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日上午十点,方若谨按着约定的时间准时到了点咖啡厅。一进门儿便看到独自坐在窗边位子上的张昕。
一身便装的张昕显得年轻朝气,比穿制服时看起来更年轻,看到方若谨进来,便向她招手。
方若谨心里一堵,脚步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即又快步向他走去。
张昕起身帮她拉开椅子请她坐下,又细心地帮她脱下羽绒服搭在一边。
刚进入十二月的林州市天气已经很冷了,方若槿一件穿了四五年的大红羽绒服早已经套在了身上,里面的小毛衣由于她这些日子的消瘦,而显得有些肥大。
张昕等方若谨坐下后,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冷吗?怎么不叫个车过来?”
“周日人少,车上不挤。”从绿都家园到这里够不上地铁,只有坐9路公共汽车过来。但她平时听刘雅丽说过,这里的咖啡非常出名,环境也好,昨天晚上张昕来电话时她突然想到,约到了这。
张昕已经给她要了一块小点心,然后让她选咖啡。
方若谨对咖啡没什么讲究,便笑笑说:“卡布奇诺吧。”然后她有些不太自然的对张昕笑笑,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
若说张昕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也不是对的。他人憨,却并不傻,又是警察出身,当他看到方若谨那低垂的头,和欲言又止的神情,便知道有事情发生。
“发生什么事了?”张昕关切地问道。
和方若谨相处几个月以来,他知道这姑娘温柔驯良,今天的神情明显不对,他有些担心。
“张昕,我们分手吧。”
方若谨不会拐着弯说话,只能这样直接地提出要求。
张昕有一分钟没有吭声,他只是紧紧盯着方若谨,见她不再说话,也不敢抬头看他,便温和地笑笑:“若谨,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他记得,上一次他们见面还好好的,俩人的关系虽说不很亲密,但他仍能感觉到在一点点亲近。
“不,张昕,你很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是我…”方若谨只觉得越解释越不清楚,越说越乱,急的脸都涨红了。
“我,我要结婚了!”
终于,她直接说出了结果。
张昕猛地听到这个消息一下了愣住了,半晌没有吭声。
他不相信方若谨是脚踩两只船的人,但是这个婚讯实在是来的太突然,打击得他有些懵头转向。
“若谨,是他吗?”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厉家铭?”
这是个极少有的姓氏,她说过表哥在三乡市任职,而那天在儿童医院,他知道了昊昊姓厉。当时虽然心存疑虑,但因为对方若谨的信任,他并没有多想。也许是拐着弯的亲戚,帮他照顾孩子也是可能的。那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刚刚开始,并没到了可以探听对方的地步,何况是这么敏感的问题。
昨天他给方若谨打电话时,是个男人接的电话,那霸道冷漠的口气让他口一紧,不由得让他有了些疑问,但他仍没想到自己的女朋友就要和别人结婚这么严重,只是昨天晚上方若谨用凝重的口气约他出来,才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安。
方若谨更没想到张昕一下子点出了名子,她不由得疑惑地抬起头,望着张昕。
“昊昊姓厉。”张昕微微一笑,解释了自己猜测的原因。
“是。”方若谨有些难堪地垂下眼帘,点点头承认了。
张昕沉默了。
“对不起张昕。”面对憨厚老实的张昕,她任何借口都找不到。难道她要说是厉家铭威胁她逼着她嫁给他?谁会信?
“你决定了?”张昕心里苦涩,却仍是逼问了她一句。
方若谨仍是垂着头不看他,不知道怎么向张昕解释这件事。
一边和他谈着恋爱,一边却带着另一个男人去见家长,真不是一个厚道人干的事儿。
虽然是厉家铭威逼她,但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对他的那一点点喜欢,当初就不会答应他帮他带孩子;如果自己现在心底没有那一点点奢望,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这是她这两天反省了许久得出的结论。
经过了昨天,这件事本不可能再有什么改变了,她只能对张昕说抱歉。
见她这个状态,张昕心下不忍,多少有些明白她可能有些事不方便说。
“若谨,你是好姑娘,有个好归宿我很高兴。”张昕不善言辞,说出的肺腑之言仍是很感动人。
“别难过,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你有事情还可以找我。”张昕亲切地说,像个安慰妹妹的大哥一样,让方若谨即欣慰又难过。
“嗯,我会的,你要记得我电话。”方若谨抬头,认真地说。
张昕实在是个不错的男人,那天昊昊生病,自己一个电话他就来到医院,她便知道他是个不错的对象,将来也会是一个踏实的顾家的好丈夫,放弃他,也许她会后悔的。
“当然会记得你。”张昕笑,一张黑脸笑的开怀,白牙闪闪。“来,我请你吃饭,说起来我俩谈了几个月恋爱,还真是次单独在一起呢。”
“不了张昕,我还有事,过段时间我可能会调到三乡市去。”方若谨推辞,倒不是怕吃这一顿饭,而是昨天厉大人说那句“你明儿不是还约了人”时的神情实在是酸味儿太浓,她不想给他以口实。
“哦。”张昕当然知道厉家铭是什么人,他也三十岁了,又是警察出身,当然知道厉家铭要调方若谨去三乡,只是履行程序的事儿,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若谨,那里离家里远,不比在林州,你自己当心点,有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我记得了。”方若谨点点头,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张昕是自己个想嫁的男人,却差阳错,擦肩而过了。
虽然心里一直有个厉家铭,但那只是自己少年萌动时的向往,现在一想到他的险手段,她仍是有些害怕。
张昕一直送方若谨看着她上了公共汽车,才慢慢往回走。
一时间,口有着隐隐的疼。
这个女孩子,和他像相交叉的直线,曾经相遇,却又擦肩而过,他很遗憾不能留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远去。
厉家铭还是在周日晚上赶回了三乡市,因为周一一大早上他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开。方若谨并没有说什么,周一早上照常带昊昊上学,中午接昊昊吃饭。
大约在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她接到了厉家铭的电话。
“小谨,户口本和身份证带了吗?”
“嗯,在我包里。”昨天晚上他走时特别叮嘱的,生怕她忘记了,非看着她装在上班时带的包里。
“好,你请个假,三点整在你单位门口等我,我去接你。”
仍是命令的口气,像是吩咐他的手下。对上刘雅丽探究的目光,心尖儿猛地一跳,她下意识的答应着收了线。
刘雅丽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撇了一下嘴:“方若谨,你表哥什么时间把孩子接走啊,都快成你儿子了。”
“当我儿子又没什么不好啊。”她实在是对刘雅丽这种阳怪气有些不耐,索就这样说了。
“你一个大姑娘,也不怕你男朋友不高兴?”
“不会,他心眼儿大着呢。”
没有男朋友了,只有丈夫了,而且是昊昊的亲爹,他当然高兴着呢。
三点整的时候,她准时下楼,果然,那辆黑色的奥迪就停在区委大楼对面。
看到她出来,车子后门打开,一身西装的厉家铭下车走了过来。
这是方若谨次看到穿的这样正式的厉家铭。
藏青色手工西装,白衬衫,深灰色条纹领带。这样保守的款式、沉闷的颜色硬是让他穿出了非凡的气势。
“小谨。”他迎前两步拉过她的手,替她打开车子的后门,扶她进去坐好后,回身坐到另一侧。
车子仍是张庆福开的,见她上车,笑着叫了声:“嫂子。”然后滑动车子,直驶区民政局方向。
方若谨虽然表面上很镇定,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厉家铭像是知道她的紧张,只是轻轻地拉过她的手,握住了。
也许是过了结婚旺季,区民政局今天登记结婚的人并不多,他们拍照、填表、盖钢印,前后只十几分钟,红红的结婚证便交到他们手里。
“恭喜!”办理手续的中年女工作人员向他们道贺。
道了谢,厉家铭拉着她出来上车:“昊昊几点下课?”
“四点半。”
厉家铭看了下表,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便让张庆福将车子开到了离这里不过处的商场。
他是带她来选戒指的。
在商场附设的珠宝店里,他自做主张地挑了一对铂金素戒。
虽然是著名品牌,却是简单的款式,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没有任何花式,只求务实。
导购小姐虽然失望,却因为这个男人不凡的气势和冷峻的目光而不敢多罗嗦,仍是堆着笑脸夸了一句:“小姐的手指长的真漂亮。”
厉家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起她的手,将这细细的银色圈子套在了她纤瘦白晰的手指上。
方若谨抬头看着他,厉家铭微微一笑,将那只男款递到她手上,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将那只男式素戒套在了他的手上。
戒指的冰凉触感让厉家铭有了全然不同的感受,他将那只纤细的小手包裹在他的大掌里,紧紧的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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