝望地翻身坐起来:“后者,10分钟后车里见。”

    江扬坐在体育馆内,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乏善可陈。

    能形容今天招新会的只有这四个字。整齐的军容仪表、一丝不苟的单兵动作、恭敬的语气让江扬非常佩服帝国综合实力的这所军事院校──简直是尖端流水线,产品从外形到内涵都是上乘,只是……他揉揉太阳穴,对一个高个子方脸庞的男生冷漠地摇头──只是太欠缺个性,欠缺任何一种让人心动的特质。

    就像他,苏朝宇身上的那一种。

    那个海蓝色头发的年轻人本该在陆战精英赛之后成为英雄,却在比赛以后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踪迹,史少昂校长对此始终保持缄默,而媒体也得到了军界以“保密”为理由的封口令。江扬用了很多非常的手段去挖这个他看上的好兵,但是程亦涵那里始终传来的消息是──“行踪不明”。

    江扬对此很不满,因此更对面试完全失去了兴趣,只是以一种尽义务的姿态呆在现场。

    文员小姑娘笑眯眯地招手:“下一个,专业?”

    “战略系,实战规划方向,硕士。”

    “请到江扬上校那边接受面试。”

    琥珀色头发的人正在喝水,甚至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个拿着确认条的人是丑是美。

    江扬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微笑:“打算怎么说服我录取你?”

    “没想过,长官。”

    江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明白了”的表情,然后展开了一张表格,准备开始写点什么:“你是个敢这么说的,勇气可嘉,就是不知道冲锋陷阵的时候,是不是还能这么果断。”

    “我没有想过送死这回事。”声音坚定却不尖锐。江扬的笔下停了两秒,终于重新打量了一下站在面前的人。黑发,发梢却发出淡淡的咖啡色,五官平常,组合起来有种让人安心的魅力,虽然并不如比他提前进来的那个高个子长得帅,但是一身军装下,这个人显得非常精神笔挺,只是笑容里有一丝让江扬不安的东西。

    “这个回答让我觉得你不是来面试的。”江扬冷下脸来。

    “一个着眼于战略的指挥官应该经常考虑英勇就义吗?”

    “那你在考虑什么?”

    “少死几个弟兄,维护利益的基础上,争取战果。”

    江扬突然站起来,几步走到体育馆中央,冲这个想当指挥官的人招了招手:“来跟我打一架。”

    说实话,他并不希望体育馆内的任何一个人在自己手里输得站不起来,而且他也知道,整个布津帝国里同等重量级别的年轻军官中,搏击项目上鲜有能超过他的水平的。因此,说是打一架,倒不如说是摸底。江扬只规定,有任何迹象说明能伤到对方就算分出高下。来面试的这个战略系硕士略一思忖,便毫不犹豫地出了招。

    程亦涵用江扬送给他的签字笔指着身边这个废话比正经回答要多几倍的人,一字一顿地说:“保。持。安。静。”

    慕昭白的口型僵住,好半天过去,面部肌肉才重新有反应:“长官,您的承诺算数?真的给我一整套……”

    程亦涵气得笑起来:“我长得很不靠谱?”

    慕昭白非常想说“是”,但是他不敢,也不好意思。坐在身边这个比他小的人能一眼发现善于思考和学习的慕昭白并不适合清扫跑道,不得不说,是家传的毒辣眼光和一种缘分。慕昭白知道“程亦涵教官”替他开了多少后门,终于用厚于别人几倍的文件把他调来情报科做集训,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特训不合格,被退回空军地勤部队的慕昭白会脸上镀金,而不厌其烦地写报告要求带走他的程亦涵,则会因为办事不靠谱而被人嘲笑。进入飞豹团特训室的天,程亦涵就近似恶狠狠地对他说:“收起你的小聪明,一丝不合格,就在后勤部队数一辈子鸡蛋吧。”

    那天的慕昭白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程亦涵浅笑,觉得唬住了对方,其实慕昭白想说的是:恶狠狠也没用,一点都不吓人,真的。

    事实证明,他也确实没害怕。

    越级进入特训室的慕昭白可怜巴巴地每日辗转于各科教官眼皮底下,做各种练习和测试、阅读浩瀚的资料,整天闷在改造的体育馆里发霉。但是他对文字、声音、符号等细微信息敏感的天赋任谁也比不了,加上从高中就精通航模和相关通讯知识,智商又极高,因此,经过两次以小数点后一位为精确淘汰值的周测以后,他就凭着甩开第二名整整1分的成绩再也没挨过罚,当然,除了那次公报私仇的“青春痘vs跑圈”事件以外。每次宣读成绩的时候,他都满怀希望的看着程亦涵,跟想吃棒糖的小孩一样,但程亦涵似乎永远只是淡淡的点头,说些“大家辛苦了,继续努力”之类的句子就转身离开──慕昭白以为,这么辛苦挖来一个人,至少要多看一眼。

    机会来得非常不是时候。慕昭白向特训室教官打听这个年轻的中尉的八卦,听完了以后撇撇嘴:“等结束特训,买几款可更换的外壳送他做礼物。表情只有‘没表情’这一款,太乏味了。”

    教官面色如灰,程亦涵的指尖夹着一张慕昭白期盼了整整20天的、写着他的大名的标准假条站在身后,依旧是没有表情:“哦?多谢。”

    所以,如果不是感谢程亦涵心无芥蒂,脾气又好,慕昭白绝对不可能坐在这里陪同面试官工作。但是,在工作范围以外,程亦涵只能长叹:从早晨到现在,身边这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已经讲了至少30个笑话,搞出了至少15种娱乐自己的方式,好几次逗得生性严肃的程亦涵不得不用去卫生间为借口,掩盖大笑的冲动,往往回来的时候,慕昭白已经和来面试的学员打成一片了。

    他瞥了一眼飞快而精确地检查着下一拨面试学员简历的慕昭白,再放眼看的时候,不远处,江扬正和一个黑色短发的军校生过招──确切地说,由于江扬只用了三、四成精力,所以大多数时候是小范围移动着脚步,倒是那个军校生频频摔倒。

    慕昭白恰到好处地看完了简历,立刻开始聒噪:“长官,我想问问……”

    程亦涵头也不回,凌厉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简直是上天安排,慕昭白闭嘴的瞬间,整个体育馆里同时忽然陷入了令人尴尬的、默契的沉默。只有一个人被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黑色短发的那个战略系硕士趔趄着爬了半步,伏在地下不动。

    基本没消耗力气的江扬淡淡一笑,准备重新坐回去。

    轻笑传来。

    江扬回头,那人已经站起来了,指缝里夹着半截油画棒,顾不上整理踹乱踢脏的军服,但是脸上已经有不能掩饰的笑意:“赢了。”

    琥珀色头发的指挥官低头,胸前一道淡淡的玫瑰红色,从左至右,若是刀口,大约就……他被这浪漫而聪明的举动而吸引,却挑起眉毛呵斥了一声:“姓名?”

    战略系硕士立正行礼:“林砚臣。”

    江扬抿了一下唇,冲勤务兵挥手:“立刻找备用的常服衬衫来!”

    第六十章:10月15日

    前国安部优秀特工凌寒正穿着运动服在飞豹团的器械场内通过有计划有强度的训练恢复自己的体能。体内的伤基本看不出迹象,皮肉伤也都慢慢褪尽了痕迹,他做单杠大回环,在制高点俯视地面,心情非常轻快,脑袋里想的居然是:江扬那个家伙,薪水不少,出国的机会又多,如果下次挑礼物,要什么呢?

    对于江扬没有从杜利达给他带私人礼物,凌寒一点儿也不介意。他本来就是个很随性的人,按照江立的话说,“有洁癖”,家里的东西都是简约风格,多一点都不肯要;从小就衣食无忧,更不曾缺过任何东西;不喜欢装饰,出任务的时候会随着环境不同偶尔扮扮白领、门童、清洁工之类,而平时经常训练,翻来覆去都是运动装。他虽然长得出众,但是个头不高,并没有显着特征,因此在单杠上下翻飞的时候,一点儿看不出是个军官,跟被罚了的小兵一模一样。

    “杜利达有种软性绘画色粉,大概要上千块一套──嗯,下次就要这个。”凌寒挂了1秒的摆倒立,体会重力加速度带来的刺激感。

    如果他知道,这样轻松的、边玩边胡思乱想的训练会错过看见情人的机会,凌寒发誓一定会用再经历一次0734作为交换,跑去拥抱他想见未见的人。

    载着林砚臣等19个学员兵的车停在操场正中,江扬先跳下来,一指墙角处灿烂的阳光:“军姿,4小时。”

    经历了颠簸和严格考核的军校毕业生们只来得及四下望了一眼就不得不转身向指定地点跑去,很快就站了一排。野战排的排长早就得令,冲过摘下他们的军帽,翻过来顶在每一个人头上:“顶稳了,掉下来的话,翻倍。”

    江扬眯着眼睛看远处,凌寒走过来敬礼,然后勾起嘴角:“这么点儿人?还不够敌军扫射一轮呢。”

    “我的兵都是用来灭别人的。”江扬不紧不慢地冒出一句,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凌寒一眼。做过特工的他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可谓含义深刻的对视,想了一秒便和长官并肩进入情报科的特训楼。

    墙角下,林砚臣满耳朵里都是野战排长的恶声呵斥,根本未曾听见那个温文、平和的声音,但是他相信,那天半夜,在即时聊天工具上一闪即逝、也再没出现过的新加入好友“10月15日”发过来的仅有的“飞豹团”三个字,绝对意有所指。

    10月15日,确切地说,三年前的10月15日,还没有供暖的布津帝国军校男生寝室里,凌寒和他,次学会了用躲在被子里运动的方式取暖。

    凌寒站在江扬面前回答:“没有,长官。”

    “回答够铿锵,可惜是谎话。”江扬一点儿也不以为自己的部下泄露机密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