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今儿个这酒怎越喝越没味道,连干丝都一股馊味,赶紧的都扔了,扔了!”浑驴子不耐烦的敲打着桌上的小酒壶,对着一旁的店伙计直发脾气。
仍是陈家绸缎庄的后院,想当年李墨林借助于院中一隅攻读诗书,后来中了状元,直做到护国大将军的位置。而至今仍为百姓津津乐道的逍遥郡主白蘅就坐在正中的庭堂内料理事务,陈家绸缎庄扩展为拥有八家古董铺子,两家当铺,另染坊大小十几处也便是郡主坐镇的几年。
可惜如今物是人非,唯有当初那个跟在主子后面跑腿的浑驴子,还有随时随地抱着个算盘拨弄算计的徐驼子两人孤零零坐在院子里喝酒说话。
“你也别乱发脾气,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说实话谁不惦念主子们。前儿个葫芦屯里的陈李两家还来打探消息。延瑞少爷和李老掌柜的都表示想进京看看,可是咱现在这个情况我给找了个借口回绝了。不等小主子安然出宫,我怕他们来了也是突然伤神啊!”徐驼子是个不善言语之人,也只有对着几十年的老伙计才会吐露实话。一番话说完,不等浑驴子哀叹,他自己倒是先就红了眼睛。
浑驴子是何等倔强的硬汉子,京城中黑白两道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他驴爷爷大刀架脖子上,生生从大腿上割下快肉来还能和人笑嘻嘻的喝酒吃肉。傲骨铮铮,但是这会子却忍不住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叮当看得两眼发直,只见过自己娘生气时候默默流眼泪,还就是那些婶子大娘们哭天抢地的场景,突然间被下面两个看起来便是糙汉子给吓呆了。
唐洛言心中不免一阵唏嘘,李墨林与白蘅到底是一对怎样的夫妻,失踪十六年,陈家绸缎庄屹立不倒。只从那日所赠之物便可看出其财力雄厚不输整个唐门,如此忠仆令人敬仰。
“二位不必过于担心,我菀儿妹妹在宫中好着呢。多亏了那件天丝衣裙,她才能在比试中赢得头名,如今做了歌舞司的副掌事也算是在宫里站稳了脚跟。”唐洛言双臂环抱于胸前,白衣胜雪,身姿傲然而立,在略显得晦暗的小院中好似突然多了一道明亮的景色让人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
随之再听到一阵轻微的铃铛响声,叮当跟在后面也跳了下来,她身姿飘逸,容颜俏皮,巧笑嫣然的向院中原本已是看傻了的两人抱拳笑道:“打扰了,我们是前来感谢那日两位的馈赠,因着前面寻而不见是以到后院来碰碰运气。”
听得小主子安好,浑驴子先就是一阵释然,旋即端起桌上的酒杯对着唐洛言二人一饮而尽,转而破涕为笑,说不尽的万般心思在其中。
邵晶晶听得紫菀儿方进去给皇上献舞,不由得跟着欢喜异常,这不听到菀儿回来便急匆匆赶来给姐姐道喜。
“姐姐大喜,才进歌舞司没几日就一再得到掌事与皇上的赞赏,可让我们这些难得露脸的姐妹们羡慕坏了!”晶晶素来善于察言观色,此话一出,再看紫菀儿勉强做出笑意来迎接自己,随即便明白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看着房内无人,转身便将门虚掩了,这才扶着姐姐坐下问道:“现在没有他人在,姐姐若是信得过妹妹不妨实话实说,或许我还有法子帮你一二。”
紫菀儿茶饭不思想了一日却未得半点头绪,此刻见晶晶前来不觉就略宽慰些。但是若说让其相帮实在是谈何容易,思来想去,几次欲开口都再次打住。
“不瞒妹妹说,姐姐此番进宫并非为名为利,却只有一个目的。”紫菀儿目光凝重的望着邵晶晶,终于愿意说出自己的心事。
邵晶晶吓得花容失色,到皇宫中来的人却别有用心,这话若是让旁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伸手拦住紫菀儿,起身到门前查看一遍,再紧紧的闩上大门这才放心的返回。
“我是为了寻人而来,目前虽是并无头绪可以证明人就在宫中,但是只要有哪怕一点点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即使送了我这条命!”
邵晶晶并不奇怪紫菀儿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因为她能够看出自己的这个姐姐不同于平常的女子。她看似倾国倾城之容颜却从来不据此为傲,她自来智慧超群,但是又很少显山露水的与人去争去抢。这样的一个人,如果她能够忍辱负重的呆在宫中,那么就必然有她不可动摇的决心,以及必要达成的目的。
“姐姐是否已然有所线索,若是能用得着妹妹的但说无妨。”
紫菀儿凝神看了晶晶片刻,想到那座幽静的宫殿,若是凭自己硬闯只能将事情弄得更糟。而邵晶晶身为博雅司之人,那么她是否就有可能行走于后宫各处替众多小主子讲书颂词。
思及此处,紫菀儿便试探着将那夜自己所去之处细细描述了一番,转而才道:“我并不知道自己所见的那座宫殿是否有我要找的人,但是不知为何回来之后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然我又无再去的理由。”
邵晶晶抿嘴凝眉思忖了片刻,起身在室内轻轻踱起步来,好生熟悉的地方,一时半会怎么就想不到了呢?
“妹妹是否有为难的地方?”
“不是!”邵晶晶脱口而出,随即笑道:“好巧不巧,或许是老天看到姐姐如此用心良苦也生了怜悯之心吧。我三日后要带些前面新进送进来的书本给各处的主子们送去,若是我佯装走错地方,也到那座宫里送书是否也能说的过去。”
紫菀儿惊喜的站起身来抱住邵晶晶道:“好妹妹,你可算是我命中的贵人,姐姐这厢多谢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紫菀儿再把房门打开故作大声的嘱咐晶晶多吃些什么,又要放宽心等,这才起身送其出门。
“菀儿姑娘,姑姑让奴婢前来请您到前面用晚膳。”坠儿怯生生的站在门外道,哆嗦着连腿也抬不动,竟是迈不进三寸高的门槛。(未完待续。)