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应让她困惑的收住笑,以为他在嘲弄她。
他低笑着叮嘱,“绯君,以后你只能在我面前这样笑,否则会有无数男人为你疯狂,介时我担心我会被情敌们轻易每人一口口水就淹死了。”
再次看她被逗出来的美丽笑容,他不禁也笑弯了眼。会笑就代表着她此时是快乐的吧,真好,他喜欢她快乐的样子。
她好想告诉他,他脑子有毛病。全天下惟有他敢这般逗弄她而不被吓跑,怎么可能还会有其他人有机会如此接近她,看到她笑?
放下碗筷,他笑着望她精美无比的娃娃脸蛋,为她的快乐而快乐的同时深深的心疼。她以前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从来就没有人关心过她的所求,带给她任何微笑的快乐么?
轻叹一声,他伸出手包住她冰凉的小脸,“真想把你留在岛上一辈子,有我陪着,你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叫人为她心疼得只想叹息。
笑容变浅至无,她恢复冰冷的面无表情。安静感受着他掌心的暖意,她轻轻道:“不能。”
他微眯双眸,恼怒缓缓自胸膛升起,“可你不快乐,为什么不能摆脱,你不可能当一辈子战姬的。”到底是什么逼得她不得不成为战姬?她不是贪爱名利的人,他甚至可以下结论,她不爱这世上任何虚浮的东西。
“不能。”她淡淡道,感受到他身上逐渐散发的怒意,却明白绝不是针对她,他永远不会对她发火。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知道。
收回了手,他深呼吸一口气,惊讶自己轻易为她而起的情绪起伏,“为什么,可以告诉我么?”温柔的,他问出这个不指望能得到答案的问题。天晓得,在得知她有多不快乐后,他能无动于衷的送她回原来的世界,那就真见鬼了。
沉默了许久,她一直垂合的眼帘微微颤动,很慢很慢的,掀出一双若上好黑玉的漆黑大眼。
他惊讶的挑眉无法言语。为她异于常人的眸色,他个反应是:“是中毒的原因么?”不可能,中毒顶多会导致血液冲足眼瞳,使看起来是红色而已,不会也不该变黑才对。
若无光泽的最纯净的黑水晶的双眸眨也不眨,“不是。”她静静等待他嫌恶的态度出现,胸口隐约的疼起来,毕竟这海之国内不可能会有任何人接受她的眸色么?
他无法理解,所有海之国的人都是蓝眼睛,就算为数不多的和异族的混血,只要孩子出生和生长在海之国,也都只有蓝色眼珠,无一例外。
“我母亲是绿之国的公主。”她平淡解释,无法面对他有可能的任何厌恶神色,偏头望向窗外黑的天红色轮廓的云。
他慢慢的明白了她不像解释的解释。愤怒燃烧得迅速无比,为她曾经遭受过的不公道的怀疑和歧视。
“谁敢否认你的身份?”他用尽全力才止得住双拳的颤抖,他想杀掉所有胆敢伤害过她的人。
他的怒火让她困惑,他的问题让她难以理解,可一旦当她转回头,看到他全身迸发的压抑狂怒,她忽然间觉得肩膀一轻,种种沉重的过往被他的怒火给烧得一干二净,她居然一点儿也不再觉得委屈和耻辱。
好新奇,他竟然可以解开她身上背负的枷锁?
“都是谁?”他努力放柔声线,只因为她脸上显示出的好奇神情,那般的生动可爱,半点也不符合现在的情况。他没心情赞叹和欣赏,只想知道侮辱过她的人,然后去全部杀掉泄愤。
眨了眨大大的黑眸,她好奇的感受他带来的神奇感受,轻答:“没人敢。”
“我指的是你成为战姬之前,你也有年幼需要人保护的时候。”他忍不住低咒,“见鬼了,你母亲到底是怎么当的,难道她就不会站出来挡在你身前吗?!”
她垂下眼帘,漠然的表情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再低咒一声,他想咆哮,又不得不自我控制,“你母亲不是最受前任海之君宠爱的妃子么?”据说当年还掀起过不小的战争,只因为前任海之君的强盗虏人行为,结果是海之国大胜绿之国,前任海之君嚣张的独霸佳人。
这可不是谣言,而是很有根据的小道消息,全海之国的人都津津乐道,用以称赞他们海之国军队的骁勇善战。
她悄悄抬眼,看着他搁在桌上捏得死紧的拳头,犹豫了好久,才慢慢伸出小手,覆盖住他的拳。感到他全身一颤,她不敢看他有的任何鄙视,小声道:“不是母亲的错,她并不是自愿来海之国的。她一直就想着回绿之国去。”记忆以来都是她母亲独守深宫中,整日以泪洗面的思念绿之国。
他的沉默让她没来由的怯懦了,刚想收回手,却被他温和的用两只大手包住。暖暖的,让她抬眼望向他。
他静静看着她。为什么受伤的是她,她却还想着要安抚他的怒火?是不是这些年来,她一个人独自抗着委屈的同时,还在默默关注着伤害过她的人?
他没忘中毒昏迷后醒来时,她个问题问的是别人,而正是那个别人害她中的毒。
虽然她杀人不眨眼,冷血又残酷,强悍得令人畏惧,她却有一颗温柔的心。为什么?若他是她,他肯定会变得偏激而且嫉世愤俗,怎么可能还这维持着这般纯净善良的心灵?
“你的眼睛非常美,比我想象的要美丽上万倍,”他认真道,注视入她若黑水晶的美丽双瞳中,“我曾经听说过陆地上的人种有不同的眸色,可我认为,你的眼睛的颜色是最漂亮的。”那么的漆黑深幽,几乎要把他的灵魂都给摄进去般的黑暗,美得出乎他意料之外,比任何颜色的眸色都要适合她。
她略微瞠大双眼,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赞美她。她的眸色被视为背叛,而他居然认为是美丽。看着他不咧开而是呡直的下颌骨她脱口而出,“你果然有毛病。”
他想瞪她,却失笑,“这样也很好哪,至少你会接受我,对吧。”若他像平常人一般畏惧她,恐怕早就被踹得老远去了,哪还会有半分机会发现她有多好。“我很幸运,对于在你眼中的有毛病。”
她无言以对,胸口中有个地方悄悄软下去了。
他笑着看她,嗓音很温柔的询问,“我来让你快乐,做你一辈子的朋友好不好?”
她的目光由他红色的骷髅头下移到他握住她小手的两只红色大大手骨,明明看起来只是一根根连接起来的骨节而已,却温暖得不可思议。
“好。”这一次,她回答了,她选择接受他。
第四章4
船尚未接近赤焰岛就被巡逻的卫兵舰队阻拦,在看到绯君站立在船头,护卫队才恭敬行礼放行。
赤焰岛的港口显然是军港,装备精良数量庞大的军舰让上隳勾起唇角,心里有了底,计划一回去就寻找新岛迁移,他没兴趣让华西岛的无辜岛民丧命于海之君的儿童游戏,更没兴趣让绯君为难。
港口迎接的是妃色和炽殷,见到跟随绯君身边的上隳,皆不解的交换了个神色,绯君从不让陌生人接近身侧,而他们确定都不认识那个身材高大精瘦,长相英俊斯文的年轻男人。
“主子,都灵岛一切无恙?”两日不见,绯君似乎有哪里改变了,妃色迎上来,难掩戒心的上下打量上隳。
简单点了个头,绯君侧首抬头望向上隳,不知该说什么,她没交过朋友,完全不懂该如何接待他。
上隳浅笑,读出她面无表情下的犹豫,看着她又大又黑的漂亮眼眸,他并不介意自我介绍。抬眼看向盯着自己的一男一女,凭借他们可以站到绯君身后,基本可以猜出他们的身份,“我是上隳,绯君的朋友。”
朋友?妃色和炽殷不可置信的瞅向娇小的绯君,谁也无法接受这种荒谬的可能性。绯君的不亲近人是出了名的,她怎么会在去都灵岛仅仅两天的时间内就接受了一个男人做朋友?
绯君并未觉察到属下的疑惑,只是依照上隳的方式,“妃色、炽殷,最高级副将。”
绯君的不否定和开口介绍让妃色和炽殷的下巴都快砸到地上了。
忍住怜悯那两人的冲动,上隳微笑着低下头,不打算再刺激他们了,“我先回去了,今后若天气晴朗,我来找你下棋可好?”
她看着面前的红色男人骨架子,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她短促的回答:“好。”
“照顾好自己,多休息。”他不放心的叮咛,就算她体内的海月冥刀镇住了所有的剧毒,可那毕竟是华西岛的剧毒,有了半点差错都不行。
“好。”她静静的将胸口的暖意给深藏记忆。
盯着她精美的娃娃脸,他想叹息,怎么办,还未分开就已经开始想念她了。这样的感觉称为友谊实在是有点勉强,他应该直接邀请她做他恋人的,虽然有可能她会毫不犹豫的打掉他满口牙。
一步步来吧,他对她的感情燃烧得迅速,她却如一眼深潭,沉静而缓慢。不过他对自己的耐性有信心,只要努力,既然她能接受他为朋友,迟早也会接受他进一步,呵呵。
“那我走了,你记得别太劳累。”他在她回应后返身上船。
她目送红色的小船缓缓调头,没待驶出港口,她转身向岛内堡垒走去。
半晌才回过神的妃色和炽殷忙快步跟上。方才绯君与上隳的每句必答让他们仍震撼不已。完全不能想象在都灵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让绯君勉强终于像个正常人了。
对望一眼,妃色和炽殷彼此心里都明白,若非那个叫上隳的年轻男人别有居心,那么便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也许他是唯一能解开绯君心结的人。
海洋的天气和大海本身同样变化莫测,上隳可以出岛与绯君见面,已是一个月后的事。
“我让人送来的解药和补品你有没有吃?”一待两人独处,上隳立刻牵起她的小手把脉。
她坐在椅子里,垂眸看着他修长的两根手指骨头搭在自己的手腕骨上,记忆中的温暖让她微微弯起唇角,“有,妃色有做给我吃。”每一回的解药和补品他都附上了书信,详细说明如何熬制。他并未指出绯君的状况,仅仅是说对绯君的身体的补品而已。
“为什么妃色会不知道是解药?”她不明白,妃色的医术也算得是上乘,怎么会看不出药的成分和功效?
他笑一下,“因为你中的不是普通的毒。”测脉的结果让他皱眉,“奇怪,没道理毒还在体内。”轻托起她的小下巴,他看入她的双眼,虽然没有灵气,可完全不是瞎眼人的浑浊,很清澈,只要伪装焦距,是辨不出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的。这让他困惑。
他的靠近叫她微的紧张了。呡了呡樱唇,她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睫,“我没事。”
他瞪她,不敢相信这个时候她还在跟他说这种客套话。
她感觉到下颌的手有些用力。“我会探知法术。”
他花了几秒钟接受这个解释,恼怒不减,“那也不能代表没事。探知法术有多厉害?可以代替视力?”
没听出他些微的讽刺,她抬手,掌心贴住他的胸口,认真道:“你的心脏,我看得见。”
冰凉浸入胸膛,低下头,他看着她柔软的小手张开,平贴在他左胸上,一瞬间,他竟然开不了口,那情景好象她握住了他的心,而他给予得心甘情愿。
强壮而规律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温暖渗入她的手心。她有点惊讶,她只是想告诉他探知法可以看到的景象,却奇妙的让他的脉动牵引住了她。耳畔传来结实的心脏跳动声,不知为何,脸微微热了。
精美白皙的面颊上染的绯红让他无法移开视线。仔仔细细看她小脸上的分分寸寸,他叹息的缓慢垂下头,向她挨近。
她不懂他要做什么。托着她下颌的大手轻柔的摩挲着她细致的肌肤,舒适的暖让她放松,面对他的靠近,她慢慢合上双眸,信任的将自己交给他。
她合眸仰首的精致小脸上的信任神色叫他心跳加快,从未有过如此的感动,让他更加无法控制自己想亲吻她的欲望。
突然的,门外传来妃色的声音:“主子,海之君召您上国都。”
他猛然抬起头,反射性的瞥向门口再看向已睁眼的绯君,她嫣红美丽的小脸让他微笑。
“我的心跳得很快,对吧。”他轻声道,大掌温柔的按住她想抽离的小手,“这说明我喜欢你呢,绯君。”
她仰头看他,觉得脸好热。她的心跳得也好快,这也说明了她是喜欢他的?
“主子?”妃色在门外询问。
“知道了,备舰,即刻起程。”在回答妃色时,她一直看着他。手心下是他急速的心跳,胸口里是她快速的心律,眼里是他红色人体骷髅骨架,脑里是对他感受的震惊。
她喜欢他,是么?
大大的眼睛漆黑美丽,他轻叹,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尽管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黑眸,可被这样的又大又黑的双眼瞪久了,也是很吓人的。“你去吧,我回去想想你身子到底怎么回事。”一天不解她的毒,他一天都不会安心,就算她用的是探知法术,可还是会折损她法力的。
他要回去了?他们才刚见面而已。她垂下眼,发现自己不喜欢这个念头。收回手,她低着头,迟疑了好久才小声道:“短期内不会变天吧?”话一出口,立刻后悔的飞快起身想离开。
一怔之下,他站起来快手拉住她,弯身看她咬住下唇的模样,他又心疼又想笑。“短期内肯定不会变天。”轻轻道,他牵起她的小手,让自己的暖意包围她的冰凉,“我陪着你好不好?”
她深深垂下头,所有的不安都被他的问题打消。忽然间,她觉得好快乐。“好。”她好小声的回答,忍不住又大声了一点:“好。”
笑弯了眼,他牵着她向门口走去,“这一个月我很想你呢,绯君。”
低着头看两人交握的双手,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她觉得心里甜甜的。
门外的炽殷和妃色在看到他们牵手的情景,同时呆掉,无法言语。
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上隳挑眉,怎么,很奇怪么?
当然很奇怪!妃色和炽殷用眼神用力回答。这世界上根本没人能碰触到绯君,他能活生生的握着绯君的手,这不叫奇怪,根本叫奇迹好不好?
按照惯例是由妃色陪绯君出岛,炽殷驻守赤焰岛。可一时间,两人都无法动弹。
“都灵岛上没有一个好人啊。”妃色喃喃道,死也不愿相信她娇小可人的主子就这么被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给轻易接近了去。
炽殷同样面色难看,“海之国皇室和都灵岛难道又会多一道姻亲关系?”他很担心都灵岛的土匪们会借此在赤焰岛头上作威作福啊。
望着远去的一对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朋友的背影,赤焰岛两大最高副将默默的开始为赤焰岛的将来哀叹起来。
第四章5
战舰直驶海之国国都。在绯君单独进宫面见海之君的时候,妃色与上隳单独留在舰艇上等待。
斜眼打量着悠闲立在船舷边的上隳,妃色满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出色。
他是个很显眼的男人,年轻又高健,不提他的长相斯文英俊出色,光看他的举止,就够让人赏心悦目了,任何时候皆从容不迫,温暖的笑容极易让人不设心防,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优雅大度和自信,怎么看也不像来自都灵岛那个土匪窝。
侧转身,上隳好笑的望向一路上直把他当贼盯的妃色,“有什么疑问么?”可以理解,若将来有任何一个陌生男人企图拐走他女儿,他会比妃色更紧张兮兮的,说不定会失手谋杀自己未来的女婿。
也不拐弯抹角,妃色走上前,直接和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上隳对视,“你到底是什么人?”就算主子认为他是个朋友,可她就是不相信区区两天之内就会冒出个异性朋友的说法,他肯定别有所图。
他环抱住双手,有趣的思考这个问题,“我想,我应该是个比较死皮赖脸的人。不过,绯君的评价是我的脑筋不太正常。”
她瞪眼,对于他的回答相当吃惊,根本不会有任何正常人这么评价自己的好不好。
他微笑于她的夸张表情,“我是谁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让她快乐就好。”
注意到当他提及绯君时柔和的眼神,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妃色若有所思的点头,“是啊,虽然这并不容易。”如果真能让绯君像个常人的快乐起来,他是哪个土匪窝里出来的的确不太重要。
他浅笑,“我可以问一些关于绯君过去的问题么?”他毕竟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对于海之国皇室的了解多半来自传说和谣言,很多事情妃色这个跟在绯君身边的人应该比他清楚得多。
他礼貌的语气让妃色高高扬起眉毛,“为什么不直接问主子?”私人的事情由私人回答比较好吧?否则就比较像背后乱嚼人舌根的三姑六婆。
他眼里闪过心疼,“我不想让她回忆。”他可以肯定绯君的过往并不是什么快乐的日子,他不忍心让她亲自再碰触那些晦涩,如果不快乐,那么就忘掉它,别再去想。
这个男人心细似针又思考若海洋般深沉,若非花了大量的心力,他是做不到这样的关注的吧。妃色安静看了他一会儿,“主子因为眸色不同,从小便遭人排斥,直到她12岁那年成为战姬,才没再有人敢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剑眉微锁,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前任海之君架崩后,现任海之君囚禁了主子的母亲绿妃,所以主子必须得听从海之君的任何无理要求。”
他拧眉,上一回他以为她是因为政治地位问题而服从海之君,没想到她的“不得不”是这样的原因。
“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妃色迟疑了一下,“其余的事你得自己问主子。……主子的母亲绿妃对于她是个禁忌,最好别问。”
“谢谢。”他温和浅笑,移开视线向港口的人群,脑海里反复思索着妃色给予的短短几句话。心,怜惜哪。这种环境下成长的绯君,能快乐得起来就怪了。
“你怎么看主子?”妃色忽然发问。
他柔和了双眸,想到绯君令他惊讶和赞赏的种种。“她很善良。”温柔轻道,他弯起个极温暖的笑容,“是个好孩子。”
……努力按耐下瞪人的冲动,他们谈的确定是同一个人?妃色笑得好难看。绯君说得没错,他脑子果然有毛病!
眼一亮,上隳轻快低笑:“她回来了。”
投过目光,妃色眼里闪过担忧,“主子见过绿妃了。”
第五章1
5
绯君去见过绿妃了?这句话有什么含义?
上隳还来不及多想,就见周身盘旋着低气压的绯君独自一人向军舰走来的半路上被一个金黄衣着的瘦高男子给阻拦了步伐。他下意识的就要抽身跃下船,却被妃色拦住。
“那是南海域统帅,海之国皇室的第三皇子。”妃色低道,俏脸不掩恼怒,“海之国皇室的每个人几乎都爱找主子的麻烦,可恶!”
他偏头看她,“为什么阻拦我?”
妃色给他个奇怪的眼神,“海之国皇室内部的事是不允许外人插手的。”他没见到南海域统帅也是单只的么?
他微扬剑眉,不相信她的天真,“为什么我认为那是绯君要保护你们的借口?”绯君肯定明白自己是镖靶,所以才独来独往的不带任何随从。
妃色脸一白,低低诅咒了一声,抽身想跳下船,被上隳一把抓住。“可恶,我一直不知道!”她抬头瞪他,“放开我,我不在乎会怎样,主子的公道总得有人要讨回来!”
他缓缓笑了,“你不在乎会怎样,可绯君在乎。”得到妃色的不再挣扎,他无声叹口气,“如果想帮她,就试图别成为她的牵绊。”转向港口那边的娇小艳红身影,“她的公道,由我去讨。”放开妃色,他纵身跃下。
被阻挡住的绯君阴郁的抬头注视着眼前的高瘦红色男人骨架子,不悦的情绪已经开始弥散,让周围的人躲得老远,谁也不敢靠近找死。
独自面对她的是菊君,俊脸同样的阴沉不爽,话也不说的直接拔出配剑。
面无表情,绯君漆黑的大眼一眯,周身骤然迸发出可怕的戾气,荧荧鲜红扭曲光束撕裂开平和的气息,随着她渐涨的煞气而张扬叫嚣的扩散开去。
菊君极力稳住心神,冷哼一声,全身爆发出金色的光芒,挥剑就向绯君劈去。
绯君立于原地,动也不动,背于身后的双手已紧捏成拳,鲜艳的荧光愈发血红耀眼。
眼见一场撕斗即将展开,可下一瞬间,攻击被凝固,菊君发现自己被一股深厚莫测的强大压力给强迫性的定住身形,动弹不得的若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罩住。恼火的抬眼,正看到绯君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英俊高健的年轻男人。
上隳低头只看着绯君,嗓音温和,“你想自己动手还是由我来?”
令人恐惧的气势逐渐消退,绯君一声不吭的直接抬脚走人。
被忽略到这个地步的菊君涨红了脸,愤怒的刚要张开嘴,就被上隳打断。
微笑得让人心生警惕,上隳和气的只留下一句话:“别再试图惹怒我。”
港口一片寂然,为战姬惊人的气魄,也为突然出现的神秘男人展示的强大力量。
赤焰岛的军舰在众人目送下,飞速驶离港口。
“你是守护类的法师?”妃色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完全顾及不了上隳身侧冷着脸的绯君。之前的一幕太让人震撼,他居然可以制住南海域的统帅?!
悄悄握住绯君背在身后的冰凉小拳头,上隳微笑得有些漫不经心,“是呀。”守护类型的法术吃亏在不会攻击,没有自保的本事怎么成。“在我的结界内制约住一两个人是没什么问题。”
说得真轻松。妃色望天,“是啊,随便说说的确满简单的。”被制约住的下场只能任杀任剐,再不会攻击人的法术,用一根擀面杖都能杀人。太震惊了,南海域统帅!海之国内公开排名好歹也算是前十名的强者!这么强的人也能被制住,上隳到底有多强?
没理会兀自发呆的妃色,上隳牵起绯君回到船舱内。关上门,不让别人窥视,他坐入椅子里,将她安置上膝头,“别把我想象得太厉害,以你的本事,我想我是制约不住你的。”他打趣道,心却微沉。她看起来冰冷又没有活力,跟他们次见面一样叫他略锁浓眉。
妃色说她去见了她母亲绿妃,怎么母女会面后是这个样子?被囚禁的绿妃难道出了什么事?
她侧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小脸微垂,神色木然,精美得似一座没有生命的工艺娃娃,连垂在胸前的两束长发都不杂乱半分。
他有些担心了,想放开她的手去扶正她的脸,她反射性的抓住他的大手,又松开。
他在她抽回手的前一刻握紧她。明白了她在没有表情掩饰下,有多不安。
凝视着她精致的侧面,他柔和开口:“你知道么,绯君,我小的时候,很顽皮的。”
她愣了愣,慢慢的侧转头,又黑又大的眼睛望住他,眨也不眨。
明知她看不见,他仍是弯出个浅笑来,温和道:“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事就是爬树,最讨厌的就是练功。”
她缓慢的弯起手指,勾住他温暖的大手。
“一到夏天,我就会和其他的小孩子偷偷溜到海边的礁石区,去踢礁石上吸附的圆贝,趁它们来不及躲回贝壳里时用力一踢,它们就会掉下来。我们把圆贝里的肉用钩子钩住去钓海蟹,把钓上来的海蟹放到桶子里让它们斗,看谁钓到的最厉害……”
他说得很仔细,她听得很入神,漂亮的娃娃脸上缓缓浮现出向往的神色,渴望又羡慕。
他温柔注视着她,掌心里是她怎么也暖不起来的小手。心,微微的软了,一股酸酸的,又带点涩的味道弥散在心田,悸动,微疼,却在看到她唇角绽出的小小笑花时,全部化为了蜜一般的甜,入心扉,不散。
回到赤焰岛后,见着绯君不再阴郁的神色,妃色无比感激的望了上隳一眼,这是头一次绯君在见过母亲绿妃之后,这么快恢复正常。
“主子。”迎接的炽殷不明白妃色的表情,但他并未说什么的只是对绯君道:“宫中送信来,请主子重新接纳艾草。”上一回艾草私自出岛已犯军律,一待她被送回,立刻被遣出岛回皇宫。
感受着上隳手心的温暖,绯君垂眸淡道:“拒绝。”
见绯君开口说了话,妃色才发问:“这一回海之君又说了什么?”
“君上追问华西岛的资料。”绯君淡淡道,低头看着上隳握着她的大手,“君上还想将南海域划分一半入赤焰岛管辖。“
“难怪第三皇子公然挑衅。”妃色干笑,“华西岛的书面资料海之君还不满意?我们尽最大努力了。”
“公然挑衅?” 炽殷眉一扬,闪出恼怒,“海之君之的命令,他怎么不公然挑衅海之君?”
妃色冷哼,“他敢么?”
一边静静陪伴的上隳淡笑不语,只关注着绯君的默然。见妃色和炽殷去研究海域图,他悄悄牵着绯君来到窗边,轻道:“明天抽一天时间出来给我,好么?”
奇怪的要求让绯君仰起小脸,大眼黑黑的,满是疑问。
轻笑,他就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我带你去玩。”
简单的回答让她精美的娃娃脸上略过不可置信和惊喜。“好。”她的手在他掌心里捏成拳,微微颤抖了。
他垂眸看着她,好想给她整个世界,好弥补她从未有过的快乐童年与过去。“赤焰岛有没有客房,今晚我留下来好不好?”
她的视线从他红色的骷髅头脸上往下移,看到他胸膛一根根肋骨中的心脏跳得有些快。这让她忽然觉得脸好热,低下脑袋不敢看他,“好。”小小声回答,嫣红的樱唇弯出个美丽的笑来。
第五章2
第二日本来一早就打算出发的,可当妃色听说上隳要带着绯君去“玩”时,立刻以着从未有过的主导地位,硬是将绯君从上隳手里夺过来,推进房内,砰的甩上了门。
两刻钟,门外的上隳和炽殷由好奇逐渐转为纳闷时,门开了。
妃色笑着走出来,给上隳一个进屋的示意后,她走人的同时顺便拽走了满肚子好奇的炽殷。
左右看看没有其他人的走廊,上隳好笑的耸了耸肩,抬脚跨过了门槛,进入屋内。“绯君……”笑着抬眼唤人的瞬间,在看清站立在屋中央的小人儿时,笑容凝固,他震惊的略睁大了双眼,无法开口。
她一身简单的无袖圆领及地雪白长裙,那一袭白色长裙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娇美身段,浓纤合度,美得不可思议,也诱惑得不可思议。裸露的纤纤细颈柔弱可爱,圆润的削肩,纤细的双臂,长及大腿的浓密乌黑长发如今披散开来,若上好的黑色绸缎,更显得她整个人娇小柔美。她一身上下只戴着几件样式朴素的项链和臂环手镯,可让她看起来更加漂亮出众。
老天,她真是美丽!他一直知道她的容貌出色夺目,可没想到当她换下一身戎装时,竟然如此的令人惊艳。
他闭了闭眼,敏锐的觉察到手心的刺痒,浅笑着摇头,他走上前,看着她未施粉脂却娇艳过任何花朵的精美面孔,“绯君……”话一出口,沙哑的嗓音叫他略不由自主的咳了一下才道:“怎么办,我不想带你出去了。我怕其他男人会死盯着你不放,那样会让我想杀人。”
她柔柔仰起头,弯着浅浅的漂亮笑花。
原先的不安全被他的肯定给打消。她不记得多久没有穿过普通的女性裙饰,当妃色勉强找出这身白裙时,还一个劲儿的嘀咕不满意式样太过朴实。她被强迫的换了衣,再由妃色匆匆帮她梳开长发,佩戴上她少得可怜的几件首饰。
娇小的人体骨架子竖在镜子里面,她看不见镜里自己的容貌,也看不见自己身上的衣着和装饰。可她感觉到自己穿了什么,不熟悉的衣着装扮让她非常不自在,就算妃色赞不绝口,她还是想换回她原先的戎装,妃色说现在的她可以迷倒任何见到她的男人,其中绝对包括了门外等待的上隳。
那一刹那,她迟疑了,却给了妃色机会出门叫上隳进来。
她想转身躲回屏风后,却没来得及,他已经跨入门,唤了她的名后,便是一段长长的寂静。
好拘束,他不说话是不是代表着她好丑?早知道她就不该任由妃色胡来的,这样的尴尬是从不曾出现在他与她之间,她甚至僵直了身体,连动也不敢动。
心跳得好快,好紧张,她颤颤的呼吸,好怕从他口里说出的任何否定话语。
“你好美。”他走上前,轻易的奇迹般安抚了她所有的担心和不安。弯身牵起她冰凉的双手,他微笑的低头看着她令他惊艳的分分寸寸,她仰起小脸的可爱神情叫他好想吻她,亲吻她光洁的额,直挺的小鼻子,花瓣儿般的小嘴,和那般骄傲自信的小下巴。
可他知道会吓到她,然后下场八成是失手赏他一拳到床上去躺他十天半个月的,今天他们就别想去任何地方玩,等着大夫来玩他好了。
她吸一口气,不小心将他的味道纳入鼻中,是大海的味道,自由而清新。脸微微热了,没有了担忧,紧张与不自在依旧弥散,她该怎样在这长裙下走路才不会闹笑话丢脸?
温柔的摩挲她的小手,他柔声道:“绯君,你信任我么?”
大大的黑眸若上好的黑水晶,深幽无光泽,她思考了一会儿,“嗯,你信任我,我也信任你。”
他轻笑,“我想让你不要使用任何探知法力或听力,让我带领你度过今天一整天好不好?”
她歪头困惑的想着他的建议,“为什么?”
“我想让你依靠我。”他温柔的握紧她双手……“虽然我知道你可以独自撑起所有的重担,但我还是想在某些时候为你分担,让你依靠。我们互相依赖好不好?”说到最后,他暗示了他的心,尽管明白她听不出,他还是些许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作为掩护。
她从未依傍过任何人,把自己全部依托到他人手上的可能性太过陌生,可如果是他,她不介意尝试。“好,下一回让你依靠。”她闭上眼,收回所有的的探知法术。
她谈判似的言语和全然的信任让他柔了双眼,忍不住冲动的倾身吻了吻她的额。
她诧异的掀开大眼,除了黑暗,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唯一的感触是他温暖的大手。她抽出一只手来捂住被碰触的额头,有些好奇,“你用什么东西碰我?”痒痒的暖暖的,是什么?
他剑眉一扬高,为她的纯真笑出来,“我亲了你,绯君。”一点也不隐瞒,偏头看了一眼高高的门槛,他弯身轻而易举的将整个娇小的她抱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忙抓住他应该是肩膀的地方,暖意由他接触她的地方传来,全然陌生的姿态和太过接近他的事实叫她连头发都紧张起来,“你、你做什么?”他先是亲她,又抱起她,他要干嘛?
他爽朗大笑,她好可爱,可爱得让他好想捧在手心里疼惜。“你现在看不见,我抱你出去比较方便。”好笑的看到她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别害怕,如果你害羞,可以把脸藏到我脖子这边,这样别人就不会看到你了。”
他动作轻柔的牵过她僵硬的手,圈住他的脖子,再轻推她僵硬的头枕向他的肩窝。感觉她僵硬在他怀里像具尸体,他又是叹息又是好笑,侧头贴住她烫烫的贝耳,他浅笑,“我喜欢你,绯君。”说完直接向门外走去。
第五章3
他又是叹息又是好笑,侧头贴住她烫烫的贝耳,浅笑,“我喜欢你,绯君。”
她听着他的告白,心里很快乐,可整个人像孩子似的被他抱住让她好紧张。一想到出门后会让妃色和炽殷以及赤焰岛上的战士们看到,她不禁呻吟一声,主动将绯红的小脸藏入他的项弯中,觉得悲惨极了。平生头一回,她丢脸丢大了。
他觉得非常开心。拥抱着娇人在怀,一路接受无数人下巴砸地的拙样,他觉得自豪而满足,在听到她懊恼的呻吟和感觉到她偎紧自己后。他再也忍不住低低笑起来。脚步轻快的走出堡垒,穿过军港,上了他的小船,吩咐手下开船。
他浑厚的笑,温暖的体温和沉稳的颈侧脉动稍稍安抚了她的羞愤,听着海风和船行驶的声音,知道离开了赤焰岛,她才微微敢将头抬起一点点,小声问:“我们去哪里?”
他依旧抱着她,立在船舷边,望着无尽的海洋。她在怀中的感觉好得让他根本不想放手,就像她天生就该依偎在他怀里般,如此自然契合。
“我带你去逛集市,买些东西,就像普通人的生活那样过一天。”连她的声音都带着羞涩,这让他微笑。
她慢慢直起身,张着双眼,却看不到东西的感触应该是不踏实和恐慌的,她却不觉得,只因为有他在,她相信他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事发生在她身上。“我没逛过集市。”听见水手的吆喝,她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会引来注目。“放我下来啦。”轻推一下他的肩,她的命令其实听起来像恳求。
他想这样抱着她一辈子。浅笑于她娇羞的要求,他拥紧她一下,才弯下身,小心的放她下地面,确定她能站稳了,才牵起她的小手,“自我成年后,我也没再去过市集,我们一起去探探险也不错啊。”
像普通人的生活……她垂下长长的睫毛,咬住下唇悄悄微笑。
他另一只手撑住船舷,俯身看她红润的娃娃脸,她难得的笑让他看得几乎痴了,“你好漂亮。”实在是发自肺腑之言。
她呡着嘴笑,“你好花言巧语。”她听着却很高兴,恭维之词果然人人爱听。
他失笑,“对着你,我才这样,和其他女人我可没这兴趣。”
其他女人?她掀起大眼,在黑暗中对向他话音传来的位置,“你有过其他女人做朋友?”想到这个,口吻微酸,他这么好的人,一定是有好多朋友的,他怎么会稀罕起她来?
“没有。”他肯定回答,完全不给她胡思乱想的余地。“虽然我有过一些女人,但我没有女性的朋友。”女人可以拿来疼拿来宠拿来当下属,但向来不是他认为可以做朋友的选择。事实上,她是唯一一个让他起了当知己念头的女性。
不过如今看起来有些不太成功,一旦了解到她有多好后,他就起了独占心,想比朋友关系更近一步。这么看来,他的确不太适合与女性交朋友哪。
“什么叫有过一些女人?”她听不懂。
他因为太过坦白而翻白眼,“嗯,男人的生理需要。”
“你结婚了?”她反射性的要抽回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的恼怒起来。
他不放开,“我没有。”有些想叹气,他们怎么会谈到这种问题上来?“绯君,我独身,没有过结婚,没有过孩子,也没有过恋人。”
“为什么?”她停止挣扎,执意问到底,“你那么的好。”
她认为他很好?次听到她对他的感受,他笑柔了眼。“我也只在你眼里才会好。”这是不是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有责任和义务承担,而且我从未想要过一个恋人。有时人好是不够的,如果不动心,那么永远什么也不是。”
她似懂非懂,却明显为他没有其他女人在身边而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可她就是会介意。
他轻轻托起她的小脸,温柔问道;“你呢,绯君,你想过要一个恋人么?你有喜欢过的男人么?”如果有,他不介意手刃情敌,用毒用法术,他会非常快乐的不择手段铲除她眼中会驻足的任何男人身影。
她摇头,“从来没想过。”男女之间的事,她从不放在心上。
“那现在呢?”他诱哄,甘愿自荐成为她个恋人,也是唯一个恋人。
她摇头,“不能。”
他一怔,微不解她突然冰冷下来的神情,“为什么?”
合上双眸,声音若凤舞九天的那一滴泪珠坠落,“不能说。”
静静注视着她无言散发的寒意,几乎带着丝痛苦了。他猜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