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颖在方若谨中午没有回办公室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平时,中午都是她和方若谨一起去食堂吃饭的,除非有一个有事情。但是今天早上方若谨走出办公室时正好和她碰面,匆匆告说王副部长找她有事,此后便没再见人影,直到中午要吃饭了也不见她回来。更奇怪的是,于刚这一上午一个劲儿抽烟,眉头皱的像是有千愁百结,怎么也化不开的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于刚这个表情。
陈颖本就是心思玲珑的女人,只不过嫁了好夫家,自己又没有权欲,因此工作上得过且过,和同事关系上也是只要你不犯我,我也不会欺负你的心态。经济处本来是四个人,还有一位老刘是位快退休的男同志,处理的工作不太管,很多时候找个借口便不上班了,真正相处的只有于刚、方若谨和她自己。
于刚是个有气度的男人,正值年富力强,工作上的事情承担的多些,该方若谨管的,他会下放权利让她全权负责;对陈颖,他在做处长之后曾找她坦诚的谈过,知道她对仕途什么没有追求,只求在这个部门清闲舒心,因此于刚对她颇为宽容,她不想做的事,于刚会主动做了,对外联络应酬上的事,他大部分交给陈颖,因为她人脉广,消息也灵通,接人待物大方得体,而他和方若谨都不大喜欢交往应酬,因而陈颖也就一直分担这些工作,大部头的材料她不爱写,于刚也从不免强她,因此他们几个人相处下来极和谐。
陈颖心下纳闷儿,却没有问他什么,她毕竟在机关混了这么久,有些事还是挺长心眼儿的。
在中午去食堂吃饭时,她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王副部长,而跟在他身边的谢茜莹那张得意的脸今天看来竟是那么的不顺眼。
心里装着事情,她只匆匆吃了几口饭便离开了,回到办公室后,坐在座位上两眼盯着对面方若谨的位子失神。
早上要去打开水的杯子就那样扔了桌子上,连盖子都没盖上;每天背的背包仍挂在她坐椅的靠背上,椅背上还搭着一件粉蓝色的衣服。
方若谨从上周二下去调研就没回办公室了,陈颖只觉得攒了一肚子的悄悄话要和她讲,可是今天她天上班就不见影了。和这丫头相处久了,这么长时间没看到她还真有心惦着。
有人说,只要你有钱有势就不怕没有朋友。可是,陈颖明白,那些都不是真正的朋友。
方若谨开始并没有上赶着要和她做朋友,这姑娘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却又温柔的、好脾气地宽容着别人,哪怕是谢茜莹那样明目张胆的针对她,她都只是略皱下眉转头离开。有时候连自己都气不过,而她只是淡淡一笑,让你弄不清她是笨是老实,还是教养太好了。
时间久了,陈疑才慢慢觉得这姑娘大气,心地宽厚,和她相处非常舒服,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她。
心思百转,陈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一个同事而已,只不过一上午没见到自己竟然想了这么多,她对自己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有些无奈。
恍惚间,她似又听到一阵手机铃声在响,这是方若谨的手机。
这手机在今天上午响了好多次了,作为同事她不好替她接电话,只能任它响着。
可现在打电话这个人很固执,一遍打过没人接又打来一遍,连续打了三遍都没有放弃,这让陈颖有些烦躁,她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走到对面,拎出方若谨的包开始找手机。
打开方若谨的包里外翻了一遍,终于将手机找到,看到上面有十个未接电话,陈颖也不看,直接替她关了机又塞回包里,又随手将翻手机时带出来的一张纸又塞进了包里。正转身要回到自己座位上,看到于刚走了进来。
“于刚,若谨到底去那儿了?怎么中午吃饭也不回来,手机也没带?”
于刚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闷头走到自己座位上仰头靠在椅子后背,长叹了一口气。
“于刚!”陈颖有些火了,这臭男人一脸阳怪气的,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发生什么事了?“你能不能痛快点说话?”陈颖有些生气,站起来走到他对面,有些气势汹汹。
于刚从桌子上拿起烟,抽出一点着。
办公室有两位女同事,于刚从来不在办公室里抽烟,有时犯烟瘾了都会到走廊那头儿的吸烟室抽一颗。
“陈颖,你了解方若谨吗?”烟点着了,于刚深吸了一大口,缓缓喷了出来,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这是什么话!她调来我们这儿才多长时间,我是和你一块儿认识她的,只不过觉得这姑娘人品好处得来,两个女的自然就来往多些。你说的了解是指什么?”陈颖对于刚绕弯子说话极不满意。
于刚点点头。他对方若谨的了解,基本上和陈颖一样,但更多了些男角度的感受。他觉得方若谨眼里没有大多女人都有的东西,没贪念,守本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种品行极难得。
和这种女人在一起不会有很大压力,做妻子会很温馨,做同事会很舒服,做朋友会很踏实。作为丈夫不会害怕她为了和人家比房子车子给自己增加压力;做她的同事也不用担心她向上爬把自己踩在脚下;做她的朋友更不用担心有一天她会为了利益把自己出卖。
但是,今天早上于刚听到的事情让他震惊。他不相信,但人字有又说的言之凿凿,完全颠覆了之前的看法。
“陈颖,上午,并不是王副部长找她,而是,纪委的人。”于刚瞟了眼关上的门,压低了声音,“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大约是有人举报她收受贿赂。”
“啊!”陈颖惊讶的喊出了声。“这怎么可能,我们这种部门没职又没权。她就是想收可有有人肯给她送吗?”
陈颖觉得这简直是开玩笑,她半点不信方若谨会做这种事。这姑娘看起来有点笨笨的,憨憨的样子,除了儿子老公,什么都不在乎,绝不是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她老公只是当兵的啊,级别再高和地方也是两回事儿;就咱这部门你当处长的没有体验?,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收赌?”陈颖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具体的我真说不清楚,说是打着某位领导的旗号什么的。”于刚摇头,来的两个人,有一个姓吴他见过,原是政府的一个秘,听说曾给现任厉市长当过秘,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换掉。而这人也是很有道,不知道通过什么门路调到市委这边来了,还进了纪检委。那位陈副主任他倒是在大楼里见过几次,但不是一个部门,也从没打过交道。这种敏感的事,别人躲都来不及,他那敢多问。
“于刚,我不信。”陈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女人的直觉,让她固执地认为方若谨本不是这种人。而且,她突然然想起中午看到的那张得意的脸,心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一下午,陈颖和于刚俩人对坐在办公室里,空气沉闷的能拧出水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于刚喃喃地说了一句:“她老公好像在外地出差,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陈颖疑惑地看了看于刚,目光不觉落在了方若谨的位子上。
如果方若谨在,看到她这样迷惑彷徨的样子,肯定会抿嘴一乐,叫她一声陈姐,然后悄悄逗她“又想姐夫了吧。”这时候陈颖便会啐她一口,笑骂她“你才没事儿想老公呢,你老公一周回家一次,折腾死你。”
每当这时候,方若谨都会羞红了脸,狠狠地瞪着她:“思想真不健康!”
然后俩个人会一同看向走进室内的于刚,捂着嘴“咭咭”笑的像两只偷吃了花生的小老鼠。
陈颖忽然站起身,走到方若谨的座位前,顺手拎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抖了抖仔细地看。
那熟悉的商标,类似的款式让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睁大眼瞪死死盯着衣服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哑着嗓子喊于刚:“处长!”
于刚抬头,看她紧张的样子,皱眉问:“怎么了?”
“你快来看,这是什么!”她边说,边转过身来将衣服递给于刚看。
于刚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这是若谨早上带过来的衣服吧?怎么了?”
“这是,这是防辅服,孕妇穿的!”谢茜莹拿着手里的衣服,手都有些发抖。
“你是说,若谨她……”
陈颖猛地又想起什么似地,回身拿起方若谨挂在椅背上的包,吸了一口气,使劲儿拉开了拉链,翻出来刚刚匆忙塞进去的那张纸。
“是的,她怀孕了,于刚,方若谨怀孕了。”陈颖脸色苍白,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让她手脚发凉。
“处长,怎么办,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其实,于刚此时比陈颖更是担心。
方若谨刚来处里,郭部长亲自交待他要关照,虽然没有说她什么背景,但能让行事极谨慎的部长说出这样话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方若谨是部长的什么亲戚,但是,这种可能不大,因为郭部长不会将自己的亲戚弄到眼皮子底下来;第二个可能方若谨真的有什么背景不好明说。
郭部长在省里开会,大约明天才能回来,他要不要马上打个电话?他做过办公室副主任,进行过多次保密教育,知道手机是最能坏事的。
他和陈颖都没有她老公的电话,之前她生病时,她老公打过电话替她请假,但号码并没有记住。
“若谨,会说出她怀孕了吗?”
在问出来同时,陈颖就否定了。换了自己还有可能说,仗着夫家的势力,别人不大敢对她怎么样,但是方若谨那格,加之身上那两块知识分子的傲骨头,能说出来才怪呢。
一时间,陈颖急出了一身冷汗。
“别急陈颖,我们想想办法。”
陈颖只觉得心浮气躁,站起身打开门往外面走去。
她走到卫生间门口,对着理容镜照了下自己,本来很漂亮妩媚的女人却因一脸的不耐而显得脸色难看。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否则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她正准备推开门进去,却忽听里面传来说话声。
“我不信。”说话的是另一个处的三十多岁女同志,“方处长本就不是这种人,你看她平时和谁比过穿戴,和谁争过名夺过利!”
“唉,也不能这样说,有时候看似闷声不响的人,可能更有心计,人心最难看透了。”这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说的。
“反正我是不信,她也不像是缺钱的人。”
“其实,我也不大信,不过,”接着,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这是…说的。”
“她?你就那么信她的话?说她是这种人我还差不多信了!你看她最近骚包的!就是靠上了谁,也不知道低调点啊。”那年轻些的声音颇为不屑地小声滴咕道。
“嘘!”年岁大的大约捅了她一下,俩人声音更小了,后面什么都听不清。
陈颖略一思索,便悄悄退了回去,然后她装着很悠闲的样子,到各部门的办公室转了一圈。
一个小时后,她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处长。”陈颖掩上门,把刚刚听到的话和于刚学了讲了一遍。
“若谨上午才走,这下午整个机关都传遍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眼儿的,我总觉得这事儿透着奇怪。”
于刚也象终于下了什么决心:“无论如何,我们要通知她家人知道。”
“这个交给我想办法,你最好能和郭部长联系上。”陈颖暗示他。
于刚无声地点了点头,桌子上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蒂。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太晚,就没更,今天补上
看文冒泡,晚上还有更哦……看文不冒泡,小汐三天不更哦
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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